正文 所謂愛,楚衍和雲蕭 文 / 雲檀
世人喜歡說:理想很美好,現實很殘酷。
美好的愛情只能存在幻想之中,一旦落入殘酷的現實裡,只能在繁瑣的生活中不能倖免的落入俗套裡。
其實很多道理,楚諾都懂,但卻似懂非懂,她只明白愛一個人有時候只是因為命中注定。
雲蕭性情,她略有所知,他也確實在她面前有所隱瞞偽裝,但她認為沒什麼不好的。
她在恆泰來去多次,偶爾會看到雲蕭毫不掩飾的威壓和戾氣,那樣的冷寒,相信任何一個人見了都會膝蓋骨發軟,但雲蕭最大的底牌就是他擁有一張傾國傾城的臉熹。
那張清俊貴胄的臉龐進入女人眼眸之中,注定會產生驚人的情感反應,於是再如何的膽顫心驚,也注定會在私底下幻化成傾慕和歡喜。
別人看雲蕭,看他傾城貌,身份成謎,神秘無限。她看雲蕭,他是可憐人。
蕭家人人有愛,唯獨雲蕭不願愛,輕賤婚姻,盲從大流,尋求湊合敷衍,她知道在不願愛的陰影裡一定有著他不願甦醒的故事,所以才會將自己掩埋在過往時光荒蕪裡選。
身份注定了一切,所以她無法事事隔岸觀火,看盡煙花燦爛,茶涼人生。
不一樣的人,有著不一樣的命運。不一樣的命運牽手,就有著不一樣的命運邂逅。
她愛他,想要跟他走到一起,從幕後走到幕前,之所以選擇面對,是因為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躲避的盡頭是無處可藏,她不願這輩子愛上一個男人,卻要在餘生中平淡的想念和回憶,那種缺失喜樂和悲傷的感知注定會把一個人推入萬劫不復之中。
世界很大,但也很小,宛如雙程軌道。如果沒在一起,來去奔波間,經年之後他和她終會相遇,到時候他們的處境只會有一種,在彼此尷尬的祝福和悲傷裡一笑而過。
七年,時光蟄伏棲息在躊躇年月裡,她在法蘭克福,她在米蘭,她在看不到前路的大街小巷裡忙碌奔走,處處可見繁華耀目,睜眼閉眼間已是數不盡的日夜交替宛如流沙般從手縫間倉惶流走。
午餐被莫雨親自送到她面前,教室裡有同學在起哄,「你和雲蕭是怎麼在一起的?」
也會有人追問她:「你們真的在一起嗎?是誰先追誰的?」
她抽出筷子,靜靜的吃著飯菜,那些散發著熱氣和香氣的飯菜被她咀嚼時,她嘴角笑容淡淡。
「羨慕,愛心午餐……」耳邊有同學朦朧的幽怨哀歎聲。
楚諾吃飯,看書的同時,還在分神想,愛情之所以美好,是因為它像花朵一樣耀眼奪目,它帶動的效應能夠讓一個女人陷入無法自持的滿足和虛榮裡。
她不滿足,她不虛榮,每次聽到雲蕭的名字,仍然會在她的心裡激起層層漣漪,但有關於愛和諸多由愛引發的感觸也只是她一個人的事情而已。
一天能夠接到雲蕭兩通電~話,有時候會三通或四通,沒個准數,並非次次都有事,也並非每次都要說上很久,有時候她很忙沒時間接聽,他不會再打第二次,這是他們之間在沒有溝通的前提下養成的默契。
事後,她會回電~話給他:「剛才在忙。」這話也算是變相解釋了。
「明白。」
他們有四天沒有見面了,四天裡他沒有察覺出她的心境變遷,沒有察覺出她在忙碌的學業之餘,開始思考他們的以後。如果他給她婚姻機會,他們可以有以後的話。
週四那天,早晨天氣昏昏沉沉的,午後開始下起了綿綿細雨,到了晚上雨勢停歇,晚霞滿天,她走在校園路面上,腳下地面濕漉漉的,她在想感情不該像天氣這般反覆無常。
浮雲點綴天際,她抱著書本站在路面上,影子在身後鋪陳蔓延。仰頭望天,數不過來究竟有多少雲朵。她開始想,人何必活的那麼認真。
週四晚上,同樣忙碌好幾天的雲蕭給她打電~話:「明天我去學校接你。」
跟往日不同,她沒有馬上回復雲蕭,雲蕭竟也出奇的沉默,他似乎覺察到了什麼,但他選擇了沉默,或者他在等待她開口。
她終究還是說了:「你有想過將來嗎?」
「想過。」他的聲音開始變的有些緊繃,聲音沉了幾分:「我去找你,現在。」
「你明天下午來接我。」她掛了電~話,她用一晚上的時間塵埃落定,用一晚上的時間決定餘生。
她需要對自己的人生,對雲蕭的人生負責,儘管她知道,她的決定不會偏離最初,但她確實需要冷卻大腦,好好的想好所有前途路。
也就是週四晚上,她給楚衍打了一通長途電~話。
她說:「爸爸,我愛他,七年。」
電~話那端長久沉默,很久很久之後,楚衍嗓音低沉溫柔,「好,我明白了。」
「……」她忽然沉默了,她應該繼續說她想要跟雲蕭擁有更多的七年,她想說習慣了一個人,就很難捨棄,她不是一個輕易拿起的人,但也不是一個可以輕易就放下的人。她只想演繹好屬於自己的角色,然後拋開所有能夠避免的遺憾。
楚衍聲音很輕,也很低:「阿諾,你的人生自己去經營,爸爸在你身後,回頭就能看到。」
「我對媽媽說,我很快樂,跟他在一起,我的快樂其實可以是生活中最微小的點滴。」一滴水不停歇滴落的話,可以穿透最堅硬的石,更何況是她柔軟的心。
「你媽媽跟我說過,你快樂就好,其他一切都不重要。」
「我應該親自告訴你,我很快樂。」
手機那端楚衍似乎笑了:「我感受到了。」
「……」楚諾唇角帶笑,眼中波光漣漪。
沉默幾秒,楚衍嗓音平淡徐緩:「一個人太過優秀,不成熟的人會選擇排斥,成熟的人會選擇聚攏討教。你在法蘭克福讀書時,周邊圍繞的孩子們都還太小,也太幼稚。那年冬天下了很大一場雪,那場雪拉近了你和他們之間的距離,你和他們快樂無憂的在雪地裡奔跑,打雪仗。易笙接你回家的時候,你趴在易笙背上傻傻的笑……」
「爸爸……」楚諾忽然捂著嘴,她認為她不會哭,至少不會在跟楚衍通話的時候決堤大哭,但眼眶濕潤了,她沒想到那天,那樣的場景會被她的爸爸盡收眼底。他看到了她的心境變遷,看到了她的冬日喜憂,難怪那日黃昏,爸爸會拉著她的手陪她一起堆雪人。
爸爸說:「真正的朋友不會因為你優秀遠離你,所以你要記住,那些在你榮辱時遠離背棄你的人,通常都不是你的朋友,而是你人生現階段恩師,你要感謝他們,因為他們遠離你,所以才給了你成長的機會,才能騰出位置給那些真正的朋友……」
她的淚終究還是在沉默中緩緩砸落。
楚衍溫聲道:「這麼多年了,我一直記得在那場積雪裡自由奔跑的孩子,偶爾停下來,望一望天空,腳步停下來的時候,她的心也會一同停下來。10月末,你的七年可以繼續持續下去,一直追尋你的溫暖和安靜的憩息地。去吧!像所有女孩子一樣,過自己想要的生活,追求自己想要的一切,吃飯、學習、聚會、戀愛、畢業……這是你該享有的。」
她把臉埋在臂彎間,內心一片溫暖:「我愛你,爸爸!」
「……爸爸也愛你。」
也就是那天晚上,房門敲響,她以為是艾青,但開門,觸目竟是雲蕭。
臉色並不好看,薄薄的唇抿起,色淡如水。
他的身後站著好事之人,有男有女,他不看眾人。
「砰」一聲輕響,關上了房門。
「怎麼突然來了?」她吶吶的問,實在是太受驚了。
他拉著她的手:「有東西給你看。」
一張地圖出現在她的面前,他指著兩國距離:「遠嗎?」
「很近。」原來,他一直都懂。
「我的未來有你,所以你的未來不能沒有我。」聲音清冷沉鬱,聲息不穩疾快,一晃而過,飄散在窗台那束向日葵花束裡,連蹤跡都尋不到。
「你可以明天告訴我。」
兩人視線在空中相纏,看到她眼角的笑意,雲蕭忐忑的心終於鬆弛下來,擁著她,額頭蹭了蹭她的額頭,「我想見你。」
他只是怕他會失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