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7章 殷判官 文 / 白離

    天辰府外城，很少會出什麼大事。

    好勇鬥狠的事情當然會發生，但大家都知道分寸。

    這裡是天辰府，是青州首屈一指的修仙宗門，內門七院長老個個都有驚人的修為。

    誰敢在這兒鬧事？

    江湖人士，沒有這個能力；

    修行者，則會畏懼天辰府的底蘊。

    所以外門執法長老殷判官主要的工作，只是懲戒不聽話的弟子而已。

    當他接到有人劫持執事，聲稱要見他的消息的時候，眼皮都不由得跳了跳。

    殷判官四十歲，其實正是男人的壯年，對於修行者來說，這甚至還完全可以算得上是年輕一代。

    但他卻身形佝僂，面帶風霜，兩鬢也已經白髮星星。

    所以外門的弟子，都認為他已經是個行將就木的老頭兒。

    很少有人知道他的過去，甚至也沒有人清楚他的修為，但他能夠擔任這個位置，肯定是已經過了修元期的境界，不知為什麼竟然會顯出如此老態。

    反正任何外門弟子，哪怕是最出色最有希望被選入內門之人，在他面前，就像是小雞在老鷹面前一樣不堪一擊。

    殷判官只要一伸手，就可以將他們手到擒來。

    而且一旦他伸手，接踵而來的懲罰必然是讓人痛不欲生。

    所以誰都怕他。

    尤其是犯了錯的人。

    看到殷判官從大門口走進來的時候，劉執事徹底地閉上了眼睛。

    他知道不管秦信的結局是什麼，他自己肯定是沒有希望了。

    完全，沒有，希望。

    殷判官走到了兩人面前，瞧了瞧秦信，又瞧了瞧他手中的斷劍，眼皮耷拉下來，微微點了點頭。

    「少年人，你可以把劍放下來了。」

    他的聲音出奇的沙啞，但卻有一種讓人不得不信服的力量。

    「有我在這裡，沒有人能夠冤枉你。」

    秦信笑了笑，收起了斷劍。

    「殷長老，你怎麼知道我有冤屈？」

    「如果沒有受到委屈，我不信有人有膽子拿著一把破劍壓著我天辰府的執事。」

    殷判官慢條斯理地坐下，伸手一攝，已經將劉執事抓了過來，像對待一條破麻袋一樣厭惡地丟在地上。

    「劉通！你收了人五百仙元，以別人之名冒充秦信，送入我天辰府選拔之中，這已經犯了死罪，你可認罪麼？」

    混淆天辰府選拔人才，此事可大可小，要是上綱上線，殷判官說是死罪，那就是死罪。

    劉執事面若死灰地垂下了腦袋。

    殷判官就是殷判官，只是來之前的片刻功夫，就已經查明了真相。

    「你可認罪麼？」

    殷判官冷冷地瞧著劉執事，眼神中全無一絲憐憫之意。

    在他的眼中，劉執事已經是一個死人。

    「屬下……認罪……」

    劉執事嘴唇哆嗦著，卻終於還是沒敢說出不認兩個字來。

    「屬下一時糊塗，請長老莫要殃及我妻兒……」

    殷判官點了點頭，「既然你認罪，自然罪不及妻兒，就准你在天辰府外門靈墓安葬吧！」

    「多謝長老！」

    雖然是被冷酷無情地判了死罪，劉執事卻也只能痛哭流涕地表示感謝。

    入葬外門靈墓，意味著他還算是外門弟子，他的兒子乃至於後代可以接受天辰府氣運的蔭庇，靠著祖墳那點風水，幾代之後，還能出幾個修行人。

    這當然只有感謝。

    「嗯！」

    殷判官點了點頭，伸手在劉執事頭頂輕輕一拍，劉執事連哼都沒哼一聲，氣絕身亡。

    秦信靜靜地看著這一幕。

    站在他的立場，當然不會覺得太殘酷。

    如果說擋人財路就如殺人父母，那擋人仙路，更是已經無可化解的深仇大恨。

    劉執事做了這麼多虧心事，今日也是他的報應。

    ——殷判官來，重頭戲並不是那什麼劉通，而是自己。

    這一點，秦信也清楚得很。

    他深吸了一口氣，知道接下來才是關鍵時刻。

    「你是秦信？」

    果然殷判官轉過頭來，以同樣平靜無起伏的聲調像秦信詢問。

    「是。」

    秦信點了點頭，神色很坦然。

    「秦煌之子？」

    殷判官如古井不波的目光之中，閃過了一絲微弱的精芒。

    「秦煌？」

    「就是那個曾經號稱青州第一劍客的秦煌吧？」

    「怪不得能夠一劍制服劉執事，這身手，才算得上第一劍客之子！」

    周圍的弟子們竊竊私語。

    秦煌的名字，雖然早已經消逝了十年，但是直至今日，還有一定的影響。

    至少這些年輕的外門弟子小時候，都曾經聽過這個威名赫赫的劍客！

    秦信心中湧過一陣驕傲。

    大丈夫當如是。

    來過，戰過，勝過，留下身後之名，由後人評說。

    要是一個男人死去之後，再沒有一個人想起他的名字，那真是一種最深沉的悲哀。

    「是！」

    他再次點頭。

    殷判官靜靜地瞧著他，久久不曾開口，沉吟了良久這才微微點頭。

    「你在天辰府的外城劫持執事，雖然事出有因，卻也是大罪，你知道麼？」

    「知道。」

    秦信點了點頭，「但若不是如此，我就要被這位劉執事趕出天辰府，再無申冤的機會。」

    殷判官歎了口氣，知道他說的也是實情。

    一個區區平民，又怎能與天辰府的執事抗衡？

    劉執事要是真將他趕了出去，沒有人會為他出頭，他也再也沒有機會踏進天辰府一步！

    「所以我說事出有因……」

    他頓了一頓，大概是在躊躇該如何判罰，半晌才點了點頭。

    「你冒犯尊長，但此時還不是天辰府弟子，所以死罪可免……」

    「……但是活罪難饒，我判你受三十鞭之懲罰，然後再參加選拔考試，你可同意？」

    天辰府的鞭刑可非同尋常，所用的乃是以神力符文加持的法器長鞭，遍佈荊棘，一鞭下去就會皮開肉綻。

    三十鞭，大概秦信的背上不會再有一塊好肉。

    在這種情形下再去參加選拔考試，能過？

    「長老，我家少爺實在是為我才一時情急，制住了那王八蛋執事，起因在我，求長老讓我來領受懲罰！」

    秦安撲了過來，跪倒在殷判官面前，苦苦哀求。

    「我來受這三十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