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總統而府,置之死地而後生 文 / 雲檀
白墨五點半放學,回到素園,就看到白素窩在更衣室沙發裡,似乎對幾個小時候後的晚宴一點興趣都沒有。
觸目儘是晚禮服,足有上百件,都是全新為她量體定制的,每一件都由名師設計,價值不菲,但這些衣服在白素的眼中,也許連風景都稱不上。
「怎麼不換衣服?」白墨在她身旁坐下,依偎在她懷裡,仰臉看她:「是不是衣服太多,挑花眼了?」
白素低眸看著女兒,伸手撫了撫她的髮絲,將她摟在懷裡,問她:「對新學校還適應嗎?」
吳為送她去的學校,有吳為在,白素自然很放心榻。
「對我來說,在哪學習都一樣,首都的學校無非比連城大一些,孩子穿的衣服漂亮一些,攀比心重一些而已。」
白素失笑,這還叫而已嗎?
白素語重心長道:「我們不比這些。一個人不是因為出色而有用,而是因為有用而出色。憋」
白墨笑了笑:「這話好,我記住了。你放心,月考的時候我拿成績單給你看。」
「耳朵需要助聽器嗎?」白素比較擔心白墨的聽力。
「現在聽聲音可能會比別人聽到的小一些,但並不礙事。」
想了想,白素說:「今天就算了,明天我帶你去看耳科醫生。」
「天生的,我從來都不敢抱任何希望。」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
白素凝聲道:「墨墨,我不放棄你。」
「我真怕你出事。」白墨摟著白素的腰,半趴在她的懷裡:「你今天早晨說有人要殺你,那個人是誰?」
「正在追查。」頓了頓,白素若有所思道:「或許,我不該把你帶回來。」
學校那個地方安全嗎?
相較於白素的擔心,白墨反倒不在意的笑了笑:「你是我母親,我不死皮賴臉的跟著你,還能跟著誰?再危險,我也不怕,所以休想甩掉我。」
母親是她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了,不管發生什麼事情,她都要跟母親一起度過。
家人,不就應該如此嗎?
白墨忘了還有一個家人,比如說……她的「父親」。
她不確定自己該不該喚總統閣下一聲父親,但自從她來到素園後,不能否認的是,他對她很好。8
雖然只是一個稱謂,但在事情沒有明朗之前,她並不想讓母親傷心。
走出更衣間的時候,楚衍正在翻看文件,因為感冒的緣故,臉色有些不太好,但對待她還算溫和。
楚衍問白墨:「新學校怎麼樣?」
白墨笑了,雖然楚衍問法不同,但跟母親卻有異曲同工之妙。
「很好,謝謝。」
如果白墨前半句會人讓人覺得很客套的話,那麼後半句就顯得很真誠了重生之小知青。
沒有排斥她的存在,並且能夠給她良好的教育,這讓她覺得無比感激和慶幸。
「不客氣。」楚衍低下頭一邊在文件上簽字,一邊漫不經心的說道:「有需要可以直接來找我,這是家裡,不必感到拘束。」
「好。」離開時,白墨嘴角揚起燦爛的笑容。
家,她喜歡這個字。
這個養父,雖然太過深沉,不過深沉的很有魅力。
白墨離開後,楚衍看了一眼更衣室的房間,並沒有催促白素的意思,她……總會出來的。
晚上七點,白素從更衣室走出來,仍是今天出門前的打扮,海藻般的長髮披散在肩,一身黑色風衣,灑脫率性中帶著英朗帥氣。
沒有晚禮服裹身,沒有精緻的面容,但燈光照在她臉上,彷彿整個人都在發光。
楚衍站起身,恍若夢中,那種心旌神搖的感覺,數十年如一日。
「這樣穿,可能會比較合適。」她看著他,語聲輕淡。
確實比較好。
細雨綿綿,雨不大,所以出行在外,完全可以不必撐傘遮雨。
晚上七點十分,總統車隊共計十二輛,開車前往總統府,預計七點半能夠抵達。
晚宴八點舉行,提前半小時到,免得造成不必要的擁堵和麻煩。
楚衍和白素可能因為都生著病,所以一路上很沉默。
抵達總統府的時候,已經有記者守候多時,看到總統車隊駛進總統府內院,就算想採訪,但因為重重警衛護航,最終無計可施。
在此之前,有人因為和素園傭人相熟,從傭人口中獲知白素還活著的事實,一直覺得不可信,但看今日這麼大的陣勢,有關於白素還活著的消息難免悄悄在記者媒體間流傳而出。
畢竟沒有見到白素本人,所以再多的猜測也是猜測,況且白素當年離世,死法太過殘忍,如果消息不屬實,真的對死者太過不敬了。
如今,所有人的胃口都被吊的很高,幾乎首都各家媒體報社都齊聚在此,試圖挖掘出令人意想不到的震撼消息。
花園很寂靜,經過警衛巡邏,不存在任何安全隱患。
古樹斜握在池塘裡,彷彿美女梳妝,因為下雨,空氣裡帶著黏潮的濕意,秋風夾雜著花香,很怡人。
楚衍走在前面,蒼鬱的樹木層層疊疊的倒映在他的身上,人影修長挺拔。
白素在後面,默默的跟著。
「來。」他停下腳步,朝她伸出手,語氣很淡,但卻沒有絲毫命令。
遲疑片刻,走上前,正欲把手放上去,耳邊忽然想起一道寒冽的聲音來:「跟我來一趟。」
白素心一驚,驀然收回手,朝聲音來源望去,跟她一起望向聲音主人的還有楚衍。
廊角拐角處,楚修文的身影一閃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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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修文的怒氣在楚衍的意料之中,所以他才能如此平靜虐渣指導手冊。
楚修文聲音嚴厲:「馬上取消晚宴。」
「抱歉,開弓沒有回頭箭。」
「我看你是中了她的毒。」楚修文緊緊盯著他,眼睛似乎能把楚衍吞噬進去。
愛上一個人,可不就是中了毒嗎?輕者遍體鱗傷,重者毒發身亡。
「這樣不好嗎?我遇到了她,被她折服,癡迷到無以復加,我在乎她每一個情緒,每一個眼神,我連看她一眼,心裡都會溢滿歡喜。我心甘情願為她放下所有的驕傲,放低自己的位置,前提是她還在我身邊,她還好好的活著……」
楚修文眼神犀利如刀:「冷靜下來,你完全喪失了理智。」
楚衍唇角有著清淺的弧度,「你為什麼不說我瘋了?」
楚修文怒道:「你現如今跟瘋子有什麼兩樣?」
「為一個人,發一場瘋,沒什麼不好的。如果能徹底瘋,內心絕對暢快淋漓,但就怕瘋的不夠徹底,這輩子只能生活在無望的痛苦裡。」
「誰先動心,誰就滿盤皆輸。你看看現在的她,她還有心嗎?別以為你在連城把消息封鎖,我就什麼都不知道,她在連城海邊開車想殺你,如果沒有徐澤,你現在早就死了。」楚修文很淡然,但那樣的淡然卻讓他的眸光裡生出了尖銳的刺:「楚衍,我拜託你醒醒好不好?」
楚衍臉色陰暗,燈光在他臉上打下陰影,宛如刀子,將他冷峻的面容襯得越加可怕起來:「你要明白,縱使我和素素到最後魚死網破,兩敗俱傷,那也是我和她的事情,跟別人無關。」
「別人?我是別人嗎?我是你父親。」楚修文聲音突然升高。
楚衍看著他,墨黑的眸子淡然無波,「你現在連情緒都控制不了,還有為人父的認知嗎?」
「放肆——」驀然揚起的巴掌被楚衍單手握住,楚衍聲音一下子變得很冷:「這一巴掌下去,到時候我臉上帶傷,你希望我怎麼跟國民解釋?難道說我妻子活著,但我父親卻不希望我公佈全球?」
「你在威脅我?」楚修文眼光驟寒。
鬆開他的手,楚衍唇角微扯:「你是我父親,我威脅誰也不敢威脅你。我只是覺得一個人活到一定歲數,經歷過時間磨練,雙眼應該看淡一切才對。是你教我的,無論何時都要冷靜沉著。現在我把這句話送給你。」
「楚衍——」楚修文倏然看向他,眼神深邃莫測,像是要把楚衍看透一般。
而楚衍呢?楚衍眼眸半瞇,明亮的燈光下,楚衍的眼神更讓楚修文感覺窒悶。
「都說人若無憂或許能活百歲,我身為總統,胸懷萬千事。這麼算來,壽命至少要減半。五十年的話,我再向老天借十年光陰。前三十年,我為家族和國家而活,後三十年,我要為自己的幸福找到出路。」
楚修文目光盯向他,「你是把自己逼進了死胡同。」
「我只是置之死地而後生。」沒有人生來是不被別人議論的,從他出現在公眾視野裡的那天起,被人私下議論的還少嗎?
打開門,不去看父親鐵青的臉,走廊裡白素正靜靜的站在那裡,冰冷的心微微泛起暖意。
他的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