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純愛耽美 > 愛與痛纏綿

《》章 節目錄 55印記 文 / 藍白色

    她不知道自己是第幾次來到這座大橋上。

    11°,有小雨,雨絲飄蕩,陰霾天氣,橋上沒有一個行人,只有車輛,車來車往,呼嘯而過,濺起水花。路面與防護欄早已修補完善,修葺一新,橙紅色橋身在夜景燈照耀下崔粲無比,看不到一點傾頹的樣子。生命在高矗入雲大橋的襯托下不堪一擊,脆弱得如搖曳燈光。

    那一晚,那樣慘烈的爆炸,彷彿並沒有真實發生過。救火車的長鳴,警報的轟響,也只能留在回憶。

    她探著身子,視線躍出橋面,看下頭,海水打旋。墨西哥最大販毒集團頭目丹尼·貝爾特蘭·萊瓦在美境內遇襲身亡,這一消息經由美聯社報道,後經美國國防部證實。

    即使屍體至今仍未找到,但這個人的死,已鐵證如山。

    她知道,奇跡——不會發生。

    雨水淅瀝瀝地下,飄進衣領中、眼睛裡,雛撥一撥已及肩的頭髮,忽然想揉一揉眼睛,因為擔心有什麼東西要從眼眶裡落下來。

    一把黑色的傘遮過來,正阻斷她望向海水的視線。

    她以為是沙瑪。

    丹尼一死,各方勢力蠶食吞併他打下的江山,人情冷暖,世態炎涼,首領起碼還算是盟友,不用爭奪,便已得到包括北美洲在內的最大化權益。

    沙瑪被調來負責。

    雛偏頭看。目光掠過木製傘柄,黑色傘架,掠過男人握傘的修長手指,最後定格在執傘人的臉上。

    一個瞬間,記憶中的很多畫面一齊向雛襲來。

    金三角若是熱天氣,他愛穿泰絲製造、垂墜感佳的衣褲,露著堅韌的一雙胳膊。東南亞的雨季來臨後,他穿漿的筆挺的軍裝,那是偏向大地色系的衣料顏色,卻包裹住一個高高在上的靈魂。

    現在,雛眼前的他,黑色防雨短風衣,舊金山街頭普通的年輕男人該有的打扮。入鄉隨俗的很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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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看著他發呆。穆輕笑,抬手,細膩指節擦過她側臉,捋一捋她黏在臉上的髮絲,他忽略她眼中愕然,彷彿沒有任何事比她的頭髮更重要。

    「首領……」她像一個委屈了多日的孩子,聲音沙啞,咬著牙齒,仰著臉看他。穆將她的傷痛收入眼底,卻不說話,一手執傘,一手將她攔腰抱起,轉身放置在人行道防護欄上。

    他細細擦拭她臉上的水跡,確定那不是淚水。很好……

    距離近,雛不知彼此還能否這麼親近,猶豫很久,脆弱戰勝其他。臉一側,倚靠上男人肩頭。只感覺到首領肩膀一震,沒有拒絕她。

    「跟我回去,」他的指尖梳著她的背,「離開這裡。」

    放逐多月的心,他要將它重新歸籠,她離開他的肩頭,直視他,搖頭。回去?不行。那裡,有他的妻子。

    她拒絕的堅定,穆深深看她眼睛,直覺告訴他,她不一樣了,誰令她改變?希望不是他心中所想的答案。

    「原因。」他面部再度平靜無波瀾。

    雛沒有回答,似乎是沒聽見。她跳下防護欄,恢復謙卑的站姿,低著頭,垂著脖頸與手臂。她這麼自然地避過他的視線。這個女人長大了,不再那麼聽話;也學得聰明了,眼睛蒙了霧,他無法再穿透,直達她心底。

    「他真的,這麼重要了麼?」

    往前一步,貼著她的鞋尖站定,一指勾起她下頜,要她抬頭。

    兩人不遠處,兩輛黑色汽車停在那裡等候。防彈擋風玻璃,雨刷「挲挲」划動;特製合金車門泛著光,沙瑪坐在車內安靜窺看。

    自己的姐姐果然在這裡。這並沒有意外。她經常在此地久呆,遲遲流連不去。沙瑪覺得自己該替她開心。不做這個男人的傀儡,是值得慶賀的事。

    人行道上,這兩個人恍若彼此對峙,沒有人讓步。

    她很突然地問,「您在乎麼?」

    有那麼一秒,雛以為自己在他眼中看到錯愕。

    穆生平第一次面對一個人,無言以對。驚訝於她在另一個男人那裡學會的驕縱,也驚訝於自己心臟驟然的緊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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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雨夜,首領有太多東西不確定。而他,從來痛恨不被掌控的人或物。脫出掌控了,不除掉,不行。這個女人是個例外,他的法則,面對她,卻並不適用……所以,她這個人,才是最嚴重的「失控」。

    他是真的思考她的這個問題,想了想,依舊無法回答她,掙扎著,幅度輕微地像是點了點頭。

    可是說出口來的回答卻全部是這個樣子,他對她說:「一個月時間,我會呆在這裡。時間到了,我得走。你,也得走。」

    雛倔強地仰著臉。她不想的。不想違抗他。可是那個死了的男人,那個墜落天橋、連屍體都不復存在的男人——那個男人為她而死了……

    首領上了第一輛車,雛坐進後面那輛,旁邊挨著沙瑪。沙瑪遞紙巾給她:「擦一下。」

    雛摸摸眼角,很乾。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哭了。

    「再過兩個小時我啟程去墨西哥,你自己小心一點。」

    雛聞言點頭。

    「我們和洛澤塔斯的談判很成功,丹尼傭兵的一半歸我們收編。」

    雛沒有說話,腹誹:禿鷹!

    一直都是沙瑪在說,雛噤聲看窗外,看淅瀝雨絲,還有領頭車輛尾端的亮燈。

    沙瑪也不是孩子了,幾年間的歷練讓懵懂無知的少年蛻皮拆骨,他的成長,比多年前的她要迅速。重塑後的沙瑪,成熟的、冷血的……僕人。

    「沙瑪……」她突然出聲打斷他的話。

    彼此在這一年間幾乎沒有過交談,他有些意外,也不太確定,側了臉來看她,「嗯?」

    雛也不知道要說什麼,思來想去,說:「你自己小心。」

    沙瑪卻已不自禁微笑起來,重重點一下頭,「嗯。」

    這個時候才像一個不滿20歲的少年。雛慼慼然想。

    雛沒有跟隨首領與沙瑪一道回他們的下榻處,她回到自己的寓所。

    一身狼狽,渾身濕漉漉。她脫去衣物,赤.身進浴室。

    鑲嵌在牆面的防霧鏡子裡,有個美麗的年輕女人。可惜,白皙細膩的肌膚上,有幾道觸目驚心的傷痕。最深的一處在肋骨下,拜氏銘所賜。

    可最疼的傷,不是這個。

    最疼的傷,在右手臂外側。一年前跳車時留下的。

    這是一個印記,提醒她,不得遺忘。

    很多時候,我平靜地做著一些事。喝水,失眠,然後突然手臂開始疼痛。真的很疼,疼的我每每彎下腰,無法喘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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