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五十七章 半厥 文 / 上清紫薇
為了驗證楊雄先生所說的話,我專程跑了趟湖南大學圖書館,很輕易的就在歷史教科書中,找到了關於圓明園的記載。正如楊雄先生所言,咸豐十年,公元1860年,英法聯軍攻佔北京期間,發生過我夢境中所見的相同一幕,在出入賢良門內,有二十餘名圓明園技勇太監同敵人接仗,「遇難不恐,奮力直前」,但終因寡不敵眾,圓明園技勇「八品首領」任亮等人以身殉職。
為了進一步確認這個信息,我又查找了關於『出入賢良門』的記載,說——『出入賢良門』俗稱「二宮門」,位於大宮門之北,門內即為正大光明殿。門前有御河圍繞如偃月形,河上有石橋三座,似紫禁城太和門,規制略小而已。
門前確實有三座石橋,與我夢境中所見完全吻合。
這個發現讓我不得不懷疑,難道自己曾經看過相關記載,才會做那樣的夢?否則,根本就無法解釋,當日的夢境因何而來。
夢境這種東西可以天馬行空,但若完全與歷史吻合,就很容易會讓人聯想到『前生來世』等古怪問題。楊先生還笑我,說我前生,可能是圓明園內的技勇太監,為國為家,慷慨就義。
這個玩笑一點都不好笑,輪迴之事,即便是真,但做什麼不好,非做太監?
楊先生則說:「做太監又如何?有的人,前生還是女人勒。」
老先生語言風趣,學識淵博,但我不相信他說的話,即便夢境如真,我也不可能是太監,而是躲在幕後的那個人,與奇怪的古裝女子一樣,都是——神仙?
這似乎就更加解釋不通了,神仙會躲在那種黑漆漆的地方,鬼鬼祟祟的偷窺別人嗎?而且牆壁上的影像過於後現代,反傳統,不像是神話故事裡的天宮玉宇,三十三重天,反倒像是科幻世界。
總之,這些問題越想腦子越亂。慢慢的,1997年的年末朝我們走來,在那一年當中,我們發了大財,刨去所有費用成本,胡吃海造的花銷,我、喇嘛、阿古拉三人,都分了一百六十萬左右。喇嘛分的要少一些,因為他提前支的多,也不知道都幹什麼花了。
二狗屬於打工性質,喇嘛給了他八萬塊錢,絕對稱得上是高薪。其他人,則都按照當初說好的工資結算,零零碎碎也沒有多少,為此有人怨聲載道,並覺得自己看錯了朋友,對我們不冷不熱。
只能說,人心實在經不起考驗,我們又不欠誰的,為什麼要大把大把地給他們分錢,難道就因為大家是朋友?
新年前的幾天,除了二狗留守潭州,其他人全都登上返家的列車,回到歸綏後,醉生夢死夜夜狂歡,時間過的非常快。還沒到正月十五,我和阿古拉就再次上路,返回潭州與二狗匯合。
喇嘛則留在歸綏僱人,新年期間跑了很多老人,有的人是打算自己拉著隊伍出去單干,不想再給人打工了;有的人,則是不願意再跟著出去,可能是被欺負的怕了吧。
比如某些長的好看的小姑娘,一個月只拿八百塊錢工資,提心吊膽不說,還被流氓們騷擾,這日子過的確實不怎麼樣。
等到了潭州,我們和二狗連著喝了幾天酒,反正年還沒過完,我們也沒什麼事情可做。突然某日晚間,我新買的摩托羅拉翻蓋響了,拉出天線一問,原來是麗麗。
麗麗問我在哪,我說到了潭州,她讓我等著。電話裡我就覺得她有事兒,不想才幾小時,還是大半夜,她就趕了過來,並喊我下樓去付車錢。
我到樓下幫她付了錢,新年期間,她打扮的挺洋氣,燙了頭暗紅色的大波浪花卷髮,顯得更成熟了,還穿了條灰色的毛呢裙子,配長筒皮靴,毛褲絲襪,個頭高了不少。就是人變瘦了,看來這半年沒少受苦。
見她神色不對,我問她怎麼了,她不肯說,拎著大包上了樓。
二狗見了她就頭疼,因為這女人總是過來拿貨,每次都說下次給錢,但次次都失言,要不是有我的關係在,早就不伺候她了。
麗麗的心情不好,進屋後就嚷嚷要跟大家喝酒。新年期間,吃喝都是現成的,喝就喝吧,大家又是歸綏老鄉,為了生活在外奔波,難得聚在一起。
不過麗麗和我們這些人不太對路數,雖然我們也闖社會,但我們不是混混,她講的那些故事,說多了我們都不愛聽,總是跟我們掰扯道兒上的那些破事兒,當年誰把誰給砍了,最後是怎麼解決的。誰是怎麼坐的牢,又是怎麼掉的腦袋。
喝到後來,二狗和阿古拉果斷的閃了,只剩下我一個人陪著她,一杯又一杯,勸也勸不住,哭哭鬧鬧。
我問她到底出了什麼事,她這才跟我講,說自己對不起我,他們不是沒掙錢,但掙來的錢都讓梁三三給造了,那傢伙現在不但吸毒,還賭博。
我聽的後直皺眉,就勸她,那樣的人還跟他處什麼意思,一拍兩散得了。但麗麗說我不懂,女人,都忘不了自己的第一個男人。
她跟我說了許多往事,講著講著,就變成了對梁三三的血淚控訴,說自己沒做過小姐,她不是那樣的人,只是梁三三逼她玩過仙人跳,訛過人家的錢。
這話我信,看她也不是那樣的人,但這一次她真的傷心了,因為梁三三跟霞霞混在了一起,還她被堵了個正著。所以她來找我,說是再也不想回去了。
她哭的很傷心,說大過年的,她為了多掙幾個錢,快點把欠我們的貨款補上,還堅持著挨家挨戶去送報紙,腳都凍傷了。不想梁三三那個王八蛋,竟然爬上了霞霞的床,而且還有了孩子!
這事我沒辦法勸,她當初帶霞霞出來,有介紹給我意思,但大家誰都沒想到,潭州這邊是個巨大的陷阱,一到地方,大家就加入了不同的組織,我跟霞霞根本就沒什麼來往。
按說,他們拿我們的貨,銷量應該不錯,畢竟有我們的廣告效應撐著,坐著不動也能賣出去一些,但梁三三太能造,有錢後又迷上了賭博。再有就是,他們的人太多,搞傳銷那會兒,梁三三騙過來不少熟人,其中不乏麗麗的小姐妹,開始賣藥後,麗麗就把這些人養了起來,總覺得虧待人家,想補救。
這女人真不知道如何說她,人是個好人,但跟了王八蛋,毀了一輩子。
喝到後來,我們倆都喝多了,我扶她去另外一家休息,那家裡沒人住,都回去過年了。結果她拉住不讓我走,讓我陪她,說自己睡不著,心裡難受。
後來的事情我就不仔細說了,男人和女人在一起,又是個喝多了的怨女,除了個子不高,各方面還都不錯,該發生的自然會發生。
不能說**,但絕對是激情一夜,我堅守了二十多年的道德防線,被這個濃妝艷抹,大胸脯的女人很輕易的攻陷了,比德軍穿越馬其諾防線還要犀利,娘子軍光著屁股,就把我搞定了……
如此,到了後半夜,天濛濛亮的時候,我醒了過來,身旁還躺著溫香軟玉,心思又起,正準備上下其手,猛地聽見有人冷哼了一聲,馬上想起來,讓人給偷窺了!
我身邊還帶著個鬼丫頭,怎麼把這事兒給忘了……酒後亂性,真丟人。
抬頭一看,可不,大辮子垂在肩上的悅瑾,站在黑漆漆的房間裡瞪著我,小臉鼓鼓地,似乎是要發作……我看著她不知說什麼好,其實這事我沒錯,我是個男人,她是個鬼,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她不能影響我生活。
但沒想到的是她竟然哭了,而後消失不見。
我感覺到她離開了這裡,心裡很擔憂,便穿好衣服出去找她,一直找到我經常晨練的『岳麓山公園』,在湖邊找到了她。
她孤零零的一個人站在湖邊,我走過去的時候,她回頭看向我,眼睛裡掛著淚水。我覺得頭大,認為這件事太滑稽,人鬼殊途,這丫頭難道是對我有意思?不太可能吧。
見我皺眉不語,她的面色漸漸平和下來,抽泣了下眼淚,面向湖水,古怪的道:「昨夜東風昨夜花,一入紅塵,你我無涯。今宵皎月又輕薄,無數離合,陌路蒹葭……
你還記得這首半厥嗎?李清照的《一剪梅》作韻,一點印象都沒有了?」
我覺得她的話語奇怪,神情也與實際年齡不符。對於詩詞歌賦,我一竅不通,李清照是誰我根本沒印象,我只認識李谷一。
她看了我許久,又歎了口氣,道:「哎,你是你,他是他,我早應該想到會如此。」
對面清晨裡冷清了湖水,她沉默半晌,就又念起了古怪的詩文,道:「酩酊一夢魂入畫,三善千尋,七孽平衙。千杯買醉罪不醒,狂悖無鞘,問道天涯。」
不知為何,我覺得這後半句詩文很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