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真相凌亂,愛與痛的邊緣【9000】 文 / 雲檀
不是沒有見識過楚衍的怒氣,事實上楚衍很少發怒,但他若生氣的話,必定驚天動地,令人心頭發顫。
對於顧維來說,楚衍雖然性情淡漠,但多年以來,一直在嚴苛家教和生死間遊走,久而久之,孤傲冷清的同時,難免骨子裡會生出暴戾陰沉之氣。
他身上有一股薄荷香,並非刻意而為之,而是左右兩翼擠壓下,壓力深重,工作量又很驚人,時刻需要提神,薄荷茶,薄荷片……但凡清涼提神,秘的人必定時刻備之,時間長了,楚衍身上也便時常散發出清冽的薄荷香。
如今,她聞著淡淡寒香,她覺得有些……冷。
天色陰沉,辦公室內開著水晶燈,耀目的光線投落在他的眼睛裡,折射出一道道細密的寒光の。
楚衍抿著唇,原本漆黑深幽的眸子現如今幽暗莫名,彷彿能夠從眼睛裡生出尖銳的倒刺,不經意間便把他們的靈魂盡數勾出來。
顧維眼神恍惚,楚衍的話還在耳邊迴響,他快樂的事情有七件,悲傷的事情有十件,這麼看來,他前半生悲傷高於快樂,所有的快樂是白素給他的,所有的悲傷,卻是「親情」和愛情施加給他的。
這裡是總統府,是總統辦公室,站在窗前,可以俯覽蒼生的地方,坐在辦公桌後可以掌控生殺大權的政治巔峰,可是她兒子為什麼會看不到呢褰?
愛情固然重要,但在權欲面前卻脆弱的不堪一擊,顧維想到了萬佛窟的佛,一尊尊矗立在天地間,受過多少風雨洗禮,受過多少膜拜稱頌,她笑看花開花落,淡看潮起潮落,可她畢竟是威嚴的信仰所在。
在佛像之下,每天都會有塵世男女虔誠跪拜,他們毫不掩飾內心深處洶湧澎湃的***,跪拜的身體裡是永不停歇的貪婪和索取……可佛只是淡淡的看著,接受著,嘲弄著……
她想告訴楚衍,身處總統高位的他就是萬佛窟的佛,只不過佛是虛幻精神世界裡的信仰,而他楚衍縱使孤傲冷漠,縱使並非楚家子嗣,也依然是s國國民心中永不落敗的人中之龍。
她想告訴楚衍,此生她給他一個身份,時年三十歲的他擁有英俊容貌,富可敵國的財富,天才頭腦。最重要的是,她讓他成為人上人,掌控生殺大權,可以不用顧念別人臉色生活,萬民以他為現實生活中的精神領袖,看著他的目光充滿了渴求、傾慕、畏懼和敬仰……他這麼年輕就擁有一切,這是很多人奢念一生都無法得到的權欲財富,但他怎麼能棄之如土?
原來,愛情真的是含笑飲毒酒,愛中必須要有恨,要不然不足以癡纏難捨,她看到了楚衍對待愛情和婚姻的態度,矢志不渝,毫不動搖。
顧維想起了30年前的她,那時候她和一位眉眼英俊的男人坐在鞦韆上,眸光對視,傻傻的笑,笑的那麼甜,那麼幸福……
30年後,她的兒子完全繼承了他父親的深情,尊敬愛情,並且情深不壽大明二十四監。
腦海中浮起過往那一幕,大約是7年前,那天他帶白素來楚家,家常便飯,午後離開時,外面下起了綿綿細雨,白素穿著高跟鞋,路滑容易摔倒,他便當著下人的面抱著白素,一路穿過花園鵝卵石小路。
她在落地玻璃窗前靜靜看著他們的背影,外面起風了,他怕白素冷,乾脆身體微側,擋著風,把白素攬在胸口處……
她那時候才意識到楚衍對白素是不同的,也就是那天,同樣目睹此情此景的陳惠,站在她身邊陰測測的說了一句話:「如果錦秋女兒還活著的話,此刻被阿衍抱在懷裡的女人怎麼也不該是白素。」
多年後,她漸漸明白,包括陳惠也開始明白,能被楚衍當孩子一樣護著,珍之、愛之的人,如果不是白素的話,那便不會是旁人。
此刻,她看著陳惠,楚家老太太在見識楚衍的怒氣之後,臉立刻陰沉了下來。
「你什麼意思?」陳惠瞪著楚衍,精光暗沉的眼眸中折射出點點寒光。
楚衍眸色冰冷,那麼冷,彷彿可以抵禦一切風雪侵襲:「剛才你有一句話說的很好,素素如果無辜的話,她為什麼不回來,反而要選擇畏罪潛逃?如果有人在追殺她,如果有人故意給她製造畏罪潛逃的假象,她還怎麼光明正大的回來?這時候是逃命重要,還是證明自己清白比較重要?」
「原來這就是你叫我們過來的原因,你認為是我們在陷害她?」陳惠呼吸急促,氣的渾身發抖。
這個孩子越來越難掌控了,楚家這麼多年辛苦籌謀,竟然養了這麼一隻吃裡爬外的白眼狼,她這是上輩子欠了他嗎?所以這輩子才會被他鉗制這麼死?
「難道致使素素有家回不了的人是我嗎?」楚衍低低的笑,笑聲從喉中滑出,彷彿深山泉水,清冽好聽,「是你教我的,在大庭廣眾之下表揚一個人,在私底下批評教育一個人,我如今不過現學現用,有錯嗎?奶奶……」最後兩個字咬的很重。
陳惠怒聲道:「別叫我奶奶,我承受不起。」
楚衍眸光清冷,氤氳中濃墨潑灑,一片漆黑,緩緩說道:「聯合國世界衛生組織曾經宣佈:『65歲以上的人稱為老人。』我國歷來推崇尊老愛幼,我小時候一直以你為目標,我奶奶心地善良,她不是教育家,更不是政治家,她從來不會控制我,只會慈悲的教導我是非……」
任誰都聽出了楚衍的口是心非,諷刺譏嘲意味濃郁。
「住口,你竟敢諷刺挖苦我?」陳惠瞪著楚衍,那雙眼睛彷彿能噴火一般,楚衍啊楚衍!她真是應該對他刮目相看。
楚衍笑容依舊,齒間輕輕吐出一句話來,「我有多尊敬你,你聽不出來嗎?」
陳惠冷笑:「尊敬我為什麼不用敬語?是誰教你跟長輩說話,『你你』叫個不停的?」
「所謂您,顧名思義你在我心上。奶奶,你認為你有魅力,可以常駐我心間萬年長青嗎?」這段話,爭鋒相對意味太濃。
陳惠已經不僅僅是氣憤那麼簡單了,她真後悔,後悔當年為什麼要把他留下來,果真是一步錯,步步錯……
楚衍看了陳惠一會兒,唇角扯了扯:「你在發抖,或許你該去盥洗室照照鏡子,當你往鏡子前一站,裡面出現的人,才是你的真容,醜陋無比,刻薄成性。」
「顧維,這就是你生的好兒子,你就是這麼教他對待長輩的嗎?」陳惠把怒火遷怒到顧維的身上都市之惡魔果實最新章節。
顧維聲音淡淡揚起,宛如空氣裡的塵埃,雖然漂浮,但卻從容不迫:「媽,阿衍雖說是我生的,但從小卻是在你的管制下長大,他說什麼,做什麼,還真是不關我什麼事。」
「修文——」陳惠在兒媳婦這裡受挫,氣急敗壞的看向自己的兒子。
楚修文坐在沙發上,因為槍傷未好的緣故,臉色還很蒼白,看著楚衍,眸色陰鬱,隱隱警告道:「楚衍,我還沒死呢?別太過分了。」
楚衍唇角勾起一絲淡淡的弧度,「容我過分一次吧!身為受害者,我應該有陳述,發牢***的權利吧?」
陳惠因為憤恨,難免有些口不擇言:「受害者?你一個野種,能坐上今天總統之位,便宜都讓你佔了,你哪裡受委屈了?」
顧維臉色微變,瞬間陰沉無比,雙手指節因為太過用力,泛著淡淡的冷白。但她卻隱忍不發,一道視線凝聚在她的身上,她知道那人是楚修文……
楚衍卻笑了,那張太過俊雅的面孔因為笑容,竟生生驅散了辦公室內的沉窒氣氛,宛如初春暖陽,那一瞬間,帥氣的令人窒息。
「是啊!我這個野種佔盡了楚家的便宜,只不過,觸目所望,觸手可及,好像所有的一切都能為我所用,但真的全都為我所有嗎?」
「簡直是癡心妄想,就算總統之位楚家無人可繼,也不會交到你手裡……」陳惠因為太激動,蒼老沙啞的聲音竟隱隱有了顫抖之意。
楚衍不以為意的笑了笑:「除了我身上沒有流淌楚家血緣之外,這個總統我當得不稱職嗎?坐在這間辦公室裡,我可曾損公肥私?可曾中飽私囊?可曾吞食國家財產?可曾榮辱廉恥不分?可曾取之無道,喪盡天良?我承認在這裡,我也曾私心雜念,也曾手段卑劣過,但我毫不掩飾,我毫無羞恥,坦然大方……」
陳惠連連冷笑好幾聲:「做錯事還言辭鑿鑿,楚衍,你是古今中外第一人。」
「奶奶,如果我到了你這把歲數,我會嘗試包容那些意見跟我不同之人,如果一味嘗試改變對方,只會讓自己活的很痛苦。」頓了頓,楚衍面容冷峻:「也許,我確實應該檢討反省,畢竟國家發展是必要,但道德建設也不容被忽視,這一點你們是我前輩,我理應向你們學習。」
一個人諷刺挖苦別人能夠攀升到什麼境界?看楚衍就知道了,字字含針,宛如利刃出鞘,不見血誓不罷休。
陳惠枴杖重重的砸在地毯上,近乎咬牙切齒道:「楚衍,你究竟想說什麼?開門見山的說,如果一味諷刺挖苦,不說也罷。」
對於陳惠來說,她何曾被晚輩這麼挖苦過,簡直是欺人太甚。而事實上,楚衍挖苦她,又豈是一次兩次了?
「別人講話的時候,你是否應該出於尊重,用心去聆聽,這麼急著表達你的意見和看法,你覺得你這種行徑很有禮貌和教養嗎?」燈光照在楚衍眼眸上,異常明亮,從顧維的角度望過去,可以看到楚衍濃密的眉睫,俊雅得令人窒息,同樣令人感到窒息的還有他出口的話語和冰川一樣的寒冷之氣。
陳惠被楚衍嗆聲,頓時臉龐扭曲,恨恨的瞪著楚衍,那麼犀利的眼神,如果陳惠忽然間發神經病要衝上去掐死楚衍,顧維絕對不會感到吃驚。
陳惠隱忍怒氣的機會並不常見,但仔細想想,好像陳惠每次生氣發怒,都跟楚衍的態度有關。
楚衍聲音一如既往的清冷淡漠,「奶奶眼睛睜這麼大不疼嗎?其實我很想問問你,你這麼拼盡一切想要守護楚家總統之位,試問總統之位是你的嗎?等你百年之後,你真正能帶走的東西又是什麼呢?是財富,榮譽,還是你的專橫和霸道?」
被他輕漫態度激的頭腦發脹,陳惠怒火一直持續飆升:「不是我的,難道還能是你的嗎?別說以前你不肯娶天瑜,縱使你現在想娶她,我也斷然不會把天瑜交到你這種人手裡都市透心術最新章節。」
楚衍雙眸閃現出幽暗莫名的光:「那可怎麼辦?我還打算應你所需,跟唐天瑜再生一個孩子,救一救楚文緒呢?可惜了……」
楚修文整個人坐在黑色真皮沙發裡,神情平靜,聽了楚衍的話微微挑眉,眸色犀利而機警,鬢旁微微有些發白的頭髮梳理的一絲不苟,如果不是他的身份,會讓人產生一種假象,好像他是一個很可親的家族長輩。
楚修文目光望向陳惠,陳惠也在看他,母子眼神無聲交流,顯然吃驚之餘,還有一些質疑。
陳惠眸色變了,眼神懷疑的看著楚衍:「你……你願意?」陳惠不相信楚衍的話,怎麼會相信?楚衍態度似乎轉變得太快了。
楚衍嘴角無聲扯出一抹譏笑,「願意,怎麼會不願意?只不過,我和她生出來的孩子能不能救楚文緒,我覺得我保持沉默可能會比較好。」
「只要你肯幫忙,你們的孩子絕對能救文緒。」陳惠聲音又快又急,唯恐楚衍反悔,反而疏忽了他的話裡有話和話語重點。
楚衍忍不住笑了,眸色漆黑發亮:「或許你們應該問問醫生,同父異母的話,救治機率會不會高一些?」
陳惠微愣,就連楚修文也忍不住開口說話了。
楚修文眉一沉,眸光掠了楚衍一眼:「什麼同父異母?你是不是說錯了?」
楚文緒是楚衍和唐天瑜的孩子,那他們接下來所生的孩子必定是同父同母,所以楚衍口中的同父異母究竟是什麼意思?
顧維從一開始就抱持狐疑態度,陳惠因為太過驚訝楚衍的妥協,所以才會忽視了重要訊息,那就是楚文緒的誕生。兩年前,楚衍恨透了唐天瑜和楚文緒,現如今時隔兩年後,白素還活著,楚衍又怎麼可能會和唐天瑜再孕育一個孩子?
所以當她聽到楚衍口中的同父異母時,心裡一凜,有什麼念頭快速閃過,隱隱覺得不對勁,看來這才是今天楚衍叫他們過來,所要商談的主題。
好半天,楚衍才忽然開口說道:「從來沒想過嗎?或許唐天瑜根本就不是楚家人。」
語出驚人,出乎陳惠等人的意料之外,紛紛驚詫的看著楚衍。
陳惠微愣,但很快就情緒激動道:「簡直是一派胡言,當初驗過文緒的dna,他是楚家子嗣,這是不爭的事實。」
楚衍冷冷嗤笑:「我沒說文緒不是楚家子嗣,只不過……dna難道就不會造假嗎?」看來,還是謊言比較容易讓人接受,而真相……太傷人,所以都有自我逃避的本能。
「楚衍,你這是推卸責任,有膽量做,沒膽量承認嗎?」陳惠聲音陰沉,越想越氣:「我生平最瞧不起像你這種男人,犯了錯,卻不認自己的孩子,更不想對天瑜負責,現如今竟然還想污蔑天瑜和文緒,你別欺人太甚了?。」
楚衍面無表情的看著陳惠,虛心求教道:「我對唐天瑜做了什麼?我連她手都沒碰過,孩子哪來的?空氣傳播懷孕得來的嗎?」他大概是最冤枉的那個人,欺人太甚?他嗎?還真是第一次聽說。
陳惠眼中湧起濃濃的狠意,瞪著楚衍:「dna檢測孩子是你的,你是文緒的親生父親,你當時不也無話可說嗎?」現在開始說天瑜不是楚家人,楚衍這是居心叵測啊!
「七年前,慕少卿住院,你們有印象嗎?」楚衍語氣平靜的令人心慌。
陳惠冷哼一聲:「陳年舊事,提這些事情做什麼?」慕家獨子出事,她怎麼會不清楚?再怎麼說慕家也是s國赫赫有名的大家族,雖說慕少卿生病動手術的事情一直被列入保密計劃,但又怎會瞞著她?
楚衍終於皺了眉,盯著陳惠的目光已經越來越危險,刻意咬重字音:「有印象嗎?」這個老太太學不了乖,縱使是現如今,依然專橫驕傲的很窺香竊玉。
陳惠眸色冷郁,大有跟楚衍死磕的意思。
楚修文看不過去了,開口應了楚衍,只不過聲線陰冷,讓人不寒而慄,「他因為工作感染了腎病。」
已經過去那麼久的事情,楚衍提這些做什麼?還是說跟唐天瑜有什麼關聯?
楚衍補充楚修文的話:「因為缺失腎源,曾經差點命懸一線。」
楚修文看著楚衍,微微皺眉,「對,有這事。」他從未看透過楚衍,所以如今楚衍想說什麼,他還真是猜不透。
「後來腎源找到了,這才把少卿的命救了回來。」楚衍又說了一句輕描淡寫,看來無關痛癢的話,
陳惠因為楚衍之前的話,有些心緒不寧,如今哪有心思聽楚衍提及七年前的往事,頓時不耐煩道:「你跑題了楚衍,這些陳年舊事,你現如今說出來是什麼意思?」
楚衍眸色生寒,「奶奶,有沒有跑題,我會不清楚嗎?」說著淡淡的瞥了一眼陳惠,實在是目光太陰沉,就算是陳惠,也禁不住心頭打起顫來。
「……」陳惠不吭聲了,但眸光卻極盡幽冷,明顯有些不服氣後輩這般對待她。
「這兩者有什麼關聯嗎?」顧維忽然覺得惴惴不安,心跳甚至開始「砰砰」的劇烈跳動起來。
「給少卿捐獻一隻腎的那個人是我。」楚衍的話,分明輕言慢語,但出口瞬間卻帶著龍捲風侵襲之勢,又如春夏天際驚雷,煞氣逼人的同時,寒冽徹骨。
聞者莫不身體一僵,不敢置信的看著楚衍,他知不知道他在說什麼?
顧維在巨大的震驚衝擊下,大步上前,抓住了楚衍的手臂,睜大了雙眸,呼吸急促:「楚衍,你說什麼?你把腎給慕少卿了?」
宛如一根長長的銀針狠狠的扎進顧維的心臟,以至於她每呼吸一下,就會牽起一陣痛徹心扉的疼。
「……還真是兄弟情深啊!」陳惠回過神後,先是冷笑兩聲,這才看著楚修文,陰陽怪氣道:「修文,你看到了嗎?這才是親人,割腎救弟,竟然可以隱瞞七年之久,我可真佩服你這個兒子。」也許該糾正一下,正確的說應該是養子。
「媽——」顧維驀然瞪向顧維,幾乎是下意識,她的聲音裡竟透出刀鋒般的冷厲,都什麼節骨眼了,陳惠竟然還這麼說話。楚衍是她的兒子,陳惠可以陰陽怪氣的暗嘲譏諷,她卻沒辦法等同視之。
大概顧維眼神太冷,陳惠抿著唇,陰霾的看著她,但好在並未吭聲。
顧維眸光再次落到楚衍的身上,痛心道:「楚衍,你怎麼能這麼做?你把腎捐給慕少卿的時候,有沒有想過我?你至少應該跟我說一聲,如果你出事的話,你讓我怎麼辦?」
「腎已經割了,現如今說這些還有什麼用嗎?」楚衍聲音冰冷,透著銳利的傲氣。
「你……」顧維直直的盯著楚衍,臉色慘白,什麼表情也沒有,那雙跟楚衍太過相似的眸子開始有了隱忍的怨和憤,她恨自己的兒子,但又停止不了去愛他,所以這一刻,至少是這一刻,顧維寒心的同時,心窩處彷彿被人紮了一刀般,疼的她快喘不過氣來。
在他眼裡,他究竟有沒有把她當母親一樣來看待過?
楚修文眸色複雜,說不出來心裡是什麼滋味,只是緩緩開口說道:「難道你那段時間常常往醫院跑,原來不是看望天瑜,而是因為你身體不舒服我的美女軍團。」
「豈止不舒服,我術後身體很糟糕,恢復了很長一段時間才有所改善。身體大不如前,有時候未雨綢繆很有必要,於是我開始把我的精子存入了精子庫……」說這話的時候,楚衍無喜無怒,眼眸甚至因為太過漆黑,好比一潭死水:「很可惜我的精子在三年前曾經失竊過,不過我知道的時候已經是大半年之後了,而那時候唐天瑜已經大腹便便,再過不久就要產子了……」
原本因為楚衍失去一隻腎心不在焉,耿耿於懷的顧維,聽到這裡,急急打斷楚衍的話:「你的意思是,唐天瑜偷了你的精子?」楚衍話外音說的很清楚,他的精子的確被唐天瑜給竊取了。
陳惠臉色大變,下意識吼道:「不可能,天瑜不會這麼做的。」
「她不僅僅偷了我的精子,還偷了品姑姑女兒的卵子。」楚衍神情很冷,那樣的冰寒之氣,足以凝固陳惠的震驚和楚修文的憤怒。
「住嘴。」楚修文終於怒了,瞪著楚衍,那樣的表情彷彿要吃了他一樣,近乎咬牙切齒道:「楚衍,你把我當三歲小孩來糊弄嗎?天瑜本人專門和我們做過dna鑒定,她確實是楚家人。我警告你,別太過分了。」這種玩笑開不得,如果是玩笑的話,楚衍就太過分了。
「我記得你曾經質疑過唐天瑜的身份。」楚衍冷冷一笑,看向眉頭深凝的顧維。
顧維暫時將「割腎風波」擺一邊,因為楚衍的話,原本精明的腦子現如今竟是好一陣發懵,聽到楚衍問她話,這才強迫自己回過神來:「只是懷疑,後來唐天瑜大大方方的提供出她的血液樣本,dna鑒定結果唐天瑜確實和楚家有血緣關係。」
「事實」面前,顧維難免信了唐天瑜,誤把她當成了楚錦秋的女兒。如今看來,她一個小女娃,竟把好幾位在政壇摸爬打滾的精明人耍的團團轉,當真是可恨。
「你們不知道dna也可以作假嗎?」楚衍說的淡漠,眸光卻極其冷凝。
「我警告你,別試圖欺騙我們,混淆真相。」楚修文顧不上身上的傷勢,驀然站起,因為太過震驚此事,邁步上前的同時,一把揪緊了楚衍的衣領,像一隻被惹怒的野獸一般,喉嚨聲音嘶啞。
楚衍很平靜,垂眸看了看楚修文青白交加的指節,眼眸沉寂冷漠,分不出是喜是怒,淡淡開口道:「所以,你打算這樣一直抓著我,不希望我說出真相嗎?」
楚修文手指死死箍住楚衍的手腕,怒聲道:「你所說的話,最好都是真的,要不然我第一個不放過的人就是你。」
被騙了嗎?怎麼可能?他楚修文怎麼可能栽在一個小丫頭片子的手裡?如果是真的,那麼對唐天瑜兩年疼愛和彌補,又算什麼?
越想越怒,越想心口越疼,他的臉上開始慘白一片,他甚至能夠感受到冷汗沁出滑落的速度有多快。
楚修文狼狽,陳惠大受打擊,楚衍冷冷的看著他們,眉目清寒,淡淡道:「我應該感到害怕嗎?你應該很清楚,我完全可以不說,看著你們像猴一樣被別人耍的團團轉,若不是忍無可忍,免得有一天你們太過喪盡天良,我只能忍痛割愛,打斷這出正在上演的喜劇大片。所以,說或不說,究竟是你們的損失,還是我的損失呢?」
陳惠身體一僵,胸口起伏,咬著牙,重重的敲了敲手中的枴杖:「修文,鬆開他,讓他說,我倒想聽聽,dna是怎麼造假的?」
興許是楚衍在說謊,故意給他們添堵,dna怎麼可能造假呢?當初她親眼看到她和唐天瑜存在血緣關係……怎麼可能是假的呢?
楚修文鬆開楚衍,冷冷的看著他,而楚衍呢?笑了笑,整理了一下衣服,走到辦公桌後坐下,方才開口說道:「偽造dna有兩種方法,其中一種是瞞天過海,第二種比較特別神槍泣血全文閱讀。唐天瑜提取自己的血液樣本,使用離心機,將包含遺傳基因信息的白細胞分離,遺留下來的紅細胞不包含遺傳基因。這時候,唐天瑜再從品姑姑女兒的髮絲中提取出dna樣本,經過人工增多,加入她的血液樣本之中,需知紅細胞裡面不包含dna,所以這時候唐天瑜的基因信息全部都來自於品姑姑的女兒。這就是唐天瑜跟你們dna相匹配的原因,換言之,如果我願意的話,我也可以借用品姑姑女兒的dna跟楚家形成血緣關係,沒有男女之分,甚至s國任何一個國民都可以通過這種手段成為品姑姑的女兒。」
無疑是晴天霹靂,是說謊嗎?如果是說謊的話,他們不得不說楚衍把這個謊言說的太成功了,完全找不到絲毫漏洞,但整件事情聽起來太過匪夷所思,完全超出了他們的承受能力。
室內沉寂,沒有人開口說話,有一種無言的死寂肆意遊走,每個人的臉色都是慘白一片,只有楚衍,雙臂交握胸前,淡淡的看著他們。
陳惠話到嘴邊,卻怎麼也說不出來,嘴角近乎痙~攣的的抽搐著,良久後只有微不可聞的呢喃聲從她嘴裡流溢而出:「不,這一切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她怎麼會被唐天瑜給擺了一道?怎麼可能?
楚衍聲音輕漫:「你們該感到慶幸的是,雖說楚家子嗣認錯了,但楚文緒好歹還是真正的楚家人,也不枉你們兩年來悉心寵溺……」
楚修文死死的攥著拳頭,目光冷峻,從齒根處迸出一句話來,「楚衍,如果你騙我的話,你應該知道後果。」
「我沒興趣知道。」沒把他的威脅放在心上,但卻涼涼的說道:「唐天瑜在楚家生活兩年之久,應該留下諸多生活痕跡,你只需找到她的頭髮,真相自會大白天下」
「這個小賤人。」陳惠身體發抖,因為氣憤,聲音幾乎顫不成聲。
楚修文咬牙切齒道:「平時看起來那麼文文弱弱一個人,怎麼會這麼精明?」
顧維似是想到了什麼,皺眉道:「我想起來了,我曾經查過唐天瑜,他養父好像兼任遺傳學教授……」
此話一出,陳惠和楚修文恍然大悟,無疑沒有查證dna造假一事,就已經相信了楚衍的話。
楚衍看了他母親一眼,有時候不得不佩服母親的記憶力。
「你是什麼時候知道的?」畢竟是楚修文,冷靜下來後,很快就想到了問題的重點。
「你不會想知道的。」他如果說他兩年前就知道唐天瑜不是孩子的親生母親,陳惠和楚修文會不會氣死,或是直接掐死他?
楚修文盯著楚衍看了好一會兒,眸色冷冽,終是沉聲道:「楚衍,告訴我,錦秋女兒在哪兒?」
「我想你們不知道可能會比較好。」楚衍聲音開始轉冷了。
陳惠焦急的問道:「她在哪兒?是否還活著?」
楚衍看了幾人一眼,微不可聞的扯了扯唇角:「都說天才兒童,多是來自母親的頭腦和父親的意志力,看來還是有科學依據的。聽說品姑姑在設計先進武器方面有著驚人天賦,不知道你們怎麼看?」
簡單的話,卻生生撕裂了空氣,給每個人的心頭都插上了致命一刀。
為什麼會忽然間覺得很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