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環扣環,你的右手是我此生最大的遺憾【6000】 文 / 雲檀
顧維是一位飽受爭議,不管走到哪裡都會累積話題的女人。(。純文字)
她有傲人的美貌,令人艷羨的家世,常人難及的高智商,超乎年齡的氣場和清高的貴族氣質,注定將跟身邊的人產生距離感,通常這種人沒有朋友,也交不到真心的朋友。
顧維特立獨行,能夠讓她放在眼裡心裡去尊敬的人很少。
她說:「我不在乎有沒有朋友,一個人其實也很好。」
這話,多少有些自欺欺人,說自己不在乎的人,通常都曾受過在乎的傷轢。
楚修文難以理解顧維的痛,他以為在他保護和照顧下,顧維至少是快樂,是幸福的。把微笑每天都綻放在唇角的人,又怎麼會是一個不快樂的人?
但慕君翰知道,他不會對顧維說甜言蜜語,只會盡可能抽時間陪著她,雖然顧維什麼都沒說,但他能感覺的出來,顧維是一個很害怕寂寞的人。
殘缺的心曾經在某一段時期內被填滿,因為體驗過極致的好,所以才會在某一天失去時痛徹心扉豉。
楚修文知道了慕君翰的存在,他看著夕陽下牽手走路的顧維和慕君翰,那一刻心跳停止,眼睛裡第一次有了刺痛感。
他和顧維曾經單獨談過,偌大的餐廳只有他和她兩個人,但卻一室沉寂。
「你喜歡他?」這句話,楚修文不知道用了多大的意志力,才能平靜的問出口。
「我愛他。」顧維眉眼漆黑,裡面有淺淺的光芒在閃爍著。
楚修文良久沉默,「阿維,我把你放在心裡喜歡了很多年。」
「對不起,我把你當哥哥。」
還有什麼話比這句話更傷人呢?
楚修文最後送了顧維一句話:「祝你幸福。」楚修文忍痛割愛,看似鎮定如常,但只有他知道那一刀下去,他割的傷口有多深。
三個月後,慕君翰死了,為了救楚修文犧牲了他的生命。
那時候,楚修文之父楚平陽身體每況愈下,雖然把手中的權利大部分交給了楚修文,卻引起右翼強烈譴責和不滿,他們認為楚修文理應遵循s國總統繼承法,他退位後,最有資格繼承總統大位的人並非楚修文,而是楚翎之父。
楚平陽此舉並未說明什麼,政權暫由其子楚修文暫代,本無可厚非,但右翼卻感受到了威脅。
慕君翰得到命令,偽裝成楚修文警衛,暗中保護楚修文的生命安全。
慕君翰和楚修文應該稱得上是情敵,所謂情敵在這種情況下見面,除了尷尬之外,縈繞在內心深處最多的複雜情緒是什麼,大概只有當事人最清楚了。
楚修文是個很驕傲的男人,縱使嫉妒慕君翰,也不會正大光明的表現出來,通常他藐視一個人,單憑眼底眉梢就能把一個人殺的片甲不留。
他們相處大半個月,幾天每天朝夕相處,但談話寥寥無幾,更不曾談過顧維,那個兩人共同深愛的女人。
這對楚修文來說,是難以忍受的,不是沒想過找機會害死慕君翰,重新得到顧維,沒有男人能夠嚥下這口氣。但他素來器重慕懷遠,更重要的是他喜歡那個叫顧維的女人,那個他從小呵護到大的女人,他還記得那天她對他說她喜歡慕君翰時,眼睛裡流露出來的笑意有多濃,她是真的愛慘了那個男人。
面對那個橫刀奪愛的男人,楚修文每次看到,心裡都在淌血。
當他正在殺與不殺中遲疑時,慕君翰就死了。
慕君翰是被右翼暗殺死亡的,狙擊手真正要殺的人是楚修文,那天楚修文有一個重要會議要召開,慕君翰天性警覺,發現了異常,隱隱覺得不對勁,勸楚修文暫時不要參加會議,最好改期。
多年後想起,那天是楚修文最不冷靜的一天,被情敵說教,哪怕再有理,哪怕他從心裡認同了慕君翰的話,可還是執意而行。
當滅音槍聲響起,有人把楚修文撲倒,胸口中彈時,楚修文看著趴在他身上一動也不動的慕君翰,眼裡劃過不敢置信的光芒。
他吃驚的不是慕君翰捨己救人,而是他用受傷的身體壓著他,一邊讓手下追捕狙擊手,一邊對楚修文說道:「先別起來,我擔心他們還有第二波反擊。」
狙擊手不是一位,而是兩位,的確有反擊,在那麼多警衛傾巢出動的情況下,他們還能鎮定自若的把瞄準器對準了早已躺在地上的楚修文和慕君翰,哪怕那麼多警衛圍在他們的身邊也無濟於事。
曲軌式狙擊槍,高處射擊,視障礙物為背景牆,慕君翰為了楚修文中彈兩處,全都在致命的地方。
一處是胸口,一處是後腦。
臨死前,慕君翰說:「對不起,我愛她。」
慕君翰說:「她很怕寂寞,你有空多陪陪她,時間長了,她也就把我給忘了。」
顧維是不可能忘記慕君翰的,得知慕君翰死亡,這個堅強的女人繼續鎮定吃飯,然後吃到半途,忽然奔到洗手間大吐特吐,吐到最後淚流滿面。
那是楚修文第一次目睹顧維的失常和狼狽,她趴在馬桶上,哭的撕心裂肺。
慕君翰舉行葬禮那天,顧維遠遠看著慕君翰的屍體,不哭也不鬧,像個陌生人一樣。
多日形容枯槁,茶飯不進,顧維昏倒,被確認已經懷孕兩個月。
慕君翰死的時候,並不知道這些,顧維原本想在慕君翰生日那天給他一個驚喜,但這個驚喜距離一個星期的時候,卻被一雙猙獰利爪無形中給覆滅了。
顧家家教甚嚴,顧維不願說出孩子親生父親是誰,更不准任何人打掉她的孩子,為此她不惜放棄一切,收拾行李孤身離開顧家。
那天,明亮的顧家客廳裡,楚修文一把奪過顧維手中的箱子,當著所有人的面說,顧維懷了他的孩子,如果顧家同意,他會盡快跟顧維結婚。
在此之前,顧維因為慕君翰的死對楚修文心生怨憤,慕君翰是為了救楚修文而死,每次想起沒有芥蒂是假的。
但在她最無助,最絕望的時候,楚修文出現了,他說:「阿維,孩子需要一個父親,你的孩子也就是我的孩子,我一定會對他視若己出。」
「君翰是被右翼害死的。」顧維抓住楚修文的手,力道很大:「如果你能答應我,將來有一天你會滅了右翼,從此以後我就是你的。」
「好。」原來這就是她結婚的代價。
顧維和楚修文結婚了,同室不同床。
七個月後,楚衍出生。
這是陳惠第一個孫子,她比任何人都歡喜。
楚修文是真的很喜歡楚衍,每天回來第一件事就是抱著楚衍在花園裡散步,那麼溫情,對孩子那麼慈愛,人心都是肉長的,楚衍出生幾個月後,楚修文被顧維留宿了。
那天纏綿之際,她抱著他,眼角緩緩流下眼淚,她無意識叫他:「君翰。」
宛如一盆涼水沿頭澆下,週身徹寒,冷意襲身。
事後,他躺在她身邊良久不動,而她似是察覺了什麼,欲言又止,背對著他,將身體蜷縮在一起。
在愛情裡,誰愛的深,注定犧牲和妥協的東西就要多一些,楚修文抱著顧維,對她微不可聞的歎道:「阿維,試著遺忘他,亦或試著愛上我。」
顧維對楚修文態度好了許多,似乎真的在嘗試改變,試著接受他,這讓楚修文很高興,但有次床笫之歡後,他看到她在吃避孕藥,腦子當時就懵了。
「不想懷孕?」還是不想生他的孩子,楚修文眼眸泛紅。
顧維很平靜:「生孩子生怕了,暫時沒打算要。」
他想起顧維生楚衍時的畫面,如果顧維會害怕很正常,況且楚衍還那麼小,以後再要也是一樣的。
楚衍三歲得了自閉症,一次傭人疏忽,楚衍在無人看管之下,出了意外,流了很多血。
因為要輸血,於是陳惠獲知了真相。
陳惠對楚衍的態度就是從那個時候起開始發生改變的,「勃然大怒」難以形容陳惠當時的怒氣,她恨不得掐死疼愛多年的楚衍。
陳惠認為像顧維這樣不知羞恥的女人根本不配走進楚家門,但楚修文執拗如此,袒護顧維母子,此舉無疑惹惱了陳惠。
「除非她孕育楚家真正的血脈,要不然別怪我心狠手辣。」
陳惠撂了狠話,楚修文原則上不願強迫顧維,但內心深處何嘗不希望能夠擁有一個屬於他和她的孩子。
楚修文在避孕藥上動了手腳。
顧維懷孕了。她這才知道避孕藥有問題,那天她不動聲色的走進楚衍房間裡,把楚衍緊緊的抱在懷裡,她說:「不會有妹妹,也不會有弟弟,你將是楚家唯一的子嗣。」唯一的
顧維知道,一旦她生下這個孩子,楚衍在楚家的處境只會更加艱難,當初是她把楚衍帶進這片沼澤地的,既然沒有回頭路,那她勢必要把沼澤提前填平,免得楚衍到時候如履薄冰,處處遭人迫~害。
這邊,楚修文還在幻想他和顧維的孩子會是什麼模樣;那邊,顧維已經做了流產手術
之後兩年,顧維一直沒有再懷孕過,不管楚修文用了什麼辦法都無濟於事,他自己的身體是沒有問題的,顧維能生下楚衍,代表她也沒問題,那問題究竟出在了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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臥室床上,白素漆黑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看著楚衍,她在想顧維或許還在繼續服食避孕藥,但楚衍卻淡淡開口道:「我母親做流產手術的時候,把子宮也拿掉了。」
白素大驚,驀然從他懷裡撐起身體,髮絲垂下,越發襯得她五官隱晦:「你說什麼?」
楚衍摟著她坐起身,沉靜的看著她,眸子深邃莫名:「她為了不孕育楚修文的孩子,為了我今後能夠在楚家站穩腳,所以拿掉了子宮。」
「」白素心裡一時複雜不已,不知道該作何反應,她該說些什麼,又能說些什麼?一直覺得顧維淡漠成性,但沒想到為了楚衍,竟能對她自己這麼狠。
「這就是我母親,可以給我最極致的愛,也可以在以後的歲月裡給我最極致的漠視。」頓了頓,楚衍竟然唇角輕扯,語氣輕飄:「就像她說的,只要有命在,忍一時,總比忍一世要強。有時候我母親的心腸比任何人都要狠。」
白素皺眉,遲疑開口:「楚修文知道這件事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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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修文後來還是知道了這件事情。
這世上根本就沒有不透風的牆,楚修文知道後大受打擊,他跟顧維發生了有史以來最激烈的爭吵,甚至動手打了顧維。
那天,他喝了很多酒,濃重的酒氣在臥室內蔓延,楚修文的心裡被人鑿了一個洞,正在滔滔的朝外冒著鮮血。
顧維原本在床上睡覺,直接被楚修文提了起來,力道那麼大,以至於把顧維狠狠的摔到了地上。
「你就這麼厭惡我?厭惡到不惜傷害你自己?」楚修文在她面前蹲下身體,抓著她的手腕,恨意錚錚。
顧維在那一刻,忽然什麼都不想掩飾了:「你以為我不知道君翰是怎麼死的嗎?如果不是你執意而為,君翰他現在還會好好的活著,我們一家三口會永遠幸福的在一起,可是一切都被你給毀了」
楚修文眼神血紅,眼睛裡佈滿了血絲,使勁搖著她的肩,聲音冷的不能再冷了:「一家三口,你們是一家三口的話,那我算什麼?顧維,你告訴我,我算什麼?」
「我對你無愛無恨,但卻有怨。」顧維使勁掙脫楚修文,但根本就無濟於事。
楚修文好像發瘋了一般,狠狠掐著她的下顎,逼她看著他:「你怎麼能對我這麼殘忍,你憑什麼剝奪我成為父親的權利?憑什麼?」
「抱歉,我這麼做,只是為了保護我的兒子,你母親知道了他的身世,一旦楚家真正血脈誕生,你母親絕對會容不下楚衍。楚家重視門風,如果被人知道楚衍是我跟別人所生,你們面子往哪擱?如此一來,楚衍就是楚家總統第一順位繼承人,你母親怎麼甘心把總統位子交給楚衍,她絕對會為了那個還未出生的『第二順位繼承人』對楚衍狠下殺手,我這麼做,都是逼不得已。」
「你所做這一切,只是為了讓楚衍當總統?」他冷冷的看著她。
顧維眉眼閃爍:「我沒想那麼長遠,我只為保命。」
楚修文開始笑,但眸光卻惡狠狠的瞪著顧維:「顧維,你是一個什麼樣的人,我比任何人都清楚。你希望你兒子在楚家坐大,將來總統之位是他的。好,我成全你,我會讓你親眼看看,身為總統的他,將來會有多幸福,生活的有多快樂。」
明明是絕情的話語,但楚修文話落間,甩開顧維,起身離開時,卻覺得渾身無力,似乎先前剛剛打了一場仗,那麼累,累的彷彿被人抽走了渾身的力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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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惠沒讓楚修文和你母親離婚嗎?」
白素想起兩年前,陳惠逼她離開楚衍,楚衍不是陳惠親孫子,陳惠都能如此對待她,更何況是顧維了。
「有時候我會想,在楚修文的心裡面一定是愛慘了我母親,要不然他不會對陳惠說,我母親之所以一直不懷孕,是因為他自己本身有問題,這輩子注定是無子命。」楚衍聲音很輕,多了一些陰鬱。
「陳惠相信了嗎?」她沒想到楚修文有一天會和「癡情」兩個字打上對等號。
「當一個人手中有了權勢,即便說的是謊話,也會有證據被製造出來,那麼多證據擺放在陳惠面前,由不得她不相信。」
白素側眸看他,略顯隱晦的俊雅五官,頭髮微微有些凌亂,睫毛濃密而有條理,但眸色冷幽。
「陳惠認命,但卻對我防備很深,從小到大,在外面我要防著右翼,在楚家我要防著陳惠和楚修文忌憚監視我,我母親若幫我,只會招來陳惠的不悅,換來的只會是更嚴厲的懲罰,所以我母親學會了漠視。美其名曰是為了愛,但打著愛的旗子做著傷人的勾當,這種愛時間長了,又怎麼能不讓人感到寒心呢?沒有人問過我,想不想當總統,從頭到尾,我把自己的處境看的很清楚,陳惠利用我牽制右翼;楚修文利用我報復母親;我母親利用我滅右翼為父報仇我身邊存在的一切,看似都很真實,其實全都是假的。」
楚衍從小被譽為天才,他在詭譎的環境中成長,看多了左右兩翼算計相殘,看盡了人情冷暖。
這樣一個他,聰明過人的同時,極為冷靜和睿智,當然隱忍之餘,善於心計謀定。
身處楚家,他擁有了很多,但也失去了很多。
那個富麗堂皇的大家族裡面,看似高貴奢華,但卻空蕩蕩的,沒有一絲一毫的溫暖和歸屬感。
被迫長大,被迫無情的楚衍,早已學會了保護自己的方法,他更加明白,想要在舉步維艱的境況下,只有把自己變得更強,才能保護自己想要保護的人。
白素複雜的看著他:「你在對抗宿命的同時,還在想著如何顧全我,那時候是不是很難?」
「我每天一睜開眼睛,就在想著該如何存活下去,現如今我握在手裡可以跟左右兩翼相抗衡的東西越來越多,但失去的東西也在成倍往上翻漲。」楚衍握著白素的右手,放在他的胸口,淡淡的笑,但笑容卻帶了一抹悲情。
「素素,這隻手臂是我此生最大的遺憾。」
白素眼眶泛熱,環住他脖子,將臉埋在他頸項裡:「做你想做的,不要顧全我,我可以自己保護自己。」
「因為你是白素?」他笑,聲音裡夾雜著寵溺。
她也笑:「對,因為我是白素。」
手指與她十指相扣,楚衍溫聲道:「素素,我不竊國,s國是楚家的,總統之位我遲早會還給楚家,左右兩翼必須剷平,要不然s國將永遠無法安定,做完我該做的,做完你該做的,我們就離開,找一處沒人認識我們的地方,一切重新開始,好不好?」
白素心思柔軟,輕聲問他:「到時候你準備把總統之位交給誰?楚翎還是楚修文?」只有這兩個才是楚家人,但他們分別隸屬左右兩翼
他定定的看著她:「楚家並非只有這兩個人,還有一個。」
「是誰?」白素心裡一咯登,皺了眉。
「楚文緒。」楚衍看著臉色大變的白素,安撫的拍拍她的肩:「素素,楚文緒擁有楚家血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