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049 風流不羈,姬沐離 文 / 沙辰
前一刻還是兵器交融、混亂一片,可是只短短一瞬間,所有的聲音都湮滅下來,像是喉嚨忽然被什麼扼住。
水依畫朝車窗外探去,在看到車外情景時,瞳孔驟然一縮。
好殘忍的手段!
那些與士兵纏鬥的黑衣人此刻已經變成了殘肢斷臂,血肉模糊的一片,殷紅的鮮血逐漸匯聚成河。
這方的護衛還舉著刀,顯然處於作戰的狀態,沒有完全從作戰模式中走出來,而他們此刻的眼中無不填滿驚恐和畏懼。
除了那領頭的三個黑衣人,其他無一倖免,而且死狀淒慘。
隊伍正前方不知何時出現了三個身姿挺拔的男子。三人臉上皆戴著一張做工精緻的面具,只露出了眼睛、鼻頭、唇和整個下巴。
最中間的男子穿著一身如雪白衣,臉上戴著一張白色的面具,整個人說不出的詭異感。
若說溫瑾軒儒雅柔和,如玉卓華,那麼這個人雖然穿著白衣,卻跟儒雅完全沾不上邊,反而就像是從血池里長出來的一朵白蓮,看似高潔實則滿身血腥味兒。
他的手中還拿著一把長刀,刀尖朝下,鮮血浸透了大部分刀身,此時正一滴滴往下落,發出嗒嗒的聲音,在他腳邊暈開一朵朵艷麗的梅花,雪白的衣袍之上不惹片朵,乾淨得讓人連觸摸一些都怕弄髒了那白色。
左側的男子與之相比,身子稍顯纖瘦,穿著一身青色束腰長袍,將他精悍有力的身形勾勒得十分完美,而罩在他臉上的青色面具像是翡翠碧玉雕琢而成,比那白衣男子的面具要精緻上許多。
青衣男子的手上把著一個小瓶子,一股淡淡的清香從瓶子裡飄了出來,聞到這香味的黑衣人在臨死之前紛紛色變,渾身抽搐,分明是中了毒的跡象。
至於這三人最右邊的男子便顯得有些清瘦了,他長著一頭少見的火紅色長髮,眾人本以為這人會穿一身火色袍子,外加火紅色面具,但他像是刻意與誰避開似的,穿的是一身絳紫色長袍,戴一面絳紫色的面具,下巴分外柔和,嘴唇鮮紅,給人一種十分妖艷的感覺。他環胸而立,似在旁觀。
與溫瑾軒和劍十一分別纏鬥在一起的黑衣人,在這三人出現的那一刻便已退回到一起,身形皆有些狼狽。
三人靠在一起,眼裡是滔天的怒火。
「風雲堂的人?」
中間的白衣男子目光冷淡地看向剩下的三人,語氣不帶一絲疑惑。
那吹哨子的為首黑衣人目帶殺意地盯著他,「逍遙宮的三大護法,白虎、青龍,朱雀。我們風雲堂與逍遙宮向來是井水不犯河水,你們為何多管閒事?」
「除了馬車中的女人,你們想殺誰便殺誰,就是把在場所有人殺光了我們也不會眨一下眼。可惜啊,你們這些手下都離那輛馬車太近了,我們只好清理下垃圾。」白衣男子嘴角微不可及地牽了牽,眼裡閃過嗜血的光芒。
「白虎,跟他們客氣什麼,趕緊一刀抹了他們的脖子。」青衣男子催促道,然後又將手中的瓶子狠狠晃了晃。
「卑鄙小人,竟敢給我們下毒!」性格最為衝動的那個黑衣人怒罵一句,眼神恨不得將那青衣人千刀萬剮。
「喲呵,敢情你們風雲堂的人都是正人君子?」青衣男子像是聽了什麼曠世奇聞,嘲諷地笑了起來。
誰人不知風雲堂的人專幹收錢殺人的勾當,江湖之中沒有比風雲堂的人更無恥的了,這人還好意思說他卑鄙無恥。
那吹哨的黑衣人則淡定許多,緊盯著青衣男子手中的瓶子,「為何只有我們中毒,其他人都沒事,青龍護法可否告知?」
青龍一聽這話,樂了,慢悠悠地解釋道:「這就要怪你們老堂主了,若非你們每人都吃了勾命丹,我又如何配置出如何適合你們的毒藥?這香味只有與你們體內的勾命丹融合,才會發產生效用。」
三個黑衣人一聽這話,臉色齊齊一變。食用勾命丹一事,是他們風雲堂內部才知道的事情,沒想到他逍遙宮的人也知道!
幾人的身份覺不容許他們放下目標逃跑,可是沒有一點兒勝算的時候,強拼打的人才是白癡。
所以下一刻便有煙霧彈從黑衣人手中扔了出來,等到煙霧散去,三人已經消失不見。
絳紫色男子正要去追,白虎一抬手,冷笑道:「朱雀,不必追了,今日的任務只是保護馬車中的女人,其他的別管。」
「就這麼放他們三人走?好歹也是殺手榜上的人。」朱雀的語氣頗為惋惜。
「殺手榜上的人,十個也不及一個慕容七。」白虎淡淡道,目光沒有絲毫憐憫地掃過地上的殘肢斷骸。
幾人不緩不慢地從前方離開,經過溫瑾軒時,溫瑾軒連忙抱拳謝道,「多謝幾位少俠出手相救。」
「少俠?」白虎語氣狎暱地重複了一次,冰冷的目光掃過溫瑾軒如玉俊朗的容顏時,閃過一道芒光,「溫潤如玉,墨玉公子,你好自為之。」
那一眼似隨意掠過,又像是帶了什麼情緒,快得讓人來不及捕捉。
等到溫瑾軒還想細看時,那幾人已經很快消失在眾人的視線中。
「逍遙宮,鬼煞血尊的三大護法?」溫瑾軒低喃一句,回頭看向被侍衛緊緊護在的馬車,心裡疑惑萬千。
水依畫跟逍遙宮的鬼煞血尊,兩人之間究竟有何交情,竟能讓他出動四大護法之中的三個前來保護她?
「溫公子,這些屍體如何處理?」下屬的問話打斷了溫瑾軒的思緒。
他淡淡地看了四週一眼,那些恍如置身地獄的景象也沒能讓他露出絲毫不適的表情。
「一把火燒了。」
話畢,人已翻身上馬,帶領隊伍繼續向前,只留下那個目瞪口呆的侍衛和幾個傷員善後。
隊伍按照原速前行,彷彿剛才那件事只是一個小小的插曲,沒有影響他們絲毫。
「真是個冷血的溫柔君子。」劍十一哼了一聲,對溫瑾軒的做法倒沒有任何不適。這麼些殘肢斷骸,能夠被火化掉已經不錯了,不過他很討厭這人帶著張溫和的面具。
水依畫白了一眼劍十一,剛才也不知是誰衝動得明知是激將法也要急著去送死。
將車簾子放了下來,水依畫長噓一口氣,有些疲憊地闔上了眸子。方纔她將幾人的對話都聽在耳裡,尤其見到那幾人臉上戴著的面具時,心裡一種熟悉感湧了上來,頓時便有了個猜測。
那騷包妖孽便是這逍遙宮的宮主——鬼煞血尊!
難怪他信誓旦旦地說沒有人敢去她的性命,敢情人家的來頭這麼大,一個名頭就能壓死人。
不過,我可沒叫你幫我,所以這次不算我欠你人情,以後休想來找我討要。水依畫心道。
*
除了那次意外的插曲,這一路上竟是格外的順風,連個路人都沒瞅見。
離火羽國城門還剩三四里路的時候,眾人看到眼前的情景,齊齊呆了一呆。
火羽國使臣柳淵曾在宴會上表示,炎啖王會鋪上十里紅毯來迎接他的王妃,沒想到這根本不是戲言,而是真的!
眼前一片火紅色上好綢緞鋪就一條長長的道路,一直延伸到長城門之內的更深處,而道路兩旁每隔一丈的距離便矗立著一位帶刀士兵。一眼望過去,隱隱可見火羽國城門腳下站了一隊人馬。
「使臣和公主這邊請。」站在這頭的為首士兵規規矩矩地躬身行了個禮,然後退到兩邊。
眾人走在這毯子上都不由放輕了動作,生怕將這上好的絲綢緞子給踩出個大窟窿。
溫瑾軒看向城樓下等著的人馬,柔和的眸子微微瞇了瞇。
看樣子,來迎親的人架勢不小。總不會是火羽國國君和炎啖王親自前來吧?如果是國君親自前來,那麼有**份,畢竟來的人只是自己的兒媳婦,如果是那個傳說中喜愛男風、風流不羈的炎啖王姬沐離……這種可能性更小。
誰都知道,火羽國的炎啖王姬沐離不僅是出了名的喜好男風、有斷袖之癖,更是極其討厭女子。說是用十里紅毯來迎接未來王妃,其實眾人都心裡有數,這不過是給此次聯姻之事一個面子。
眾人越行越近,騎兵在溫瑾軒的指示下都下了馬,兩邊排開,留出那輛寬大的馬車。
兩馬並駕的大馬看起來十分奢華,而外圍都用紅漆細細刷了一遍,大紅的綢緞鋪在馬車頂上,看起來十分喜慶。
「溫公子,幾日未見,別來無恙。」
城下隊伍裡的柳淵見到這送嫁的禮官竟是墨玉公子溫瑾軒,心中詫異的同時,連忙笑臉迎了過去。
「沒想到是柳大人前來迎親,柳大人這幾日可安好?」溫瑾軒朝他略一抱拳,淡笑問道。
柳淵聽了他的前半句話,偷偷掃了一眼身後的車駕,朝他哈哈大笑了兩聲,「溫公子,公主一路辛苦來到我火羽國,區區在下只是這次的迎親禮官,來的自然還有別人。」
溫瑾軒一怔,目光與他錯開,看向了他身後的一輛豪華馬車。
他原本以為這只是交接馬車,裡面空無一人。現在看來,是他想錯了。
柳淵擼了一把鬍鬚,樂呵呵道:「既然要迎接王妃,來的自然是我們王爺。」
此話一出,同來的雪璃國騎兵都齊齊愣了一愣。
炎啖王的各種名聲早已在四國之內傳遍,有人說他酷愛男風,府中各色各樣的美男無數,卻沒有一個美婢,有人說他容貌俊美無鑄、天下無雙,哪怕是東耀國以剛毅俊美的的鷹翼王、藍騰國郎艷獨絕的太子殿下聞人流、以及眼前這位雪璃國溫和俊雅的墨玉公子都不及他十一,還有人傳言他丰神俊朗、神似天神,可是手段極為狠厲毒辣,讓人觀之咋舌。
到底是傳言太過,還是這人本身就是如此?這人近在眼前,就在那輛馬車裡。眾人聽了這樣的消息如何不激動?!
某一刻,所有人的目光似乎都絞在了那轎子的門簾上。周圍靜得只餘起伏的呼吸聲,急促快緩不一。
讓人傳得如此神乎的炎啖王,他的真實面目究竟是什麼樣子?
陣風刮過,那寶藍色的車簾子被吹得掀起一角,隱隱露出了一位男子的輪廓,半邊俊美的側臉也在簾子翻動中一晃而過。風過之後,簾子又重重地落了下去,將裡面的風景遮得密密實實,再也窺探不到一絲一毫。
「王爺,雪璃國的送嫁隊伍到了,捧月公主就在對面的車駕裡。」柳淵態度恭敬地稟告道。
裡面的人聞聲,似乎動了動身子。
所有人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緊緊盯著那車簾子,等著一睹廬山真面目。
車內的人忽然輕笑起來,聲音朗朗若翠竹相擊,又似山間泉水生浪拍石,清越好聽。
「柳淵,本王的王妃已經到了麼?」沉沉悅耳的聲音從那人口中輕吐而出,每一聲都似把小錘子敲在眾人的心扉之上,又瞬間被一股柔和的氣息化為繞指柔。
「正是。」柳淵又高聲回了句。
掃到周圍之人的表情後,柳淵心裡暗罵一聲妖孽。不過,只有那些不懂事兒的傻子才會被這傢伙的那張皮囊迷惑,但凡有點兒常識的人,都知道這妖孽靠近不得,萬萬不能靠近,一不小心惹了這位爺,最後會被他整得渣滓都不剩!
聽到回話的男子大聲朗笑起來,「哈哈哈……王妃可讓本王好等。」
話畢,一隻美如瓷玉的手從車簾子探了出來。
眾人驚歎於那隻手的完美,光滑似玉、根根纖長有力,骨節分明。正以為那人會無比優雅地撩開簾子下車時,豈料那只好看的長手只將車簾子隨意一撩,然後,裡面的人一下從車上跳了下來。
動作乾淨利落,一氣呵成。
待眾人掃到那人的面容時,不由倒吸一口氣。
世上竟有這般俊美的男子!
那一張臉簡直就是老天爺最完美的傑作,只看一眼目光便再也沒法子移開,像是有什麼魔力將你的視線狠狠扯住,拴在了那張臉上。
那是在一塊在美玉上雕琢的臉,臉頰及下巴的弧度都恰到好處,不過分剛毅更沒有女子的陰柔,纖薄的唇瓣透著淡淡的粉色,讓人很容易想到這是個極為涼薄之人,可是那微微勾起的弧度卻讓人忘了他的薄情,被那風流多情的淺笑魅惑了視線。
挺翹的鼻樑如一截美玉,滑潤細膩,而那一雙狹長的眼睛包裹著一對幽暗深沉的眼睛,短短的對視間便彷彿一頭栽進了一汪深不見底的潭水,很難在拔出來。
此刻,那雙暗黑的眸子似乎染了幾分笑意,陽光映襯下,寒潭漸漸變暖,泛著細碎的粼粼波光。
一身水藍色的寬袖袍子懶懶地掛在他身上,說是掛一點兒也不為過,因為那件質地不菲的袍子只被他簡單地披在身上,然後腰間堆砌起一大片褶皺,最後只用一根寶藍色衣帶拴住。
胸前露出了一大半片凝白的肌膚,肌理分明,結實有力,讓人很想伸手去撫摸,感受一下那緊繃滑膩的觸感。
腳蹬黑色長靴,一頭黑髮挽了個男子垂髻,上插一根……雕花木簪子。
明明是一副痞子的不入流打扮,可偏偏被他穿出了幾分優雅,舉手投足之間又顯得風流不羈、恣意悠閒。
「本王的王妃就在那馬車裡?」姬沐離問,目光緊盯著幾丈之外的那頂紅花綴頂的馬車,不等柳淵第三次回話,那人已經邁著步子朝那車駕一步步踱去,嘴角的笑意越來越深。
眾人凝神,隨著他的步子轉移視線,不經意間捕捉到那抹璀璨無比又風流不羈的笑,心中竟狠狠一窒。
這人生來就是讓男人嫉妒,讓女人追捧的!
這樣的男子怎麼會是個斷袖?!
姬沐離從溫瑾軒身邊走過時,特意將視線在他身上停留了稍許,睥了他一眼才又從容不迫地錯開了他。
兩相一比之下,勝負已分。
墨玉公子雖俊朗如玉,卻遠不及這人光耀奪目,那雙眼似能勾魂奪魄,眨眼間便奪人呼吸。
溫瑾軒看到這人眼中一閃而過的警告,心中疑惑,微頓了頓,嘴角卻勾起一個柔和的弧度。
姬沐離麼?的確耀目灼華,令人移不開眼。不過,他更好奇的是,這個人究竟是不是如傳說中那般不堪。
馬車中的水依畫早就察覺到了外面的騷動。單是聽到那人的聲音,腦中就隱約勾勒出了一個丰神俊朗的男子形象。可是,當眼前的車簾子被一手掀起之後,她才發現,自己想像中描畫出來的形象有多麼寡淡。
「來吧,我的王妃。」那人低笑一聲,朝她伸出了一隻手。
水依畫瞄到他胸前露出的一大片胸膛,眉頭幾不可見地皺了一皺,然後將一隻手搭在了來人的手上。
姬沐離幾乎是立馬就將手心合攏,將她的手攥了進去。
「我的王妃,你可要抓好了。」
他朗朗一笑,眉宇間的笑意邪肆飛揚,然後在水依畫還在品味他話中深意時,已經用一隻胳膊抄起她的雙腿窩兒,另一隻手臂環著她的軟腰,整個人被他一下子打橫抱起。
水依畫驚呼一聲,連忙環住他的脖子,心中思緒已經轉了好幾遭。
就算給雪璃國面子,也不必做到這份上吧?這姬沐離到底打得什麼算盤,這場戲又是做給誰看?
「哈哈哈……」姬沐離卻高興得大笑起來。
「王妃一路辛苦,這點路便讓本王代勞吧。」偏頭看她一眼,然後美人在懷,邁著大步朝自己的車駕走去。
周圍的人已經震驚得說不出話來,只能瞪大眼睛,看著那傳說中風流無恥還花心的斷袖王爺,抱著雪璃國新冊封的捧月公主一路向前,那動作親暱熟悉得彷彿已做了不止一次。
而那些隨炎啖王和柳淵一道前來的迎親隊伍更是騷動不已。
火羽國任何一個人都知道,炎啖王從不讓人近身,特別是女人!
今天,炎啖王竟破天荒地主動去抱一個女人,還是這種親暱無比的抱姿!
瞧瞧那女人的手放在哪兒?居然勾著王爺的脖子,脖子!娘啊,以前這是他們敢也不敢想像的事情。
王爺抱著那女人,兩人之間緊密無隙,火紅色的裙擺纏繞在他的身上,與那透著股兒風流味兒的水藍色袍子相互追逐。那雙從不觸碰女人的如竹玉手此時握著女人的腰肢,環著女人的長腿兒。
迎親隊伍裡的侍衛狠狠眨了幾下眼睛,再三看去之後,終於確定自己沒有眼花看錯,那俊美無鑄、耀眼得讓人移不開眼睛的男人,除了他們的炎啖王,還能有誰?!
老天爺,給他們一道雷劈死他們吧!他們居然看到了世上最可怕的事情!
那嘴角含笑的風流俊美男子慢慢將目光掃過眾人,目光幽寒得可怕。
眾人心中一咯登,立馬死死垂下頭。我們啥都沒看到,啥都沒看到。
炎啖王不會惱羞成怒,把他們這些看了不該看的人全部暗地裡結果了吧?一想到這兒,那些侍衛頭垂得愈低了,就算那男子再美也不敢多看一眼。
姬沐離用那一雙幾乎能殺死人的眼睛掃過偷窺之人,心裡極其不爽。老子的女人也敢偷窺,找死。
眾人要是知道他心裡的想法,一定會哭天搶地地辯駁:王爺明鑒啊,小的們只是在驚羨王爺您的英姿,哪敢看王妃一眼。這王妃雖然也是個美人,卻沒那勾人攝魂的本事,再說,咱火羽國最不缺的便是美人兒了。若不是王爺您好男風,那些美人兒估計早就追著您貼過去了。
「十一,任務已經完成,還不跟著爺。」走了幾大步後,那人目光懶懶地掃過劍十一,然後繼續往前走。
劍十一額頭冒出兩根黑線,趕緊下了馬,埋頭跟在兩人後面。爺,勞煩你以後不要叫得這麼親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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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喲,爺的王妃害羞了?」姬沐離抱著美人走,還不忘調侃兩句。
換做尋常女子,早就嬌羞得恨不得將頭埋到地縫兒裡不出來了,可是水依畫是誰,她調戲別人還差不多,這姬沐離調戲美人的段數在她看來相當之低。
偷偷翻了個白眼,水依畫藉著臉上塗抹的胭脂裝出一副嬌羞的模樣,臉還往他脖子處埋了埋。
聽說炎啖王你從不讓女人近身,那我這般與你肌膚相貼,你還能裝多久?
姬沐離感受到那粉嫩的小臉貼在了自己的頸間,纖細的小手有意無意地在他脖子上撫摸,非但沒有表現出一絲厭惡和不適感,反而是那眼中的笑意又深了一分。
小狐狸,難道沒有人告訴你,你這是在玩火**。
姬沐離抬腿將車簾子往一邊踹開,抱著懷裡的女子迫不及待地鑽進了車裡。他討厭別人盯著他懷裡的女人看,非常討厭!要是能挖出他們的眼珠子就好了,特別是那個叫溫瑾軒的。
別以為他看不出來,溫瑾軒看著水依畫的複雜目光中,夾雜著那麼一絲絲無奈和縱容。本王的女人自有本王疼愛寵溺,哪能容你們覬覦!
等到那車簾子完全落下,擋住了車內的風景,姬沐離才滿意地瞇了瞇眼。
「柳淵,起駕回府。」
指示一下,柳淵忙讓人護著車駕進城門,雪璃國送嫁隊伍自然也被好好請了進去。
「王爺,如今這車內已經沒了外人,您大可不必在我面前強顏歡笑。」水依畫衝他一笑道,那笑意去虛假得很,像是戴著一張厚厚的面具。
在路上打橫抱著自己也就罷了,進了車內,這男人竟然順勢讓自己坐在了他的腿上,水依畫能笑得出來才怪。
姬沐離心裡立馬不爽了,心道這小女人剛才笑得真是難看,還不如對她橫眉豎眼,最好像只小野貓一樣撒撒嬌。
水依畫起身剛一離開半寸,身後便伸出一隻結實的臂膀,將她往後狠狠一拉,讓她完完全全落入那懷抱之中。
「王妃說的哪裡話,爺方才當著那麼多人的面抱你,王妃以為爺是在做戲?」
他扭過她的臉,像是故意把自己這張妖惑眾生的臉露在她的面前,還邪邪地對準她的臉蛋噴灑呼出的熱氣,「王妃不看爺的臉,難道是嫌爺長得不夠俊?」
水依畫眼裡閃過一道芒光,狐疑地盯著他瞅了兩眼,下一刻笑得燦爛如花,放鬆了身體坐在他懷裡,胳膊勾著他的脖子,對著他那張人神共憤的俊臉吐氣如蘭,「王爺說笑了,妾身是害怕王爺看不上我這蒲柳之姿,這才不敢一直盯著王爺的臉看,王爺美如謫仙,妾身只覺愧疚。」
姬沐離聽那刻意裝出來的嬌滴滴的音兒,差點兒沒一口唾沫噴出來。
小狐狸,本王恰恰最煩這種女人,你這是專門要膈應死本王麼?
「王妃不必自慚形穢,在爺的眼裡,你是最美的。」
惡寒!水依畫聽了這話,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聽聞爺喜好男色,那妾身一介女流,能入得了王爺的眼麼?」水依畫怯懦地盯著他問,一雙眸子水汪汪的,真是見我猶憐。
姬沐離看得一怔,隨即嘴角一勾。小狐狸,你再裝。
「王妃不必擔憂,雖然爺之前只愛男色,可是自打今日見到王妃,爺的一顆心便丟在了你身上,爺這才發現,原來爺不是不喜歡女人,而是沒有遇到合適的。爺以後一定好好對你。」
那雙宛如深淵潭水的狹長美目直勾勾地盯著她,一直盯進她的瞳孔深處。
水依畫覺得自己有一那麼一瞬陷入其中拔不出來,像是被攝了魂一樣,迷失在那篇黑色當中。
眸子狠狠一閉,再睜開時已經清明如初。水依畫猛地從他腿上站起,臉上笑意皆收。
「炎啖王,咱們明人不說暗話。我不是那種難纏女子,你喜歡男人,我也喜歡男人,但卻不是你。」
姬沐離在聽到最後一句話時,眼中閃過嗜血的殺意,只一瞬間便消失不見。
「王妃好生有趣,方纔還在本王懷中小鳥依人,這一刻卻又變成了一個冰美人。既然你不中意本王,那你中意的是誰?」說這話時,那雙暗黑的眼裡彷彿有兩個深不見底的漩渦在慢慢運轉,散發出薄薄的涼意。
敢跟他搶人,不知死活!
水依畫淡淡道,「這好像不關王爺的事,正如我不關心你府中有多少個男寵一樣。王爺,既然你不請我不願,那我們來達成一個協議如何?」
如墨筆畫出的長眉斜斜一挑,「你有什麼本錢同本王談條件?」
「本錢?」水依畫輕笑一聲,「憑我可以不顧兩國聯姻的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什麼時候想離開你炎啖王府便可以隨時離開,這樣算不算?」
姬沐離的眸子危險地瞇起。好個水依畫,原來你早早就打了這算盤,難怪有恃無恐。
狐狸!狡猾的小狐狸。
不過,本王的炎啖王府可不是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爺不叫你走,你就甭想逃出爺的五指山!
「王妃考慮得真是周到,如果王妃告知本王你的意中人是誰,本王便聽聽你的條件。」姬沐離身子懶懶朝後一仰,眉眼間不經意間流露的風情撩人心弦。
水依畫不著痕跡地移開視線。以前她以為那紅衣男子就夠騷包了,可眼前這男人分明比那人還要騷包,還要妖孽!
雖然沒有穿那種亮瞎狗眼的紅衣袍子,說話也不像那紅衣妖孽帶著一種挑逗的嫵媚,可是他胸前露出的一大片光滑結實的胸肌、還有那嘴角挑起的弧度、眉宇間若隱若現的風情都足以讓這人變成一隻更亮眼的騷包妖孽!
聽他方纔那話,水依畫想也沒想就回道:「那人穿一身紅色長袍、面帶血色精緻面具,我倆早已互相定情,還請王爺成全。」
姬沐離半拄著腦袋的手臂猛然一滑,上半身一下彈了起來。
怔怔盯著水依畫看了半響,姬沐離忽然捂嘴輕咳幾聲,拳頭移開之際,嘴角還有些微微上挑的嫌疑。
「王妃是在糊弄本王吧,本王怎麼從沒有聽說這號人物?咳咳……」拳頭立馬又掩嘴,止不住輕咳起來。
「紅紅他是江湖中人,王爺自然不會認識這種小人物。」水依畫臉不紅氣不喘地解釋道,完全一副嚴肅認真的樣子。
紅紅……紅紅……
姬沐離嘴角微微抽搐了兩下,眉角卻忍不住飛揚起來。
原來他家畫畫已經這麼……喜歡他了?連暱稱都取好了。
「王妃想跟本王談什麼事?」姬沐離正了正身子,一副豎耳聆聽的樣子。
而熟知他的人便會察覺到,他現在分明處於神思游離狀態,而且心情大好,這個時候絕對是負荊請罪或者辦大事的最好時機。
水依畫坐在軟座的另一頭,也沒看他,只緩緩道:「如今四國之間看似相安無事,可是這種僵局遲早被打破。雪璃國雖然不弱,但上官玄冥畢竟登基才一年之久,根基還不是最穩定的時候,上官玄冥是個聰明人,他從沒想著借由聯姻之事跟火羽國做長久的盟國。眼下也不過是為了延長幾年的時間,確定我雪璃國近幾年內無外患,然後他再藉著這段時間不斷壯大雪璃國的實力,足以與任何一國抗衡。」
「沒想到王妃還有這般見識,本王真該對你刮目相看了。」姬沐離淺笑道。
「王爺謬讚。」水依畫淡淡道,「所以我接下來要說的便是,我以炎啖王王妃的身份在府中呆上三年,之後王爺便聲稱我暴病而亡,而則我偷偷離開王府,以後再不是炎啖王王妃,只是一個跟她相似之人,你我各不相干。」
姬沐離一開始還微勾著嘴角,聽著聽著弧度慢慢轉為一條平直的線,最後變得下撇。
「王妃啊,本王不得不說,你打了一手好算盤,計劃得真是天衣無縫。」姬沐離幽幽地盯著她,朗朗清越的聲音慢慢變得低沉起來,可惜某人沉溺於自己的思量,並未發現端倪。
水依畫聽他贊同,嘴角露了一分笑意,「既然王爺也這麼認為的話,那麼此時就這麼說定——」
「沒、門!」姬沐離從牙齒縫兒裡緩緩擠出兩個字。
「進了我姬家門,這輩子就是我姬家人。」接著補了一句,理所當然的口氣。
水依畫浪費了這麼多唇舌,卻見他一點兒不鬆口,頓時一眼剜了過去,含了嘲諷地冷笑道:「進你炎啖王府的男寵數不勝數,難道他們都是你姬家人,還每年陪你去祭祖?」
姬沐離一聽這話,那雙幽黑的眸子變得發亮,「原來王妃是在拈酸吃醋。王妃放心,等你正式嫁過去,本王就把所有男寵遣散,只剩你一個,本王只要你一個小心肝,爺真的只喜歡你一個,其他的都——」
水依畫皺眉打斷他的話,「王爺不必委屈了,妾身可不想做那罪過之人。」雖然男子不存在什麼貞操觀念,但是你好歹把這些美男霸佔了這麼久,說遣散就遣散,他們的一身怨氣還不往我身上撒。
姬沐離似乎看出她心中想法,在心裡大喊冤枉:爺連他們的一根汗毛都沒碰,爺冤枉啊,爺喜歡的是女人,不是帶把兒的!
可是隔牆有耳,姬沐離一肚子苦水只能敢往下嚥。
「反正爺是不會放你走的!」姬沐離語氣生冷,不容置喙。
水依畫不再跟他廢話,心道:管你同不同意,三年後老娘直接卷銀子走人。
姬沐離盯著她晶亮的眸子,算盤已打:等爺在你身上播了種,讓你生下一堆娃兒,看你還怎麼走。
*
兩列隊伍直接朝火羽國皇城的方向行去。
雪璃國送親隊伍裡的騎兵在皇城腳下駐紮,而送親使臣溫瑾軒及兩個隨從,則被柳淵護送進了皇宮,被宮裡的總管公公熱情招待,入住了最豪華的行宮。
「為何我們不直接入皇宮覲見?」看到馬車駛離隊伍,水依畫忍不住打破兩人之間僵硬的氣氛。
從剛才開始就一句話不跟她說,瞇著眼閉目養神,這人還真是自得其樂。
姬沐離眼皮子一撩,「王妃終於捨得跟本王說話了,本王還以為王妃要在本王面前當一輩子的小啞巴。」
「還請王爺認真考慮妾身的提議。」水依畫掃過他張禍害世人的臉,淡淡地重複了一句。
此話才出,那半睜著眸子的男子又立馬一閉眼,裝聾作啞起來。
直到馬車駛進了炎啖王府大門,那裝聾作啞之人才稍稍直了直身子。
「王妃同本王回府稍作整頓,洗漱打扮之後才進宮面聖。」姬沐離道,這句話竟是回答水依畫先前那句疑問。
這會兒不裝聾作啞了?水依畫斜睇了他一眼,見他將那纖長白皙的手攤在自己面前,作勢要扶自己,便一巴掌打了下去,聲音響亮。
「王妃的勁兒可真大,爺喜歡。」姬沐離朗笑了兩聲,正打算再將她打橫抱起時,水依畫立馬避開他的動作,從馬車上跳了下去。
姬沐離狀似遺憾地搖了搖頭。可惜了,不能再吃一次豆腐。勾著她的小腿兒、抓著她的小軟腰時,那觸感真是好極了。
劍十一站在馬車一側,面無表情,其他人已經完全呆住了。
趕車的護衛趙昌從怔愣中回神,見迎來的王老管家一副風中凌亂的樣子,心中一樂,順便將他鄙夷了一番。不就是王爺主動去扶王妃下車麼,老管家您是沒看到城門外,王爺打橫抱起王妃的樣子,那才是驚煞了一群人!
「王爺,一切都準備好了,只等王妃進去了。」王老管家收起眼中的驚訝,朝兩人躬身行禮道,可是眼中卻只有姬沐離一人。
「嗯。」淡淡應了一個字,姬沐離便拉著水依畫的手,直直朝府裡走去,留下身後的王老管家繼續發呆。
爺……爺居然牽著這女人的手!爺居然讓一個女人近身了!
「趙昌,我沒老眼昏花吧,爺他讓這個女人挨得這麼近,還簽了她的手?!」王老管家用手背擦了擦眼睛,珵亮的眼睛瞪著兩人遠去的背影。
那一直趕車的護衛趙昌將馬車交給前來的小廝,對他笑瞇瞇道:「您老沒看錯,那是王爺,王爺還拉著王妃的手。」稍頓了頓,一字一句地強調道:「不止如此,在城門外,爺他還將王妃抱上了馬車,這一路上,爺還跟王妃一直**。」
說到這兒,趙昌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若有所思道:「其實,據我這一路上趕車不小心偷聽到的內容,王妃似乎在跟咱們爺冷戰,已經撂了爺大半路了。」
不等王老管家見鬼地啊出聲兒,趙昌已經兩三步跟了上去。他決定了,他要趁著爺這會兒心情不錯,跟爺從實招來,誰叫他不小心聽了爺和王妃的話。簡直是自作孽不可活。
幾人各顧各的時候,府裡的某一棟二層閣樓上,一雙眼睛將一切盡收眼底,眼底掠過一道精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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