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告區 【82】紅顏·知已 文 / 袁雨
——第一節紅顏非知已——
「莫總！」
剛出停車場，便看見身著一條背心長裙的明藍，一臉沉靜與清雅，施施然向他們走過來；而她看著莫離的眼睛，一派清澈明亮。
「明藍？有事？」莫離淡淡的問道。
他離開莫氏後，這一個多月裡，他為新公司的事情忙得焦頭爛額，同時為了不讓莫雲有所警覺，他與老同事以及從前的下屬都沒有再聯繫。
而明藍？則更不可能！
顧若介意，不是嗎！
——
「莫總，方便聊聊嗎？三少夫人，你不介意我和莫總聊聊吧，是工作上的事兒！」明藍一臉明媚大方的笑容，一副坦然的模樣，向顧若打著招呼！
如果只說前面一句，倒也正常！特意強調這個工作上的事兒？
意思是工作上的事兒，你這做老婆的就該靠邊站，將莫離身邊的位置讓給她這個工作夥伴、或說紅顏知已！
又想看看她這做老婆的是會故做大方姿態呢，還是如潑婦般鬧事兒呢——不論哪一種表現，她明藍都不會吃虧不是！
呵，現在的女孩兒呀，真夠power的，這連小三都還不是呢，就想著要挑釁人家的老婆了！
顧若微微瞇起眼，朝著她微微一笑，輕輕點了點頭，算是打過招呼。
正待說話，卻感覺到手臂一緊，頭頂上傳來莫離低低的聲音：「有什麼事給我電話吧，我現在恐怕沒時間和你聊！」
「莫總，你這是？」明藍看見莫離略顯不愉的臉色，便知道自己的出現，對這對夫妻能產生影響！
當下她更是故意誇張的睜大了那雙清澈的眼睛，眼珠靈巧的在莫離與顧若兩個人的臉上流轉，顯得無辜而不可置信的模樣。
顧若轉頭對莫離說道：「有事兒別送我到公司了，我自己進去就行！你先去忙吧！」
這話，在明藍聽來，她這是在自己男人面前故作出來的大度和虛偽的賢慧，這樣的世俗女人，如何配得起才華橫溢、品味不凡的莫離！
當下，在心裡有些為莫離不值，看著莫離的眼神也越發的明媚起來！
而在莫離聽來，顧若這是在提醒他：現在新公司的事情還不宜讓莫氏的人知道，有什麼就去外面談吧。
莫離對顧若輕應了一聲，表示明白她的意思。
這才看著明藍淡淡的說道：「我已經離開莫氏，工作上的事情，我恐怕幫不了你什麼了！」
沒錯，莫離是很欣賞她的才華，也知道她一直以來對他的那份右有若無的小心思。
只是以前大家一起工作，在一起開開無傷大雅的玩笑，些微的曖昧有助於激勵她更努力的工作，於職場來說，這叫做『感情投資』，只要不影響他的生活，他自也是不介意的！
但現在不同了，他有了妻子、有了家庭，這些不明不白、不清不楚的關係就需要清理乾淨了！更何況，顧若明明白白的和他說了：不欣賞！
所以，才華歸才華、欣賞歸欣賞，他並沒有打算給她繼續暇想的機會，話裡有話的回答，相信以她的聰明，她聽得懂！
顧若，也聽得懂！
「莫離？」莫離的話，讓明藍明媚的眼神黯淡了下來，臉上略略閃過一絲尷尬；喊他的名字時，聲音裡透著些受傷的感覺！
他怕這女人？故意在她面前讓自己難堪？
自己雖然戀慕他，可更在乎的是兩個人之間合作的那份默契的感覺，可從沒有想過破壞他的家庭呀！他曾那麼欣賞自己，什麼時候變得如此冷漠？說話如此尖銳？
「莫總，你大可不必如此，我是什麼人，你應……」明藍壓下心裡的傷感和失落，說話的口吻帶著絲絲落寞。
不過，話還沒說完，便被顧若打斷了：「明小姐，請稍等一下！」
「莫離，我先上去了，有事兒電話我！」顧若轉頭對莫離輕聲說道。
她沒興趣摻和他們之間的事情，更沒興趣知道她是什麼樣的人！
管她是想當小三還是想做紅顏知已，這都是莫離需要處理的事情，沒她什麼事兒！相信上個月聊過一次後，他會有合適的處理方式！
「嗯，中午別吃盒飯，等我送飯過來。」莫離一把攬住她，在她的臉上印下一個告別吻，同時低聲交待著。
顧若輕輕一笑，自他臂彎輕盈的轉身，快步向大樓裡面走去。
優雅的轉身，自信的背影，淡然的輕笑，讓莫離的心定定的。
卻看紅了自詡才華過人、最懂莫離，以事業夥伴和紅顏知已自居的明藍——這個俗氣的女人，已經用她漂亮的皮相和世俗的虛偽俘獲了莫離嗎？莫離，原來你也只是個俗氣的男人、俗氣到只能沉浮於肉慾浮生之中！
看著這個自己一直仰望著，在看到一個新的創意案時會笑得像個天真的孩子、因為團隊提前完成項目時會不顧身份和每個人擁抱慶賀的男人，在她的心裡，是那麼的耀眼而脫俗！
什麼時候，變成這樣？像一般的凡俗男子一樣，對著一個女人傻笑、每天下班就是老婆孩子熱炕頭、腦子裡的不再是設計創意而是男歡女愛？
這還是她心目中的那個莫離嗎？那個超凡脫塵的男子哪兒去了！
明藍雙眼微紅，看著面前似乎已是滿身塵埃的男子，在現實與理想中掙扎著。
「旁邊的『casta』坐坐吧。」莫離看著顧若走進大樓，這才回過頭來對明藍淡淡的說道，沒看她的異樣，也不等她答話，便轉身率先往咖啡吧走去。
明藍壓下心中的失望和失落，沉思著，低頭跟在他的身後，緩緩往那熟悉的咖啡廳走去。
——
「找我什麼事？」坐定後，莫離給她點了杯咖啡，給自己點了杯紅茶。
明藍看著他面前的紅茶，一愣，看著這個熟悉而又陌生的男子，眼底一片訝然——
「怎麼改喝紅茶了？」明藍輕輕攪動著杯裡的咖啡，不經意的問道。
記得，他是喜歡喝咖啡的，說那樣會讓大腦處於興奮狀態，讓靈感不停的湧進來，所以，一向習慣喝牛奶的她，隨著他改喝了咖啡！
最懷念的，還是一群人在一起時，只有他和她喝咖啡的那種特別而默契的感覺。
「習慣總會改變的，不是有事找我嗎？」莫離沒有心情和她聊過去，難道還能告訴她，他不喝咖啡就是因為怕精神太好，晚上太過折騰老婆？
明藍見他一點敘舊的意願都沒有，輕輕低下頭，自嘲的輕笑了一下，這才抬起頭，定定的看著莫離淡然的說道：「沒想到你會這樣！你是怕她誤會我們是嗎？」
莫離輕皺起眉頭，看著她涼涼的說道：「是！所以，請你有事快說！」
「你！」他的坦白讓明藍一時氣結。
明藍低下頭，輕輕攪了一下杯中的咖啡，調整了一下思緒，這才輕輕的說道：「你變了！」
「你說過了！」莫離的語氣有些不耐起來——這還是那個灑脫、不拘小節的女子嗎？
「呵，你不想聽，我就不多說了！」
「我當初進入莫氏，一來是看中了莫氏這個平台，二來是欣賞莫總你的設計才華。現在平台已經不再是那個平台，而你，也離開了莫氏，所以我想，我也沒有什麼可留戀的了。所以我也準備離開莫氏了，可能會自己開個設計工作室。本來想著，你對這個也會有興趣！所以想邀你一起！」
說到這裡，語氣微微頓了一下，見莫離臉上的神色依然是淡淡的，並沒有接話的意思，也沒有表示有興趣的意思，更沒有往日看到她的一個創意稿時眼裡放光的興奮，失落、不信、不甘的情緒一齊湧了上來，賭氣似的說道：「現在看來，是我多餘了。不過也好，總是要和你說聲再見的。」
這個男人，心真是夠狠的：在發現雙方的關係無法再單純後，便轉身走人，沒有一點拖泥帶水，似乎曾經的一切，只是你自己一個人的妄想；
而他，也不再是那個頭上繞著藝術光環的男人——婚姻，使他變成了一個平凡而世俗的男人！
而自己，還是那個對夢想執著、對感情灑脫的明藍！
所以，就這麼著吧，這本就是成年人該有的態度！
「你的離開，對莫氏來說是個損失。但我還是理解你的選擇，作為你曾經的上司，我唯有祝你：一路走好！」莫離淡淡的說著客氣的話，對她與對一個普通的同事，沒有任何的不同！甚至，還更加的疏離、更加的冷淡。
「再見！」明藍站起來，看著他那張明星般的臉，有些不捨的留戀。
「一路走好。」莫離站起身，輕握著她的手，眼裡是真誠的祝福。
「謝謝！」明藍輕輕的抽回手，衝著他微微一笑，灑脫的大步往外走去！越過他身邊時，搖曳的長裙劃過一道漂亮的弧線，隨之落下，隨著她離去的身影，成為一段美麗的往事。
他們之間，如果只剩下如此的客套，不要也罷！
——
「顧若，還在忙嗎？」回到辦公室，心裡還是有些不安，給拿出電話撥了過去。
「嗯，剛開完早會。」顧若答道，並沒有問他和明藍談話的情況。
「明藍離開莫氏了。」莫離輕輕說道。
「哦？是因為你？」顧若的聲音很輕。
「沒問！她是我招進來的，要走了，過來打個招呼！」莫離解釋道。
電話那頭沉默著。
「顧若……」莫離輕叫一聲。
「莫離，有沒有一些遺憾？」顧若淡淡的問道。
電話那邊微微的沉默後，莫離坦然的說道：「有，她在設計方面很有天份！這種人才很難找。」
「嗯，以後有機會再合作吧！時間過後，很多東西都會改變！」顧若輕輕笑了。
時間過後，很多東西真的會改變嗎？
兩個人輕輕的放下電話，明藍這個名字，如她離開時飄曳的裙裾般，輕輕在兩人的心上都劃過了一道弧線，或深、或淺！
時間過後，還能不能記起，誰，也不知道！
——第二節莫雲的掙扎——
莫氏大樓。
「你說說看，這倒底是怎麼回事？為什麼我們帳上沒有一分錢？銀行貸款呢？以莫氏在業內的地位，向銀行融資會有那麼難？你們財務中心這麼多人，都是吃白飯的！」莫雲在財務總監的辦公室，看著這個月的資產負債表和現金流量表，暴跳如雷！
「總裁，現在的資金主要用於秋冬貨品的採購款的支付，各地的貨櫃帳期也正好到了，銀行貸款這個月剛剛到期，要貸也必須先還！往年這時候都是收了客戶的訂金來支付採購款，公司的資金才能流動起來！可現在，客戶不僅沒有打訂金，反而大量退貨，現在連上半年的訂金都不夠退！」
「還有……」財務總監看了看莫雲，欲言又止。
「還有什麼？」莫雲收斂了脾氣，沉聲問道。
「老董事長、大少和三少的股份全部轉給二少您，公司帳上的款幾乎還不夠支付股權轉讓的費用。」財務總監在心裡直歎氣——這個二少，以為現價購回他們手中的股權，是佔了個大便宜，可這樣，卻讓公司原本就夠緊張的資金再也無法轉動起來。
「現在，以我們現在的現金流根本支持不住！銀行放貸也是要看我們財務的三大報表的，這種資產狀況，沒有銀行肯貸呀！」財務總監想起這段時間在銀行遇到的待遇，不禁一陣灰心——莫氏自經營以來，還沒有遇到過這種窘境：去了銀行，人家還是熱情的招待你喝茶，想喝多久都沒問題，可辦事兒的主兒，都是不露面的！
這幾年積累下的人脈私下裡聯繫，都隱晦的表示：你還是另謀高就吧！莫氏已經列入銀行的黑名單了，大家都不會借的！
可這話，他可不敢和這個新一任的莫總裁說：以營銷出身，卻無法拿回貨款、穩住客戶！平時基本不看財務報表，不管財務籌劃，到月底了才來質問為何沒錢了！
老董事長將股份出讓，他還能理解，畢竟轉移了經營權了！可大少、三少為何要在這時候將股權全部出讓？寧願比當時的市價還低一個百分點，也要公司以現金形式支付！以他做財務多年的經驗來看，這就是在套現！必有後著！
可二少不懂啊！買回就現賺一個百分點，加之能夠成為莫氏最大股權持有人，這讓他已經暈了頭，哪裡還管這其中有多少不合理的地方！
唉，難道莫氏真要敗在二少手裡？
莫氏的元老們，再沉得住氣，這會兒前有客戶逼款，後以銀行卡貸，股票一跌再跌，他們這會兒也沉不住氣了：大家都在暗地裡不停的給莫繼遠打電話，希望他回來！
可莫繼遠的電話和瞿曇的電話，永遠處於無們接聽的狀態！
於是，大家知道，老爺子，這是放棄了！
三代人的心血，就這樣放棄了！該是怎樣的心痛才能做出這樣的決定！這個二少，是做了什麼？讓老爺子這樣一個執著於事業的人做出如此的決定？又或是，老爺子另有安排？
在看到又一個莫氏橫空出世、大少三少的股票全部以現金形式低價轉給二少，這兩件事放在一起一想，他們心裡略略有些明白：老爺子，不是會輕易認輸的人！說不定，使的是一招金蟬脫殼之計呢！
於是，他們便靜觀其變著，他們這些忠於莫氏一輩子的元老，對莫繼遠有著無與倫比的信心：不會放棄莫氏，不會拋棄他們！
一切，只是時機問題！
所以，客戶走了，他們很淡定！
所以，資金斷了，他們很淡定！
所以，二少派窩裡鬥了，他們很淡定！
甚至，當方卓凡要低價併購莫氏時，他們還是很淡定！
——
「伯父，莫氏現在遇到了很大的困難，您能和銀行打個招呼嗎？半個月，只要這半個月資金鏈能接起來，莫氏便能起死回生！」莫雲帶著杜曉藍，找到了她做市長的父親。
「阿離，莫氏的事情我也聽說了，幾大銀行都在接到你們財務的貸款申請時，也都給我打了招呼：你們的財務報表太難看！」杜市長皺著眉頭對莫雲說道。
他還有話沒說出來：那些銀行對莫氏也是有信任的，爛船還有三分丁呢，何況還是市長千金的未來婆家？
可他們說了，莫老爺子親自打了招呼，莫氏他放棄了，他們願意貸款，收不回的話，自己也是無能為力的！
這點，連他也沒想到，原本在聽說了莫氏的情況之後，想伸一伸援手的，在得知這一信息後，便得三思了：如果連他自己的父親都刻意阻住了他的後路，他這個未來岳丈還真沒必要冒險讓銀行貸款給他。並且，自己的女兒是不是還要嫁給他，那也是要重新考慮的問題了！
他不動聲色的看著莫雲，他還在那兒做著最後的努力：
「伯父，莫氏的底子您也是知道的，現在是因為客戶退貨量太大，但秋冬的貨一鋪下去，馬上就收上來了，現在您不幫我，我真是要走投無路了！曉藍她是知道的，這幾天，我真是要一夜白頭了。」莫雲使出哀兵政策，又給杜曉藍打了個眼色。
杜曉藍看了看莫雲，這幾天他急得熱鍋上的螞蟻似的，她也是看在眼裡急在心裡，於是也站起來，對杜市長說道：「爸，這事兒我知道您也為難，您看能想想辦法嗎？」
杜曉藍說的話也是給杜市長留了餘地，她想幫莫雲，自己可以不計後果、不計代價，可不能那樣要求父親！
在官場，她比任何人都明白，只要有人有心想對付你，就算沒錯兒也能給找點兒錯出來！所以，能不能幫、怎麼幫，還得父親自己做決定！
「嗯，阿離，你讓你們公司財務再做份報表，我去打個招呼吧！至於最後行不行，我也說不準。不過呢，我給你指條路：去找你父親！他出面，比我出面更管用！」杜市長似是話裡有話，卻不願意再多說。
——
「一定是那老東西在搞鬼！」離開杜市長家以後，莫雲恨恨的說道。那憤恨的語氣與怨毒的表情，嚇了杜曉藍一跳。
「阿雲，你也別太多慮了，或許伯你只是想考驗考驗你呢！」杜曉藍拉著他的手臂，輕聲勸道。
「考驗？他能拿公司的前途來考驗我？你說話用用腦子好不好？虧你還是市長千金，真是什麼忙也幫不上！」莫雲心裡有氣，說話也沒了顧忌。
「阿雲，你心情不好，我今天不和你計較！但你自己是否也該想想，事情為何會發展到今天這個地步？我不懂商業，但有一點我還是懂的，得人心者得天下！你想想為何大家都不幫你？你想想為何老客戶棄你，又找不到新客戶？」杜曉藍鬆開挽著莫雲的手，冷聲說道。
她雖不是個驕縱的大小姐，她雖然因為愛情容忍了莫雲許多壞習慣，但並不代表她是沒脾氣的人：怎麼說，她也是被父母、朋友捧著長大的公主，雖素來穩重懂事，哪兒能受得了莫雲這樣的氣！
她這一發脾氣，莫雲倒是慌了，現在可是指著她在她父親面前多說幾句好話呢，於是又轉頭來哄她：「曉藍，你別生氣！你看我這不是急糊塗了嗎！」
杜曉藍輕歎了口氣，淡淡的說道：「你回去好好休息吧，我爸那邊，我會再去說說的。」說著輕輕低下了頭，眼裡劃過一絲難過。
她知道莫雲與她交往，平時遷就她，看重的就是她的身份！可她是真的愛他呀，所以她也希望自己的身份能對他有所幫助吧！
只是，這麼長時間過去了，在他的心裡，自己於他來說，仍然只是個有用的身份而已嗎？他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有愛過自己嗎？自己這樣的付出能等到他真心對待的那一天嗎？
「曉藍，對不起對不起，剛才是我不好！別生氣了，嗯？」莫雲的眼裡閃過一絲不耐的神色，卻還是伸出雙臂把看起來有些難過的杜曉藍摟在了懷裡，雙唇貼在她的耳邊輕聲誘哄著，緩緩的吻上了她的唇。
杜曉藍輕輕的閉上了雙眼，一滴不易察覺的淚水順著眼角悄悄的滑了下來，回應著莫雲的吻，心裡有股絕望的自棄！
明知道他是個什麼樣的人！明知道他愛的是自己的市長千金的身份而不是自己這個人！卻總想著只要給他時間、只要讓他知道自己的真心，他會被感動的！
現在？最後一次，讓自己最後再信他一次，給自己這幾年來的感情多一次機會，如果仍然得不到他的愛，那，就算了吧！
杜曉藍用力的擁緊了莫雲，低聲說道：「莫雲，我懷孕了，我們結婚吧！」
「什麼？懷孕？」莫雲有些意外，腦袋卻在飛速的轉動著——她懷孕了，她的市長父親總不至於看著自己的女兒未婚先孕吧！
這個卑鄙的念頭冒出來後，他不自覺的伸手扶了扶臉上的眼鏡，輕輕推開一點緊緊抱著自己的杜曉藍，涼涼的說道：「曉藍，你知道我現在的情況，我沒有辦法給你一個盛大的婚禮。要不，你再和你爸說說，讓他幫我渡過這個難關，我們馬上結婚，好嗎？」
「如果，我爸真的幫不了呢？」杜曉藍說話的聲音是在莫雲面前從未有過的低沉而冰涼！
她的心，一點一點的冷了下去，最後的一線希望，也被他說出的話打入了地獄——利用自己、利用自己的父親還不夠，連婚姻、孩子都成了他利用的工具！
這樣的男人，自己是瞎了眼嗎？愛了他這許多年、一直一直給他的不愛、給他的無情找借口；一直一直的自欺欺人！
到如今，夢該醒了吧！
這話，她是故意問的。他的答案，她不用猜都知道！
果然，他還真沒有讓她失望，他回答的聲音還透著虛偽的無可奈何，而語氣裡掩飾不住的得意，讓人直覺得噁心：「曉藍，如果你爸真幫不了，我看我算是完了！這樣的我，你還肯跟著嗎？孩子，我看只能打掉了，一無所有的我，怎麼養得起孩子呢！唉，曉藍，是我太沒用了，沒辦法給你一個期待的婚禮、一個幸福的家！」
「嗯，我想也是！那這樣吧，我晚上回去再求求我爸爸，如果確實不行，我明天就去把孩子打掉！」杜曉藍冷冷的說道。
女人，一旦看清了事實，下定了決心，心腸絕不會比男人軟！
「曉藍？」莫雲這時候才感覺到杜曉藍的態度有些不對勁，低下頭，定定的看著她的臉，一臉的疑問。
「嗯，我得回去找爸爸談了，太晚他就要休息了！莫雲，希望，一切如你所願！」杜曉藍仰起頭，對著莫雲一臉爛然的笑容，儼然還是那副不知世間疾苦的千金大小姐的模樣，似乎剛才的冰冷只是他的錯覺。
而她話裡的意思，莫雲，卻沒有聽懂。當他懂的時候，一切，都已無法挽回。
——
「好，那你快回去吧！」莫離催促著她，只看見了她臉上的笑容，卻看不見她眼裡的傷。
「我走了，再見！」杜曉藍低語著，離開他的懷抱，轉身慢慢地往回走著，沒有回頭。
「曉藍！」莫雲對著杜曉藍的背影，莫明的叫出了聲，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
杜曉藍略略頓了頓腳步，沒有回頭：莫雲，哪怕你只要說一句，讓我留下孩子的話，我便回頭，不管你是什麼樣的人，我都會跟著你！
「好好兒和你爸說，只要公司資金到位了，我們馬上舉行婚禮！」瞬間的失神過後，莫雲還是那個莫雲，那個以為自己對杜曉藍只有利用的莫雲。
忍了一整晚的眼淚，終於決堤了！
杜曉藍沒有回答，抬起腳，大步的往前走著，任淚水肆掠著臉龐，卻再也沒有停下腳步、再也沒有回頭！
——
離十一黃金周還有一天的時間，現在業內已經傳出了『安琪』要收購莫氏的消息。
而莫繼遠和莫離，更是將畢生的財產全部集中到了一起，做好了隨時大量購進莫氏股票的準備。
「顧若，你哪兒來這麼多錢？」莫離看著顧若給他轉來的資金，直皺眉頭。
「除了留給我爸媽養老的錢我沒動，我所有的私房錢可都在這兒了啊！」顧若看著莫離的眼睛亮晶晶的，並不以為有什麼不妥：是的，她信任他！
「顧若，這次大批量的購買莫氏的股票，是有風險的，如不成功，可能會連一成的成本都收不回來的！」莫離沉聲說道。
顧若輕笑一聲，對莫離淡然說道：「我是你的家人嗎？」
莫離定定的看著顧若，在她淡然的目光裡，只覺得自己太小家子氣了：這樣信任自己的顧若、這樣把自己當家人一樣傾囊以對的顧若，自己居然一直還在糾結她有多愛自己、她的心裡把自己到底放進了幾分？
是的，她有困難從不找自己傾訴，那只是她過於獨立而造成的，而並非她不信任自己！
是的，她對自己有時親密、有時疏離，那只是她自我保護的本能，而並非她在面對自己的時候在想著別人！
一個願意拿著全部身家給你去經營一個並沒有十分勝算的事業的女人，你能說她，是不愛你的嗎？
「顧若，別人的錢，在這裡輸掉了，我都能賺回來還給他們！可你，我只想要你分享我的成功，不願你與我一起擔這個風險，你明白我的意思嗎？」莫離站起身來，輕輕的擁住了她。
骨子裡，他還是大男子主義的，他想保護自己的女人、想讓這個女人只分享他的成功！
顧若雙手抵在他的胸前，看著她爛然一笑，一臉明媚的說道：「好了，一個大男人還這麼囉嗦！這次你要是讓我賺錢了，我就安心做個富婆了！要是真賠了，這輩子，你都得聽我的話，直到將錢還清為止！你看，我做生意向來只賺不賠的，你還擔心什麼！」
莫離定定的看著她，輕歎了口氣，低聲說道：「好，不管是賺還是賠，這輩子，我都願意做個老婆奴！」
「真的？來，再說一遍，讓我錄音了，免得你以後反悔！」顧若調皮的左掏掏，右抓抓，做出找手機來錄音的模樣。
「我的話還用錄音嗎？新婚夜都是你在上我在下呢！」莫離輕咬著她的耳朵，低聲說道。
他知道，只要他一提這事兒，這女人不管有多張牙舞爪、有多伶牙利齒，立刻就會偃旗息鼓——這不，剛才還一臉的俏皮與狡黠，現在卻將臉深深的埋在了他的胸前，雙手使勁兒的擰著他的手指。
他低聲輕笑著，由著她對他作威作福。低沉的眸光裡，一片靜謐與溫暖。
——第三節幫理不幫親——
莫氏現金流出現問題，股票近期將再創新低的說法，一時間，通過各種渠道散佈了出去。而通過官方發佈的季報，數據與上半相比，讓人無法相信，莫氏還能拿出什麼新的舉措來改變這種頹勢。
隨著莫氏掌門人的離去，大少、三少的先後釋股；莫氏對外發言人瞿曇的憤然離職，使外界和股民對莫氏的信心跌到歷史最低水平，都四處打聽著，什麼時候合適將手中的股票給拋掉。
公司內部，對莫氏還有信心的，便處於觀望狀態；對公司沒信心的，已經陸續提出離職去了別家公司；那既沒信心也沒能力的，消極怠工著，等著公司支付賠償金再走人；還有一部分所謂精英們，已被方卓凡收買，轉投了『安琪』的懷抱。
一副山雨欲來風滿樓的緊張感，籠罩著莫氏，使得昔日繁盛的辦公大樓裡，氣壓低得讓人喘不過氣來，各種消息在私下裡傳來傳去，同事們見面的問候語，也自動改成了：有什麼新消息嗎？
或是，新工作找得怎麼樣了？
總之，人心一片渙散。
——
「大哥，你先把庫存的貨幫我發出去，把今年冬天的貨順利的鋪出去後，我再給你打款！」莫雲給莫延打電話，商量著出貨的事情。
最近由於沒有採購款，其它廠商是指一望不上了，他將希望寄於自家的工廠裡。
「阿雲，不是大哥不幫你。工廠現在與集團再不是隸屬考核關係，所以我也要現金流、要利潤來維持工廠的正常運轉、和這幾千工人的生存。」莫離感覺到莫雲的無助，心裡也有些心疼。但，誰讓他做出這種大逆不道，以出賣企業換取上位機會的事情呢！
幫理不幫親，老爺子這個要求並不過份，更何況，莫離也是弟弟、莫繼遠更是父親！他有什麼道理這時候倒戈呢！
「大哥！那些退貨，現在可是集團在支付退貨金，你這當口和我談什麼隸屬關係？」如果連莫延也不幫他，他真是有些歇斯底里了。
「阿雲，你可能忘了，前期的貨是直接計入工廠考核而非現金採買的；改變隸屬關係後的貨，是集團買斷的，和工廠有何關係？你的意思難道應該是工廠來支付退貨款嗎？」本來莫延對他還有些心疼，見他做事連基本的誠信也不講，想連蒙帶騙的搞，便也不再和他講客氣！
「大哥，你幫幫我吧，退貨放你那兒也是廢物一堆不是？還佔著倉位呢！」莫雲心裡恨得牙癢癢，嘴裡卻不得不軟下來。
「你喊我一聲大哥，我也不會把你往死裡逼，前期的退貨那是工廠的，我不會給你！後期你買斷的退貨我可以找工人幫你清理出來，你再發給客戶！當然，如果實在發不出去，放我這兒，我也不會收你的庫容費就是了！」莫延說完便掛了電話。
這個弟弟，如果沒有那麼大的野心，何嘗不是營銷界的一個人才？是母親心裡恨的種子種在了他的心裡，以至於讓他從小就什麼都和莫離去爭，什麼事都要壓著莫離一籌，才讓他有了今天這樣唯利是圖、不擇手段的個性吧！
莫延點燃一支煙，看著窗外，心情久久不能平復。
飛兒說，如莫雲這般，需要經歷大的事件，才有可能改變他的認知！如果這件事的教訓還不足以讓他改變的話，那這個人，便再無救藥，以後只管提防著他害人得了！
對於人性的判斷，飛兒向來精準，只是不到那一步、不是他喪心病狂，誰又真能忍心去置他於死地而等他新生呢？
現在，或許是個契機吧！
——
莫雲心裡恨著莫延的見死不救，氣得憤憤的摔了電話，一個人在辦公室裡轉著圈。
「莫總，『安琪』方總來訪。」新的秘書王小姐在外面敲了半天的門也不見裡面有動靜，只得推開了門。
「請他進來吧。」莫雲眼神一片陰沉，琢磨著這個方卓凡這時候來幹什麼，是逼自己賣掉莫氏？
「莫總呀，今天節前最後一個交易日，莫氏的股票不妙呀！」方卓凡一進來，就是一副歎息不已的表情，讓莫雲恨不得將他臉上幸災樂禍的笑容給揍扁掉。
但表面上，仍然只能不動聲色的說道：「股市有波動，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這也值得方總大驚小怪嗎？方總今天過來是？」
「呵呵，莫總好心態，確實有泰山磞於前而面不改色之氣度呀！」方卓凡毫不掩飾的嘲諷著，見莫雲臉色陰晴不定，便伸手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接著說道：「我今天來呢，是想和莫總談談『安琪』收購莫氏的事情……」
方卓凡將莫雲的辦公室當自已的辦公室一樣，好整以暇的在莫雲的對面灑脫的坐下來，將自己的收購意願和條件拋給莫雲，口氣大得就如莫氏已是他嘴裡的魚肉，他隨時都可以吃下一般！口氣狂傲得與以前在老爺子面前的小媳婦兒姿態完全判若兩人！
莫雲就算是原來只做營銷總監的時候，方卓凡當面也不敢這樣對他說話！現在真正是虎落平陽被犬欺，現在居然讓人找上門來談收購，一時間竟氣得說不出話來。
他沉著一張臉，趁方卓凡去衛生間的當口，拿起電話給杜曉藍撥了過去：「曉藍，和伯父聊得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