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235陌路戀人,一顆心由暖變寒【4000】 文 / 雲檀
朋友間說謝謝,會讓一顆心由寒變暖;戀人間說謝謝,會讓一顆心由暖變寒。
即便,慕少卿和白素是曾經的戀人。
他沉沉的看著她,那雙眸子彷彿能夠看到她的靈魂最深處。
白素有些晃神,以前怎麼就沒有發現呢?當慕少卿不笑,冷冷看著一個人的時候,其實目光真的和楚衍很相似,比如說現在。
白素知道慕少卿在生氣,但流年清淺,多年以後,縱使他們手牽著手試圖尋找那些一起走過的蹤跡,也再難尋找到那些被他們丟棄在時光長河裡的如煙過往靦。
曾經的曾經,早已物是人非。
「縱使做不成戀人,也沒必要這麼生疏。」慕少卿靜默了半晌,忽然開口問她:「擔心楚衍誤會我們嗎?」
「……不是。」這話多少有些牽強揍。
慕少卿直直的盯著她,頓了頓,抿了抿嘴,「素素,我和你之間是說謝謝的關係嗎?」語氣有著壓抑下的平靜,看得出來,他在試圖控制他的情緒,一動也不動的看著她,神色肅靜的有些嚇人:「我愛你,曾經、現在、將來……一直到死。」
白素起先沒吱聲,過了一會兒,她才說道:「抱歉,我無法回應你的愛。」
慕少卿抿嘴不語,似乎白素的回答早在他的意料之中,他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嘴角開始向兩邊牽強扯開,拉扯出微笑的弧度,淡淡地笑著:「你看你,剛說完謝謝,現在又開始說抱歉了,有時候我真的不知道我是愛你多一些,還是恨你多一些。」
白素收回目光,繼續散步,這就是慕少卿,有時候不是一般的喜怒無常。
「……少卿,讓我怎麼說呢?我和你之間再無可能。」這句話不會讓氣氛有所好轉,但也不至於讓氣氛變得更差。
「這就是你,習慣用最簡單的話戳中對方,你這一刀扎的很穩實,因為你刺到了我心窩上。」慕少卿的聲音原本很好聽,但此刻卻顯得有些低沉和沙啞,幽幽的傳進白素耳中,激起一片暮靄深凝。
「我以為你懂我,我和你相戀的時候,你護我,愛我;作戰的時候,你多次不顧及安危救我性命,這些我都記得,永遠都不會忘。少卿,面對這樣一個你,我把你當親人,如果我說話太狠,又何嘗不是為你好呢?」
慕少卿眸色黯然,為他好?是啊!當年的自己又何嘗不是為了她好。
縱使心痛如絞,卻不知道該怎麼自尋出路,所以只能提出分手,當時的他能夠在愛情中保持理智,無非是破釜沉舟,如果生,他回來繼續找素素,如果死,那就徹底放過素素,讓她可以離開他,重新來過;但楚衍一招釜底抽薪,瞬間扭轉乾坤,將所謂的生死危機,變得雲淡風輕起來。
也許是因為慕少卿落在白素身上的目光太灼熱,所以當白素側眸看向他的時候,卻驚疑的發現,那雙眸子裡溢滿了冰寒和冷漠,那麼緊迫的眼神,似乎想要把她禁錮在這片冷漠裡,但同時他的眼神又很複雜,有痛苦一閃而逝,幾乎讓白素以為那只是一場錯覺。
慕少卿面無表情道:「這世人最絕情的那個人就是你,我和你不過分手幾個月而已,但你卻在轉身時嫁給了楚衍,在此之前有沒有想過我們之間經歷的四年過往?」
白素身體一僵,終是開口說道:「縱使我惦念我和你之間的過去,但那時候你在哪裡呢?生病也好,消失也罷,最先跟我說分手的那個人是你,在這種情況下,難道女人一輩子孤苦伶仃,這才叫所謂的專情嗎?」原來,在他的心裡,仇恨楚衍的同時,也曾經埋怨過她。忽然感慨不已,一輩子癡守叫專情,幾個月變心叫濫情。
慕少卿並未因為她的話心生惱怒,嘴角微微抿著,「如果當初跟你說分手的人是楚衍呢?」
「如果他跟我說分手,我的選擇不會改變,轉身,盡自己最大的能力忘了之前發生的曾經,試圖讓自己過得更加開心和幸福。」問題是,即便是她和楚衍最艱難的時候,即便她要跟他離婚的時候,楚衍也不曾跟她妥協過,更不曾主動提出離婚。
慕少卿腳步聲頓了一下,但很快就再次響起:「看來我之所以敗給楚衍,是因為我可以在不拖累你的情況下,選擇跟你分手,但楚衍即便拉著你一起下地獄,也不願意鬆開你的手。」
白素皺眉:「其實你和楚衍是一樣的,你們習慣照顧我,總想給我最好的,卻忘了我對愛情和婚姻一開始下得賭注有多深。可以犧牲的那個人並非只有你們,我也可以。楚衍不願對我放手,不是因為他自私,換個角度看待問題的話,他之所以這麼做,是因為愛的太過霸道,不允許我離開他左右,哪怕他帶我走進的地方是沼澤地,他也無法把我割捨到一旁。他的愛或許沒有你那麼大義凜然,但女人卻喜歡這種生死與共的愛情,因為我在裡面讀到了尊重。夫妻在共富貴的時候,是不是也應該共患難呢?」
兩年後的今天,白素試圖走進楚衍的世界。
如果有一天楚衍決定離開總統府,到時候他的失落將會無與倫比,即便他是那麼迫切的想要離開那裡。
這是很多人的通病,就算再厭倦自己的工作環境,可一旦離開的時候,總會心生落寞和不捨。
如果到了那一刻,也許在楚衍的心裡,縱使他輸了所有,但最起碼身邊還有她的存在。就像溺水的人,總要在最無助絕望的時候,事先準備好一根浮木,以便在大海中依偎相守。
兩年前,他以為她死了,剎那間楚衍的精神世界塌陷了。
他在現實中如履薄冰,他在生活裡了無牽掛,這種感覺她曾經有過,生不如死。
所以楚衍開始出現了幻覺,可能在他潛意識裡,只有在幻覺裡給他尋找安慰,他才能擁有在現實中繼續生存的勇氣。
白素一直覺得,楚衍看似是上帝的寵兒,其實卻是一個孤獨的孩子,命運的棄兒。
正如他所說,真正能被他放在手心,心裡去愛的人很少,很少……所以一旦有人可以進駐他的內心,那便不是一時,而是一輩子。
「所以,你選擇了他。」慕少卿冷颼颼地看著白素,似乎全身都結了一層霜,透著寒涼和凜冽。
白素輕聲開口,聲音冷靜而理智:「少卿,你現在像是一個沒搶到糖果吃的孩子。楚衍不像你,你隨性,他強勢;你明朗,他陰鬱;他因為從小就洞悉一切,所以他不得不在現實中妥協,有時候為了某些目的,強逼自己去做壞事,他有很多的身不由己,需要顧慮的東西太多太多,所以不管做什麼都需要百般權衡利弊,但你跟他就不一樣了,你有追夢的勇氣,可以活的灑脫無畏,我也曾想過,如果我丈夫是你的話,我們之間真的能幸福嗎?是否我們的婚姻會純淨度很高,過得完美無瑕?但後來我漸漸明白,不管是哪一種愛情和婚姻,它都有一個缺口,我們總要在現實中做出妥協和不妥協。如果一個人想保持完美,婚姻中勢必要有另一個人為了呵護這種完美,不斷的拔光自己身上的刺,不斷的在現實中戰鬥之後再戰鬥。我和你的性格太相像了,在面臨很多事情的時候,不願彼此妥協,我們有各自的堅持和不放棄,常常會因為一件事情據理力爭……」
他轉身看著她,一字一字道:「雖然如此,但事後每次最先妥協的那個人都是我。」
白素眸色半斂,再次開口,說的很慢,也很輕,每一個字清晰但卻極有力度:「可我需要的不是妥協,而是包容和理解。跟你在一起的時候,我不是一個好戀人,跟楚衍在一起的時候,我不是一個好妻子;多年前,我和你在一起,楚衍遠走國外;多年後,你離開,他只有在你不要我的時候,才敢鼓足勇氣站在我身邊。對於你來說,沒有我,你還可以有很多關心你的人在你身邊圍繞著,但楚衍跟你不一樣,他身居高位,能夠跟他推心置腹的人有時候看似很多,其實很少。在我眼裡,楚衍從小就缺失尊嚴和溫暖,後來長大,他把權勢當成了他的尊嚴,把我當成了他依賴的溫暖,兩者與共,缺一不可。選擇楚衍,不是我在痛苦中無奈做出的將就,而是我心疼這樣一個男人,也許跟他結婚的時候,我並沒有愛上他,但時日漸久,我確信我深愛我的丈夫。」
「……他屢獲你的心,我無話可說,要怪只怪我沒有他心狠。」慕少卿聲音不大,但卻沉穩異常,每一個字需要咬著牙才能說出口,顯得極其壓抑。
「我無意為他辯護,因為楚衍確實心狠,也確實稱不上是一個好人,雖說他目的性太明確,但壞的卻有底線,有些事情既然開頭,就不能走回頭路,這些年來,他和左右兩翼鬥智鬥勇,和楚家鬥,和楚翎鬥,不壞不狠,何以生存?我和你其實都沒權利指責楚衍,因為你我都曾不懂他,不曾想過他站在那樣的位置,有多身不由己。他飽受譴責的同時,他控制自己的自制力,他越挫越勇,獨自撫平自己的傷口,卻在一個轉身時繼續參加戰鬥。他對別人狠,卻對他自己更狠,但面對這樣一個狠辣無情的他,我卻無法做到視若無睹,我不願他變成真正的孤家寡人,一個人或哭或笑到最後,一個人去承擔悲劇。」白素忍不住苦笑道:「我對愛情的態度其實一直都很明瞭。我愛你的時候,不愛楚衍;我愛楚衍的時候,不再愛你。一個人的心太小,一下子裝兩個人,我怕心臟會撐破。」
慕少卿很平靜,也許有時候憤怒和無望到了某一種程度時,反而會顯得異常平靜。
良久後,慕少卿這才開口說道:「你相信嗎?怨恨一個人時間久了,它會變成一種習慣,就像你說的,我像是一個沒有搶到糖果吃的孩子,所以才會一直耿耿於懷,我欠了楚衍,這是毋庸置疑的事實,但讓我祝福你和楚衍,我永遠都做不到。」
白素牽強的笑了笑,沒說話,還能說什麼呢?因為現在鬱鬱寡歡的那個人不是她,失去的那個人也不是她,所以無從說起。
連城重逢那天,秋雨之中,楚衍和她四目相對,那一刻前塵舊事紛紛湧上心頭,她悲憤,他黯然。
原以為仇恨經年,但楚衍一聲又一聲的「素素」,無言呵護包容,於是再多的恨又怎及他深情一片?
她選擇楚衍,傷害慕少卿,這是在所難免的,但願慕少卿能夠自己想明白……
「他來了。」慕少卿忽然莫名開口,目光看向遠處。
白素詫異,轉眸望去,果然看到遠處有一道修長挺拔的身影,正朝他們走來。
慕少卿神態一片清離:「勞煩告訴楚衍,楚修文和我父親最近關係很僵,他要怎麼肅清左右兩翼,我並不關心,但我父親,他不能動。」
「你可以親自告訴他。」楚修文和慕懷遠之間發生什麼事情了嗎?
「我認為,我們三個人最好不要同時出現在一起。」慕少卿轉身決絕離開,腳步沉穩,沒有絲毫僵滯。
這就是慕少卿,可以癡纏如斯,也可以冷漠如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