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復仇之路 第四十九章 犀利 文 / 留方千古
接下來的時間裡,苦行僧與中年和尚從半空打到地面,再由地面戰到半空,拳拳到肉,掌掌臨身。在短短不到一炷香光景,雙方竟然交手了不下千次。
沒有使用任何法寶符篆,沒有飛劍,沒有嗑藥,也沒有靈魂卷軸,甚至連聖戰衣或上品護腕類的寶器都沒有,兩個人就這麼拳來腳往地徒手激戰了足足一炷香的時間。空中,二人凝丹期修為所爆發的氣場震得風雲變色,艷陽驚駭,潛藏在層層陰霾後久久不敢一現;地上,兩人那暴到狂的毀滅之力攪得飛沙走石、地震山搖,驚起玉溪峰頂一陣鳥鳴獸吼,幽谷深林亂做一片。
苦行僧與中年和尚的這場彌天大戰可以說是顛覆了蘇典對人體儲存的能量的認知,讓他忍不住對修士的能力做了一個重新的定位。
這一刻,蘇典心中好似翻起了滔天駭浪。卻原來,人在修道一途步入一定境界後,是可以翻手遮天、覆足踏宇的。
只因在那間茅草屋裡與楚笑歌足足生活了十餘年,那個整日憊懶散漫沉默寡言的落魄中年從來都不會向蘇典講解什麼是道,更不會向他描繪凝丹元嬰化神等等境界的強大修士們如何大展神威拔山劈海的光輝事跡,楚笑歌平日最多的都是二話不說地抄起飯桌上的木棍,逼著蘇典飯後寢前枯坐吐納。以至於,蘇典如今修行了十五年,卻對築基凝丹的認知遠不及同門的那些淬骨低階的師兄弟們。
今日苦行僧與中年和尚的大戰,無疑像是在撥開雲天見日月般在蘇典迷茫的修道途中豎立了一顆指引他未來行進的燈塔。再加上多年被恩師楚笑歌進行棍棒教育,蘇典經過勤修枯坐的積澱,心中便逐漸地對未來的修道途變得明朗清晰起來。
蘇典的人形意念再度將感官返回至苦行僧與中年和尚的交戰之中。這才發現,當兩人最後一記拳掌相撞衍生的狂風浪潮震得對方身子俱皆拋飛數十丈後,便都因元力消耗甚巨而大聲喘息,大戰終於接近了尾聲。
「嗖」,就在這時,那柄被深埋入地的王品靈器寒冰化影劍突然被中年和尚召回到手中,憑借的當然是蘇典與這只靈器間說不清道不明的神奇感應。
中年和尚學著蘇典的招牌動作將靈器平攤在右手掌心,左手如輕撫愛人般來回在劍身摩擦著,兩眼微瞇,斜睨著這時正盤膝坐在對面行功療傷的苦行僧如惠,笑意吟吟地道:「恐怕這時老夫要強闖那間宗祠廟堂,你如惠再沒有阻擋之力了吧?」
最後一記硬撞,中年和尚用掌、如惠使拳,本是兩人通過眼神交流共同達成默契後的肉身相搏。但如惠怎麼也想不到,這個看上去俊逸頎長的少年居然會厚顏無恥到中途變卦的地步,就在二人拳掌相碰的剎那,青衣少年的五指毫無先兆地迸發出五道寸許長的青光劍芒直接刺進了他如惠的拳頭之內,當場令他重創。
所以現在,如惠強弩之末是真,然而操控著蘇典肉軀的中年和尚卻依然還有一戰之力。
強行壓下心中的激憤,如惠平靜地望著面前的這個青衣少年,淡淡地道:「施主失信於人,縱然勝了也不光彩。若然你一心要強闖敝寺宗祠,貧僧卻也無話可說。」語氣雖還算平淡,然而其中的憤慨不滿之意卻溢於言表。
「哦,」中年和尚饒有興致地看著他,道:「這麼說,你這個大慈悲寺的師祖對老夫強闖貴派宗祠一事已經默許了?」
人怎麼能無恥到這種地步!我什麼時候說過默許你強闖我派宗祠了?你這是在污蔑,偷換概念地污蔑!如惠頭頂青煙直冒,氣的渾身一陣顫抖,本來已經靜下來的道心再度失守,戟指指著中年和尚,怒不可遏道:「你……你若想進入我派宗祠廟堂,除非從貧僧的屍體上踏過去!」周圍地上還躺著近百個大慈悲寺後輩弟子呢,萬一他們中這時已有清醒過來的恰好聽到了那個一身青衣無恥之極傢伙的污蔑,若然真個誤會自己這個師祖放任他人踐踏本派的宗祠便就糟糕之極。所以如惠此時此刻的反應才會這般激烈。
中年和尚是誰?那是一個被一度幽禁在暗無天日的神龍葬底長達八百年之久的孤魂野鬼,多年的孤寂禁閉生涯早就使得他性情乖張亦瘋亦癲半點也不能以常理揣度,更何況他的前身正是被大慈悲寺掌刑護法逼迫之下而做了叛徒,心中本就對佛門不存丁點兒好感。這時見苦行僧如惠說的冠冕堂皇、一副大義赴死的佛門高僧做派,中年和尚當下愈發的不屑道:「少在那裡惺惺作態,你們這些道貌岸然的所謂名門正統口上都是弘揚大道懲奸除惡的做派,背地裡儘是些男盜女娼卑鄙齷齪的思想。莫要以為老夫不知你心裡打得那些小算盤,無非是想通過彰顯自己誓死捍衛佛門清譽的大義而令老夫感動,進而誘使老夫心存愧疚饒了你一條性命罷了。」
「噗」!如惠直接被中年和尚這一通話氣的噴血當場。
如惠怎麼也想不到,自己那何等義正言辭的一句話竟被對方歪解成了委屈求饒的托詞,饒是他道心再如何深沉如海,此刻卻也瞬間瀕臨崩潰。
苦行僧如惠強行壓下五臟六腑經脈俱皆重傷的內傷,拚命嚥下湧上嗓眼的一股心血,雙眼死死地盯著中年和尚,咬著牙,一字一句道:「佛可殺不可辱!」
「狗屎!」中年和尚毫不忌諱地爆了口粗話,冷笑道:「今日老夫將你們大慈悲寺如玄圓定四輩的佛門弟子欺辱了個遍,怎麼就沒見到你們中有一個賊禿去慷慨赴死的啊?佛可殺不可辱,可笑。老夫不僅欺辱你們佛門活著的人,我還要欺辱你們佛門死去的鬼。老夫想要做的事情,誰都別想阻攔,縱然元嬰期的那個老禿驢再生都無濟於事!」
這句話無疑是囂張到了極點,不排除有中年和尚在吹牛皮的嫌疑,但卻足以令如惠和一眾逐漸清醒過來的大慈悲寺弟子心中燃起了滔天怒火。
不過蘇典在聽聞後卻有一種很是古怪的感覺,暗忖明明這個藥師琉璃光佛陀平素裡就是一副光頭和尚的打扮,卻還口口聲聲地罵大慈悲寺的群僧作「賊禿」「禿驢」,端的令他又好笑又覺得臭味相投。
中年和尚大罵名門正統表面一套暗地又是一套的言語無疑說中了蘇典的心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