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神龍葬底 第二十九章 龍有逆鱗 文 / 留方千古
龍有逆鱗,觸之必怒。
十八年前,一個冷冰刺骨的臘冬寒月傍晚,是楚笑歌把不足一歲的蘇典從一處傾頹的牆角抱回了那間破茅草屋,用一碗熱酒救活了出生伊始便成了棄嬰的他。
剛滿三歲,楚笑歌就「殘酷」而毫不容情地把他放在一隻方鼎上空,用炙熱的獸火焚烤著他稚嫩的肉身,逼他淬骨。
五歲多一點,楚笑歌做起了甩手掌櫃,兩耳不聞家務事。洗衣生火做飯打酒全部撂在了他那雙幼小卻堅毅的臂膀上。
八歲開始,他就已經在楚笑歌的熏陶下鍛煉出了驚人的酒量,每日不飲上一兩壇劣質的花彫便會酒蟲作祟,煎熬難忍。
十歲,他在楚笑歌的粗如兒臂的棍棒逼迫下成功地熬過了第五種獸火的淬煉,步入淬骨第五階,成為修道界冒起最快的一朵新秀。
十三歲,他決定要參加中土四大道統聯合舉辦的八年一屆的修仙悟道大會,卻只得到楚笑歌一句「奪不到冠軍寶座就不要回來見我」的臨別贈言。而最終,他沒有讓恩師失望,憑借手中的長劍,敗群修,奪魁首,傲立仙台絕頂,拿下了這一屆的冠軍獎勵——血靈芝。甚至為了奪冠,在與同門師兄公孫羽對峙時,他婉言回絕了閣主公孫弘暗示落敗會有比冠軍獎更豐盛回報的提議。他的願望很簡單,就是要向恩師證明,你的期望,我做到了。
但隨後閣主公孫弘利誘不成而惱羞成怒,一氣之下逐他出藏劍閣卻是他始料未及的事情。
那一天,恩師的話出奇的少,只是默默地為他整理遠行的包裹,臨了,才平靜地望著那條嗚咽小河對面的無盡小路,彷彿喃喃自語一樣說道:「你未來的路應該由自己來走,作為你的老師,我只能送你到這裡了。」
聽完恩師的話,他的大腦就完全陷入一片空白,他甚至都沒有留意到當時恩師在說出這句話後變得隆重無比的表情。很顯然,他的恩師已經預料到了什麼不祥的事情將會發生。
如今,蘇典十八歲,孤身於這個不太平的世界獨闖了五年,無數次的生死磨礪,終於修道再有小成,觸摸到了築基的雛形。蘇典總算有了幾分勇氣再度面對那個改變了他一生的中年人。儘管離開的時候,那人已經揚言與自己斷絕師徒關係,可是在蘇典的心中,那個人永遠是自己心目中亦父亦師的存在,天崩地裂都不能改變。
楚笑歌,那個整日以灰色長衫裹體的中年大漢,那個提著一隻破琴立在河邊柳樹下發呆的孤獨客,那個誘騙五歲小童飲酒的怪蜀黍,那個頭頂叉燒包的邋遢人,那個嚴師,那個慈父……正是蘇典的逆鱗。
沒有人可以出言污蔑譏諷嘲笑謾罵自己的恩師,哪怕是在提及恩師時稍有冷笑不屑的皺眉都不行!
這個中年道士非但揚言要狀告自己的恩師,甚至言語中還對恩師充滿不敬,蘇典怒了!
深吸一口長氣,蘇典肝火狂飆,血氣上湧,俊臉一絲黑氣乍閃即逝,魔心再現,便欲要強行吸納外界元力入體衝破被封的關口,然後一劍劈開這廝那副小人得志的醜惡嘴臉。
「小子,你瘋了,你這是在自殘!」腦海內突然傳來中年和尚氣急敗壞的尖叫。
蘇典絲毫不加理會,狂納一股澎湃元力狠狠衝擊著淤塞的尺澤穴,青衫無風自鼓,長髮根根揚起,眼泛紅光,臉現黑氣,渾身青筋暴突,隱隱可見一條條充血脹大的血管。
「壞人,看劍!」
就在這時,身後陡地傳來一聲嬌叱,蘇典忽覺眼前一花,一道紫影憑空劃過,彷彿一條瞬若流星的紫帶,直奔正滿臉戲謔地望著蘇典的中年道士而去。
「找死!」中年道士絲毫沒有被人偷襲的驚慌失措,反而瞇著眼詭異之極地望著紫衣女疾刺而來的那點逐漸放大的劍尖,眼見劍尖距離自己不足數尺的距離,渾身氣勢瞬間飆升,忽地揚起手中的寒冰化影劍對準劍尖力劈而下。
「小心!」蘇典看得一陣心驚,連忙出聲提醒。寒冰化影劍的威力究竟強大至何等境地他可是一清二楚,若是這一劍劈實了,非但這紫衣女的長劍斷折,甚至連她的那只握劍的手臂可能都不保。
不過好在紫衣女還算機靈,眼見劍尖就要被對方劈中,直衝的嬌軀忽地憑空抬升了半尺,本來刺向中年道士的長劍改刺為劃,險險躲過了一劫。
「蓬」!紫衣女橫劃的長劍撞上中年道士劈來的寒冰化影劍,忽如天雷擊中磐石,驟然生出一道炸雷般的爆響。但聽紫衣女悶哼一聲,手中長劍寸寸俱斷,嬌軀仿若一隻斷線的風箏般搖搖直墜數丈開外,「噗」地一聲濺起滿地的泥灰。
雖然紫衣女身在半空時突來的那個提升的詭異動作不僅是蘇典,甚至連中年道士都看得眼前一亮。只可惜無論是修為,還是兵器,她與中年道士之間都差距太大。
手中的長劍被寒冰化影劍震碎,虎口血流如注,渾身上下被摔得疼痛欲裂,紫衣女依然強撐著站了起來,嬌軀搖搖欲墜,顧不上抹掉嘴角溢出的那絲殷紅的血漬,她顫巍巍地舉起原本潔白如玉現卻沾滿灰塵的左手,戟指指著中年道士,右手虎口的裂疼讓她忍不住「嘶」了一聲,卻不忘杏目圓瞪地出言恐嚇道:「兀那道士,我不許你傷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