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29章 君心難測 文 / 七七
卯正時,奔波數日的英宗李蒼穹身著明黃中衣躺在高高的龍床上閉目歇息,寢殿門從外面輕緩地打開,一陣輕緩的腳步聲,外面傳來德公公的語氣諂媚又高低剛好的聲音:「奴才給皇上請安!皇上昨夜歇得可好?卯正了,該起床上朝了!」
李蒼穹睜開眼睛,沒有理會德公公,過上一盞茶時間他自會催第二遍。想起黎允生的話,趕緊坐起來,但手從龍床一側從只有極個別人才知道的暗屜裡拿出一個小酒壺,裡面裝著最好的御酒,黎允生昨晚在葉貴妃那裡喝的也應該就是這種酒,他抿了一口酒,又往衣服上灑了幾點,然後把酒放好思量今個早朝上要做的事。
果然過了一盞茶時間,德公公又開始在外面催。他裝做剛睡醒的樣子,聲音略有瘖啞而懶散地說:「嗯,傳人進來伺候。」
很快寢殿門大開,室內很快一亮,明黃色的帷幕從外面一層一層地撩起來掛在鎦金銅鉤上,四個妙齡宮女舉著燭台輕盈地進來分列兩邊站好,德公公領著一群捧水盆巾櫛龍袍冠服的宮女走了進來,其中就有小亮子。
見英宗已經從龍床上下來,斜倚在龍榻上,德公公趕緊上前問候:「皇上昨夜喝的有些多,可還歇得好?」德公公伺候多年,深知皇上極為勤政,登基以來,除了休沐日,沒誤過一天上朝,去年冬有一次他傷風的很厲害,都沒力氣坐起來,還要在龍椅上擺一圈大迎枕斜靠著堅持每天上朝,今早更不會因為有點酒意就不上朝了。
英宗點點頭站起身來,身上還有些未散的酒氣,德公公見他面色沉靜有些倦意,應該是昨夜喝酒太晚沒有歇息好,不知為何卻還醒得這樣早,從神色上看不出他心情如何,反正得小心侍候,皇上戒色養身期間確實很喜怒無常難以琢磨。
就揮揮手,很快一眾宮女太監上前,有條不紊地開始伺候英宗穿衣梳頭洗漱。小亮子手裡不停地忙活,眼睛卻一直暗暗觀察皇上,見他神色沉靜不悲不喜,看見自己也半點反應都沒有,似是根本想不起昨晚之事,心裡頓時一緊。
莫非昨晚自己是會錯了聖意?那就大大不妙了,那首打油詩還是先不要呈上去,和凌風商量商量再說,萬一他一時不高興了自己和凌風倒霉不說,冷宮的蘇答應和珮兒姐姐也要遭殃的。
至於送飯的事,原來小事一樁,他們做的又很隱秘,應該沒人看見,不如等皇上主動問起時再細說詳情吧。
李蒼穹洗漱穿戴好,坐在桌前開始用簡單精緻的早點,說是簡單,乳羹蛋餅燒麥小菜加起來也有九樣之多,若是正經的朝食,冷熱犖素加起來則有九九八十一種菜品。
因為心裡滿是微服私訪之時遇到的各種事,他的心情有些沉重,越發顯得不苟言笑面如寒霜,如此一來更沒人敢觸龍鬚了。小亮子一邊小心侍候一邊暗地觀察,越看越心驚,就算人多不好明說,神色也該有所示意呀,可他根本就像沒有那宗事一樣。
不等他想明白,上朝的時間已經到了,德公公喝令起駕,凌風作為貼身護衛也跟去了,小亮子沒人可以商量,只好耐心等著。
凌風在宮門口看到皇上的神色,心裡也是咯登一下,怎麼看著不像二爺那個贗品呀?這應該是貨真價實的真龍天子呀?他不是這次打算帶展翼出去微服私訪一個月時間,好說歹說又許了一大堆願,才說服二爺代理一個月的,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這不對呀,一般情況下他若是回來了,就會讓自己知道是正主回來了,而展翼也要和自己見個面,交待一下在外面都遇到什麼事了,這一次怎麼悄沒聲息就換了人?
一直到皇上坐著肩輿進了金鑾殿,他還沒想明白到底是怎麼回事。難道他看錯了?可這付在人前泰山壓頂也不動聲色的冷漠樣子,他如何會看錯?可要說忽然換人也不可能呀。好在他是近身侍衛,不是殿前侍衛,所以不需要跟著皇上進金鑾殿,有的是時間思考。
二爺黎允生代理期間,朝堂大事在北靖王的幫助下做的象模像樣從沒出過半點差錯,他和皇上幾乎生得一模一樣,就連嗓音也是一樣的,再加上刻意模仿皇上的神情舉止,所以從沒有人起過半點疑心。而且一直都用戒色養身做為借口來瞞過後宮妃嬪,只是偶爾因為太無聊惡作劇地戲弄一些他看不順眼的妃嬪和宮人,除了不知情的人覺得他有些喜怒無常外,也沒有露出什麼破綻。
最難得的是,他代理期間雖然盡職盡責,卻只喜歡民間自由自在地生活,對皇位沒有半點野心,願意代替老大做幾天皇上純粹是好奇和對老大的同情心,經常對老大冷嘲熱諷,說他是「龍囚」,意為困在龍椅上的囚犯,所以老大對他半點戒心也沒有。而隨著他對做皇上這件事已經全部熟悉之後,已經越來越沒有興趣了,老大現在想讓他代替做幾天皇上,還得好言相求並許下相當的好處他才肯答應。
而老大因為有他暫時代替自己,所以能在朝政閒暇時不時脫身出宮三五天甚至十天左右,能真正感受一下民間的疾苦和坊間對王公大臣真正的風評,也能親身體驗平常人生活的樂趣,看樣子他對出宮遊歷已經上癮了,所以這位皇弟只要不犯原則上的錯誤,他都是極為寬容的,嚴令僅有的幾個知情者,凡是老二代理期間吩咐的事,必須當做真正的聖旨不打折扣的執行。
所以他這個親衛只能由著老二胡來了。昨夜聽了小亮子的話給蘇答應和珮兒送飯,哪怕是老二那個贗品的意思,他也不敢不從。小亮子不知實情,只知道一昧奉承皇上順著他的心意行事,其實據他這些天的觀察,對蘇答應感興趣的是老二,而不是老大那個真龍天子思,若老二真的和蘇答應有什麼不清不白之舉,那成了什麼事呢?老大若知道實情,能高興嗎?
可若不聽老二的,又違背了老大的旨意,他也擔不起抗旨不遵的罪名呀!
凌風思量半天,覺得還是不違抗任何人的意思,既然老大發過話說老二代理期間什麼都聽他的,那就聽吧,反正老大根本不喜歡蘇答應,又從沒侍過寢,他又對老二極為寬容,說不定會成全兩個人也說不定。老二若真的對蘇答應有興趣,以他的性子肯定就直接求老大成全了,至於老大會如何做,他這個侍衛還真猜不來了。
無論如何,還是暫時先保護蘇答應不能被餓死凍死更不能被人害死,先保證人平安地活著,以後他們兄弟倆愛怎麼著就怎麼著吧。每天送飯倒不是問題,現在老二當政時不時對葉貴妃戲弄一二,葉貴妃有些怕他,暫時不敢做出什麼過份的事。
要得讓人平安活著,就得盡快搬離那個地方。那地方實在陰森恐怖,幸虧她們倆不知道那裡曾經發生過的事,要是知道的話,還不得嚇死。天氣一天冷似一天不說,久旱必有大雨,若是下了大雨,那個地方還如何住人?
如果皇上還是昨晚的老二還好說,只要讓小亮子把那首打油詩念給他,他一高興保準把蘇答應和珮兒給放出來,一切不都順理成章地解決了,可就怕皇上換成真的,這位真龍天子最厭這個,曾經因此斥責蘇答應是可憎可厭的瘋魔花癡,若是聽到這首打油詩,不是更討厭蘇答應嗎?
小亮子是個伶俐人,最會察顏觀色,一看情況不對勁,肯定不會就隨隨便便把打油詩念給那位穿著龍袍的人聽,得仔細弄清楚了今天這個皇上到底是哪一個。
今天的早朝不知為何,時間這麼長,眼看都過了用朝食時間卻還沒有下朝,冷宮那兩個還等著他們把打油詩呈上去取悅皇上好放她們出來,從昨晚一直等到現在沒有消息,怕是都要絕望了吧?可別做出什麼傻事來!
凌風雖然心急卻無計可施,還好,小亮子同樣也等的心急跑過來查看。他怕小亮子急忙間露出破綻,連忙把他拉到一邊小聲問:「你早上有沒有把打油詩念給皇上?」
小亮子以為是在責怪他,連忙辯解:「皇上昨晚在西華宮喝醉酒送回來就睡下了,早上剛一起來就直接上朝去了,身邊又一直沒離人,我還沒有機會念。而且我見他似乎心情又太好,所以暫時不敢念,等會他下朝時我跟著走,如果看他心情好我就念給他聽,凌侍衛覺得如何?」
凌風想到今早皇上的神色,實在摸不準他到底是哪一個,就搖搖頭:「不急,今個早朝這麼長時間,說不定有什麼要緊事,等到晚上再說吧。你現在給她們把飯送過去,若有人盤問就說是皇上的意思,看誰敢為難你。如果她們問起打油詩的事,你就說今個朝堂上似有大事,皇上心情不好,所以暫時沒念,這幾天找機會再念。」
小亮子苦了下臉,卻忽然一拍大腿,滿臉興奮地說:「我想起來了,我知道該怎麼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