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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82番外 喜春來 [中] 文 / 那隻狐狸

    翌日,懷仁站在村中空地,看著面前席地而坐的一大群小孩,竟覺得手足無措。

    想起自己也曾統帥萬人之軍戰場廝殺,也曾單槍匹馬挑戰江湖大家……只是,如今想來,不過是過眼雲煙,此時此刻,還有比這群小孩更麻煩的事麼。

    「呃……」他頓了頓,「跟著我念……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無名天地之始,有名萬物之母……」

    孩子們看著他,一臉茫然。

    「英雄,這是什麼啊?」齊秀盤膝坐在他面前,伸手道。

    「《道德經》……」他開口,回答。

    「……有沒有簡單一點的?」齊秀道。

    「這是最簡單的……」他平淡道。

    齊秀皺眉,「哇,英雄,你是故意報復我麼?」

    他轉頭,看著一旁自顧自玩耍的小小,開口道:「小小,道可道……」

    小小抓著一把泥,邊玩邊道:「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無名天地之始,有名萬物之母。故常無慾,以觀其妙;常有欲,以觀其徼。此兩者同出而異名,同謂之玄,玄之又玄,眾妙之門……」

    齊秀啞然。

    他淺笑,略有些得意。

    這一來二往,原本乖乖坐著的孩子們已玩鬧開來,亂成了一片。

    「作死啊!」齊秀站起來,大吼一聲,「統統給我坐好!誰再不聽話,我就罰他……」

    「姑姑,阿衡他根本沒來啊,要罰也先罰他!」一個孩子站起來,義正言辭。

    齊秀皺了眉頭,「那個小兔崽子!大家一起去把他找出來!」

    她話音一落,孩子們「呼啦」一下散開,四處找人去了。

    「齊姑娘,你是故意報復我麼?」懷仁笑著開口,仿著齊秀的口氣,道。

    齊秀轉身,看著他,然後,一臉嚴肅地指著一邊道:「小小也去追了……」

    他微驚,轉頭。果然看見小小揮舞著手臂,跑得歡樂。他看了齊秀一眼,不再多說什麼,追了上去。

    齊秀嘿嘿一笑,「一物降一物啊……」

    ……

    ~~~~~~~~~~~~~~~~~我是表示小小和師父你追我跑很歡樂的分割線==+~~~~~~~~~~~~~~~~~~~

    山洞之外,約莫三里地,有一條溪流,溪邊開滿了臘梅,染著點點雪花。齊衡就站在溪邊,往溪中扔著小石。

    突然,有人一把從身後抱住了他。他猛地一驚,就聽有個嬌小的聲音自背後響起,「抓到了!」

    他轉頭,就見小小一臉激動,抱著他的腰不肯鬆手。

    「小小……」懷仁總算追了上來,看到面前的情狀,狠狠歎了口氣,幾步上去,道,「別鬧了,快點鬆手。」

    小小笑得歡樂,「我抓到的!」

    「知道了,你抓到的。快放手。」懷仁無奈,道。

    小小笑著鬆了手,一轉身,抱住了懷仁的腿,「抓到!」

    懷仁僵住了,「小小,鬆手……」

    小小自管自笑著,抱得嚴實。

    懷仁有些哭笑不得,這麼一抱,他便是寸步難行。他只得彎下腰,把小小抱起。

    齊衡見狀,眉頭皺得緊緊的。他有些憤然地轉身,準備離開。

    「你去哪?」懷仁開口,叫住他。

    「不用你管!」齊衡轉身,衝他喊。

    「我不是管你……」懷仁笑笑,看著懷中的小小,「我只是想提前知道,下一次,我能在哪裡找到這孩子罷了。」

    齊衡被駁得說不出話,許久,他咬牙道:「你根本就不是岫風的人,為什麼還留在這裡!」

    「是你姑姑請我留下教書。」懷仁平淡回答。

    「教書?」齊衡喊道,「讀書有什麼用!」

    「你不想讀書?」懷仁道,「那麼,是想做強盜了?」

    「岫風寨本就是強盜窩,做強盜怎麼了?強盜就見不得光麼?!」齊衡怒道。

    「憑你?能搶誰?」懷仁略有些不屑地道。

    齊衡聽到這句話,怒由心生,大喊著衝了過去。

    懷仁抱著小小,雙手自然是施展不開,但他的臉上依然帶著笑意。他晃過齊衡的攻擊,抬腿壓上他的肩膀,略微施力。

    齊衡只覺得肩膀一沉,迫不得已,跪下了身子。他咬緊了牙關,帶著倔強,怒視著懷仁。

    「小孩子就該乖乖讀書。」懷仁開口,說道。

    「我不要讀書!我要練武!我要報仇!」齊衡喊道。

    「報仇?」懷仁有些不解。

    「對!我要報仇!我要找到殺我爹的兇手!我要替全岫風寨的人報仇!」齊衡喊著喊著,竟落下淚來。

    懷仁沉默片刻,移開了壓在他肩膀上的腿,開口道:「你當真想習武?」

    齊衡瞪著他,不說話。

    懷仁笑笑,道:「我跟你做個交易……」

    齊衡依然沉默。

    懷仁騰出一隻手,從懷中拿出了一個小木盒,遞給了齊衡。

    齊衡帶著戒備看著那個木盒。

    「這盒『淬雪銀芒』乃是暗殺極品,只要你以後乖乖來讀書,我便教你銀針的用法,如何?」懷仁的口氣雲淡風輕。

    齊衡接過那木盒,打了開來,盒中放著無數細小的銀針,泛著冷寒的青光。

    「你沒騙我?」齊衡抬眸,半信半疑道。

    懷仁淺笑,拿起了一枚針,揮手而射,銀針激飛,釘入了臘梅樹。剎那,樹幹震動,滿樹的臘梅和雪散落。只見那銀針穿透樹幹,刺在了地上,隱隱泛著寒光。

    齊衡呆住了,而後,他跑到了樹後,撿起那枚針,捧在了掌心。

    「每日申時,我在這裡教你針法。」

    懷仁說完,抱著小小走回了寨中。

    剛進洞口,就見一大群鄉紳聚在一起,義正言辭地說著什麼。

    「找到了,就是這個女人,不知廉恥,在我們書院外面賣春宮圖!」一個鄉紳一眼認出齊秀,伸手指著她,道。

    眾人見狀,紛紛上前,怒斥。所用語言,刻薄至極。

    寨內的婦孺皆是一臉畏怯,無人敢反駁。

    「你們這些寡廉鮮恥之輩,簡直是毒瘤。今日我們一定要將你們趕出此地,以護聖賢之名!」

    齊秀聽罷,跪了下去,聲淚俱下,道:「不要啊……我下次不敢了。各位大爺看在我一門孤兒寡母的面子上,放過我吧……我這就給聖人賠罪了……」

    那些鄉紳並不鬆口,道:「孤兒寡母?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你們岫風寨本是強盜,打家劫舍,無惡不作!更有盜墓劣跡!天理循壞,此乃報應!怨得了誰?!」

    齊秀哭道:「我不敢了……我對天發誓,再也不敢了。若是再賣這些東西,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你們放過我吧……」

    她哭聲淒涼,字字懇切,樣子可憐至極。一眾鄉紳皆是年長之人,漸漸有人動容。

    「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就饒了她這一次罷……」

    「唉,盜跖之流,所言豈能取信?今日不正視聽,他日還不知會做出什麼壞事來!」

    鄉紳之內爭執不下,許久之後,終是本著孔孟之道,息事寧人。

    「你們這些岫風強盜,這次就姑且放過你們。鄉里溫厚,留你們在此處,可那地賦田租,需記得按時交納!」

    撂下一番狠話之後,鄉紳們才三五散去。

    齊秀起身,拍拍身上的灰,抹乾眼淚,「要死……今年的地賦還差六錢呢……」

    齊秀抬眸,就看到了懷仁。她沉默許久,笑了起來,道:「話說,盜跖是誰?」

    懷仁想了想,「不認識。」

    齊秀歎口氣,「那些老頭每次都放在嘴上說,好像跟他很熟似的。我還以為是名人,沒想到你也不認識。」

    「方以類聚,物以群分。」懷仁說道。

    齊秀皺眉,「英雄,簡單點說。」

    懷仁淺笑,「他們真的很熟。」

    齊秀笑了起來,不再說話。

    ……

    入夜,齊秀抱著一大堆紙衝進了懷仁的房間。

    「英雄!!!」她大呼一聲,道,「這次你要幫我啊!!!」

    懷仁正在寫字,被她這麼一吼,筆尖一滑,當即寫歪。他抬眸,微怒道:「敲門!」

    齊秀理直氣壯道:「江湖兒女,不拘小節。你也不是什麼黃花小伙子,不用這麼介意啦!」

    他手中的筆再次一歪。他只得放下手中的活,抬頭,「你有什麼事?」

    齊秀將那堆紙放到桌上,道:「今年的地租我還差六錢銀子,三天後就要交了,只有你能幫我了!」

    「幫什麼?」

    齊秀拿出三本春宮圖,「你照著每本畫十份吧!我一個人忙不過來啊!」

    「我困了。」懷仁轉身,準備上床。

    「英雄!!!你怎麼忍心啊啊啊啊啊!!!」齊秀上去,拉住他的手臂。

    「你不是發了毒誓,不賣這些東西了麼?」

    「哇,老天要是真有眼,早就打雷劈死我了,還等我發毒誓?」齊秀不屑,「英雄,你幫我這一次麼!好不好?」

    「好!」小小從床上站起來,舉起手臂,大聲道。

    「小小,你真是好孩子!」齊秀讚道。

    小小笑得歡樂,睜著閃亮的眼睛,看著懷仁,「小小是好孩子!」

    懷仁見狀,無奈,只得坐回了桌邊,提筆。

    「英雄,你這麼畫不對。」齊秀湊過去,道。

    「一模一樣,哪裡不對?」懷仁皺眉,不滿。

    「沒有感情!」齊秀認真道,「你可不能小看了春宮圖啊!那一筆一劃,要有感情!要讓人一看就臉紅心跳,鼻血橫流。這可是有學問的!不然哪有人買?!」

    「……」懷仁拿著筆,看著她,無語。

    「來,我來示範一下!」齊秀抓過筆,開始畫,「這個女人呢,要這麼畫,柔軟一點……」

    她離得太近,頭髮落在他肩頭,輕觸著他的臉頰。太過切近的曖昧,讓他有些失神。

    他一手從她手中拿過筆,一手將她隔開,「求人家做事,就不要指手劃腳。一邊去。」

    齊秀正想反駁,卻見他一臉嚴肅,似是尷尬。不禁笑了。

    「那我不打擾你了。謝了!」她說完,轉身出門。

    懷仁看了看桌上的春宮圖,正想歎氣,就見小小趴在桌邊,舉著圖,仔仔細細地看著。於是,他狠狠歎氣,用筆桿戳她的腦袋,「好的不學,盡學壞的!」

    小小卻只是傻笑,什麼也不說。

    ……

    約莫一個時辰後,他放下筆,揉了揉肩膀,看著桌上的一疊畫,滿意地笑了笑。

    小小早已躺在桌上睡著了,小手還死死抓著一本春宮圖不放。

    他無奈地笑,起身抱起她,放到床上。他本想抽出那本春宮圖,但無奈她握得太緊。他怕用力抽書會吵醒了她,便只得由著她。他替她蓋好被子,重又坐回桌邊,提筆寫字。

    這時,一個細小的聲音,讓他警覺起來。他放下筆,走到窗邊,開啟一條小縫,往外看了看。

    就見一道銀色身影一閃而過,出了洞口。

    他皺眉,思忖再三,推門跟了出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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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岫風寨往西走,約莫半個時辰,便是市鎮。夜深人靜,萬籟俱寂,鎮上一片寧靜。

    而月光之下,卻有人在屋頂上急行。只見那人一身銀衣,面帶羽毛面具,絕非正派打扮。從身形上看,是個女子。她身法輕盈,宛如御風。

    片刻工夫,她落進了一戶人家的院子。此乃鎮上鄉紳張氏的府邸,張氏乃是鄉紳之首,家境殷實,夜間自有護院巡視。她小心地避開護院,到了一間屋前。

    這間屋子上著重重門鎖,自然是非同一般。她從懷中取出工具,三兩下的功夫,便開了門鎖,閃身進屋。

    屋內果然擺著各色珍寶。字畫古玩,金銀珠寶,琳琅滿目,叫人歎為觀止。

    她四下看看,從懷中拿出了一塊方布。她並不挑剔,隨手撿了數件東西,用布一兜,便要出門。

    突然,門口傳來了呼喝聲。

    「大膽盜賊!今日看你往哪兒跑!」

    數十名護院將那屋子團團圍住,高聲嚷道。

    她不緊不慢地背好寶物,悠然地走到了門口。

    眾人見她出來,皆是咬牙切齒,憤恨不已。

    「銀梟!」只見,張鄉紳從人群中走出,高叫道,「你這無恥匪類,多番作惡,老夫今日就抓你見官!為民除害!」

    她悠閒地站著,不以為然。

    「你好大的膽子,竟然還敢事先通告,深怕大家不知是你為惡!」老鄉紳怒道,「這般目無王法,狂妄至極!誰能抓住他,老夫重重有賞!」

    他說罷,周圍的護院便氣勢高昂,一湧而上。

    那被喚作「銀梟」的女子抽出腰間軟劍,縱身應戰。

    只見她身法輕靈,縱使那些護院出招狠辣,卻連她的衣袂都觸不到。她手中雖有軟劍,但卻不出殺招,只是如同遊戲一般,穿梭於眾人之間。

    這時,護院之中突然有人衝上前去,對著她的眼睛灑出了一包粉末。

    她並未料到這般變化,躲閃未及,那粉末觸到眼睛,竟是火辣辣的燒痛。眼前一黑,她頓時亂了方寸。

    「快!快拿下她!」張鄉紳見狀,大喊道。

    她只聽身邊刀風習習,心中不禁恐懼起來。

    突然,一股勁風破入,耳邊霎時響起了護院的慘叫聲。

    她正覺驚訝,就被人攔腰抱起,躍上了屋簷。

    漸漸的,護院們大呼小叫的聲音遠逝,再也聽不到了。

    「你和盜跖也很熟嘛。」悠然的聲音在她頭頂響起,讓她嚇了一大跳。她的眼睛雖不能視物,但卻一下子認出了這個聲音。

    「你、你、你是……」她聲音結巴,詞不達意。

    懷仁挑眉輕笑,「既然要偷東西賣錢,還讓我畫那麼多份春宮圖,你是故意報復我麼?」

    「我、我、我……」她說不出話來。

    他笑著搖了搖頭,「也罷,我送你回去。」

    「等等……」她拉住他的衣襟,道,「先帶我去一個地方……」

    「去哪?」

    她頓了頓,有些底氣不足,小聲回答:「銷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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