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0章 文 / 青梅如豆
王夫人記得元春的話,回到了榮府後,馬上就去了賈母的上房,將元春的意思一五一十地說了:「貴人說了,那位爺雖然前頭被削了爵位,可也不過是因著上頭當時廢了自己教導幾十年的兒子,心裡邊未免不妥帖,故而受了牽累。如今這太子一復立,幾位阿哥都得了爵位。那位爺的貝勒不也回來了?況且朝中之人多有和他交好的,幾位皇子阿哥那也是跟他親密,可見不是一般的人物了。咱們若能靠上去,也算是備了條後路。」
賈母聽了半晌,沉吟良久,方說道:「茲事體大,待晚上大老爺二老爺回來再作計較。」
王夫人恨不得此時便貼到八爺那邊兒才好,心裡不滿賈母的態度,眼珠兒轉了一轉,又想著自己先跟賈政通通氣兒,分說清楚這裡邊的好處倒也是好,當下笑道:「老太太說的是,咱們婦道人家懂什麼?就照老太太說的罷。」
說完,告了罪帶人回自己的院子。走到半路,忽然又想到一事,忙調轉了方向,朝著梨香院走去。只走了幾步,又站住了,對身邊的金釧兒說道:「你去,請姨太太到我那裡說話兒。」
金釧兒答應了去了,王夫人方款款地回了自己的屋子。
薛姨媽正在家裡瞧著寶釵做針線,忽見金釧兒來請,不知何事,想了想,便叫金釧兒先回去:「告訴你們太太,我這就到。」
這裡寶釵放下了手裡的活計,納罕道:「今日姨媽不是進宮請安去了麼?又找媽有什麼事情?」
薛姨媽一邊換衣裳,一邊笑道:「你那姨媽無事再想不到咱們的,橫豎是那幾句話,我過去瞧瞧便知道了。」
寶釵沉吟了一下,心知自己母親在姨媽那裡也不能吃了虧,便放下了心,微笑道:「既是這樣,我就不跟著媽過去了。」
薛姨媽瞧著寶釵細白柔嫩的臉龐,笑道:「好孩子,你無事也該多出去走走。跟這府裡幾個姑娘好好地相處,別想什麼那些有的沒的,總是關在家裡做什麼?」
自從黛玉走了以後,史湘雲也被賈母送回了史家,再沒來過。迎春姐妹與寶釵自來都是不太親熱,不過是親戚的面子上叫聲姐姐。若是寶釵不去賈母那裡找她們玩耍,輕易也見不到面。再者寶釵自認博學多才,比之榮府裡的幾位姑娘都要強些,故而幾人湊到一起時難免在言談舉止中帶了出來。那迎春溫厚,平日裡沒嘴葫蘆一般,扎一下都不帶吱一聲兒的,也不理寶釵。探春關著王夫人的面子,心裡不服氣,嘴上也不好說。唯有惜春,仗著年紀小,每每給寶釵沒臉。
因此上,除了史湘雲過來,寶釵在榮府裡實在是沒什麼說的來的小姐妹的。再加上上次在王夫人那裡只顧著討得王夫人的歡心,寶釵幫著敲了邊鼓,也在這府裡上下人等的眼中留下了精於算計、慣會奉承的印象。所以寶釵近來都很少出梨香院,只不過到王夫人那裡去坐一會兒,偶爾才到上房去給賈母請個安。
聽母親如此說,寶釵心裡苦笑,這府裡眾人無論主子奴才,哪個是好相與的?賈母不待見自己,迎春她們疏遠自己,自己何苦倒貼上去?自己雖是皇商家的女孩兒,也不是沒有一點子自尊的。
只是這話也不好對母親明說,只得笑著說道:「我這裡還有幾針就做完了,媽先去姨媽那裡看看罷。別管我了。」
薛姨媽聽了,也不多說,帶了同喜同貴出去不提。
至晚間賈赦賈政去給賈母請安,賈母便叫鳳姐兒李紈帶了姑娘們並寶玉散了,又讓王夫人將元春的話說了,自己歎道:「如今我老了,又常年在這內院裡邊不出去,這事情不是鬧著玩的。貴人的意思你們想來也都明白了,倒是說說罷。」
賈政一味講究愚孝愚忠,渾沒自己的主意,又在房中被王夫人一通迷湯灌了進去,此時聽賈母一問,便起身笑道:「如今貴人在宮裡邊,自然看的比我們要準些。我瞧著倒是不錯,八爺為人謙和,口碑極好的。」
賈赦雖然好色些,倒是並不愚蠢,況且他如今不忿老二一家風光得意,難免要唱唱對台戲:「老二這話差了。自古以來後宮不得干政。貴人雖在宮裡,那消息只怕也是道聽途說,如何能做的準兒?何況皇上春秋正盛,太子殿下穩如磐石,咱們此時投到八爺那邊兒,未免不妥罷?」
王夫人聽了賈赦的話,生恐賈母賈政被說動了,當下也不顧的禮節了,出言回道:「大伯說的什麼話?貴人是主子,她常伴皇上身邊,難道還能看錯了皇上的心意兒不成?」
一語未了,便被賈母喝斷:「住口!你這說的什麼話?傳了出去,不說咱們家,貴人也得吃了瓜落!聖意豈是可以隨意揣測的?」
王夫人嚇了一跳,自元春晉位後,賈母已經許久沒有如此疾言厲色地對自己說話了。
賈政見母親生氣,忙瞪了王夫人一眼,口內勸道:「老太太勿要生氣,王氏不會說話,待兒子回去教訓她。如今只商量正事要緊。」
賈母自王夫人和她說了元春的意思後,便一直考慮這件事可行與否。說實話,賈母並不願意站到八貝勒胤祀的隊中去。皇上尚在,太子自復立後雖然不復之前的榮寵,可前邊還有幾位親王郡王,八貝勒固然手段圓滑,善攏人心,但究竟是不是個可靠的,還是難說。只是元春說的也有一點是對的,自家已經是與太子結了怨,若是不找一個強勢的靠山,實在是危險。
思忖再三,賈母拿不定主意。心裡本就有些煩躁,又聽王夫人嘴裡沒個把門的,難免便發作了。此時聽賈政說了,壓了壓怒氣,只問道:「我一個婦人,不懂得這些事情,你們在外邊的爺們兒呢?倒是說個主意,沒的叫我們這些內院裡的女人為你們操心!」
賈政得了賈母一頓排揎,口裡訥訥半晌,方道:「兒子以為,既是貴人的意思,咱們便照著去做了。況且貴人也說了,那位爺在宮裡在朝中都得人心,咱們與他交好,總是不會吃虧就是了。」
賈赦心裡冷笑,這個二弟真是個極品酸儒。賈璉倒是著急,覷著父親冷眼旁觀,也不顧的什麼了,忙站起來道:「我倒看此事不妥。別的不說,只看林姑父,為何多年得皇上看重?便是那年救駕負傷,還是皇上命了兩位皇子給送回去的。我瞧著林姑父竟是只做好皇上的差事呢。」
賈母聽了,思及林如海行事,果然如此,正待說話,已被王夫人搶了先:「璉兒這話錯了。你林姑父和雍親王交好,難道你不知?那年雍親王可是在林府一住便是月餘的。現如今林丫頭來了京裡,聽聞雍王府裡常打發人去送東西,誰知道是什麼意思呢?」
王夫人忍不住將自己從妹妹那裡聽來的話倒了出來。眾人都吃了一驚,賈母忙問道:「這是怎麼回事?你從何聽來?」
王夫人見眾人都看著自己,微有得意之色,喝了口茶才道:「老太太不知,咱們只說林姑娘在京裡隻身一人無人照應,誰知人家早就得了雍王爺的眼了。我妹子家裡乃是皇商,掛在九爺的名下,什麼不知道?那九爺的心腹之人何玉柱有個堂弟,跟蟠兒時有來往,聽他說自打林姑娘來了以後,雍王府裡常有人打著福晉的旗號去送東西呢。就連那王爺,還奉了皇上的話去瞧了一回。」
賈母重重一拍桌子,瞇著眼看王夫人,冷哼道:「你也說了,是那雍王爺的福晉打發人去送東西的,可見不過是女眷們的來往。怎麼到了你的嘴裡,這話竟不像了?」
王夫人說的高興,此時被賈母一哼,也不介意,只笑道:「我這也是替大姑娘高興不是?」
賈母不再看她,垂著眼皮細細地思量了一回,良久,抬起眼來笑道:「這倒是好事。既然這樣,咱們便依貴人之言罷。」
賈赦賈璉面面相覷,賈政王夫人甚是歡喜,忙道:「老太太說的極是。」
賈政又笑道:「若說起來,東府裡邊蓉兒媳婦出殯那回,八爺還曾見過寶玉,也極口稱讚寶玉的。想來咱們若是上門去拜見請安,也不是難事。」
賈母略有疲倦,揮了揮手:「你們散了罷,自去商量如何行事罷。」
見人都走了,賈母叫鴛鴦倒了杯熱茶,就著她的手喝了一口,閉目不語。
鴛鴦也不敢出聲打擾,過了好一會子,才聽賈母問道:「鴛鴦,明兒叫鳳姐兒去趟林府,就說過幾日是我的生日,請玉兒過來熱鬧幾天。」
鴛鴦答應了,又服侍著賈母洗漱一番躺到了床上,方才自己到外間的小榻上邊去睡了。
賈母這裡左右睡不著,一時又思量如何能讓兩個玉兒好一些,一時又想著若是真如王夫人所言,這雍王府日後自然也算是自家的一個靠山了。心裡一時喜,一時憂,翻來覆去直折騰到了半夜方才睡去。
作者有話要說:我來啦,第一更送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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