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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34三分謊言 文 / 那隻狐狸

    東海七十二環島。

    只要是東海沿岸一帶的人,沒有不認識這個門派的。顧名思義,這東海七十二環島,就是由東海之上的七十二個小島組成。起初只是同行出海,以防海寇。後來,各島之間互相傳習武術,漸漸成了氣候。昔年神霄派得勢,東海諸島也歸順了神霄派。傳說,神霄派掌門沖和道人對這東海諸島器重非常,將太陰流內力「玄月心經」傾囊相授。自那之後,東海諸島在江湖上更是聲名大振。有弟子千人,戰船百艘。可謂雄霸東海,浪裡稱王。到如今,東海勢力之大,甚至染指江上漕運。

    小小無奈地看著那個可能是自己「師叔」的男子,心裡是百感交集。她怎麼就這麼倒霉呢?先前是太平城和英雄堡,現在是東海七十二環島。她這什麼命啊?還真要把這江湖上有頭有臉的門派都招惹一番不成?

    「師兄。」東海的弟子中,有人上前一步,開口道。看那人的打扮,與其他弟子稍有不同,兵器也不是長刀而是雙劍。他的神情有些膽怯,說話的口氣恭謹無比。

    溫宿看了他一眼,表情裡全是冷漠。

    「呃,長江水勢,弟子還不熟悉,所以……」那人趕忙解釋。

    「不必解釋了。」溫宿輕輕抬手,「那些人的屍體放在後艙,搬回去覆命。」

    「是……」那人無奈地應答。

    弟子們如逢大赦,爭先恐後地衝向了後艙。

    小小咽嚥口水,當下知道了一件事。這個男人絕對不是當「師叔」的好料子。事到如今,還是撇清關係,遠離危險的好!

    小小當即拉起廉釗,「我們也走吧。」

    廉釗有些不解,但還是任她拉著走。

    然而,溫宿的身形一轉,擋在了那兩人面前。

    廉釗見狀,皺了眉頭,開口道:「她都說不認識你了,你還有什麼事?」

    溫宿的神色平靜,不緊不慢地道:「在下與大哥失散多年,她一時認不出來,也沒什麼奇怪的。」

    廉釗看著他,道,「那就是說,她和你並不熟識了?你又是如何認定的?」

    溫宿看了一眼小小,開口道:「在下只需再問她幾個問題,就能確證她的師父是不是韓……」

    小小聽到這裡,當即衝了過去,大呼小叫道:「師叔!!!你真的是我師叔啊!!!我總算找到您了!!!」

    她拉起溫宿的衣袖,一臉的感激涕零。蒼天啊,萬一這個溫宿把她的師父是「鬼師」的事說了出來,不論真假,憑著師父跟廉家的過節,廉釗不懷疑她才怪。她好不容易騙個良家公子,難道功虧一簣?!……唉,現在也只有認栽,先順著這個「師叔」了!

    溫宿甩開她的手,表情依然冷漠。

    「師叔,我找的您好苦啊……剛才竟然沒認出您來,您別生我的氣啊……」小小可憐兮兮地賠禮。

    溫宿看了她一眼,眼神裡微有不屑。

    小小自然察覺了那一絲鄙視,不過,她並不以為意。她激動地轉頭,對廉釗道:「他真的是我師叔,剛才是一場誤會。我有很多話要跟師叔說,等會兒來找你!」

    小小說完這句,誠意十足地看向了溫宿,「師叔,我們回房聊吧?」

    溫宿輕笑了一下,點了頭。

    ……

    兩人進了船艙,剛進了屋,小小便關緊了房門。

    溫宿見狀,臉上依然帶著不屑的笑意。他在桌邊坐下,替自己倒了杯茶,開口道:「你有什麼話要說?」

    小小一臉嚴肅地轉身,一步步地走到溫宿面前。然後,「撲通」一聲,跪了下去。

    「大——俠——」小小聲淚俱下。

    溫宿嚇了一跳,但神色依然平靜,只是端茶杯的手微顫了一下。

    「大俠,我跟你無怨無仇,你放過我吧……我只是個跑江湖賣藝的,攀不起東海七十二環島啊……」小小句句真心,字字悲憤。

    溫宿放下茶杯,冷冷開口,「你不是承認是我的師侄了麼,說什麼要我放過你,豈不可笑?」

    小小睜著無辜的眼睛,「我……剛才……」

    「是不想讓廉家公子知道你是『鬼師』的弟子吧。」溫宿平淡地說完。

    小小含淚看著他,難不成,他是故意要在廉釗面前提起這事的?天哪,果然不是省油的燈。

    「你果然是大哥的弟子。」溫宿看著她,道,「既然如此,開始的時候,為何搪塞?」

    唉,這麼快就用長輩的口氣問話了……

    小小眨巴著眼睛,怯生生地回答,「江湖險惡……我……我怎麼知道,您不是騙我的……」

    「我騙你有什麼好處?」溫宿瞥她一眼。

    「沒什麼好處。」小小老實地回答。

    這樣爽快的回答,讓溫宿心生慍怒,他皺眉喝道,「起來說話!」

    小小一驚,立刻站了起來。她終於有些明白,剛才東海那些弟子戰戰兢兢的樣子是怎麼回事了。這個溫宿,一點兒也不好伺候啊。

    「知道我騙你沒好處,又懷疑什麼?」溫宿帶著不滿,問道。

    小小想了想,「呃……我師父,不姓溫……」她小聲地說道。

    溫宿抬眸,平靜地說道,「我和大哥都是孤兒,無名無姓,所幸被神霄派收養。大哥入的是神霄派正宗的門下,而我,師從東海。姓氏隨了各自的師父。就是如此。」

    小小聽完,覺得也有幾分道理,便點了頭。

    「好了。先前的事,我也不再追究了。」溫宿的口氣放柔了幾分,「大哥現在何處?」

    聽到他這樣問,小小不禁又猶豫了起來。只是,她思忖了一番,實在想不出,這說與不說之間,有什麼差別。若這溫宿真是師父的胞弟,一意隱瞞也說不過去。她想到這裡,開口答道:「回師叔的話……師父他,已經過世了……」

    溫宿沉默了一會兒,冷冷問道,「怎麼死的?」

    小小又老老實實地把師父的死因也說了一遍。

    溫宿的臉色冷寒,眼神深不可測。

    「冥雷掌……」他默默重複那套武功的名字,皺著眉頭。許久,他平靜地開口,「既然如此,你隨我回東海吧。」

    小小當場愣住了,「啊?!」

    溫宿看著她的眼神裡有了怒意,「怎麼,要我再說一遍?」

    小小猛搖頭,「不敢。我……我只是想說,這……這不太好吧……」小小眼珠子一轉,瞎掰道,「我、我還想找出殺害師父的兇手……」

    溫宿端起茶,「以你的功夫,找到了兇手又怎樣。你一個女孩子闖蕩江湖,大哥在天有靈,怎能放心。大哥的仇,我自然會報。你隨我回東海,好好習武。」

    習武?!小小欲哭無淚。習武,那得多辛苦?當年師父教武功的時候,都是隨她高興,三天打魚,兩天曬網,跟玩兒似的。這實打實的修煉,她怎麼受得了?

    「師叔……我……」小小還想說上幾句,但卻被無情地打斷。

    「不用多說了,就這麼辦。」溫宿說完,起身,離開。

    小小僵住了,好半天都沒緩過神來。

    天理何存哪?!這是什麼師叔啊?!

    她含淚抬頭,自言自語道:「什麼兄弟嘛,一點都不像……」

    她無奈了一會兒,驀然想起,剛才把廉釗撇下了,要是不給個交待,恐怕……

    她當即出門,四下找人。

    廉釗並未離開船頭,他坐在船舷上,安靜地看著風景。

    不知為何,小小就是歉疚,她慢慢走過去,輕聲開口,「廉釗……」

    廉釗轉頭,笑了笑,「說完了?」

    「嗯……」小小點點頭。

    「他……」廉釗猶豫了一會兒,開口,「他真是你師叔?」

    小小沉默了一會兒,繼續點頭。

    「原來,你是東海門下……」廉釗的神情有些沉重。

    小小這才想起,東海七十二環島統領海域,染指漕運。先帝在位之時,仗著神霄派的名號,倒也沒什麼關係。只是,現在,它根本就是朝廷的眼中釘。冠上的頭銜也是「海賊流寇」……呃,她的師叔是東海的人,也就是說,她和廉釗,是間接的敵對雙方?

    「我……我剛和師叔相認,我也不知道他是東海的人……」她脫口而出,這樣解釋道。

    廉釗看著她,眼神依然是溫柔的,「我只是覺得奇怪罷了。先前聽樂兒說過,你是破風流的弟子……」

    「啊,我師父是破風流的。師叔和師父也失散了多年,不然,我剛才也不會認不出來……」小小扯道。

    廉釗笑笑,「我沒有逼問你的意思。你是破風流的也好,東海也罷。始終是我未過門的妻子。我只是覺得,越是和你相處,不知道的東西,反而越多……」

    小小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歉意更深。她僵硬地笑著,回答:「我們……我們才剛認識不久麼……」

    「說的也是……」廉釗笑著,回答。

    小小臉上笑著,心情卻愈發沉重。到剛才為止,她的破綻多到自己都替自己捏把汗。但面前的人,卻還是選擇相信她。甚至,連詢問的時候,都用了最溫柔的口吻。相較起剛才溫宿的態度,誰好誰壞,在她心裡早已有了分曉。但是,他越是這樣,她就越不自在。

    廉釗說,越是和她相處,不知道的反而越多。她又何嘗沒有這般的感受。越是和他相處,她就越覺得不實。家世、人品、武功,無論哪一點,都無可挑剔。世上,真的有這樣美好的男子?而且,還被她左小小遇上了?……無論怎麼看,都像是假的一樣。只要她再靠近一步,這樣的夢幻,就會破碎了。

    「小小?」

    她的胡思亂想被廉釗的聲音打斷,她回過神來,尷尬地笑笑,「啊,好美的景色啊!」她抬眸,扯開話題。

    廉釗順著她的眼神望去,隨即便笑了,「這裡就是昔年三國赤壁,你不是一直想看麼?」

    小小愣了愣,立刻點頭,「對啊對啊,果然不同凡響!」

    廉釗不多說什麼,安靜地笑。這時,他注意到了小小身後背著的三弦。走江湖賣唱的,這就是她最常用的自我介紹。

    他想了想,開口,「小小……」

    小小笑著回頭,「啊?」

    廉釗的臉頰微紅,他抬手,輕輕摸著自己的耳垂,道:「我……我都沒聽過你彈三弦……」

    小小看著他,有些驚訝。原來,他害羞的時候,就會摸自己的耳垂。她笑了起來,「這很簡單啊,我現在就彈給你聽!」

    她解下三弦,在船舷上坐下。她看了看眼前的景色,扣弦唱道:

    「太白詩,東坡詞,橫槊一麴酒當釃。濁浪難沒英雄志,東風易染江水赤。誰爭得天下為私,誰爭得名留青史,誰爭得萬代專祠。功名不過蠅頭字,豪傑千古,成敗一時,白髮青絲。」

    廉釗聽完,不禁笑了起來,「這可不像是街頭賣唱的曲子。」

    「嘿嘿,有感而發。」小小抱著三弦,「你若要聽風月小曲兒,我再唱一首就是了。」

    「不用。」廉釗急忙阻止。

    小小也笑了,還是這樣的無憂無慮,最好了……

    她沒笑多久,就聽得有人大叫起來。

    「有人鑿船!」

    小小當即愣住了,鑿船?這裡可是江上啊!她轉頭看著那滔滔江水,欲哭無淚。蒼天啊,就不能讓她過會兒安穩日子麼?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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