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083 聖地蠱疆 文 / 沙辰
水依畫此時的動作還停留在高舉匕首這一幕上,聞聲只淡淡地掃了那人一眼,然後刀鋒一偏,在怪物的腰腹兩側狠狠刺了進去,再狠狠拔了出來,暗紫色血液噴濺而出,濺了兩滴在她的淡紫色裙擺上。
饒了這兩隻怪物一命,卻也讓它們不得好死。
那陌生男子目光冷冷清清地落在水依畫身上,手上還握著一個瓶子。而他脖子上掛著的那根短笛讓水依畫覺得很面熟——跟她從賀絕宣身上偷走的那根短笛很像,但又明顯精緻了許多。
水依畫嘴角挽起一個細小的弧度。終於到蠱疆了麼……
姬沐離微微瞇起弧度,看向這個忽然出現的陌生男子,目光帶著深沉的審視,心裡也有些莫名的不舒服。歸結為一句話:他看這個男人不順眼!
水依畫一腳踢開兩隻半死不活的怪物,然後慢慢踱步回去,走到姬沐離身邊站定。幾人的目光一齊落在這個陌生男人身上。
「歃血族族人?」水依畫挑眉一問。
那人眼裡儘是冷冽,沒有回話,淡淡掃過幾人後,走到了怪物面前,蹲下身,拔掉了手中那個小瓶的蓋子。
幾人眼睜睜地看著一條週身散發著淡紫色螢光的小蟲從瓶子裡鑽了出來,然後又爬進了那怪物的血肉裡。
「沒想到,這麼多年後又見到了外界的人。」那半蹲在地上的男人用平平無波的聲音道了一句,好似所有的事都與之無關,他那雙清澈的眼瞳只注視著腳下那只斷頭斷腳的怪物,目光近乎專注。
「能否帶我們見蠱疆的大祭司一面?」姬沐離用那種特有的懶懶聲調問。既然畫畫說這蠱疆身份最尊貴的人便是祭司堂的大祭司,那麼他們何不走走後門。
男子剛剛伸向怪物的手微微一頓,竟然輕笑了一聲,只是這笑聲裡沒有半分暖意。他回頭看了開口說這話的姬沐離一眼,雖是由下往上看去,卻是一副睥睨之態。
「能來我蠱疆的外族人大都擁有跟你們一樣的本事,但到最終也只能淪為我蠱疆最低等的族人。身為最低等的族人,祭司堂裡最尊貴的大祭司豈是你們相見便能見的?」他這話雖然看似載著滿滿的不屑,但幾人並沒有從他眼中看到任何鄙夷的情緒。就好像……這個人只是在客觀地、不痛不癢地闡述著一個事實。
奇怪的是,他這樣子竟讓人生不出任何討厭的情緒來,不過……姬沐離除外。從看到這男人的第一人起,姬沐離就很討厭他,心裡有一種說不出的牴觸。
「我們來蠱疆可不是為了成為你們的族人。」東方陵撇嘴道。
那人沒有回頭,仍舊專注地盯著眼前奄奄一息的怪物,確切地說是盯著那條鑽進怪物身體裡的蠱蟲。聽了東方陵的話後,他難得地露了絲笑,「來我們蠱疆之人大多有所求,怎麼,難道你們不是為了長生之術來的?」
水依畫目帶審視地盯著他的後背,粉唇一啟,言語頗為犀利,「是有所求,卻不是為了長生之術,活成幾百歲的老妖怪,我們可不稀罕。而這所求之事也是你們歃血族族人欠我們的!」
那人緩緩轉頭看了水依畫一眼,清澈如水的眼裡帶了絲好奇,「我們歃血族欠你們的?欠什麼了?」
「你們歃血族族人對我們外族之人下了蠱,如今未及性命,算不算?你們如今身份尊貴的大祭司欠我那死去的師父一個大人情,算也不算?」水依畫近乎冷厲地指責道。
那人眉毛微不可見地蹙了一下,淡淡地拋出一句,「你們稍等。」
東方陵在肚子裡嘀咕:你算個什麼東西,居然還叫我們等。爺何時遇到過這種待遇。
偷偷看了姬沐離一眼後,東方陵不由一怔。主子看這男人的表情有些奇怪啊,眼裡的不滿和厭惡是不是濃了一些?畢竟這人還啥事兒都沒做呢。
還在苟延殘喘的怪物用那沒頭沒腳的身體撲騰了幾下,脖子間的幾條觸鬚也在剛才被水依畫完全地砍成了幾段,完全成了個廢物。過了稍許,那只鑽進血肉的蠱蟲又鑽了出來。
眾人看了一眼後便忍不住嘖嘖稱奇。出來的那只蠱蟲明顯要比原來的時候打了兩三倍,而且身體上的那種淡紫色也明顯加深了一些。
「以蠱取血,這個便是取血蠱?」水依畫單手摸了摸下巴,低聲道。
這句話近似於自言自語了,沒想到那個態度清冷的男人竟然認真地回答了一句,「是取血蠱沒錯。沒想到你們還識得我們蠱疆的蠱蟲。」
「不識得不行啊,免得你們蠱疆的人什麼時候又偷偷往我們身上下了蠱。」水依畫話中帶了嘲諷。
那男人將吸完血的取血蠱小心放回了瓶子,終於起了身,目光首先落在水依畫身上。
看到這一小細節的姬沐離雙眼又微微瞇了瞇。
「你是說那些被放逐的族人,還是那些私自離開蠱疆的逃犯?」男人的目光掃過水依畫,然後又往其他幾人身上掠過,繼續道:「若是被放逐的族人,他們在被放逐前就取走了身上飼養的蠱蟲,他們的蠱笛也會被毀掉,從此便會成為一個無用的廢物。或許他們會用別的方法再次練出蠱蟲,但那種次等蠱蟲根本不值一提,你們中土人不是醫術超絕麼,這種蠱毒對你們來說構不成威脅。」
水依畫聽出來了,這話裡還真是沒有什麼鄙夷嘲諷的意思,他說中土人醫術超絕的時候,表情也十分認真。
「那麼,那些私自逃離蠱疆到我中土作亂的人呢?他們犯了事兒,你們管還是不管?」水依畫緊追不放。
「自然會管。」這男人答道,眼裡油然生出一股敬意,回頭看著遠處,似乎一直看到了深林和黑河後面的疆土,「每隔三五年,大祭司都會親自去一趟中土,目的就是清理那些自不量力的逃犯。」
水依畫聽到自己想聽的了,心情不由大好起來,兩手一環胸,一副恣意悠然的模樣,「會管就好,如今我的人被你們歃血族族人下了蠱,危及了性命,還請兄台幫忙一解蠱毒。」
那人聽聞這話,目光在幾人身上仔細查探,掠過劍十一、東方陵,最後停在那個長相極為俊美的高大男子身上。
「是你中了蠱毒?」他的語氣已經接近肯定。
姬沐離懶懶聳了聳眉,正要回答,這人卻又自顧自地補充道:「身體的蠱毒應該在沉睡,難怪我剛才沒有很快發現……」
「你是如何看出來的?」就算姬沐離對這人不爽,心裡也不得不佩服此人竟能立馬瞧出他身體裡的異狀。
「以身飼蠱之人皆能感應到蠱物的存在,若非你身上的蠱蟲還在沉睡,我能立馬知道這蠱蟲的種類。」他的語速不急不緩,說話間並未露出半分自傲之態。
水依畫聽了這話雙眼立馬亮了亮,語氣倏然間就變得輕快了,「既然如此,還望這位朋友幫忙解掉他身上的蠱毒!」
「這位姑娘如何稱呼?」這男人問道。
風馬不相及的回話讓水依畫微微一愣,下意識地回道:「在下水依畫,中蠱毒的那位是我的夫婿,其他兩個是——」
「其他的人我不感興趣,。」男子很不客氣地打斷她的話,然後用一種很微妙的目光看向姬沐離。
姬沐離覺得莫名其妙,看向這男人的目光有些不善。
「你有問題?」姬沐離微微一挑眉。
「我只是覺得你很無能,你的夫人看起來比你能幹很多。」
這句話讓在場幾人瞬間震驚了。東方陵覺得一道雷朝自己劈了下來。這人沒弄錯吧,居然將爺貶低成這樣?
劍十一也皺起了眉,冷冷瞪著那人。心中給出四個字:眼力太差!爺的武功內力比這女人明明高出很多。
水依畫有些不悅了,他的男人不需要別人來評頭論足,於是她一手就抓住了姬沐離的手,聲音裡夾雜了一絲冷意,「你好像管得太多了,我的男人如何用不著別人操心,我覺得他好,很好,至少比有的人厲害一百倍!」
正要發飆的姬沐離將心中那股躥起的暴怒和殺意壓了下去,淺淺地勾了勾唇角,回握住水依畫的手。只要這個女人覺得好,他可以不在乎別人的看法。
那人微微笑了笑,「你們的感情看起來很深厚,但是在我們蠱疆,負心漢很多,所以這裡的女人都喜歡找一個能力不如自己的男人,再偷偷為他中上一條馭情蠱。」
說完,若有所思地看了看水依畫,「若不是知道你們剛剛抵達蠱疆,我還以為求別人中了條馭情蠱在他身體裡。」
「你這人真是好笑,我們爺和夫人恩愛無比,哪裡用得著這些鬼東西。還有,說到負心漢三個字,你也能這麼面不改色,難道你不算是蠱疆的男人?」東方陵輕嘲一聲。
「我自然不同。」男子高深莫測地丟下一句,然後往來時的方向走去。看那樣子是默許幾人跟著他了。
姬沐離目光幽深地盯著那人的背影,嘴角略略一勾,露出抹極其不屑的笑。
「還要走多久才能走出這林子?」東方陵忍不住問了一句。他以為這人既然從林子那頭進來,那麼應該在林子邊緣裡,沒想到走了半日都還沒到。
前面那人沒有回話,只是一直不停地走。
東方陵瞬間就記起,自己和劍十一在這人眼裡是不值一提的路人甲。在心裡啐了一口,切了一聲:自高自大的傢伙,竟敢看不起小爺!
又過了將近一個時辰,眾人才穿出了這大片深林。
看到深林之外的景色後,眾人皆是一怔。與危險四伏的高大喬木灌木組成的林子不同,深林之外是一個世外桃源,景色可謂美不勝收。草長鶯飛,花團錦簇,此時正逢夕陽西下,一輪又紅又大的日頭掛在天邊,紅霞片片。
「天啊,這差別也忒大了吧。」東方陵感慨道。
劍十一也放鬆地吸了一口氣,這裡的空氣很新鮮,混雜著淡淡的草木清香和花香味兒。
那陌生男子對幾人的反應習以為常,倒是水依畫和他夫婿不鹹不淡的表情讓他有些許吃驚。
林子外聽著一輛寬大的馬車,那馬伕見到走在最前面的黑衣男人,立馬從車上跳了下來,恭敬地鞠了一躬,「公子,您出來了,一切可還順利?」
黑衣男人微微頷首,「劉叔辛苦了。取到了食頭紫蛛的鮮血,不過路上遇到了這群人。」
劉叔眼裡明顯有激動的情緒一閃而過,不過被他很好地克制住了,低聲而恭敬地問了一句,「公子,這些可是附近的村民?」
黑衣男子輕笑了起來,「你看他們像是村民麼?這群人來自外族。」微頓,補了一句,「和你一樣。」
兩人對話的時候,水依畫幾人也沒忘了觀察,那個叫劉叔的人臉上有幾個零散的小疙瘩,脖子深處也有。
水依畫眼一沉,這人讓她很快就聯想起那個全身長滿大疙瘩的醜八怪賀絕宣,只不過這人臉上的疙瘩明顯要小上許多,形似於幾顆大水痘。他的年紀看起來是四五十的樣子,但實際是多少,水依畫不敢妄下論斷。正如那個火麒王府遇到的賀絕宣醜八怪,看起來四十多,其實已經兩百高齡了。
劉叔一聽這群人來自外族,眼裡的激動怎麼也藏不住了,「洌公子,你是說……他們來自中土?」
黑衣男子——北堂洌輕笑著點了點頭。他回頭看向水依畫,「水姑娘,這位劉叔可算是你們的同鄉了,他也來自中土。已經在此呆了將近十年了。」
至於為何要跟水依畫說,因為在北堂洌看來,這位名叫水依畫的女子明顯是這支隊伍的主心骨。
水依畫和姬沐離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眼裡看到了驚訝,據說來到這蠱疆的外族人會成為最低等的族人,看這劉叔,雖然是個趕馬車的,那穿著打扮根本不像個太低等的人。
似乎看出兩人的疑問,北堂洌解釋道:「自從大祭司上位後,蠱疆跟以前大有不同,能者居高位,自然,大多數外來人還是及不上我們蠱疆本土人,依舊是最低等的族人。而劉叔除外,他的天分很好,短短十年時間,就將蠱術和蠱毒學到了一個很高的境界。」
幾人瞭然地點了點頭。
雖然馬車比較大,但北堂洌的意思只讓水依畫和姬沐離進了車,剩下的兩人被無情地拋棄了……
好在東方陵和劍十一的輕功都不差,跟著這馬車也不成問題,只是在心裡又將這人狠狠鄙視了一番。
車內的北堂洌從小几上端了杯茶啜飲,看起來愜意得很。
「水姑娘,你說你的師父跟大祭司有交情,不知道你師父現在何處?」北堂洌問。
胡編亂造的水依畫抿了抿有些乾燥的唇,也不跟他客套,兀自取了從小几上重取了兩個茶杯,倒了一杯給自打上車就黑著臉的姬沐離,然後自己也倒了一杯淺啜起來。
「家世十多年前就死了……」水依畫有些「傷感」地歎道。
車簾子外不小心聽到這句話的東方陵額冒黑線。借用他的師父也就算了,居然咒他師父老人家死,這女人!
「在下失言了。」北堂洌有些歉疚,但還是要問到底,「那水姑娘的師父姓誰名誰,水姑娘可方便告知?」
「師父他老人家在中土大名鼎鼎,人稱萬毒藥聖。」水依畫臉不紅氣不喘,回答得十分順口。
北堂洌卻在聽到這話後明顯一僵,清冽的眼中閃過一道光,不由低喃起來,「竟然是他……難怪……」
「難怪什麼?」一直沉默不語的姬沐離將手中的茶水一飲而盡,兩隻掐著杯沿,對著那小几一彈,茶杯便穩穩地落於其上。
北堂洌略有些詫異,臉上卻沒有表露出來,只淡淡道:「沒想到你深藏不露。」
他本來想說,萬毒藥聖那麼強悍,難怪他的徒兒也這麼厲害。方纔這水依畫絞殺食頭紫蛛的時候,那股狠厲勁兒可是被他盡收眼底,蠱疆女子大多貌美霸道,可這女人絕對比蠱疆的任何一個女人還要強悍。
原本還替這女人不值,以為她嫁給了一個懦夫。但現在,他明顯察覺到這個女人的夫婿隱匿起了自己的功夫,不一定就比這女人差。也對,這麼強勢的女人如果嫁給一個懦夫,以後的生活也不會多幸福。
姬沐離在心裡冷笑一聲,只會搗鼓蠱蟲和蠱術的白癡,他的武功本就是虛實結合,讓人看不出內力深厚,這人竟然以為他只是個無名小卒,可笑!
兩人心思各異,但臉上都是一副高深莫測的神情,當真像兩個不管俗事的世外高人。
北堂洌沉默了片刻,淡淡地問,「從中土到我蠱疆,這一路上險阻並不多,你們為何弄成這副狼狽模樣?」那目光很自然地掃過水依畫沾了暗紫色血漬的裙擺,然後看向姬沐離的時候又多了一絲譴責。
明明自己身懷武功,卻讓女人保護,這樣的男人貌似比懦夫好不到哪裡去。
「那八腳蛇怪和人面蜘蛛怪都不算險阻的話,什麼才算險阻?」水依畫斜睨他一眼。似乎有些累了,懶懶地打了個哈欠。
還沒等姬沐離開口,水依畫就一偏頭倒在了他的懷裡,環住他的腰,準備小瞇一會兒。
姬沐離立馬伸手將水依畫往懷裡摟了摟,嘴角揚起,拍了拍她的後背,柔聲道:「畫畫睡吧,到了之後我會叫醒你。」
北堂洌眼角風一掃,睨了姬沐離一眼,淡淡道:「人心都很複雜,不知道你這份柔情能持續多久。」話音略頓,嘴角挽起個細微的弧度,「好心提醒一句,像你這種長相不錯、眼睛會勾魂的男人,最受我們蠱疆女子的喜愛。你可要管好自己……」
「不勞你操心了,我倆的感情深得很,外人根本沒法插足。」姬沐離的語調懶懶的,跟北堂洌那種清冷的聲音形成鮮明的對比。「啊,還有,你恐怕不清楚,我這人最討厭的就是女人靠近我,看你地位不低,你還是看好那些女人,免得碰了我,被我一掌劈死……」
兩人對視一眼,然後各自挪開了目光,眼中都有異樣的情緒劃過。
不知忽然想到什麼,姬沐離又道:「我看你獨自一人進入深林,還取了那人面蜘蛛怪的血,不知道那人面蜘蛛怪對你有何作用?」
「那叫食頭紫蛛,在沒有人闖入這片林子前,食頭紫蛛只食用動物的肉,再吞了它們的頭。食頭紫蛛雖然凶殘,但它們數量稀少,身上的血也十分珍貴,煉製許多蠱毒都需要這血做引子。」
「數量稀少啊?」姬沐離微笑著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不知道少到什麼地步?」
北堂洌的眼裡隱隱有了些不耐,但還是客氣地回道:「整片林子裡也只有三十多隻。」
「啊,那真是遺憾了。這三十多隻似乎都被我們不小心殺死了……」
北堂洌微微轉頭看他,冷冷地問,「哦?是麼?都殺死了?」
姬沐離那薄而紅的唇瓣緩緩勾起,懶懶一笑,「是啊,貌似都被我們看成幾截了,你說的那珍貴的血流得到處都是,這會兒恐怕都流乾了。」
北堂洌除了一開始流露出一絲怒意,後來又恢復那清淡無波的樣子,淡笑道:「食頭紫蛛不死不滅,它們還會活過來的。」
「哦,這樣啊,不知道毀掉它們尾巴上的那顆紫色寶石,它們還能不能活過來?」姬沐離嘴角笑意更深了,加上他懶散地靠在後墊上,整個人就像只慵懶高貴的貓,貓的一隻肉墊爪子還輕輕地拍打著懷裡的女人,像在哄她入睡。
北堂洌一直微微耷拉下的眸子終於完全抬起,那種總是呈現出睥睨之態的樣子不復存在。
「很好,你讓我刮目相看了。」
「多謝稱讚。」
兩個話本不多的人你一句我一句,氣氛真是說不出的「和諧」。
這世上就有那麼一種人,身份尊貴無比,氣質相貌堪稱一絕,但無意間看到一個跟自己氣場相仿的人,就下意識地討厭起對方。
顯然,北堂洌和姬沐離都屬於這種人。說不出為何,他們就是討厭對方。穿過邊界的小村莊,馬車逐漸朝蠱疆最繁華的城鎮駛去。而在這期間,姬沐離看到了許多長相異常醜陋的人,那些被稱之為低等族人的百姓。
水依畫睡了一覺,已經醒了過來,在看到有一個滿臉大肉包的男人後,將車簾子放了下來。
「是不是在好奇,為何這些人長得如此醜陋?」北堂洌睜開輕闔的眼,掃向車內兩人。
「你不說,我們也猜到了。」姬沐離瞧他那副想解釋的故作高人模樣,心裡嗤了一聲。
「呵呵,那還請水夫婿說說看?」
水夫婿乃北堂洌給姬沐離取的一個臨時稱號,他沒興趣知道這人的名字。當然,姬沐離更沒興趣知道他的,只一個眼神掃過去,北堂洌就能察覺到姬沐離在叫自己。
姬沐離聽到水夫婿幾個字並無不悅,反而很受用。
「歃血族族人皆是以身飼蠱,我沒猜錯的話,這些人身上的那些醜陋大包裡裝的便是蠱蟲,只不過有的人能將這蠱蟲完全融進體內,有的人卻只能以這種形式飼養蠱蟲,他們控制不好以身飼蠱的度,只能讓蠱蟲留在最外層的皮肉之上。」
北堂洌飛劍入鬢的眉略略一挑,「看來,水夫婿比我想的要聰明一些。」
「過獎。」
話畢,兩人再無話可說。
直到馬車駛入一座繁花許多的城鎮,寬大的道路上竟然擠滿了形形色色的百姓。有先前那種醜陋的,也有十分貌美的少男少女。
醜的,丑到了極點,讓人不忍直視;美的,就像是畫裡走出來的仙子。
奇怪的兩個極端。完全陌生的一個地域。這便是傳說中的聖地——蠱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