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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巴掌,白墨是個聾子【6000+】+ 文 / 雲檀

    楚家。8

    月光,寒風,浮動在稀疏的枝杈間,盡顯初冬蕭瑟。

    唐天瑜站在花園裡,美麗,優雅,宛如雲霧中的陽光,即便身處暗夜,也是耀目的發光所在。

    花一樣的女人需要溫室培育,一旦放在塵世裡經受風吹雨打,就會很快凋零衰敗。

    富足,高高在上的生活,經過歲月流轉,將唐天瑜培養成一個高貴優雅的女人,只消靜靜站在那裡,就足以讓人過目不忘榛。

    她知道他會回來,就在今夜,也許很快,她就能看到他。

    風很涼,連帶身體也是冰涼無比,但她的心卻很火熱。

    楚家老宅,豪華莊嚴,她在這座大房子裡住了兩年,每次都在無望中等待他是否會回來沂。

    文緒問她:「媽媽,爸爸什麼時候會回來看我?」

    「……爸爸很忙,除非你生病,要不然他抽不開身。」

    她承認自己言詞很惡劣,她在誘導文緒用生病來博得楚衍的關心。

    他一直都是一個很聰明的孩子,表面溫順,卻很有心機。當晚,她起床,悄悄打開了他的房間,冰寒天,窗戶大開,他全身縮成一團躺在床上,棉被就在一旁放著,但他始終沒有碰一下。

    她不動聲色的關上門,回到了房間,一夜無眠。

    第二天一大早,傭人著急的奔進她的房間,「少夫人,小少爺高燒不退,老夫人讓您趕快過去王朝教父全文閱讀。」

    她一邊不恥自己行為的同時,一邊卻又快步疾奔而至。

    文緒臉龐燒得通紅,迷迷糊糊間一直在叫「爸爸」。

    「給阿衍打電話,讓他立刻回來。」是陳惠的聲音。

    她抱著文緒,淚流泉湧,她知道她很卑鄙,她一直都是知道的……

    那天,她在庭院裡久久的站著,就跟今天一樣,目光一直望著門口,只因那裡有她期待的人出現。

    如果他出現,如果他對她微笑,該是怎樣的心潮翻湧?

    那天,他終究還是出現了,她急急地迎上去,但他卻對眼前的她視若無睹,逕直擦肩而過。

    當他經過她身邊的時候,她甚至能夠聽到凜冽的寒風在耳邊肆意呼嘯。

    他的冷漠,就像隆冬寒氣,驅不散,令人敬而遠之的同時,卻又讓人不得不為之傾慕。

    她是他最虔誠的傾慕者,經年如是。

    認識他之後,她開始有了幻想,如果有一天他能接納她,愛上她,他能永遠跟她在一起生活,就算是死,她也心甘情願,儘管她配不上他。

    這,原本就是一場華而不實的幻想。

    孩子的存在,給了她虛假的身份,卻給不了她想要的最初。

    對待她,宛如陌生人;對待楚文緒,淡漠疏離。

    文緒說:「媽媽,爸爸從未對我笑過。」

    是的,他很少對別人微笑,更何況是當著她和楚文緒的面微笑。

    他的微笑,獻給了白素冰冷的墓碑,他永遠都不會知道,如果他肯對她笑一下,那麼那個對他來講無關緊要的笑容,足以照亮她的整個人生。但她很快就明白,人和人的差距原本就很大。

    白素忌日那天,她知道他在素園,那天晚上文緒生病,病的毫無徵兆,她事先並不知情,所以當文緒捂著肚子一直喊痛時,她確實有些手忙腳亂。

    她給吳為打電話,希望他能夠回去。後來聽說他離開了素園,她以為他會回到楚家,但那夜,深秋寒涼夜,他卻去了皇家墓園,寧願陪著一個死人,也不願意回去看文緒一眼。

    文緒後來哭了,她以為他是因為疼痛才哭,但她後來才知道不是,在她的授予和默許下,小小孩子早已把生病演的惟妙惟肖,連她都被欺騙了。

    他是失望而哭,儘管她並不確定他是否知道了什麼。

    楚家將文緒保護的很好,一切負面消息絕對入不了他的耳,他總是那麼天真無邪,卻讓人忽略了他精湛的偽裝。

    白素回到素園那一夜,文緒動手推白素,白墨看到之後,出於護母之心動手去推文緒。

    別人興許沒有看清楚,但她看到了,白墨力道並不大,文緒會摔倒,但還不至於會被一旁的碎片割傷,但他卻故意倒在了碎片上……

    她震驚,霎時脊背發涼,他還只是一個孩子啊!心機怎會如此精深不露?

    手腕割傷,被縫了好幾針,最終功虧一簣,只因在楚衍的心中,楚文緒始終只是楚文緒,但白墨卻是白素的女兒,哪怕是養女,也被他視如己出我的狐仙老婆。

    文緒手腕割傷,楚衍警告她不許亂說話,她不說,並不代表文緒也要對此三緘其口。

    今天,幼小的孩子在陳惠面前,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當他說出白墨的名字時,陳惠目光發寒,將她叫到跟前,詢問了事情的來龍去脈,於是震怒之餘,白墨也被人從學校帶到了楚家。

    她知道他會回來,白墨在這裡,縱使他無動於衷,但白素絕對不會置之不理。白素來了,他……又怎會不來?

    並沒有等待太久,視野之內,有車輛緩緩駛進楚家,是他的座駕。

    易笙下車,打開後車門,緊接著修長雅貴的身影率先下了車,白素緊隨其後。

    外面風大,他從車裡拿了一件女式外套披在了白素的肩上,這個姿勢,讓唐天瑜下意識後退了幾步,她忽然間覺得很冷,她之前很少發抖的。

    楚家傭人面前,白素挽著楚衍手臂,笑的明媚清淺,正是那樣的笑容,讓楚家傭人紛紛低了頭。

    於是,唐天瑜忽然間明白了,白素正在用行動告訴楚家人,究竟誰才是楚衍的妻子,白素能光明正大的站在楚衍的身邊,但她唐天瑜不能。

    真的不能嗎?嘴角浮起一絲冷冷的笑,現如今她們之間的戰爭才剛剛開始,不到最後,鹿死誰手,尚未可知?而他,注定是她的。

    白素來楚家之前,思緒翻飛,她在想,楚家人或許會刁難白墨,但她沒想到迎接她的會是那樣一番場景。

    寬敞明亮的客廳裡,陳惠和顧維靜靜的坐在那裡喝茶看報,而白墨正在房間一角和楚文緒坐在厚厚的地毯上玩槍械拆裝。

    多麼出乎意料之外的天倫畫面,不止白素皺了眉,就連楚衍也是眉頭緊皺。「來了?」最先開口的是陳惠,目光凝定在楚衍身上,並不看白素,示意兩人就座。

    陳惠的聲音,無疑引起了白墨的注意,她遠遠望過來,一眼就看到了白素,似是如釋重負一般,起身跑了過來:「媽媽——」

    白素含笑摟著白墨,看著陳惠,淡淡說道:「小女頑劣,多謝奶奶幫我照看多時。」

    那聲奶奶,好像一根魚刺卡在陳惠的喉嚨裡,偏偏傭人都在那裡站著,一時吞嚥不得。

    若說虛偽演戲,又有誰能比的上兩面三刀的國務卿白素?

    但陳惠也不是吃素的,簡短一句話回敬過去,專扎人心窩。

    「聽說,她是你在連城收養的孩子?」

    見白素不說話,陳惠復又輕漫開口:「也對,不會生,是該挑選一個心靈手巧的孩子養老送終……」

    「奶奶——」楚衍重重的喚了一聲,怒意盡現。

    室內一片死寂,唐天瑜進來目睹的就是這樣一番景象。

    白素眉目低斂,嘴角笑意溫淡,似乎並沒有將陳惠的話放在心上,倒是白墨,目露凶光,正欲為白素鳴不平,卻見白素微不可聞的搖了搖頭,白墨雖然心不甘情不願,但也只能無奈作罷。

    「奶奶,我和素素改天再來看你。」楚衍平復情緒,聲音如常。

    「你父親生病臥床,今天晚上別回素園了。」有傭人在,陳惠發作不得,盡可能讓語氣顯得很和善。

    楚衍皺眉,不作聲。

    白素看著楚衍,體貼開口:「爸爸生病,你留下來多陪陪他,我先帶墨墨回去太子最新章節。」

    誰知,一旁的楚文緒聽說白墨要離開,連忙拉著白墨的手,不捨道:「小姐姐別走,你留下來教我怎麼拆裝槍械,好不好?」

    顧維原本一直沒有吭聲,聽了這話,忍不住笑道:「這兩個孩子倒是很投緣,看的出來,文緒很喜歡白墨,要不然剛才也不會教她說西班牙語……」

    陳惠來了興致:「哦?教的什麼?」

    「沒教什麼……」楚文緒連連擺手,神情竟然有些慌張和不安:「西班牙語不容易學,小姐姐記不住。」

    被人如此質疑,白墨難免很生氣:「我記住了,你誇我漂亮,說『漂亮』的西班牙語是sysrd,你看,我沒忘。」

    此話一出,在場但凡聽得懂西班牙語的人臉色霎時全都變了。

    白素臉色發白,看著因為牢記西班牙語洋洋自得的白墨,身體發抖。

    而楚衍呢?面色陰寒,冰寒料峭的眸光瞥向楚文緒,楚文緒懼怕低頭。

    「跟我過來。」冰寒徹骨的聲音驀然響起,楚衍一把拽住楚文緒,將他往一樓書房拖去。

    所有人都大驚失色,對於楚家人來說,什麼時候見楚衍這麼情緒外露過,他在生氣,正確的說是在發怒。

    「爸爸,我錯了,我錯了……」楚文緒極力掙脫楚衍鉗制的同時,因為恐懼嚎啕大哭起來。

    就是這道淒厲恐慌的哭聲,瞬間驚醒了陳惠和唐天瑜。

    「阿衍,你這是做什麼?」

    「文緒……」

    兩道聲音,宛如驚雷之聲,瞬間劃破楚家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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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一刻,楚家大廳看似溫馨平淡。

    後一刻,楚家大廳宛如濃墨潑灑。

    死寂,除了靜,還是靜。

    所有人都聚集在書房之外,對於他們來說,小少爺這次只怕要遭殃了。

    白素神色冰冷,身體僵直,白墨不明所以,一臉茫然。

    從頭到尾,淡定如初的那個人只有顧維。

    「你精通八國語言,像今天這種鬧劇,完全可以避免,若白墨有你一半本事,又怎會被人牽著鼻子走?」

    白素腳步微微踉蹌,跌坐在沙發上,她在白墨著急的呼喚聲裡,沉沉的閉上了眼睛。

    「素素,你怎麼了?是不是我……」白墨有些遲疑難定:「是不是我鬧笑話了?」

    「沒有。」聲音僵硬暗啞,她睜眸,安撫白墨。

    聞言,顧維搖頭笑了笑,閒適起身,似乎一點也不關心楚文緒的命運,瞥了一眼白素和白墨,身姿綽約的朝書房走去,發生這麼大的事情,她終究要過去看看。

    走了幾步,步伐微滯,顧維轉身看著白素,面無表情的說道:「與其讓別人告訴白墨,還不如你自己告訴她,有些事情,不是你想隱瞞,就能永遠隱瞞下去的。」

    最後一句話,竟讓白素產生了幻覺,顧維聲音感慨萬千,似乎自身心事暮靄神秘之旅。

    白墨皺眉看著顧維的背影,復又轉頭看著白素,神色不解。

    白素在想顧維的話,疲憊的抬手揉了揉眉角。

    顧維說的對,白墨向來敏感聰明,她表面可能不會說什麼,但私底下絕對會查清楚那句西班牙語是什麼意思……

    白素看著白墨:「你知不知道sysrd在西班牙語裡是什麼意思?」

    白墨撇撇嘴:「不知道,但我想肯定不是漂亮的意思。」楚文緒會誇她漂亮?絕對口是心非。

    「既然知道不是,為什麼還要說出來?」

    「無事獻慇勤,非奸即盜。那個楚文緒本來就不喜歡我,但很會演戲,他把我當傻瓜一樣耍著玩,我就扮天真給他看,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反正我又不損失什麼,由著他自得其樂。」

    白素沒說話,但眼神卻很有重量,白墨覺得有些喘不過氣。

    她遲疑開口問道:「sysrd是什麼意思?是不是在罵人?要不然閣下怎麼會那麼生氣?」

    那樣的勃然大怒,足以讓白墨余驚未了,更何況是當事人楚文緒了,難怪那個壞小子會嚎啕大哭。

    自從她來到首都,住在素園之後,楚衍對她,一直都很和善,幾乎每天都會把她叫到書房,詢問她的學業問題,偶爾她在學業上遇到了困難,他會放下身份,跟她一起探討。

    他從來不會幫她解決問題,而是在適當的時候提醒她,讓她自己去尋找答案。

    他真的很像一個慈父,他對她好,所以她以為他對所有人都是很好的,但今天看到他的怒氣,她才意識到,那個男人是一國總統,就算和善又能和善到哪裡去。他有他的底線,一旦有人觸碰,注定下場淒慘,更甚者萬劫不復。

    「……墨墨。」白素輕輕的喚了白墨一聲,打斷了白墨的思緒,見白墨睜著慧黠的雙眸看著她,白素這才歎聲道:「你聽媽媽說,sysrd是聾子的意思。」

    「……」白墨身體一僵,不敢置信的看著白素,小臉上閃現出錯綜複雜的難堪來。

    「哦。」白墨悶悶的應了一聲。

    白墨一向敏感,白素知道她受傷了。

    「以後,媽媽教你說西班牙語,好不好?」

    「……不好。」白墨抬頭,勉強笑了笑:「西班牙語很好聽,但我……不想學。」

    白素垂眸,只因眼中早已濃霧籠罩,見白素在自責,白墨懂事的笑了笑,笑聲無謂,裝滿了不在乎,她上前,擁抱住白素,將臉貼著白素的臉,輕輕磨蹭著。

    「別自責,也別難過,他說的是事實,我……原本就是一個聾子。」

    白素心裡一痛,緊緊的抱著白墨,回到首都後,她給白墨看過耳朵,答案只有無盡的失望。

    白墨的耳朵非但沒有治癒的希望,今後還將面臨失聰的可能……

    她是這麼聽話,懂事,那個孩子怎忍心如此傷害她?

    有溫熱的淚浸濕白素的側臉,白墨終究還是哭了,委屈、難過、受傷……

    白素的心彷彿被頑皮的孩子攥在手心裡把玩,傳來一陣陣細碎的疼蜀山五台教主最新章節。

    孩子,都是我的錯,我把你帶到首都,只因我們是母女,此生禍福與共。偌大塵世,你能依靠的人只有我,哪怕我深陷險境,也不能拋棄你,放棄你。

    你那麼信任我,把我當成你賴以生存的空氣,可我卻讓你受到了傷害。

    別哭孩子,眼淚不是為那些傷害你的人而流,而是為最親、最愛的人肆意暢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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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啪——」楚衍眼神冰冷,揚手就是一記耳光,狠狠的甩在了楚文緒的臉上。

    「楚衍,你瘋了嗎?」陳惠氣的渾身發抖。

    楚文緒跌倒在地,臉上巴掌印清晰,嘴角流著鮮血,可見楚衍打的有多重。

    哭,嚎啕大哭,楚文緒哭的撕心裂肺,哭的驚惶難安。

    「文緒——」唐天瑜跪在地上,抱起兒子,憤憤的瞪著楚衍:「他還只是一個孩子,你怎麼能這麼狠心的對待他?」

    「起開。」楚衍扯住唐天瑜的手臂,一把將她拉開,抓著楚文緒的衣領,順手就把楚文緒提了起來。

    小小孩童吊在半空中,掙扎不已,雙腿亂踢,害怕不安的看著楚衍,眼神畏懼,唇瓣顫抖的厲害。

    「楚衍,把文緒放下來,我命令你,立刻把他放下來。」陳惠上前,抱著楚文緒,即便如此楚衍仍是沒有鬆手。

    唐天瑜穩住身體後,連忙跑了過來,擋在楚文緒的身前,緊張的瞪著楚衍,似乎稍加不注意,楚衍就會殺了楚文緒一樣。

    「我錯了……我知道錯了……」楚文緒哽咽痛哭,他雖然害怕這樣的父親,但更擔心父親從此以後會厭惡他。

    唐天瑜怒火中燒:「你有什麼錯,說的不對嗎?白墨原本就是一個聾子……」

    「啪——」

    這一次,楚衍鬆開了楚文緒的衣領,但卻揚起巴掌狠狠的扇在了唐天瑜的臉上。

    這道巴掌聲,嚇傻了楚文緒,哭聲戛然而止,短短幾秒鐘之後,哭聲更加尖銳了。

    陳惠明顯也受了驚嚇,瞪著楚衍,因為顫抖,話語又急又快:「為了一個外人,你竟然這麼對待天瑜和文緒?楚衍,我看你是著了白素的道,中了她的魔。」

    「這根本就不是素素的問題,sysrd是什麼意思,你們應該很清楚,聾子……」楚衍突然狠狠的扳過唐天瑜的肩膀,直視她的眼睛:「他一個小孩子懂什麼?是不是你唆使他這麼說的?」

    「我?」唐天瑜不敢置信的看著楚衍,受傷的吼道:「我唐天瑜在你眼中就是這樣一個心機叵測的人嗎?出了事情,全都是我的責任,那你呢?文緒會說出這樣的話,如果家教有問題的話,你就一點責任也沒有嗎?」

    楚衍明顯一震,眸色陰寒,但在下一秒,卻將所有的情緒盡數收斂妥當。

    鬆開手,楚衍環視唐天瑜和楚文緒,最後停駐在陳惠身上,淡淡開口,聲音很慢,但卻字字用力,「白墨是我和素素的女兒,楚家歷來最重聲譽和門風,若有人嘲笑白墨,那就是在嘲笑我,我聽不見就算了,若我聽到再有人說白墨是個聾子,休怪我翻臉無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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