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卷 青蓮現 曾經滄海難為水 036 蝕骨之痛 文 / 鈺闕
「我聽說你們星月國有一種刑罰叫穿心痛?」
楚帝卻是突然不明不白的問了一句,星月夢滿是狐疑的看向楚帝,不知道他意欲何為?
「如果我願意遭受這種懲罰,而前面剛才所提的那些條件都依然成立的話,你是不是就能夠答應星月然和傾城的事情?」
星月夢的眸色漸漸變深,心中閃過無數念頭。其實這件事情發展到最後,然兒還是會和玉傾城在一起的。因為然兒的堅持,就算是殺了他,他也依然不會放手。在這樣的情境之下,她壓力也很大。就如這兩天,然兒即使跪在星月宮中,兩天兩夜,無論風吹無論雨淋,都不動分毫。長久以往,她和然兒的情分就會變得淡薄。而且,如果沒有了然兒,他們星月國根本不要談復國的事情。
而早上的時候,玉夢涵來了,她是有些心動的。但是,因為然兒在場,所以她還是克制了一些。如今,這倒是一個機會。既可以報仇,又可以復國,而且是完全不費吹灰之力的。
「你可知道穿心痛是什麼?」
星月夢慢慢的瞇起了眼睛,一動不動的盯著楚帝,想要仔細看清他的每一個表情變化,看看他說出這番話來是否出自真心。
楚帝臉上神色一鬆,他知道她已經接受了這個提議了,他淡淡一笑說道:「知道,就是你們星月國特別製作的一種錐釘,然後將它打入胸膛,距離心臟只有微毫的距離。這樣一來,不會致命,但是每時每刻只要心臟在跳動著,就會帶來蝕骨疼痛。而且,中了穿心痛的人也會收你們控制。你們想要他什麼時候死,就會什麼時候死。這個,一向很受你們星月國皇室的鍾愛。」
星月夢原本聽到前面的話,心中還是略微放鬆的。但是最後聽到楚帝說,這種刑罰特別受星月皇室的鍾愛,她的面色就變得不自然了起來。其實早在星月滅國之前,星月的統治就已經是風雨飄搖了,顫慄如雨中浮萍了。導致這種結果的,就是因為星月的皇室太過殘暴不仁了。而最後會有那麼多人誓死保護她和星月然,造成了那血染星月國的災難,就是因為星月皇室給無數死士士兵用了穿心痛。讓他們必須效忠,否則的話,就會痛到死。其實這個刑罰,也不是每種都會痛的。只要力度掌控得好的話,有的是不會痛的。
就像星月士兵用的,那就是不會痛的。但是一旦他們背叛了主子,主子卻是能夠讓他們生不如死,痛不欲生的。
「好,我答應你。只要你心甘情願,不做任何抵抗的種上穿心痛的話,那我就會說服星月的舊部同意這件事情。也會同意然兒的要求,讓他們兩個在一起。」
星月夢心中已經想好了,楚帝一開始說的那些物質條件倒是不急。只要掌控了楚帝,那麼後面那還不是想怎麼樣就怎樣。
「好,一言為定。」
楚帝面上竟然難得的帶上了一絲笑容,眼中的暖意很深。他心中只要想到傾城和菡兒,會因為這件事情而變得很高興,他就會做什麼事情都是值得的。
「我希望這件事情你不要讓菡兒她們知道。」
楚帝想了想,還是說出了這句話。星月夢一愣,沒有想到楚帝付出這麼大的代價,竟然還不讓她們知道。她的心有一瞬間的顫慄,但是很快的就恢復平靜了。心裡想著,這樣最好了,免得她和然兒生出了嫌隙。
「好,我答應你的要求。」
星月夢平靜的聲音傳來,透過雨絲吹入楚帝的耳中,楚帝聽著心頭略微一鬆,但是瞬間也感覺到了一種瑟瑟的感覺。
雨中,楚帝依然撐著傘,面容俊美,神色溫和,完全不像一國帝王。此刻,誰能夠想到這個就是曾經聞名天下的鐵血帝王。
「走吧。」
未免日長夢多,星月夢還是覺得這件事情越早辦越好,免得後面再出現什麼變卦。畢竟,這麼好的機會,可是極其難得的。
楚帝沒有言語,而是安靜的跟上。這個時候,天空卻是突然劃過一道閃電。一聲極其響亮的雷聲在耳邊響起,倒是渲染的周圍的氣氛更加詭異莫名。
星月夢此刻心中跳得厲害,因為這突然的閃電和雷聲。她為了掩飾心中莫名的慌張,慌忙的領著楚帝快步的往星月宮裡面去。楚帝卻是抬頭看了一眼那個天色,似乎在那猛然的光亮中,看到了玉夢涵那清艷卓絕的面容。那一瞬間,他的心中彷彿春暖花開一般。也許,在他死的那一刻,能夠得到她的諒解,那將會是他一聲最大的救贖。
「娘親……」
林初水看著天空的閃電和耳邊轟隆隆的雷聲,突然覺得心中有些不舒服,悶得難受。她忍不住低低的喚了一聲,可是卻是半天沒有反應。她疑惑的回頭看去,就看到娘親一臉複雜的看著天上的閃電。
玉夢涵再次感覺到了心中的那種恐慌,面上露出了淺淺的擔憂之色。但是,緊接著心中又笑自己,太過多慮了。那個人無論是武功還是智謀,都是冠絕天下的,這天下之間又有幾個人能夠傷害得了他呢?
玉夢涵這般想著,心裡就覺得舒坦多了。她始終沒有為楚帝占卜一番,以確定他是否真的出事了。
「我們繼續吧,剛才講到占卜的條件了。……」
楚帝再次從星月宮中走出來的時候,臉色蒼白得彷如白紙。那種毫不設防的錐心之痛,原來也不是他想像之中的那般雲淡風清。他此時沒有撐傘,一隻手垂直的落在身側,一隻手輕輕的摀住胸口,那是心的位置。他痛得壓抑,現在才知道原來穿心痛,當真是名不虛傳。隨著心臟的每一次跳動,那種痛就好像是透入骨髓一般,更加入木三分。而且從此以後,他必須真的學會修生養性了,情緒絕對不能夠太過激動,否則的話,他的痛會更加透入骨髓。
他一步一步的走回了自己的寢宮,他遣退了所有服侍的人,就連暗中的暗衛也被他遣退了。如今,茫茫的黑暗之中,只有他一個人。他先是換了一身乾淨的衣服,一個人安靜的站在窗戶邊上,看著外面的天色慢慢的變亮,看著雨也慢慢的停了下來。
看著天色一點一點的變化,看著外面安靜的花草,他的心也慢慢的恢復了平靜。而那種疼痛,竟然也有種成了習慣的感覺。
他只是靜靜的站著,面上神色平靜如水。這種神態和表情都是很少見的,因為以往楚帝都是冷漠的,淡然的,極少會出現這種神態。玉夢涵看到這樣的楚帝,竟然也有些恍惚。似乎,此刻方才舉得歲月已經逝去,他們兩個原來已經分別了十六個年頭。
楚帝此時回過頭來,就看到晨光之中,玉夢涵一步一步而來,那清艷的面容,在清晨的霧氣濛濛之中,更是帶出一絲飄渺的感覺。
「菡兒,你怎麼過來了?」
楚帝一看到玉夢涵來了,臉上的平靜如水瞬間消失殆盡,彷彿剛才的一切都不過是幻覺一般。
聽到楚帝的話語,玉夢涵一愣。對啊,她過來做什麼?明明是怨他,恨他的,可是為什麼還要過來看看。是過來確認他死了沒有嗎?玉夢涵心中這樣安慰著自己,然後面上就出現了一副淡然的神態,看著楚帝的目光帶著清清如許的意味。
楚帝原本因為驚喜,而致使心跳過快,導致胸口一陣劇烈的疼痛。但是即使如此,他面上驚喜的笑意,也是沒有減弱絲毫。為了眼前的女子,這種疼痛,有的時候竟然成了一種難得的甜蜜。
「我只是路過而已,這就走了。」
「菡兒……」
玉夢涵說完話就離開了,絲毫不給楚帝說話的時間。剛才她也是略微掃了掃楚帝的神色,發現他沒有什麼不妥,心裡也是安慰了一下。既然如此,那麼她就沒有什麼再留下來的必要了。
楚帝看著再次空曠的地方,心跳的速度倒是變得慢了些。此時那種來自於身體上的疼痛倒是降低了不少,只是那真正來自於心中的疼痛卻是越發深刻了。他微微低垂著頭,讓那波心痛慢慢的掠過去。此時,他低垂的面容上,眉頭也是忍不住皺了起來。
玉夢涵回去的時候,心裡想著傾城此時應該是在睡覺吧。畢竟昨日的學習也是到了天亮時分,只是當她回來的時候,就看到大哥玉鄺一臉古怪的站在院子中踱步。
「大哥,你怎麼站在這裡?」
玉夢涵聲音淺淺,帶著溫暖的柔軟。
玉鄺停下焦急的步子,拉著玉夢涵到了一邊說到:「菡兒,你說你是不是做了什麼?」
「嗯?我做了什麼?」
玉夢涵心中一跳,不會是自己去看楚帝,被大哥察覺了吧?
想到這種可能,玉夢涵的面色也是忍不住有些尷尬。
「今天一早星月然就來了,面上帶著笑意,如今正在傾城的房間裡面。菡兒,你說你是不是答應星月夢什麼條件了?要不然,星月夢還有星月國的那些人如何會鬆口?」
玉鄺此刻心裡焦急,深怕從玉夢涵口中聽到什麼不好的消息。如今一個是他妹妹,一個是她外甥女。她只希望兩個人都能夠幸福,要是需要一個的幸福去換取另一個的話,那麼他心裡會非常難受的。
玉夢涵一愣,忍不住脫口而出道:「我倒是想啊,昨天早上的時候確實去找過星月夢。可惜她不等我將話說完,就將我趕走了啊。」
玉夢涵此時也是一頭霧水,那個星月夢一看就不會是一個好說話的人。這樣的人,怎麼會突然鬆口了。
「不是你,難道是星月夢體諒星月然?」
聽到這話,玉夢涵腦子裡面想起了星月然跪在院子中挺直的背影,面上倒是動容了幾分。
「也許真的有可能,我不得不承認,我還真的很喜歡星月然這個孩子。他很優秀,而且對傾城那是真的好,一心一意的好。有的時候,我忍不住感歎世間上還有這麼傻的孩子,當真是為了傾城什麼都願意做了。」
玉夢涵說起星月然的時候,眼中都是滿意的神色。星月然無論是武功,容貌,能力,樣樣都是頂尖之選。
「嗯,星月然這個孩子,我看著也喜歡。」
玉鄺面上的擔憂倒是散去了,也是誇讚起了星月然。
正說著他們的時候,那邊就看到星月然擁著玉傾城出來了。
「娘親,你回來了。」
玉傾城看到玉夢涵的身影,忙拉著星月然微微上前。早上看到星月然她真的很開心,沒見的時候覺得是刻骨的相思,見到的時候才發覺那是徹骨的癡戀。她拉著星月然,心頭有些忐忑,就擔心娘親不同意。
「這就是星月然吧,真是一表人才。你們兩個站在一起,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看著兩個人站在一起,玉夢涵心頭一軟,只覺得這兩個站在一起,當真是從畫裡走出來一般。兩個人的容貌,皆是絕世無雙,通身的氣質竟然有種隱隱相和的和諧之感。看著就讓人歡喜,這樣的一對璧人,要是被拆散了,真的是太過遺憾了。
「玉夫人。」
星月然面色淡淡的,只是輕輕的喊了一聲。顯然,他雖然放不下玉傾城,但是對待玉夢涵的態度,也絕對不可能立刻就變好。
玉夢涵和玉傾城都沒有在意,她們知道這已經是星月然最大的讓步了。
說完這話,星月然就微微低垂著腦袋。他現在依然有些迷茫,不知道為何姑姑突然就鬆口了,不再反對自己和水在一起了。但是,姑姑卻是說當年的事情其實並不是那般簡單,其實自己並不一定要殺了楚帝和玉夢涵的。只是姑姑一直有所隱瞞,不肯說出其中的關鍵。他無奈,但是心裡也是高興的。只要不是死仇的話,那麼就會有迴旋的餘地。
「好,你們兩個好好在這裡逛一逛吧,我還有事和大哥出去一趟。」
玉夢涵看著眼前登對的兩個人,面色一動,想起了一個人,就笑著說道。
玉傾城自然是應下了,兩個人相攜著在玉家莊園裡面逛了起來。
「大哥,我們去見雪兒吧。」
「什麼,雪兒?」
聽到玉夢涵的話,玉鄺面色一僵,但是緊接著就是驚喜了。
「是啊,雪兒就在上京城裡面,我能夠感受得到。只是具體在哪裡,我還不知道。」
「在上京城就好,原來我們離得這麼近。」
玉鄺心裡高興,竟然能夠在十六年後,再次見到兩個妹妹。
而此時在左相府中,瑾少軒正在和玉雪卉下棋。瑾少軒下了一子,然後輕聲說道:「娘親,三國盛會之上,玉夢涵出現了。娘親,你不想見見嗎?」
玉雪卉聽到這話,原本要落子的手就微微頓住了。她的眉目之間,浮動著幾許惆悵。她對於姐姐,心中是存著愧疚的。當年那件事情,雖然是年少輕狂,為情所困,所做下的。曾經以為,只要自己不說,就不會有人受到傷害的。但是如今想來,卻是不然。這也許就是報應吧,最後所有的苦痛都讓自己最在乎的兒子承受了。想起這個,她的心就會忍不住顫抖,忍不住去想當年那個錯誤的決定。
「見了又能怎麼樣呢?」
玉雪卉神色哀然,有種無奈,有種落寞。
瑾少軒一時間默然,有些人和事,經過歲月的洗禮,並不能淡去,反而更加歷久彌新。而娘親心中隱藏的事情,也因為這次玉夢涵的回歸,而在此掀起了滔天波瀾。
正在這個時候,一陣飄渺的琴音遠遠而來,帶著熟悉而悠遠的味道。
玉雪卉聽到這熟悉的琴音,原本抓著黑色棋子的手,猛然之間如同脫力一般,再也無力握起。那枚黑色的棋子,也就在這樣的時刻,突然掉到地面上。而這聲突兀的聲響也是讓瑾少軒微微睜大了眼睛,他偏著耳朵,去仔細的聽著那動聽的音樂。
「姐姐真的回來了。」
這一刻,玉雪卉眼中滿是淚水,原本的堅強在這一刻土崩瓦解。她想起了,年少時分,她們兄妹三人那些幸福無憂的歲月。
「軒兒,娘親去去就回。」
玉雪卉眼中出現了驚喜,出現了淡淡的渴望。
瑾少軒點了點頭,眼中也是掠過淡淡的流光。
玉雪卉循著琴音而去,最後在城南的湖邊停下。湖中心有一座亭子,亭子裡面立著兩個人。一個是儒雅的男子,一個是絕色的美人。一身白衣的絕色美人,此刻正在彈琴,琴音裊裊,透過無盡湖水,緩緩的蕩漾開來。周圍不時有人停下駐足觀看,只是可惜那亭子周圍掛著白色的輕紗,只能夠朦朦朧朧的看到一些人影浮動。
玉雪卉來的時候,雖然沒有看清亭子裡面人的面容,但是心中已經知道裡面的是誰了。她站在湖邊,靜靜的望著那邊。恍惚覺得這是兩個世界一般,湖的那邊是曾經最美好,最溫暖的記憶。而湖的這邊,卻是留下千瘡百孔的自己,獨自黯然神傷。
「雪兒。」
在她低頭神傷的時候,那亭子裡面卻是傳出一聲溫柔的喚聲。
聽到這個聲音,玉雪回抬頭望去,隔著一層白色輕紗,似乎能夠看到姐姐一如既往的溫和目光。那總是含著笑意,含著寵溺的溫柔目光。
她神思恍惚,腳步微微一動,已經踏著湖水朝著湖中的亭子而去了。
到亭子中,她卻是沒有勇氣去揭開那層薄薄的輕紗,心中的複雜的滋味蔓延而出。
在她猶豫的時候,卻是有一隻纖細的手,輕輕的揭開薄紗。頓時那張傾城絕色,彷彿月光描摹而成的精緻面容,就出現在了她的眼前。那幾乎未變的容貌,竟然讓她有種錯覺,彷彿一切皆是夢。而夢醒之後,一切還在原點,一如當初。姐姐依然艷絕天下,依然溫柔楚楚。
「姐姐……」
這聲姐姐,曾經在夢中呼喊過無數次,但是在此時看到真正的姐姐的時候。她卻是覺得這聲音有些澀然,吐出之時又彷彿如釋重負。
聽到這聲久違的姐姐,玉夢涵眼中一澀,瞬間含了薄薄的霧氣,朦朦朧朧之中,自然有一股風流的姿態。一邊的玉鄺看著姐妹兩個,心中也滿是觸動。他們兄妹三人,曾經一起天真過,一起無憂過。此時千帆駛過,三人再次相聚,是否會物是人非?
「大哥。」
玉雪卉這個時候轉過頭來,柔聲喊了玉鄺一聲。
玉鄺面上帶上了憨憨的笑容,有些無措的伸手撓了撓頭。玉鄺此人素來豁達,但是面對兩個妹妹的事情的時候,卻是有些一根筋。反正,不管發生什麼事情,他心中的妹妹永遠是好的。
「雪兒啊,回來就好。也不枉我這麼多年的等待,沒想到你們姐妹竟然在今年皆是回來了。」
玉鄺面上滿是喜悅,開心的說著。
「雪兒,你受苦了。」
玉夢涵看著妹妹眉間的憂愁,忍不住伸手輕輕撫上,眼底皆是湧動的心疼。
玉雪卉聽到這話,目光一閃,卻是不敢去看玉夢涵的眼睛。她擔心自己一激動,就會說出實話。那個時候,姐姐是否會怨恨她,會永遠也不想見到她。
她以為人生就會一直這般下去,她一直守著軒兒就好了。只是沒有想到,人生竟然會在這個時候,發生了這樣大的改變。似乎一切都出乎意料了,先是軒兒愛上的女子,竟然是姐姐的孩子。接著,竟然是以為死去的姐姐,高調的回來了。
這邊,兄妹三人在慢慢的訴說著心中多年的情感。而此時在林府之中,麗娘看著手中的密信,面上的神色滿是震撼。
她緊緊的捏著那張信紙,然後快速的走到櫃子旁邊,從一個花瓶裡面抽出一張紙來。她將這張紙在桌子上平鋪而開,頓時上京城的佈防圖就出現在了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