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番外 】說不出為什麼愛你(十四) 文 / 愛吃肉的妖菁
與洛念棠並肩走進婚紗店,店裡的老闆是一位年近四十的女人。
洛念棠帶著選好的婚紗去試了,顧宸四周環視了一圈,略略有些動容。
過去這麼多年了,這個地方,竟然跟當初沒有絲毫的區別。
他閉上眼,似乎還能清楚地回憶起,那一天,他與唐予媛走進這間婚紗店,兩人猶如即將步入禮堂的新人一般挑選婚紗。
他依然記得,那一天的唐予媛特別地挑剔,挑了好幾個鐘頭,試了好幾個鐘頭,才終於看上一件滿意的。
當時,她昂著頭看他,面靨上儘是凝聚著幸福光彩鹿。
「阿宸,你快看,我穿著婚紗的樣子是不是很好看?」
唐予媛穿著潔白的婚紗確實很好看,關於這一點,他還是認同的。只可惜,她卻並非為她而披上嫁紗。
那一天,他與她在這婚紗店呆了許久,甚至就連婚紗都挑選好,只等著安排婚期。
然而,誰都沒有料到,後面會發生了那樣的事。
之後,他就再也沒有來過這店了,就連當初預定好的禮服也沒有過去取消。直到這麼多年後,他再次站在了這個地方。
老闆娘走到他旁邊詢問要哪款禮服,顧宸沉默了一下,彷彿回到了多年前的那一天。
「我在八年前,曾經在這裡預定禮服……」
當他回過神來的時候,自己已然把話給說了出來。
身旁,聽見他的話後老闆娘不由得怔住,經過他的話後,這才依稀記起了當年的事。
「原來是你……」
她的眼裡有著道不清的驚詫,畢竟,不會有人在她這麼交付了訂金後就沒來取禮服的。因此關於這件事,她還是有著幾分印象,可她怎麼都沒想到,這麼多年後,他會回來這裡,甚至連新娘也都不再是當年的那一個了。
「先生,那禮服是八年前的款式,似乎不太合適現在……」
她反覆地勸說,但他卻是一臉的淡然。她暗暗歎了一口氣,惟有順從客人的意思轉過身讓店員到倉庫裡去翻找。那店員臨走前偷偷瞄了他一眼,小聲地低語喃道:「明明穿著光鮮卻偏偏要一件八年前的禮服,這有錢人的思想還真是無法理解……」
無法理解麼?別說是旁人了,就連他自己都無法理解。
或許,是為了彌補當年的遺憾吧?所以,他才會說出那樣的話。
店員已從倉庫把禮服翻了出來,整理了一下便讓顧宸試穿。顧宸挑選的禮服是八年前的款式,但好歹新郎官穿的西裝禮服是比較傳統的,而且放在倉庫保存得很好,所以此時只要整理一下看上去跟現在的新款沒什麼兩樣。
剛從換衣間走出來,老闆娘看著面前的男人,隨即又想到了在換衣間裡的男人,心頭泛現了疑惑:這兩個人真不想是即將共結連理的新人。
不知道為什麼,見著這兩人,老闆娘反倒是覺得,他們這是要各自婚嫁,所嫁所娶的並非彼此。
一個穿著八年前的新郎禮服,一個穿著別的男人曾經買下的婚紗。
他的心頭埋著別人,想娶的亦是別人;她愛著另一個男人,想嫁的亦是另一個男人。
這樣的想法冒現腦海,老闆娘不禁搖頭歎氣。也罷,年輕人有年輕人的想法,不是她能插手說教的。
……
既然顧宸說過,他要給洛念棠一場盛大的婚禮,自然也是言出必行的。
他親手操辦婚禮,不讓洛念棠費心,從宴請的賓客,到舉辦婚禮的場所,每一樣都安排得妥妥當當。
當天婚禮的教堂,佈置得極為溫馨。
在醫院時,洛家就已發新聞稿要與洛念棠斷絕所有的關係,雖說關於此事,洛念棠到底還是有著幾分難過,但顧宸卻是心感愉悅的。他要的,就是洛念棠不再是洛家的一份子,這樣的話,以後他辦起事來也方便許多。
這時,他的棋局剛剛走上了第一步。
然而,那無意間偷聽來的一句話,卻讓他的心涼得徹底。
……
「如果我說我後悔了,怎麼辦?」
……
在洛念棠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他就站在門口,甚至手裡還握著門關。
他怎麼都沒想到,這個女人,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他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
到底,還是怨怪他的。因為,是他害得她落得眾叛親離的下場,甚至還殘忍地毀掉了她美好的愛情,更讓她無家可歸。如今,他給予她一場盛大的婚禮,這跟打了一巴掌再賞一顆糖有什麼區別?
可是為什麼,她從來都沒有正視過他對她的好?
這麼多年了,他一直都是將她捧在手掌心裡呵護著,但是她呢?她愛上了寧子默,甚至企圖脫離他的世界他的掌控!
不,他接受不了,也不願意接受。
為什麼後悔?是因為那個男人嗎
tang?
那她洛念棠,將他顧宸置於何地?
他闔上門,退了出去,勁步地走到教堂外比較空曠的地方,拿出一根煙來狠抽。
既然,再過不久她就是他的妻子,那麼,他便容不得她心裡頭裝著別人。
她洛念棠,這輩子都休想逃出他的手掌心。
所以,他不假思索地拿出了手機,找到了寧子默的號碼,按下了撥通鍵。
他要洛念棠對寧子默的這份愛,徹徹底底地消失,再也沒有復燃的機會。
即使,這樣做那個女人會恨他。
當電/話那頭接通,他便沉著聲音,淡淡地開口:「今天是我和棠棠結婚的大日子,子默你不打算來觀禮嗎?」
……
「過來吧!棠棠穿著婚紗的樣子很美,我想你應該很想看到才對。要不,我讓人過去接你?」
……
「好歹我也曾經是你的表姐夫,即使不顧念這舊情,也該有點對長輩的尊敬吧?你父親就是這樣教導你的?」
……
「你應該知道婚禮在哪裡進行,所以過來吧!有你的祝福,棠棠會很開心……噢,對了,有一件事情一直沒有告訴你。」
……
「其實,棠棠的心裡是有你的。那日我所說的婚外情不過是無中生有的事,可沒想到你和她之間的信任竟然這麼薄弱不堪一擊……寧子默,這就是你所謂的愛嗎?哪怕你停下來聽她一句解釋,你就會知道事情的原委。但是你沒有聽,你選擇相信了虛假的謊言,所以,她才會答應跟我結婚……是你親手將她推給了我,你莫要怨怪別人,要怨,就怨你自己。」
……
……
他想,他當真是一個可怕的劊子手,活生生將洛念棠和寧子默分開不說,甚至還往他們仍未痊癒的傷口上撒上鹽巴。
他知道,對洛念棠來說,在最後的最後寧子默得知所謂的真相,是無比的殘忍。因為,她寧願寧子默不知道這一些。
他也知道,對寧子默而言,他的誤會與錯過,甚至於讓他親眼目睹他愛的那個女人披著婚紗嫁給別的男人,足已讓寧子默就此發瘋。
畢竟那種感覺,他曾經試過。
後來,果然就像他想像的那樣,當寧子默的身影出現在紅地毯的另一邊,不管是洛念棠還是寧子默,那臉上流露出的神情都讓他痛快極了。
他說過,他不允許洛念棠的心裡有別人,他要毀掉她僅存的一絲愛戀。只有徹底折斷她的羽翼,她才會真正地留在他的身邊。
那一晚,洛念棠哭著質問他為什麼要這樣做,他只覺得一陣可笑。
他為什麼不能那麼做?他既然要將她留在身邊,就是要她全心全意地留在身邊,自然她的心裡就只能有他顧宸一個人。
顧宸覺得,自己當真是瘋了,以至於那一晚,當他看見她整理好的行李,一副趁著他不在準備離開的樣子,他就氣得幾乎發瘋,再也不管她的反抗,深深地將她佔有。
那時候他就在想,她洛念棠這輩子就只能是他顧宸一個人的,誰若敢來跟他搶,他就滅了那個人。
甚至於後來,他不惜一切地用假的結婚證將她留住,不顧一切地留住。
只是,事情卻並非像他以為的那樣繼續發展下去。
他從不知道,寧子默在她的心裡竟然是佔著那樣重要的位置。無論他怎麼地去努力,就是無法將寧子默的名字從她的生命裡徹底抹去。
那一晚在「sexy」,他是真的想要把她活活掐死算了。平日裡她要怎麼宣洩她對寧子默的感情,他看不到,也就不會知道,可偏偏,那一晚她就在他的面前,想個傻子般地發洩,甚至還自以為他沒有發現!
再這樣繼續下去,他認為自己遲早有一天會被她給逼瘋的。
顧宸把她一個人丟在了那裡,找卓閻要了一個女人,直接就帶去了唐郡。一男一女呆在主臥裡,卻是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
他想,他確實是太過窩囊了,窩囊到用這種小孩子的把戲去試探洛念棠對他的心。
他站在主臥的落地窗前,看著她一身狼狽地回到門口,拿出鑰匙開門。當她的身影消失在視線範圍內,他這才收回了目光。
那個被他找回來的年輕女人就站在一邊,唯唯諾諾地瞅著他,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使勁地叫!叫得越大聲越好!直到天亮才能歇下來!」
當他說出這番話的時候,那女人是驚得瞪大了眼。或許,任她怎麼想都想不到,他找她回來並非發洩生理需要,而是做這等愚蠢的事。
顧宸說完這席話就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將筆記本電腦放在了腿上。
那個女人遲疑了一會兒,便開始小聲地叫。
他一個利眸掃了過去。
「我剛剛說的話你都忘記了麼?反正今晚你怎麼都必須給我叫通宵!」
那個女人被他的眼神嚇得渾身哆嗦,沒再敢繼續挑釁他的忍耐,便開始大聲地叫了起來。
畢竟是卓閻那裡出來的人,果真是訓練有素。
一整個通宵,那個女人都沒有停過下來,直到把嗓子都給叫啞了。顧宸覺得極為滿意,便掏出了一大筆可觀的現金給她。
那女人看見那疊錢,趁著天邊還沒有全亮,急匆匆地離開了唐郡。
只是,顧宸仍然認為不夠。
他走進浴室,看著鏡子裡的自己,雙眼一瞇,發了狠般在自己的鎖骨上製造幾枚曖昧的「吻痕」。
……
……
「棠棠,你是滿月的時候由你爸爸帶進洛家的,這二十二年來,你爸爸都很少跟你提起你的親生母親。其實,你的親生母親早在你進洛家的那一天就去世了。死在了x市,是你的曾祖母從x市將你母親的骨灰帶回了s市,然後葬在了這裡。這個村莊是你曾祖母居住的地方,你的曾祖母也已經在十年前去世了……」
「你母親懷了你,等到把你生出來以後就把仍在襁褓裡的你給了你爸爸,那個時候,你剛滿一個月。你爸爸……給了你母親一筆錢,你母親帶著那筆錢想要離開x市,可是去機場的半途卻遇到了車禍,當場就去了。」
「你的曾祖母很疼愛你的母親,你母親當時去世的時候你曾祖母已經七十高齡了,仍是不顧路途遙遠到x市去帶回你母親的骨灰。你母親的身後事皆是由你曾祖母一人操辦,就連這木板子上的字也是你曾祖母一筆一劃刻上去的。」
……
顧宸將她帶到了楊芸的墓地,在墓地前,他將她母親的事情告訴了她。
然而,關於她母親的事有一部分他選擇了隱瞞。原本他想全數說出,可是見她眼神空洞地看著面前的墓地,話到嘴邊卻把一部分嚥回了肚子裡。
但是,起碼他說的這些有一半是真的。
他隱瞞的那部分,他也不願讓她知道,因為,那都是一些令人無法接受的可怕事情。
他希望,在她的世界裡,「母親」一詞是高尚美好的,而不是骯髒充滿陰謀的。
洛念棠一聲不吭地低著頭,他掰過她的身子,然後把手放在她的後腦勺上,把她的臉按在了自己的胸膛前。
「棠棠,你還有我。就算這個世界都把你遺棄了,可你還有我,我絕對不會丟下你一個人的。」
這樣的話,就如同他當初跟她說的那席話一樣。
曾經,他告訴過她,「我會將你細心呵護,做你的庇護傘幫你遮風擋雨,我不會讓你有覺得累的時候,煩惱讓我背著你只需每天快快樂樂就好,你無須考慮往後的路該怎麼走,因為我會幫你鋪好路……洛念棠,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會給你。」
「你值得我把全世界通通交予你。」
這是他給她的承諾,即使是她想要天上的星星,他都會用盡一切辦法摘給她----不為別的,只因她值得他這般付出。
甚至是直到後來,他對她的這份心意始終都沒有絲毫的改變。
他寵她護她,放任她對他任性,由著她肆無忌憚。他還讓她慢慢地開始依賴他習慣他,幫她重回x大,帶她去見她的母親,安排實習……他為她做了很多,多到了數不清的地步,更甚是……多到了連他也茫然的地步。
這一路走來,有歡笑也有爭吵,他卻從來都沒有萌生分開的念頭。
或許,當初的他是計劃著讓她愛上他愛到離不開的地步,惟有那樣,她才能心甘情願地留下來。只是,他計劃好了一切,卻在最後的最後,才明白有些事情,並非全按照他的計劃而行。
而洛念棠,生來就是他的計劃之外。
那一天在洛家,當他終於不需要再繼續隱忍,終於能夠讓九泉之下枉死的雙親得已瞑目,他卻發現,也是在那一天,他失去了這個世界上對他來說最重要的東西。
洛念棠。
洛紹恆慘白的臉就在他的面前,那一瞬,他猙獰著臉說出當年的那些事,更甚是在這隱忍的幾年間將洛家徹底摧毀,他是真的覺得,痛快極了。
從此以後,他再也無須繼續隱忍。
他的雙親,因為洛紹恆的貪慾而死,如今,以整個洛家來祭奠他的雙親,一點都不為過。而他隱藏了這麼多年的怨恨,如今終於得到了發洩。
本來,對於洛紹恆,他大可找人暗殺,但是,他卻沒有那麼做。因為他覺得,死亡並不算是折磨,惟有生不如死,才能平息他內心的憤怒。
只是,那一秒,尤在天堂,下一秒,卻跌落了地獄。
當他轉過身,看見站在樓梯上的洛念棠時,他是真的從來都沒有的慌過。
他的雙腳就像是灌了鉛一樣沉重,濃如墨的黑眸裡滿溢著震驚,就連嘴角噙著的那抹得意似乎在一瞬間成為了最明顯的諷刺。
心,像是被人揪緊了一樣,看著那張慘白的
容顏,這是他活了二十八年將近二十九年,第一次啞口無言。
這些年,他計劃好了一切,卻獨獨沒有計劃讓洛念棠得知所有的真相。因為他知道,倘若洛念棠得知所有的事情,她一定會毫不猶豫地離開。
他不允許她離開,絕對不允許。
在看見洛念棠的那一刻,她站在二樓的樓梯間,小手緊緊地抓著扶手,臉頰儘是殘留的淚痕。
這個模樣的她,讓他的心裡泛現了一種莫名的恐慌,那強烈的疼痛如同蝕骨一般,疼得他連喘氣都覺得困難。
他真的不知道自己還能解釋些什麼。她毫無血色的面容,很明顯就代表著方纔他所說的每一句,她都聽得一清二楚。這樣的情況下,即便他再怎麼努力地解釋,她……會相信嗎?
心裡有小小的否定的聲音,但是,他真的不甘心,不甘心在所有事情都解決後的今日,得失去這個他珍愛多年的女人。
當初,本是抱著利用的心態,究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這種心情全然改變了?
過去,他自信他篤定,認為只要是他想要隱瞞的事,洛念棠就肯定不會知道。
但是,直到那一刻他才發現,原來一切並非都能如他所願。
她的手異常的冰冷,任憑他怎麼溫暖,也無法讓她徹底暖和起來。
「棠棠……」
「棠棠,你……你跟我說句話……」
看著她低低地垂著腦袋一聲不吭的模樣,他心底的那份不安就愈加地強烈。然而,無論他怎麼叫喚,她仍是不說話。
他抖著手,將她嵌緊自己的懷裡,用力地將她圈住。但是,無論他的手收得有多緊,心裡卻依然是空蕩蕩的一片,就像是……自己再也抓不住她了。
他捧住她的臉,發了狠地去吻她。那雙過去他眷戀不已的唇瓣,此時是冷得似冰,他拼了命地去吻她,去吞嚥屬於她的美好,可是,始終無法腐蝕掉那抹會讓他恐慌的冷。
她就像是一個沒了生氣的木偶一樣,由著他揉謔她的唇。
當他洩氣地退開,她仰著頭,面無表情地望著他。
「吻夠了嗎?」
他的身子猛地一僵,看著她脫離自己的懷抱,頭也不回地擦身而過。
他瘋了一樣追出去,把車子停在路中央,想方設法地跟她解釋,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在發現洛念棠聽見那一切的時候心急如焚,他只知道,當她離開的那一刻,他想要將她留住,無論用什麼理由。
他不願意讓她就這樣離開,甚至是……走出他的生命。
他努力給洛念棠朔造一個美好的世界,將她強行留在身邊,他從來沒有想過要放她走,他也不允許有那樣的情況發生。
為了把她留在身邊,他用強迫的手段將寧子默從她的世界裡驅趕出去,把自己嵌進她的心房。為了把她心甘情願留下,他卑鄙到用寵溺製造愛情的假象,讓她愛上他,讓她離不開他。
……
「顧宸,我們離婚吧!」——
當她說出這一句話的時候,他是真的瘋掉了,那種被狠狠揪住的痛,就像韁繩一般在他的脖子上打了一個死結,他努力地想要呼吸,卻只能面對窒息的下場。
當時,他伸出手,擒住了她的雙臂,拼了命地想要把她搖醒。
「你休想!洛念棠,你這輩子都別指望能夠離開我!就算是用綁的,我也要將你綁在身邊!」
她仰著頭,望著他濃如墨的雙眸,扯起唇勾起一抹嘲諷的笑。
「為什麼不放我走?玩都玩過了,利用也利用完了,我對你來說還有其他的價值麼?何不好聚好散,你走你的陽關道,我走我的獨木橋。」
「去他/媽的陽關道獨木橋!」男人爆了一句粗口,「除非我點頭說好,不然的話就算是死,你也別想要離開我!」
把他的手掰開,她的態度極為冷漠,一字一句,深深地敲在了他的心底。
「我有腳,我會自己走。無論你怎麼做,我既然已經決定了要離開你,那麼,我就一定會想盡辦法離開。你想用什麼方式綁住我?婚姻麼?」
她嘴角的嘲笑更加明顯,不等他開口,她就繼續往下說。
「我差點忘了,我們之間的婚姻是假的,我的身份證配偶欄上依然空白,你不是我的丈夫,你沒辦法用婚姻的方式將我綁住。還記得以前你逼我離開寧子默留在你身邊嗎?那時候我不願意妥協,寧願死在外頭也不肯接受你的施捨。那麼現在,我可以像那時一樣,不顧一切地離開你,絕不妥協。」
「洛念棠,你到底鬧夠了沒?!」
「鬧?你到現在,還覺得我是在鬧?」——
她不會知道,那一刻,他是寧願洛念棠像往常那樣鬧鬧小脾氣,因為倘若她只是隨意鬧一鬧,他還能哄一哄她,而且,那樣的鬧並不意味她會離開他。
他是真的感覺得到,她是認真的,她想要離開他。
將她擄上車,-77在市區的街道上以飆車的速度在街道上來回穿插,那一刻,他當真想過,要不,就一起去死吧,因為只有那樣,她才沒有辦法離開他。
布料被撕裂的聲音迴盪在靜謐的房裡,那種充斥著心房的莫名恐慌讓他變得不再像自己,如同禽獸般一次又一次地掠奪。
他痛,但他卻怎麼都控制不了自己。他在這一種痛裡尋找著她仍在的感覺,他需要用疼痛來證明,這個女人依然屬於他。
他伸出手,擒住了她的頜骨,逼著她回應自己。
「說話啊!你啞了嗎?」
只是他怎麼都沒想到,她後來竟然會吐在了他的身上。
看著兩人身上的狼籍,他的臉色變得鐵青,腦子裡就只剩下一個訊息。
她竟是連觸碰都覺得噁心!
曾幾何時,他和她之間會變成這樣?
他們,原本不是好好的嗎?為什麼就是回不去了?
顧宸從沒像現在這一刻如此狼狽。
他想,他果然是瘋了,到最後還用上了那燈卑劣的手段將她囚禁在唐郡裡,死活都不讓她離開。
當她憤怒地衝他咆哮,他冷然地笑了起來。
「如果你要用你的雙腿走出唐郡,那麼我就打斷你的雙腿,讓你沒有辦法走出去!只要你有一點離開的念頭,我就會狠狠地掐滅,你燃起多少,我就掐滅多少,反正我有的是時間,也不怕跟你耗!」
「顧宸!你這個瘋子!」
瘋子嗎?或許,他本來就是一個瘋子,只為她一個人發瘋的瘋子。
「從遇見你的那一天開始,我就已經瘋了。」
他看著跌坐在地上的她,居高臨下地俯視,那嘴邊的笑,就像是一把利刃,狠狠地扎進她的心裡,直到扎到血流成河的地步也不肯罷休。
「洛念棠,只要能把你留下,不管要使什麼手段要殘害多少人,我連眼都不會眨一下。」
她是鐵了心要離開這裡,而他則是鐵了心不讓她離開。
……
……
可他和洛念棠之間的事還沒有最後的定論,一個意想不到的人,卻回來了。
唐予媛以那樣的方式回來,告訴他她已然和丈夫離婚,只因為,她愛的那個人依舊是他顧宸。
但是,惟有他自己知道,他是寧願唐予媛不要回來。
「阿宸,你變了。」
她看著他,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然而,不管她做得再多,也無法再撼動他的心。
「唐予媛,並非所有事都能一輩子不改變的。」
她故意忽略他的話,眼紅紅地看著他。
「你以前都不會這樣叫我的,你以前都叫我唐唐或者叫我予媛……」
他還沒說話,她便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神色有些激動。
「是不是因為那個洛念棠?你喚她『棠棠』對不對?阿宸,你將她當作了我是吧?在我不在的這八年裡,她是我的替代品……」
「沒有什麼替代品,」他淡淡地說,「她是她,你是你,她不可能會是你的替代品。」
他這句話,倒是實話,同時,也勾起了他過去的記憶。
或許,以前的他想不通,直到這一刻,他才終於明白,明白一些他逃避了十幾年的事。
在最初,他是將唐予媛當作了洛念棠,所以,才會在那一刻喚出「棠棠」兩個字,然而,這兩個字聽在唐予媛的耳裡,卻成了「唐唐」。
其實,他早就在不知不覺間,就讓洛念棠住進了他的心裡,佔據了那唯一的位置。
而那些年,他只是將對洛念棠的愛轉移到唐予媛的身上。只因為,他不願正視那變了形的關係,惟有把感情全都給了唐予媛。
他一直愛的那個人,是洛念棠,而這份愛,早得連他自己都無法想像。
是在第一次夢遺的時候,還是在瞧見有人對她告白的時候?
那時,他放任自己對洛念棠無止境地貪婪,卻始終不願意面對,這份貪婪底下隱藏的到底是什麼。
直到失去她,直到再也抓不住她的手,他才恍然大悟。
只是,若真要說起代替品,他不得不承認,其實,唐予媛才是洛念棠的代替品,而他對唐予媛的,僅僅是多年前那一場意外下的愧疚。
除去愧疚,再無別的情愫。
或許,他是愚蠢的,愚蠢到太晚才發現自己對洛念棠的感情,愚蠢到自以為他愛的那個人是唐予媛。
他感謝唐予媛在他那艱苦的兩年裡陪伴在他的身邊,對於那些她曾經受過的傷害,他也願意用一輩子的時間去彌補。只是,她想要的,他再也給不起。
她抬起頭,淚眼模糊地看他。
「我要回來你的身邊,我要嫁給你。不管別人再怎麼阻止,我也依然要嫁給你,給你生兒育女……阿宸,你還記得我們那個孩子嗎?我曾經遺憾過,也悔恨過,當時更是因為這其中的因素才接了到外地的任務……這一次,沒人能夠讓我退縮,我們結婚吧!我已經迫不及待想要成為你的新娘了。」
他將她推開,就連看著她的眼色也是極為冷漠的。
「唐予媛,不是你回過頭,我就會永遠留在原地等你回來的。我沒有這個義務,也不想這樣為難自己。你想嫁給我,可我並不想娶你。」
「你不想娶我,那你想娶誰?那個洛念棠嗎?」
唐予媛的情緒顯得有些激動,泛紅的眼滿是不甘。
「她不過是在我不在我這八年陪伴在你身邊罷了,她憑什麼奪去本該屬於我的位置?你怎麼可以變心?這幾年,我對你的愛都不曾變過,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那個洛念棠到底有什麼好?為什麼就連裴聿都要替她說話?不,你是屬於我的,你永遠都是屬於我的!在你最艱難的時候,在你最難受的時候……都是我陪著你度過的!你不能拋棄我!你不能!」
她抖著手揪著他的衣服,臉上儘是不敢置信。
「你忘了嗎?你忘了我曾經因為你受的那些事情了嗎?你說過這輩子都不會丟下我一個人的,你說過的……」
「阿宸,不要丟下我,求求你,不要丟下我,我會怕,我真的會怕!沒有你,我該怎麼辦?在這個世界上除了你沒人會要我的了,阿宸,阿宸……」
「阿宸,求求你,不要丟下我,不要丟下我……」
……
……
唐予媛有病,這是他沒有辦法捨棄她的唯一理由。
因為她的病,是在當年那件事後產生的後遺症。
當年,唐予媛被人輪/奸,再加上第一個孩子的事,她的神經受到了很大的刺激,導使好長的一段時間都需要心理醫生的輔導。但是,即使看了一年多的心理醫生,她的病還是沒有絲毫的好轉。
她還是會每天作噩夢,夢到自己受到羞辱的那一天,甚至於每個動作。
那件事,讓唐予媛無法從陰影裡走出來,也成為了他心裡把不掉的一根刺。他知道,他這輩子都無法償還,所以,他惟有盡力地滿足她的需求,只要是她想要的,他都會一一完成。
當年,她要嫁給他,要跟他結婚,他毫不猶豫地答應;
當年,她要他這輩子只能有她這麼一個妻子,他也答應了;
然而,那一切的承諾,在她離開他的那一天,親手通通被打破,更別說,他現在的心裡有著別人。
或許,他仍然可以像當初那樣因為愧疚而娶她為妻,可是,他卻始終過不了自己心裡的那道坎。他想要的,這輩子唯一的妻子,只有洛念棠。
而他對洛念棠的那份愛,滿滿地充斥在他的心臟位置。他知道,那個女人,他是真的再也難以割捨了。
可是,他來不及有所舉動,她就已離開了他。
車站內,他拼了命地喊著她的名字,卻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她消失在人群中,越來越遠,遠到他再也觸摸不到。
那一刻,他真的從未有過的後悔。
他甚至在想,是不是當日沒有那樣的逼迫她,或許是早一些認清自己的感情,那麼,她就不會離開?而他們,是否就不會有這樣的結局?
他費了幾個月的時間,遊走在兩個城市裡。其實,更多的,是生活在有她的城市裡。
那座城市,每一個街景都是陌生的,就連空氣也都陌生得讓他有些不太適應,但是,他甘願留在這座陌生的城市,只因為,她在這城市的某一個角落裡。
他貪婪地呼吸著她可能呼吸的空氣,走在她可能走過的街道,期待在下一個轉角,能夠看見她熟悉的身影。
幾乎每一天,他都這樣幻想著,只是沒想到,他始終沒能如願。
直到再見她,已經是在幾個月之後。然而,並非是在他以為的那座城市。
明明是在夢裡上演過上千上萬次的畫面,他卻第一次有了不知所措。他不知道自己應該用什麼表情去面對她,他生怕自己會再一次把她給逼走,所以,他只能戰戰兢兢地看她,小心翼翼地接近。
那麼卑微的姿態,而她,不屑一顧。
顧宸真的覺得,這是報應,也是他的罪有應得。當初,他傷害了洛念棠,因此現在洛念棠反過來把那些他所給予的傷害加倍還給他。或許,他是真的傻了,竟然會覺得她給他的那些傷害並非傷害,而是他期待已久的幸福。
只有他自己知道,能夠守著她、看見她,他就已經覺得很滿足了。而那
些所謂的傷害,他撐得住,也願意去承受。
他在用自己的方式贖罪,只希望,洛念棠能夠原諒他。
她不要見到他,他就躲著不讓她發現;她不願接受他的東西,他就換個方式給予;她對他口出惡言,他就在受到傷害後自我安慰,然後繼續毫無怨言地守在她的身邊不離不棄……
這一條追妻之路,或許漫長,但是,他卻甘之如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