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零九章 坤寧閉門 文 / 楚墨暘
更新時間:2013-12-05
眾人順著聲音望去,看清說話之人後便再也沒了聲音,皆點頭問禮滿臉笑容。
此人並非他人,而是蕭煜親自派來的桂嬤嬤。也正因為她是皇上親自指派而來的人選,因此即便此時的她在關雎宮只是一個普通的嬤嬤,也會受到眾人的禮遇和尊敬。
「求嬤嬤給我做主!」含煙見了桂嬤嬤,一副面容更加梨花帶雨起來,反而比方纔還要悲切上三分,彷彿要被搶了夫君的不是顧流盼而是她自己一般。如此悲切的神色讓周圍不知緣由的眾人默默的對這個忠心護主的好姑娘起了幾分敬意,而對翠屏的「忘恩負義」多了些許厭惡。
桂嬤嬤卻並不如周圍人那般,依舊是梳著嚴整的過耳髮髻身著樸素的衣著,輕垂著頭帶著一如往常般恭謹祥和的神色。只是抬頭掃過含煙和翠屏二人的時候,目光之中閃過一絲精明,不過轉瞬即逝,在場眾人雖全部將焦點落於她一人之身,可能夠捕捉到這絲精明的,不過一兩人。
「姑娘快起來說話,這天氣雖然可到底還是有了些秋意,再加上這宮裡用的石料皆為青石,又是在這僻靜不著陽的地方,最為陰涼,若是窨壞了姑娘的身子可是不好了。」桂嬤嬤親手上前將含煙扶起,這一個細小的動作卻足夠讓含煙驕傲的揚起下頜看著眾人,尤其是對面傻站著的滿腹委屈的翠屏。
「多謝嬤嬤提點,含煙記下了。」含煙起身略帶些哽咽道,「還請嬤嬤莫要將今日之事稟告上去,主子這幾日已是心煩,若再為了我們奴才這些事勞神,那可真是天大的罪過。」一雙含滿淚水的眼睛滿帶著乞求之色看著桂嬤嬤,卻為得到意料之中的讚許回應,讓含煙在淒然的同時也不免有了些尷尬。
「姑娘的一番苦心當真是值得關雎宮眾人學習,老身記下了,絕不會向任何人提及半句今日之事,還請姑娘放心。」桂嬤嬤笑著道。隨後略轉了轉身體,對周圍的眾人也說道:「含煙既然有這份心思,咱們自然不能坐視不理,希望今日在場的各位也能夠幫助含煙保密,莫要傳將出去。事已至此,再也沒什麼可看的了,若是各位姑娘和公公還有自己手頭的事,那便想去忙吧。」
眾人見桂嬤嬤發話,自然是沒有不買賬的道理,急忙齊齊笑答道:「嬤嬤說的是,我們記下了。」言罷,在無人多看,各自散去。
可一旁淒然的含煙此時卻著了急,詫異的看著眾人。她不過是句客套話,但沒想到這桂嬤嬤連問都不問一句就將自己好不容易聚集起來的眾人遣散,讓她心中不免的又氣又恨起來,因此身子一斜往桂嬤嬤身邊倒去。
看著幾欲摔倒含煙,迫使桂嬤嬤不得不出手相扶,破天荒的皺了皺眉頭問道:「姑娘可有什麼地方不適?鸞和,你們陪著姑娘到太醫院瞧瞧,可別是有了什麼問題。」
鸞和等人也被含煙這突如其來的一下弄得有些不知所措,看著含煙的眼神也有些奇怪。可含煙卻是弄得尷尬臉紅,桂嬤嬤這話明著是關心她,可是人都能聽出這話外之意無非是怕有了什麼突發的隱疾傳染了主子,這才引得素來與她交好的鸞和和琴鳴也由於了起來。
「不必不必。」為了證明自己並非是有「隱疾」,含煙的精神也好了很多,忙不迭的解釋道:「奴婢並非是因為其他,只是方才被翠屏姑娘不小心推了一下,這才扭傷了腳,讓嬤嬤見笑了。」
說到這裡,一般人都會關心兩句,上前問問這是為何。或者是替含煙義憤填膺,畢竟這話很明確的說明了是翠屏先動的手,在宮中動手之事可大可小,饒是自己剛說了不要驚動主子,可無論是誰看到自己這副淒淒慘慘慼慼的模樣,也會被感動。
「既然是沒什麼大礙,那姑娘待會兒上些藥便去做事吧。老奴見姑娘一心想著主子,若是因為自己的事耽誤了這關雎宮的事,想來也非主子所樂見的,到時候又要惹得姑娘傷心了。」桂嬤嬤此時又變回了原來那副恭謹祥和的模樣,柔和的說道:「鸞和姑娘勞煩你將含煙姑娘扶回去。琴鳴姑娘,麻煩你跟我來一趟,我那有上好的藥膏,治療這等跌打損傷可立即見效,麻煩你來跟我取一下,好給含煙姑娘敷上。」
說完,逕自往回走去,竟沒問原因甚至連看也沒回頭看一眼。弄得四人在原地面面相覷,直到桂嬤嬤的身影幾乎消失在眾人的視線中,琴鳴才恍然大悟般的應了一聲,小跑跟了上去。而落在亭子裡的含煙則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羞憤之下再不知說些什麼,一跺腳轉頭走了。腿腳之快完全不似扭傷之人,弄得鸞和也有些尷尬,深深的看了翠屏一眼,便快步跟上前去。
關雎宮這邊紛亂的場景總算是被桂嬤嬤壓制了下來,可顧流盼那邊卻沒有半點好轉的跡象。
日頭漸漸上移,陽光也變得強烈刺眼起來,就連做完事的小太監小宮女們也知道歇涼的時候。偌大的坤寧宮門前,卻站著三個單薄的身影,整個院子靜悄悄的一個人影都沒有,只是偶爾的從廊間簷下傳出幾句低聲的議論,卻也很快的消失在了這空曠的院子中。
「還是在休息,不便見客,這回連寶笙都不出來了!主子,要不然咱們回去吧,這樣站下去我怕您的身體會吃不消!」在被無數次拒絕後的秋裳回到顧流盼身邊,看著坤寧宮緊閉的大門憤恨的說道。
而顧流盼卻一言不發,只是默默的垂著頭看著地面,依舊保持者行禮的姿勢不為所動。第一天來便吃了閉門羹,沒想到經過這麼多事之後皇后仍是沒有半點改變。而自己如今沒有了蕭煜的依仗,想來今後的日子不太好過。想到此處,顧流盼不由得皺緊了眉頭,緊閉著的雙唇抿得更緊了。
「秋裳姑姑切莫衝動。」同樣愁眉緊鎖的倚竹低聲勸道,「若是咱們此時回去,主子這整整兩個時辰可就算是白站了!再說讓主子來坤寧宮學習是皇上親自下的旨意,若是主子擅自離去的話,更是要被人抓個抗旨不尊的把柄,到時候事情可就麻煩了!」
「那咱們就去養心殿求見皇上!」秋裳憤憤的道,「到讓皇上來評評理,咱們主子也沒犯什麼錯,憑什麼就讓咱們一站站這麼久……」
「住嘴!你還以為我現在跟以前一樣麼?什麼事都去找皇上,你現在過去,都未必能讓你接近的了養心殿!」顧流盼低聲喝道,「再說皇后畢竟是皇后,把事情弄大了不利的只有我們!如今不過只是站站而已,以後還不定會遇到什麼事,你這毛毛躁躁的性子什麼時候能改改?!」
「我……」秋裳委屈的說道,「我也是為您好啊,再說您也沒犯什麼錯,從您入宮到現在,哪裡受過這份罪!」說著,眼淚已經在眼眶之中打轉。
「主子莫要動氣,秋裳姑姑也是心疼您才會如此。」倚竹在一旁低聲的勸道。可顧流盼卻只是苦笑了一下,對,自己自入宮以來什麼時候受過這樣的罪?當真是這一路太順了,順的讓自己身邊的人甚至於自己,都有些忘了自己到底是誰了。
又過了半個時辰到了午膳時間,一直緊閉的坤寧宮開啟了大門,院子中漸漸變得開始熱鬧起來。不時有整齊排成一列的小太監低著頭端著紅木包金邊的漆盤,載著各種珍饈美味入內。只是路過顧流盼三人的時候,不由得瞧瞧投來了好奇的目光,卻不敢多停留。
就這樣,時間漸漸的過去,日出日落,人來人往。顧流盼等人從日頭剛剛出現之時便站在了這坤寧宮,直到這紅霞滿天的時候,也不見有人出來詢問半句,哪怕是說句客套話的人都沒有。直到了皎月探頭,寶笙才緩緩的走了出來。
「奴婢寶笙見過宓夫人。」寶笙禮節十足道。
「可是皇后娘娘願意見本宮了?」已經站了一天的顧流盼髮髻有些散亂,面容也有些憔悴,尤其是不沾滴水的雙唇,早已不復往日的豐潤,變得有些發白。可見到了寶笙,顧流盼還是覺得看到了一絲希望,因此勉強的扯出了一個笑容問道。
「請宓夫人恕罪。」寶笙笑道,「皇后娘娘今日有些頭疼,本想著歇歇變好,卻沒想到到了現在才有起色。只是如此一來實在是沒有精力顧及教授夫人處理六宮事務,還請夫人莫要見怪才是。」
「既然皇后娘娘頭疼,怎麼不早出來說一聲……」秋裳嘀咕道。
「既然如此,那臣妾就先告退了。在此恭祝娘娘鳳體安康,還請姑姑代為轉達。」顧流盼聞言笑道,努力的向後撤了半步,跪在地上對著坤寧宮行了拜禮,然後又費盡全身的力氣才讓自己已經麻木幾乎失去知覺的雙腿站了起來。
「娘娘有心了,奴婢一定代為轉達。」寶笙側過身看著顧流盼行完禮節,款款上前笑道。
一行三人,一瘸一拐的走在幾乎沒有人的宮道之上,互相攙扶著一步一步的向關雎宮的方向挪著。
「不過……」倚竹囁嚅了一句卻再沒說下去,依舊一味的垂著頭撫著顧流盼往回走。
片刻,顧流盼突然問道:「不過什麼?」這一問,讓秋裳也對倚竹投來了疑惑的目光,不知怎麼的,她覺得倚竹一定會有辦法幫助主子。
「奴婢……奴婢不敢說。」倚竹垂著頭低聲道。
「說吧,沒事。」顧流盼笑著說道,「我現如今都已經這幅樣子了,你還有什麼不敢在我面前說的?恕你無罪,說吧。」
咬了咬下唇,倚竹抬頭看著顧流盼道:「奴婢覺得,秋裳姑姑方纔的話確實也不是沒有道理,有些事,若不是皇上來做主,只怕就算咱們一味忍讓,也不會有好下場。奴婢愚鈍,只是覺得主子辛苦而心疼主子,並非是有意挑撥各宮娘娘的關係,還請主子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