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以神父之名,降你之罪【6000】 文 / 雲檀
塵世中有一種感情叫友情。
溫嵐和白素很久以前就認識了,小時候在政壇高官聚會上有過數面之緣,但當時基於都是孩子,所以交情僅限點頭之交。
多年後,命運交織,兩人考進了同一所軍事大學。
溫嵐比白素大一歲,十四歲認識白素,那時候終究太過年輕,朋友間需要磨練的跌宕起伏,她們都曾親歷和感受過。
她們也曾因為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鬧過矛盾,嚴重時見面形同陌路,但這種狀況通常不會持續太久。衝動只是暫時的,事情過去,稍加冷靜,她們就會坐下來進行反思,有時候關於鬧翻的理由連她們自己都覺得莫名其妙轢。
所謂朋友,在無盡的磨合和爭吵中,能夠做到不記仇,並且每次雙方不歡而散之後能夠意識到對方的重要性,這才是最珍貴的友情。
後來,她們長大了,於是開始有各種各樣的難題紛沓而至。
現實逼迫她們快速成熟,哪怕消失了曾經的年少激情和散漫輕狂,但對視凝望時,依然可以微微一笑,將昔日過往盡數藏在內心最深處,並謹以此記,長久保存衾仙路爭鋒。
在溫嵐的心裡,白素和莫珂都是她的親人,哪怕她們之間沒有任何血緣關係,卻有一種血濃於水的情感在骨血裡肆意遊走著。
她們讓對方進駐自己的生活,不自覺習慣近似,有人說這種女性好友還有一個好聽的名字叫:姐妹。
多年後,她們人生軌跡開始發生變化,她們在喧嘩塵世中拚命廝殺,只為有一天能夠擁有優雅的姿態屹立在最寬闊明亮的辦公室裡,成就她們的宏圖霸業。
她們把身上的鋒芒和稜稜角角悉數去除,扔在了歲月長河中,眼睜睜看著它們一去不復返,然後兀自轉身仰頭離去,背影高傲而堅強。
那麼無懈可擊,力求完美的活著,甚至不容許人生中出現任何污點,但現實終究太過殘忍,白素廢了,莫珂死了……
莫珂死的那天,溫嵐看著莫珂的屍體,過往記憶彷彿被一張卡帶影碟一般,循環播放著她們的青蔥年少。
她們騎著單車,背著登山包,結伴郊遊。
笑聲和說話聲蔓延一路,她們大聲呼喊對方跟上,她們比賽誰能最先抵達山坡底下。
那時候的風儘管很涼,但吹在臉上,蔓延到心裡,感受到的卻是濃濃的溫暖。
可是今天,溫嵐站在辦公室相連的陽台上,仰臉看著天空,雲朵漂浮,她卻忽然分不清楚這些雲朵究竟是什麼顏色。
捕鼠行動失敗,雖然白素什麼都沒說,但溫嵐卻深深的意識到一定是什麼地方出現了問題。
如果推測大膽,較為細緻的話,她難免會多想,這次行動失敗應該跟她有著必不可少的聯繫。
有人洩密了。
司徒玄霜、索菲亞和木槿不可能把消息洩露給別人知道;秦川一向敬重白素,把白素當親姐姐來看待,他是最不可能害白素的那個人。
那麼……只有她了。
溫嵐把之前的事情重新捋了一遍,希望能夠找出頭緒來。
白素在得知曲良武下落後,給她打了一個電~話,目的很簡單,白素需要一架直升飛機。
接聽電~話的時候,溫嵐很確信身邊沒有人,她當時正站在溫家庭院中。
老樹早已褪掉鬱鬱蔥蔥的舊裝,以最原始和最直接的方式迎接著寒冬洗禮。
如果有人竊聽了她和白素的談話,那麼很顯然問題出在她身上或是手機身上。
衣服沒有任何問題,況且她沒有佩戴首飾的習慣,倒是戴了一隻手錶,還有手中用來通話的手機。
這麼看來,最可疑的就要數手機和手錶了。
溫嵐很確信手機從未離開過她的身邊,事實上為了防止白素找她時,聯繫不上她,她幾乎一天二十四小時都隨身帶著手機。
她把目光移到了手錶上。
雖說直覺並非次次都那麼準,但這一次,溫嵐還是猜對了,袖珍掃瞄儀器接近手錶,「滴滴……」聲響起的同時,紅光歡快的跳躍著。
溫嵐不動聲色的關掉掃瞄儀,試圖回想手錶是什麼時候被人動了手腳。
手錶平時都在她手上戴著,但有兩種情況除外蜀山五台教主。
洗澡和睡覺的時間,她會把手錶摘下來。
首先排除睡覺時間,溫家防守嚴密,家中傭人大都是用了很多年的老人,知道她的喜好和習慣,在沒有得到她允許的情況下,根本就不會進入她的房間。
洗澡的時候倒是有可能偷偷進入……
溫嵐為此把家裡的監視器調了出來,將竊聽事件追溯久遠,從白素回到首都前後開始查起,結果很明顯,不管是洗澡還是睡覺,房間裡永遠都只有她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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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時候回憶會讓人絞盡腦汁,比如說此刻的溫嵐。
越是想極力回想,越是腦袋發懵。
她疲憊的捏了捏眉心,走進了臨間盥洗室。
水流潺潺,她掬起一捧溫水準備洗臉醒醒神,但當她看到水池裡積蓄的溫水時,似是忽然間想起了什麼,雖說急切的想要離開盥洗室,意圖查明真相,但卻不動聲色的把手錶放到了盥洗台上,似乎為了避免手錶進水,所以才會如此。
慢條斯理的洗完手,溫嵐離開盥洗室時,似乎早已遺忘了先前被她擱置在大理石檯面上的手錶。
一個星期前,國防部因為及時堵截了一場潛在的邊境紛爭,溫嵐特意舉辦了一場慶功晚宴。
地點設定在首都赫赫有名的溫泉度假中心。
當時有將近八位國防部高官參與其中,晚宴後,男女各自去了男池和女池洗浴。
溫嵐曾在這個時間段把手錶摘下來,放在了置物櫃裡。
雖說男池和女池分開,但休息區卻設立在一起,當溫嵐從浴池裡走出來時,眾人已經裹著洗浴白袍躺在休息區神情慵懶閒適,喝著紅酒,看著電視。
手錶是在她洗浴的時候被人動了手腳嗎?
溫嵐驅車私底下去了一趟溫泉度假中心,調查當天監控錄像時,卻被保安隊長告知,那天的錄像不知因何緣故漆黑一片,什麼都沒有拍攝到。
溫嵐臉色瞬間陰沉下來,再明顯不過了,有人早就暗中動了手腳。
溫嵐在回國防部的途中,為了保險起見,在路旁電~話亭裡撥通了白素的手機號碼。
「有關捕鼠行動消息走漏,是從我這邊傳出去的。」溫嵐開門見山,這就是她,用於承認和面對錯誤,做事光明磊落,並且在發現錯誤後勇於承擔。
白素語氣平和,只靜靜的問她:「你找到什麼線索了嗎?」
「……素素,你相信我嗎?」沉默片刻,溫嵐忽然開口問道。
「相信。」毫不猶豫的聲音,連過腦時間都沒有,就那麼脫口而出。
感動,就那麼瞬間蔓延至溫嵐心中。
「我會把那個人找出來的。」溫嵐凝聲保證。
白素低低的應了一聲,對溫嵐說道:「暫時不要讓那個人知道你已經發現手錶裡安裝了竊聽器。」
「你有什麼打算?」溫嵐從白素的話語裡聽出了話外音。
白素短暫沉默後,開口說道:「我現在急著去一個地方,過一會兒我會給你打電~話秀麗田園最新章節。」
「需要我做些什麼嗎?」
「你配合我演一齣戲就好了。」掛斷通話前,白素說了這麼一句話。
白素當時去的地方是臨海別墅,因為曲良武母親不願意吃飯,所以前去探望她。
而溫嵐把車停在地下車庫時,刪除了汽車里程導航儀,掩藏了她剛才去過溫泉度假中心的行蹤,更換上了溫家。
雖說有些未雨綢繆,但經歷之前洩密事件之後,凡事小心翼翼總沒錯,再說這麼做也是為了以防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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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防部大廳裡,溫嵐目光焦急,似乎在尋找什麼一般,急的滿頭都是汗。
此番舉動,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
「溫部長,您在找什麼?」有人好奇問她。
「我手錶不見了。」溫嵐步伐急切,在通往辦公室的走廊裡,跟幾位高官差點相撞在一起,險些跌倒在地,幸好有一雙有力的手臂環住她的腰肢,將她擁在懷裡的同時,這才穩住了她的身形。
溫熱的呼吸噴灑在她的額頭上,溫嵐抬眸望去,觸目就是羅傑微微皺起的眉頭和淡淡抿起的薄唇。
「部長這是怎麼了?走路慌裡慌張,這可不像你?」屬於羅傑慣常的戲謔聲響起,他已經有分寸的在人前鬆開了溫嵐。
溫嵐語氣失落:「我手錶丟了。」
「不就是一塊手錶嗎?」羅傑表情不以為意。
溫嵐盯著羅傑,惱聲道:「你懂什麼,那是我母親送給我的手錶……」
身邊人聽了,紛紛明白溫嵐為什麼會這麼在乎這隻手表了。
因為這塊手錶是溫嵐母親送給她的,因為溫嵐的母親早在很多年前就已經死了。
羅傑一時收斂戲謔表情,對溫嵐背影道了一聲抱歉,很快就追上她,熱心道:「我幫你一起找找看。」
跟隨羅傑走進溫嵐辦公室的還有幾位助手和秘書,所謂人多好辦事,當有位秘書從盥洗室拿出那隻手表遞給溫嵐時,舊物失而復得,溫嵐的激動是無以言喻的。
「在盥洗室找到的嗎?」羅傑看了那女秘書一眼。
女秘書點頭:「在洗手台上,可能溫部長洗手的時候,摘掉手錶,所以才會一時把手錶忘在了那裡。」
溫嵐微愣,隨即有些尷尬。
羅傑深深的望了溫嵐一眼,離開辦公室前,失笑搖頭:「好在虛驚一場,不過部長記憶力只怕有待增長了。」
「出去,全都出去……」溫嵐似是被羅傑惹怒了一般,過河拆橋,將手錶重新戴在手上,不耐煩的示意眾人離開。
羅傑在離開前,故意沒看到溫嵐的怒氣,甚至促狹的朝溫嵐眨了眨眼睛,在她的怒目瞪視下,用食指指了指腦袋,然後含笑搖頭,意思很清楚,溫嵐該吃健腦片了。
此舉氣的溫嵐瞇起了眼睛,但房門關閉後,溫嵐表情瞬間變了,無聲看著房門好一會兒,然後抬手輕輕摸向腕間佩戴的手錶表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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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兩點左右,白素讓秦川給溫嵐打來了電~話,起先是秦川在說話,他說有線人突然聯繫白素,說知道了曲良武的下落,並約白素半個小時後在羅塞爾大街萬聖教堂裡見面萬道獨尊全文閱讀。
溫嵐微愣:「為什麼選在教堂裡見面?」
「那位線人好像和萬聖教堂神父是舊識。」
溫嵐問:「素素人呢?」看來,這就是之前素素所說的好戲了。
「接到線人電~話後就一直在猶豫,整個人心事重重的,這會兒一個人在外面呆著。」秦川說著,歎了一口氣:「也不知道她在想什麼,要不然你給她打電~話問一下,畢竟有些話,我問起來也不太方便。」
「好。」溫嵐結束通話後,轉瞬又撥打了白素的手機號碼,過了好一會兒才被白素接通。
「素素,線人的事情,我聽秦川說了,你別怪他,他只是擔心你。」
「……」白素沒說話,卻沉沉的歎了一聲,似有無限悵然和猶豫不決。
溫嵐問道:「你在擔心什麼?」
沉默良久,白素這才遲疑開口:「曲良武行蹤隱秘,怎麼可能會有人知道他的下落,我只是擔心這是敵人設下的陷阱,故意引我上鉤,屆時來個一網打盡,那就得不償失了。」
溫嵐凝聲道:「如果是真的呢?」
「對此我也很猶豫,正如你所說,萬一是真的呢?曲良武已經逃了,我完全沒有了他的下落,現在有人說他知道曲良武在哪裡,無疑為我尋找曲良武帶來了希望,或許不管真假,我都應該跟那人見上一面。」
溫嵐聲音壓低,幾乎微不可聞:「別擔心,安全方面不是問題,有需要我的地方儘管開口。」
想了想,白素說:「我跟線人見面的時候,你安排一些人在外面,如果線人只是敵人拿來唬弄我們的幌子,屆時你讓他們不要顧念我的安危,衝進去先行殺了那位線人。」
「我這就派人喬裝過去保護你。」
「阿嵐……」白素忽然低低的喚了溫嵐一聲。
「嗯?」
白素歎了一口氣,語氣間有些自責:「抱歉,把你拖下水了。」
「你和我之前說這些幹什麼……」頓了頓,溫嵐低聲叱道:「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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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輛漆黑轎車在高架橋上疾駛而去,耀目的光線中那人摘下耳麥,嘴角泛起一抹冷嘲的譏笑。
那人手指握緊方向盤,驀然急轉彎,開車技術精湛,轉瞬便下了高架橋,汽車導航儀上,有箭頭正在緩緩移動著,而顯示紅點目的地,早已被人標識而出,直指羅塞爾大街。
萬聖教堂裡,那人戴著墨鏡,悄無聲息的走進祈禱室,那裡早有一些國民坐在那裡虔誠祈禱著。
神父身材低矮,擁有滿臉花白的絡腮鬍,只見他站在台前,朗誦著手中的聖經,聲音悲憫而低沉……
那人站在角落,朝神父遠遠的招了招手,神父先是眉頭微微一皺,並沒有急著走過來,而是講完那一段聖經,示意眾人禱告,這才走向那人。
「不知這位先生找我有什麼事?」神父目光溫暖,平和冰殿相爺腹黑妻。
「夫人吩咐我來的。」既然神父和線人是舊識,很顯然有關於線人的行蹤,沒有人會比神父更清楚了。
果然,神父聽了那人的話,臉色微微一變,深深看了那人一眼,壓低聲音道:「請跟我來。」
神父轉身打開祈禱室側門,走了進去,那人看了一眼四周動靜,緊跟著消失在了房門之後。
來到一扇房門前,神父指了指拐角一扇門,對那人說道:「他就在裡面。」
那人瞇起雙眸看了一眼那扇門,不急,他先殺死線人之後,再殺死神父,凡事總要有個先來後到。
打開門的同時,那人早已拔出手槍對準了房間,但……空空如也。
因為太過出乎意料之外,那人先是愣了愣,但很快就反應過來,他中計了。
那人眸色寒冽的同時,驀然轉身把槍口對準了神父。
那人瞪著神父,正欲扣動扳機時,渾然不覺身後有人不期然靠近,驀然揮手成刀狀,狠狠砍向了那人後頸。
於是前一秒還戾氣盡現的男人,後一秒直接昏倒在地。
男人身體倒下的同時,露出索菲亞一張面無表情的嬌容來。
而前方,所謂神父,揭掉臉上的絡腮鬍……那摸樣不是木槿,還能是誰?
「把他墨鏡摘下來,看看他是誰。」木槿一邊清理臉上的易容痕跡,一邊脫掉身上的神父袍子。
索菲亞蹲下身子,摘掉男人眼上的墨鏡時,微不可聞的皺了皺眉:「你有沒有覺得這人很面熟。」
木槿近前,研究了幾秒,說出最中肯的回答:「電視上見過,但我和他不熟。」
索菲亞扯了扯唇角:「我也不熟,不過我想溫部長應該對他很熟悉。」
「我也是這麼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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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嵐沒想到那個人會是……羅傑。
當她急匆匆趕到地下工作室時,目睹的就是那樣一番場景。
昔日被人稱為「老油條」、「老狐狸」的羅傑被捆綁在一把椅子上,他還沒有清醒過來,猶在昏睡著。
「怎麼會是他?」溫嵐眸光瞬間陰沉無比。
木槿拿著指甲刀慢條斯理的修剪著指甲,瞥了一眼羅傑,對溫嵐說道:「看來,有人潛伏在你身邊很久了。」
溫嵐緊抿唇瓣,一時無語,身體因為緊繃和憤怒微微顫抖著。
她身邊竟然追隨著這麼一隻披著羊皮的狼,如今想來還真是寒顫若驚。
白素眼神沉穩,從容淡定的看著溫嵐,語氣溫和:「或許我們該重新調查一下這位叫羅傑的來歷。」
溫嵐死死的盯著羅傑,眼神因為怒氣泛著微微的紅色,驀然轉身離開,冰冷的聲音在空氣裡肆意飄散:「六點之前,有關於羅傑的來歷報告,我會親自送到你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