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一章 眉來眼去 文 / 九天默默
楚綺羅衣角被點著了,他大驚之下用手去拍,自己衣袖也著起火來,好不容易撲滅了火,衣袖卻被燒壞了一點點,不過袖擺寬大,如果不仔細辨別倒是看不出來的。
他伸手疾點她穴道,楚綺羅一下軟了下來,雖然剛才明智地側了側身體,沒讓他點中,但她還是決定裝暈,不然真暈過去了就什麼都聽不到了。
經過這麼一鬧,眾人都出了一身冷汗,天牢裡關押著的可都是極為重要的罪犯,如果這火蔓延……獄卒感覺自己已經從鬼門關走了一道回來,恨恨瞪著被夜廷羽小心護在懷裡的楚綺羅,只恨不能將她碎屍萬段。
夜琅邪似乎也嚇了一跳,直到這時才反應過來,衝上前一把扯開將楚綺羅安置好的夜廷羽:「廷羽,你有沒有傷著?」
「沒有。」夜廷羽苦笑,指指楚綺羅:「她……」
「皇弟!本宮聽說天牢著火了,你受傷了麼?」一道刺耳聲音橫空插入,馨香撲鼻而來,明晃晃的火光亮起,照亮來人的臉,居然是一臉焦急的太子殿下。一直裝暈的楚綺羅聽到這個聲音,明白是太子到了,恨得咬牙,盡全力抑制著才沒讓自己撲上去擊殺他。
種種前因後果加在一起,以及太子來的時間如此敏感……夜廷羽並不傻,事到如今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一時氣憤,張口就想說什麼,手卻被狠狠打了一下,痛得他的話全憋了回去,低頭行禮:「臣弟參見太子殿下。」
夜琅邪抽回手:「如此骯髒的地方,蚊蠅都比外面多。」他抽出帕子慢條斯理地擦手,神色自若地道:「皇弟參見太子殿下,多謝殿下關懷,廷羽一切無恙。」完全沒想過行禮,太子雖然不郁卻也只能忍了下來,畢竟當年父皇答允過他可以不對除父皇以外的人行禮……但他臉色還是黑了下來。
「不必多禮,無恙就好,本宮聽到消息真是嚇了一跳,急匆匆往這邊趕,連父皇手喻也沒去拿。」太子心裡狐疑,掃來掃去,竟然看不到最重要的人——楚綺羅,作為他謀算中最重要的棋子,她不在,他的戲要如何演?
這話點到了要點,一般來說,除了皇上,無論是誰要進天牢見罪犯都得有皇帝手喻,否則便可按私闖天牢罪論處。他沒有,夜琅邪兩兄弟又何嘗不是一樣。而且夜琅邪和太子至少都有通告獄卒,而夜廷羽卻是連備案都沒有……
夜廷羽臉刷地白了。
看著夜廷羽的模樣,太子胸有成竹地笑了起來:「不過反正有獄卒伴隨倒也無礙,皇弟你來天牢做甚?」
夜琅邪淡漠地把帕子扔進火堆:「本王奉旨徹查楚家一案,來這裡自然是審問犯人的。」
「哦?審誰?」
退開一步,讓太子能夠看到躺在牢中小床上的楚綺羅,夜琅邪陰森地笑:「自然是審楚家之人,只是這女子畢竟嬌氣,竟然要以死明志。」
死了?太子嚇了一跳,脫口而出:「死了?」楚綺羅恨恨磨牙,本小姐才不會這麼容易死,死了不正稱了你的意。
「殿下很在意楚綺羅?」夜琅邪挑眉一笑:「沒死,不過快了。」
「本宮如何會在意。」太子乾笑兩聲:「既然還沒審,那就開審吧,本宮也一道看看,如果再有以死相逼的,直接以畏罪自殺論處好了。」
楚綺羅的心狠狠一跳,暗罵太子陰險,不過夜琅邪也沒好到哪裡去。
「楚綺羅暈過去了……」獄卒小聲提醒:「要不提審其他楚家人?」
「那自然不行。」太子當機立斷:「楚家最重要的便是這嫡女楚綺羅,審其他人如何能讓楚謹軒心疼,來人,將楚謹軒提出來,旁觀審問。」手一揮:「去叫醒楚綺羅,叫不醒就潑冷水。」
……王八蛋。楚綺羅暗罵,指尖捏緊,有些激動,終於能見到爹爹了……
獄卒小小聲地喚了一聲:「楚綺羅。」明擺是不想叫醒她,唇角的笑容擴大,手摸向水瓢……
但事實完全出乎他意料,他話音剛落,楚綺羅嚶嚀一聲,竟然睜開了眼睛,手摸著傷口:「唔,好疼。」
「醒了?」夜琅邪看都沒看她一眼,拂袖而去:「提出來受審。」
夜廷羽有些擔憂地看著她,楚綺羅心裡苦笑不已,暗歎這一回只怕凶多吉少了,朝他微微一笑,算是感謝。雖然他是被人誆過來的,但對她也已經算是很安慰了。
他們的神情落在太子眼裡,便成了眉來眼去。太子暗喜在心,既然夜廷羽動了心,他大事更易成……
垂頭安靜地任獄卒給她戴上鐐銬,楚綺羅的心隨著那清脆的扣鎖聲也慢慢沉靜下來,夜琅邪未必會對她下死手,若她保持冷靜,應對自如,或許有一線生機。
審問不是什麼好事,但太子唇邊的笑容卻是掩都掩不住,他坐在左邊,夜琅邪和夜廷羽坐在右邊,堂上坐著的是此次的審問官,刑部司寇肖以漠。
肖以漠此人,長相俊俏,甚有才華,所以當年一舉得探花便被皇上看中,封為刑部左侍郎,官居二品,可惜他以油鹽不進著稱,個性耿直,做事極喜較真,得罪了無數官員,是以三年過去,越貶越低,只落得刑部司寇一職,官居六品。
見是肖以漠審問,楚綺羅把握更大,暗道天不亡我。
左邊鐵鏈拖曳於地叮噹作響,楚綺羅扭頭望去,撞進楚謹軒悲愴的眼睛裡,他抖著唇,想說什麼,眼睛掃過堂下三人,嘴巴立刻閉了起來,伏身行禮:「微臣參見太子殿下、宸王爺、晉王爺、肖大人。」
太子微微一笑:「楚大人起來罷,只是這自稱是不是得改一下了?犯下如此罪行,如何能自稱微臣。」
「太子殿下此話差矣!」卻是堂上肖以漠大聲反駁,跑下來跪到太子面前:「楚家一案尚未定論,楚大人依然是楚大人,他自然不能自稱罪臣!」
被他一番搶白,太子臉紅了又白,白了又青,卻又不好說什麼,這肖以漠油鹽不進出了名的,絕不可能因他是太子便多給一分薄面,他再計較萬一和肖以漠卯起來也只會更丟臉罷了,所以他揮揮手:「你說的倒也沒錯,開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