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沒有開始，也就沒有結束（上） 文 / 愛吃肉的妖菁
難婚女嫁,沒有開始，也就沒有結束（上）
慕沁也是知道這種情況的，在等紅綠燈的空隙，她將手伸往後座，把放在後座裡的一個白色朔料袋遞到她的面前。ai愨鵡琻
「方纔下午我去了一趟林醫生那邊，給你拿了一些止吐的藥。她說這藥是醫院新入的，據說在國外很暢銷，那些孕吐不止的孕婦都在吃它，也沒有副作用，所以一直以來都是提倡用的。」
林醫生便是之前慕沁幫她安排的醫生，不僅是幫她接生過，還是醫院裡的婦產科主任，有過很多得獎的記錄，每一次洛念棠的產檢，都是由林醫生經手的。
洛念棠道了聲謝，打開袋子看了看，上頭的盒子都是英文，寫著孕婦專用。另外，林醫生還體貼地留了張便利貼，叮囑她在用這藥要注意的幾個地方，還有量劑以及用藥時間。
車子回到東方明珠，兩人搭著電梯上樓，當推開那扇大門後，裡頭一抹熟悉的身影讓她不由得當場愣在了那裡睃。
顧宸堂而皇之地在她面前經過，走到沙發前坐下，一臉悠閒地翹起了二郎腿。
蘇南易就坐在他的旁邊，懷裡理所當然抱著兒子。瞥見她們回來，只是看了一眼便立即收回了目光，似是在避著什麼。
不僅僅是她，就連慕沁也吃了一驚，下意識尖著聲音沖正低頭逗弄兒子的蘇南易咆哮鷙。
「他為什麼會在這裡？！」
蘇南易清咳了一聲，而後才緩緩地開口。
「在路上碰巧遇見，便邀請他過來吃飯了……」
然而，這麼一個回答，卻並不能讓慕沁消氣。
「碰巧遇見？蘇南易，你確定只是碰巧遇見嗎？！」
這都直接喚全名了，再聽不出自家老婆是在生氣那麼蘇南易就是呆子了。他趕緊將兒子丟給一旁的保姆，笑嘻嘻地跑到慕沁面前，跟洛念棠打過招呼後當著她的面將慕沁連拖帶扯地拉進了主臥。
等到兩人消失在客廳，洛念棠僵硬的身子才稍微動了動。
她看著面前的這個男人目光有些複雜，中午時裴聿所說的話仍然還在耳邊迴盪，如今再見他，她似乎沒有辦法像之前那樣對他冷漠。
顧宸顯然是不知道她心中所想，看見洛念棠，他心裡自然是開心的，伸出手向她晃了晃，示意她過來坐下。
洛念棠一如反常地沒有拒絕，而是在他旁邊坐下，但是距離不是很近，兩人中間隔著一個人的位置。
但是，顧宸的愉悅全然表現在臉上，他看著她，眉宇溫和。
「你餓了嗎？累嗎？還是你想喝些什麼？」
她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並不回應他，而是擅自拿起了桌子上的遙控器，開始按著按鈕轉台。
他還想說些什麼，可是最後還是沒有說出口，而是偷偷地看著她的側臉，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電視裡到底在演著什麼，她並沒有看進眼裡。手指不停地按著，直到某一個台才停了下來。
十來分鐘後，蘇南易和慕沁從主臥裡出來，慕沁對待顧宸依舊不那麼熱情，反而拉著洛念棠在嘮叨個沒完沒了。
不久後，李媽從廚房裡走出來說飯菜已經好了。
四人走進飯廳吃飯，也不知道是故意還是無意，慕沁坐在了洛念棠的旁邊。顧宸頓了頓，本來想坐到她身邊的念頭只能打消，坐到她的對面去。
這點小動作蘇南易是看在眼裡，可畢竟是自己老婆，他只能睜隻眼閉著眼，招呼著大家趕快動筷。
桌子上的菜餚很多，慕沁先是給她舀了碗雞湯，而後端放在她的面前。
雞湯去掉了最上面的那層油，此時喝進嘴裡只餘清香。
這頓飯可謂算是吃得硝煙四起。
顧宸習慣性地給坐在對面的洛念棠夾菜，可是他的筷子還頓在半空沒來得及收回來，慕沁便陰裡怪氣地開口。
「你怎麼給棠棠夾這個啊？棠棠不愛吃這個。」
說完，便伸出筷子把顧宸夾的那菜丟回盤裡。
顧宸的臉色有些不自在，就連身子也變得有些僵硬。洛念棠沒敢吭聲，低著頭光顧著扒飯，反倒是旁邊的蘇南易有些不忍地用手遮了遮眼，一邊是老婆一邊是兄弟，他只能當作什麼都沒有看見，雖然，他心裡是挺同情顧宸的。
女人的友情是一種奇妙的情感，同仇敵愾什麼的是經常會上演的戲碼。
整頓飯下來，無論是顧宸給洛念棠夾什麼，都被慕沁找借口丟回原先的盤子裡。不是洛念棠不愛吃，就是這菜對孕婦不好。
蘇南易委實佩服顧宸，慕沁都給他一整晚的冷臉了，他還是依然不停地給洛念棠夾菜，即使最後夾的那些菜都是被慕沁丟回盤子裡。
洛念棠一頓飯都沒有說話，這飯桌上的硝煙太明顯了，顧宸是有意討好她，而慕沁卻是很顯然針對顧宸。她自然知道慕沁這麼做大抵是氣顧宸昨天晚上的無賴行為，估計方才進屋被蘇南易拖進房時沒少對自己老公撒氣。
慕沁畢竟是見慣世面的女強人，談笑間不動聲色就將顧宸打擊得臉部的溫和都變僵硬了。也不知道今天的顧宸到底是怎麼了，不管慕沁怎麼對他，他就是按耐著絕不發火。
飯後，四人重新坐回客廳看電視。
慕沁依然沒完沒了，拿著遙控器轉到了某一個台，那台正在放映著俗套的小三戲碼。她一臉唾棄地指著電視機裡演男主的人不斷地罵罵咧咧，罵完那男的又罵那個小三，最後，還正氣凌人地撂下了定論。
「離開這個渣男就對了！難道他以為回頭草就這麼好吃嗎？他把咱們女人當作什麼？這小三也是賤，還有這個臉出現在他們面前！這女的決定離婚真是棒極了！渣男就應該跟小三配對，憑什麼現在後悔了就跑回來跟那女的說什麼狗屁愛？如果當初有愛的話根本就不可能跟這小三上床！男人啊，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動物！」
這一罵，可算是把蘇南易也拐著彎兒也罵進去了。蘇南易無奈地歎了一口氣，都說女人惹不得，他家這個便是一個好例子。
這指桑罵槐的工夫，真是日漸見長了。
洛念棠暗地裡扯了扯她的衣袖，示意她別再往下說了。顧宸的臉色是越發的僵硬了，估計是憋了一肚子的氣沒處發洩，可又不能對著慕沁發洩。
慕沁本來還不想消停，可對上洛念棠哀求的眼神即使又再多的不滿還是停了下來，心裡想著大不了等回到房裡再對著蘇南易撒氣。
誰讓蘇南易是她老公？做為老公，是理所當然要承受她的怨氣的。
今天肚子裡的孩子沒有像以往那樣折騰她，洛念棠鬆了一口氣，看了一會兒電視，看著天色漸晚了，便提出要告辭。
她的話普一落地，旁邊，顧宸便立即站了起來。
「我也要走了，我送你回去。」
聞言，慕沁下意識地想要替洛念棠拒絕，忍了一晚上的蘇南易終於忍無可忍了，伸出手將自家老婆攬進自己的懷裡，不讓她再出面攪局。
「正好正好，你記得一定要把棠棠送回樓下啊！我老婆這會兒也該累了，我們就不送了，我先帶她進房去休息。」
「我……」
慕沁還想說些什麼，蘇南易一掌過來，把她的臉按在了自己的胸膛前，死活都不再讓她開口。
洛念棠看了看他懷裡的慕沁，心裡也是明白蘇南易的用意，便朝他們點了點頭，道了聲再見。
等到他們離開後，蘇南易這才鬆手放開慕沁。
慕沁憋得臉都紅了，抬起頭就是對蘇南易一陣咆哮。
「蘇南易！你這是打算謀殺我好給我兒子找個後媽嗎？」
蘇南易是一臉的無辜。
「小沁，你鬧了一晚也鬧消氣了吧？這事他們得自個兒解決，我們插手不了的。你能保護棠棠一輩子麼？他們還是遲早要見面要說話的。」
慕沁當然也知道，可她就是氣不消。
「他憑什麼回頭來找棠棠啊？別以為我們女人沒了你們男人就活不了！他自個兒身邊還有一個沒處理呢！難道就不能先處理了再來找棠棠嗎？這樣兩邊都吊著是什麼意思？這邊被拒絕了還有後備嗎？你們男人，通通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是是是，我們男人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老婆正在氣頭上，蘇南易沒敢出言反駁，惟有順著好讓她盡快消消氣。
可她又怎能這麼簡單就消氣？見著自家老公的臉，她壓抑在胸口的另一把火便立即被點燃了。
「還有你！你什麼時候偷配了我那公寓的鑰匙？竟然還把鑰匙給了那個顧宸！蘇南易，你死定了！你今晚睡沙發吧你！」
說完，她便直徑向主臥走去。
蘇南易一陣哀嚎，衝過去想要哄老婆，豈料，慕沁走進主臥後便立即反手將門關上，那門板還差點就撞上了他高挺的鼻樑。
那廂，洛念棠與顧宸走進電梯下樓。頭頂上的樓層數在一點點地變幻。電梯裡只有他們兩個，週遭靜得出奇。
洛念棠把臉撇向另外一邊，可這電梯四周都是鏡子，她偏過臉不想去看他，卻還是透過鏡子看見了顧宸正用一種灼熱的目光注視著她。
她覺得有些不自在，想要去動動身子，卻怕動靜太大。只能僵著身子站在那，盡量不去看他。
可四面的鏡子無論她的視線轉到哪一個角度她還是很容易就能瞅見他的臉。他果真是比四個多月前瘦了不少，下巴都尖了，面容也憔悴了不少。
他看著她的眸子裡氤氳著淡淡的憂傷，這種憂傷是她無法直視的，似乎那種傷，能夠穿透她的心，直達心臟的最深處一樣。
好不容易，終於熬到了電梯到達一樓。當「叮」的一聲響起，洛念棠不禁鬆了一口氣，連忙抬起步伐跨出這讓她覺得窒息的小小空間。
顧宸尾隨在她後面，一塊走出了電梯。
當兩人站在外頭，顧宸便沉著聲音開口。
「你先在這等我一下，我去開車。」
說著，他便向著停車場的方向而去。
由於挺著個大肚子，沒站多久洛念棠就覺得腰酸得難受。將手放到身後捶了捶後腰，她正猶豫著是該自己離開還是繼續等在這，幾分鐘後，那台熟悉的－77便出現在她的面前。
顧宸沒敢讓她等太久，幾乎是小跑著去把車子開過來。見她仍然站在車子邊發愣，他便趕緊下車，幫她打開副駕駛座的門。
洛念棠瞟了他一眼，一句話也沒說就鑽進了車廂。
顧宸的嘴角扯起了一抹輕鬆的笑，在剛才他就怕洛念棠會趁著他去取車的空隙離開，幸好沒有。
他繞過車子走回駕駛座，進車廂後，他首先偏過身子幫她繫好安全帶，而後才啟動車子。
洛念棠坐在那依然一聲不吭，方纔他幫她系安全帶的時候兩人靠得很近，近得她都能感覺得到他噴在她脖子上的熱氣。記憶中那麼親密的畫面已經有些久遠了，如今難免讓她有些恍惚。
車子在夜色中飛馳，隔了那麼久再坐在曾經專屬她的位置上，她的心情是複雜的。這車子還是猶如她離開前一樣，根本就沒有一絲的改變，似乎……並沒有其他女人的香水味。
她把手放在大腿上，不自覺地將腿上的布料揪成了麻花狀。這麼久了，她的這個小習慣還是沒有絲毫的改變。
顧宸看出來了，可是卻沒有像以前那樣說出口。都說事過境遷，有些事有些話，或許在當初能夠輕而易舉地開口，只是等到許久以後，同樣的事情上，似乎變得有些話也成了寸寸的小心翼翼，只是深怕會打破這一刻難得的親近。
無論他都想這樣單獨相處能夠再久一點，可即使他再怎麼想，也有走到重點的時候。
－77停在了公寓的樓下，洛念棠看見已經到家了，便解開安全帶想要下車。
顧宸想要找借口把她留下，可是，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竟連半個借口都沒有。
洛念棠推開車門下車，才剛往前走了幾步，後頭便傳來撞門聲，隨後，顧宸的聲音更是在她身後響起。
「棠棠！」
這麼久了，無論他和她的關係再怎麼變，他對她的稱呼似乎一直都沒有改變過。只是，他的這一句「棠棠」，讓她不自覺地想起了那一天，他喚唐予媛的那一句「唐唐」。
有些事，並非不去提起就代表它不曾發生過。不去刻意提起，只是不想再讓那個傷口崩開，以免再一次的血流成河。
洛念棠停住了腳步，她卻並沒有回過頭，仍然用自己的後背背對他。
顧宸杵在她的身後不遠處，旁邊路燈的燈光斜照在他的身上，昏暗的光線就猶如他此刻的世界一樣。
可是，只要有一絲一毫的光亮，他都會毫不猶豫地去抓住。
「棠棠……」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喚住她，他只知道，他不想看見她就這樣轉身離開。曾幾何時，他和她之間竟變得這麼陌生，陌生到似乎她的每一個轉身都像是一把刀，狠狠地往他心裡割劃。
他知道，有些傷害既然已經造成，他自然沒有辦法再去修復。但是，他仍然想要去彌補些什麼，想要去挽回些什麼。
「棠棠，你……還在生氣嗎？」
這一句話，早在再次相遇的那一刻他就想問出口了。可是，他怕，他怕她會選擇又一次的不告而別。四個多月，他苦苦找了四個多月，他可不想再承受多一次的四個多月。
當日，唐予媛回來，他跟她解釋得再多，她也不願意去聽。那時候，他以為自己還有很多機會跟她解釋，可就是怎麼都沒想到，那一切都是他的自以為事。
這一次，他只想抓緊機會，把那些不明不白的事情通通告訴她。
「關於唐予媛……」
他的話才剛開了個頭，她卻突然轉過了身來。她的面目清冷，看著他的神色有些無動於衷，一字一句，卻在他的心底迴響不斷。
「你可以不再叫我『棠棠』嗎？」
他的面靨刷地一白。
她站在那，眉宇淡漠。
「你喚我『棠棠』，我就會想起唐予媛回來的那一天。」
她的話，無疑在他心裡造成重擊。他自然也想到了那一天，他在無意識地狀態，喚了一聲「唐唐」。
也難怪，她會如此反感。
顧宸放在身體側邊的手緊了緊，他張開嘴，帶著些許的苦澀。
「不是你想的那樣……」
「你跟她之間到底是怎樣，我不想知道。」
僅僅這麼一句話，便將他所有幾欲吐出口的解釋全都封死。顧宸愣在那裡，有些回不過神來，而洛念棠，卻是輕扯唇角，直直地望著他。
「那些，都是與我無關的事。現在的我，只能要把孩子生下來好好撫養，至於其他的，我不想管，也不願意去管。」
她言下之意就是，無論是顧宸，還是那個唐予媛，對她來說都是無關的人。既然是無關的人，又何必去在意去知道？
然而，她的話，卻將顧宸往暗無天日的深淵裡推。
他覺得冷，無止境的冷，冷如蝕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