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十六章 來而復走 文 / 楚墨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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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13-11-20
「回宓主子的話,老奴確實有幸伺候過先太后。」
桂嬤嬤平靜的答覆,用似乎在討論今日天氣的語調,訴說著自己曾經伺候過蕭煜的生母這件事。平靜的反而讓顧流盼挑了挑眉毛,面色有些尷尬的看著面前的桂嬤嬤。
先太后是個什麼樣的人,宮中傳聞少之又少。顧流盼只知道先太后是先皇的結髮妻子,也是先皇唯一的皇后。蕭煜年少喪母,由當時還是貴妃的趙太后帶大,登基之後便追封生母為聖德太后。
但那也只是追封。
試問一個還未出襁褓便失了生母的孩子,能對生母有多少感情呢?說到底不過是做給世人看的罷了。再說當時趙太后在宮中隻手遮天,誰還會去提一個已經死了的人去給活人添堵?久而久之的就沒人再提了。
可如今出來了一個號稱侍奉過聖德太后的嬤嬤,而且還是蕭煜親自指過來的。最重要的是,是在趙太后不在宮裡的時候指過來的。那麼趙太后知不知道有這麼個人?而這個人還一直跟在蕭煜身邊?
一連串的疑問讓顧流盼臉上的神色變了幾變,也看不出是喜是憂。秋裳在旁邊看著,見顧流盼許久不說話,不由的上前低聲道:「主子,方才將人帶過來的公公說若是不滿意可以隨時將人帶走……」
「留下吧。」顧流盼神色複雜的看了一眼似乎事不關己的桂嬤嬤,心中不由得暗歎道:這人倒是沉得住氣,明明聽到了秋裳的話,卻還不動神色。若是給了別人,怕早就跪著求自己莫要將她退回去。畢竟退回去的奴才,能有什麼好下場?從這份沉著勁兒上看,像是個經過大事兒的。
「老奴謝過娘娘恩典,今後必定盡心竭力服侍娘娘。」
桂嬤嬤恭謹的行著禮,依舊是將頭垂的低低的,平靜的聲音中不帶一絲波動,半點感情。這讓顧流盼不由得有些好奇,笑著道:「嬤嬤既然來了我關雎宮,便不必如此拘謹。倒是嬤嬤一直這般守禮,讓本宮連嬤嬤的樣貌都沒看清。」
「老奴樣貌醜陋,怕嚇著娘娘。」桂嬤嬤依舊恭謹道,只是將頭垂得更低了。
顧流盼聞言一笑道:「嬤嬤這是哪裡的話?本宮現在連嬤嬤的樣貌都沒見過,以後有事如何吩咐?」
桂嬤嬤聞言略一怔,略猶豫了片刻將頭緩緩的抬了起來。
這回皺眉的到換成了顧流盼。只見她細細的打量著面前的這個老婦,梳著大部分上了年齡的婦人梳的松髻,只是鬢角的地方略帶了幾根銀絲。一張臉上端正慈祥,歲月在上面刻下了痕跡卻絲毫沒有掩蓋雙眼中的精明。整個人樸實無華,衣著低調不墜珠釵,只用了一根檀木髮簪綰了起來。這樣的相貌,哪裡嚇人了?
而桂嬤嬤只是略一抬頭便低了下去,再不多話。
「秋裳,你帶嬤嬤下去歇著吧,順便把咱們宮裡的規矩給嬤嬤說說。這時辰也不早了,本宮也該去養心殿侍駕了。」顧流盼略一皺眉,起身想要離開這個屋子。不知道怎麼,這個面容慈祥的桂嬤嬤總讓她心中覺的有些不安。
見主子沒做過多吩咐,秋裳也不敢多問,只得垂首將人帶了出去。換了落月進來服侍顧流盼,準備前往養心殿的東西。
「你今日不必去了。」走到門口,顧流盼突然吩咐道,聽得落月一愣。只聽她繼續吩咐道:「去把倚竹和含煙叫來,今日讓她們倆跟著本宮去。」
這命令下的有些奇怪。落月不由得皺了皺眉頭,且不說這兩人剛來,完全不知道主子的習性。就說今早的事,這倆人如今見了就像是鬥雞一般。難道主子不知道?落月偷眼看了顧流盼一眼,還是忍住了心中的疑問,垂首恭謹退了出去。
而倚竹和含煙接到落月的傳話之後,倚竹倒是沒有什麼變化,略整了整衣服便準備跟著落月前去。卻是含煙,聽了以後似乎有些不敢相信,不住的跟落月確定的同時,便開始梳妝打扮。一會兒嫌衣服不夠乾淨,一會兒又嫌髮髻有些亂,倒是讓落月和倚竹等了許久。最後,就連一向脾氣好的落月也不禁皺了眉頭道:「你動作快些,難道還要娘娘等你不成?」
這句話才將喜不自勝的含煙攔住,此時的她也顧不上先前與倚竹鬧的彆扭,連連點頭稱是,一溜煙的跑向門口,準備顧流盼的輦駕。這樣的場景讓倚竹也有些發愣,含煙仗著關係,幹活的時候從來都是能推則推能懶便懶,哪裡有如今這般勤快過?不過她也沒多想,轉身向落月匆匆行了一禮,跟著跑了出去。
半晌後,顧流盼才在秋裳的攙扶下走了出來,只是神色嚴肅,不知在跟秋裳說些什麼。而一旁的秋裳也是皺眉仔細聽著,不時的暗自點點頭。
「行了,走吧。」顧流盼走到輦駕前才淡淡的吩咐道。她現在也不過是四品的位份,所謂的輦駕不過是四個人的步輦,勉強代步而已。不過後宮人數不多,除了皇后、慕妃之外,便是她和柔夫人劉夢柔獨有的了。
「主子請上輦。」一個清脆的聲音傳來,讓顧流盼皺了皺眉。循聲看去,卻是打扮的十分明艷的含煙。顧流盼看了她一眼,什麼也沒說。
「這回有好戲看嘍!」
待顧流盼的步輦走遠後,眾人才三三兩兩的散了。一個竭力壓低的聲音傳到秋裳耳朵裡,讓她皺了眉頭。轉頭輕瞟,只見翠屏正和一個小太監低聲說著,難掩臉上幸災樂禍的神色。顯然落月也聽到了這句話,跟著一起看去,只聽秋裳皺眉低聲道:「這含煙怎麼這麼不懂規矩?你沒在旁邊提點著點?」
「當時她自己進了屋子打扮,若是再收拾回去,難免浪費了時間。我也是怕主子等得著急,就沒多說。」落月低聲答道。
秋裳聞言憤憤道:「卻也不怪你,這丫頭也當真是愚鈍,即便是出了什麼事也該是她活該。也不看看是個什麼情況,什麼身份。跟著主子去養心殿還打扮一番,遲早要出了事兒的。」言罷,嘴角扯出一抹不屑的冷笑。這年頭,什麼人也想飛上枝頭變鳳凰,可卻忘了先打量打量自己是不是只野雞。
而顧流盼則一路沒說話,只是面色如常的坐在步輦上,似乎沒看到一樣。
「嬪妾參見宓夫人。」
一道冷清的聲音傳來,打斷了顧流盼的思考,笑著道:「原來是陳貴嬪,快快免禮,都是自家姐妹。」
陳貴嬪這禮行的本就憋屈,一個煙花女子,比自己又進宮晚,如今竟爬到了自己頭上。如今有如此居高臨下的免了自己的禮,當真是如同施捨一般。但這後宮就是這樣,誰入了皇上的眼便是上了位,再生氣也沒用。
顧流盼何曾沒有看到她眼中閃過的那一絲不服氣,可那又如何?畢竟現在坐在輦上的是自己,她就算再不服氣,也只能站在下面討好賠笑的看著。
「奴才見過宓夫人,給宓夫人請安。」養心殿前,祿喜恭謹的行著禮,可神色卻有些僵硬,而且聲音還刻意提高了不少。
顧流盼顯然也注意到了這點不尋常,上前笑道:「還請祿總管入內通報,關雎宮顧氏奉旨前來……」侍駕二字還未開口,一陣銀鈴般的笑聲就從窗縫中傳了出來,讓顧流盼有些發怔。
祿喜尷尬的看了看顧流盼,只是弓著身子不知該說些什麼。依著以前的經驗來看,接下來該是宓夫人發脾氣了吧。祿喜暗暗的閉了雙眼準備著,只希望這宓夫人莫要像慕妃娘娘那般的脾氣才是……
過了許久,沒有動靜,只聽著屋裡女子的笑聲傳出,顯得格外刺耳。
「既然已經有人前來侍駕了,本宮就先回去了。本宮前來之事,不必驚動皇上,以免掃了皇上的興致。」
沒有祿喜想像之中的大發雷霆,只有這麼淡淡的一句話,讓祿喜一時沒有回過神來。待再看去的時候,顧流盼的身影已經走遠。
祿喜這才回過神來,他終日跟在皇上身邊,怎能不知道這位宓主子在皇上心裡的地位?這才急忙打發了人在顧流盼身後跟著,看看她去了哪裡,自己則小跑著入內稟報。
「皇上看媛兒這畫畫的如何?」
養心殿內確實有女子在,不是別人,正是往日一口一個姐姐喚著顧流盼的趙媛。此時她正坐在蕭煜特意為顧流盼準備的書案旁畫畫,也不管蕭煜理不理自己,自顧自的說笑著。而蕭煜對趙太后和皇后總是暗自有些愧疚,念在趙媛與她們的關係再加上年紀小的份上,便由著她去了。
「啟稟皇上。」
祿喜突然入內回稟,讓蕭煜放下了手中的奏折問道:「可是流盼來了?來人,傳午膳!」語氣之中的喜色顯而易見。
「這……」祿喜並沒有動,而是為難的說道:「回皇上的話,宓主子方才確實是來了,只是現在……」說著,看了一旁的趙媛一眼,又急忙低下頭道:「只是現在又走了。」
「走了?」蕭煜問道,「你說她到了門口又……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