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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七十九章 唇槍舌劍 文 / 楚墨暘

    更新時間:2013-11-02

    看著老者詫異的眼神,蕭煜笑道:「都是朕的疏忽,朕見你二人方才相談甚歡,還當是你們已經認識了。」說著起身,拉過顧流盼道:「流盼,這就是朕常跟你提起的老師,當朝太傅也是我律國最有學問的人,沈博軒沈先生。老師,這就是朕的愛妃,宓夫人顧氏。」

    沈博軒再看向顧流盼的眼神,方纔那一點欣賞也漸漸的變少,取而代之的是譏諷與嘲笑。

    「見過沈先生。」顧流盼微一福禮,進退得宜。

    「老臣可不敢當!」沒想到沈博軒冷笑一聲答道,「娘娘乃是萬金之體,我不過是個行將就木的老頭子,可擔不起娘娘的大禮。」說著,草草一抱拳,轉過頭去不再看顧流盼。

    見對方如此模樣,就連蕭煜都有些尷尬,站在中間輕咳了一聲。正待開口緩解尷尬,只見顧流盼略頓了頓,笑道:「論學問,先生乃是我律國第一人;論年紀,先生已是耄耋之年;論身份,先生乃是帝師。因此,無論從那個方面看,先生受小女子這一禮當之無愧。」

    這一席話說的頭頭是道,讓沈博軒轉會頭來從新打量眼前的女子。這個女子衣著簡樸薄施粉黛,眉宇間帶著領秀清明之氣,從表面上來看似乎並非……

    不過知人知面不知心,沒準是為了自己今日前來特意準備的,否則為何會那麼早就等在三思齋?看來想先借此博得自己的好感,讓自己出面為她消除謠言。這樣一來,既可以避嫌又可以將矛頭轉向自己,讓眾人以為自己與這奸妃達成一夥。如此心計,真是讓人可怕。

    想到此處,沈博軒更是厭惡顧流盼,今日非要將讓她露出狐狸尾巴,好好讓煜兒看看!隨即,沈博軒冷笑道:「娘娘如此條理清晰,思維敏捷,果然是飽讀詩書之人。可自古女子無才便是德,即便是陪王伴駕之人需才情相宜,可這後宮不可干政乃是祖宗傳下來的規矩,娘娘以為老臣所言可有不妥?」

    「先生句句在理,本宮自然受教。」顧流盼略一點頭微笑道,可心中卻時時刻刻繃緊,以應對沈博軒的每一句話。她總覺得沈博軒如此看不起自己,不會平白無故說了這些,總是有原因的。

    「既然如此,老臣就有一事不知了。」隨即轉過身來,雙眼如利劍一般看向顧流盼,沉聲道:「方纔老臣在三思齋偶遇娘娘,卻見娘娘對《國策》一書頗有興趣。須知此書講的都是治國為帝之道,娘娘自己也說其中語言晦澀難懂。給了一般女子必覺得索然無味,可娘娘卻看的津津有味。不知娘娘是有意為皇上排憂解難?還是有意效仿那武帝?!若非如此,娘娘為何會對此書感興趣?還請娘娘賜教!」

    一番話下來,越來越急,越來越銳利,句句話直指顧流盼,將顧流盼逼入牆角。無論是哪個答案,都將坐實了要插手政事的罪名。一旦讓這些反對的老臣抓住了,必會以此為由來逼著蕭煜將顧流盼處死。畢竟後宮干政,在哪個朝代都是犯了大忌的。

    蕭煜怎會想不到這一點?他當初答應了顧流盼宴請老師,本以為以老師的明禮學識,自不會讓她太過難看,說的話也不會太過難聽。可自老師知道她的身份以後,句句針鋒相對,想要將她置於死地。一邊是最為尊敬的老師,一邊是最為心愛的女子,饒是蕭煜有平天下的能耐,也是不知該說些什麼。

    轉頭看去,只見顧流盼垂頭皺眉。就在沈博軒面露譏諷之色的時候,她眉頭漸漸舒展,片刻後微微一笑道:「沈先生怕是誤會本宮了。本宮身為皇上身邊之人,最大的職責便是將皇上伺候好,讓皇上龍心大悅。試問若是本宮什麼都不懂,皇上說話時呆若木雞,豈不是讓皇上掃興?」

    沈博軒聞言,冷笑道:「為人妻者,夫唱婦隨。皇上說話,豈有旁人插嘴之禮?能夠靜靜聆聽都是福氣,豈敢妄加評論?!」

    「敢問太傅,不知夫人在太傅心中如何?久聞太傅文采天下第一,與夫人的一段佳話更是廣為流傳,是百姓心中的典範。」顧流盼沒來由的轉移了話題。

    沈博軒聞言怔了一怔,負手而立自豪道:「娘娘過譽,拙荊與老夫自幼相識,青梅竹馬,乃是老夫的結髮妻子。」隨即,嘴角勾起一抹笑容續道:「都說少來夫妻老來伴,老夫此生有妻如此,足矣。」

    這番話讓顧流盼對於沈博軒的崇敬之情更提高了一截,在這樣三妻四妾,納妾成風的年代。當朝太師,文采第一人卻能不厭糟糠,白首不離。這樣的專一的男子,當真是少見。

    可崇敬歸崇敬,話還是要繼續說。

    「既然太傅與夫人如此琴瑟和諧,想來平日生活定是其樂融融。」顧流盼笑著道。

    沈博軒此生只愛兩件,一是書籍,二是他的夫人。因此說起夫人,沈博軒自然也放鬆了不少戒備,更重要的是,他想借自己夫人的賢惠讓這個禍國妖妃無地自容。有了這個念頭,沈博軒更是自豪無比的說道:「其樂融融說不上,拙荊為人善解人意,相夫教子,甚識大體。每每老夫有所惑或有所禍時,總會如警鐘般將老夫警醒,良言相勸。」一邊說著,一邊得意的瞟向顧流盼。

    顧流盼自然知道這眼神中的輕視,可她並未將此事放在心中,繼續笑道:「原來夫人如此高才,想來定是位知情識禮才女才能配得上老先生這般當世文豪。」

    「才女倒是談不上,不過是略時的幾個字罷了,對於一些事務也算是有自己的見解……」說到此處,沈博軒突然驚醒,轉頭狠狠的看著顧流盼,深知是自己一時大意,中了顧流盼的圈套。

    正如他所言,顧流盼繼續笑道:「夫人乃是當世楷模,本宮不敢妄自攀比。只是方才先生也說,生活之所以其樂融融,琴瑟和諧,乃是因為有著共同的話題,而每當先生有困惑之時,夫人的警醒也頗為有用。既然如此,還請先生設身處地的想一下,倘若夫人變得事不敢想、想不敢言。無論先生說什麼都如對牛彈琴,哪生活將會變為何樣?先生還會覺得生活的美好麼?」

    雖然氣憤,可沈博軒不得不承認,這個女子的頭腦的確靈活機智,口舌也確實伶俐。可這樣的女子若是識大體,留在煜兒身邊乃是律國之興;可若是起了歪心,只怕要成為妲己妹喜之流也是難免。想到此處,沈博軒不由得輕歎一聲。蕭煜剛剛出生之時,他便被先帝拜為蕭煜的師傅,自蕭煜剛剛懂事起,自己便帶著蕭煜開蒙識字。日復一日,年復一年,他親眼看著蕭煜一天天的成長,從連筆都拿不穩的垂髻小兒到年輕有為的少年帝。他對於蕭煜的感情不比太后少,只是礙於身份不得表露而已。可在他內心,蕭煜已經是亦徒亦子。是以,對於蕭煜身邊的人,他一定要細心挑選把關。

    「娘娘所言有理,但老臣與拙荊不過是鄉野村夫,難登大堂。但皇上不同,皇上乃是天子,是我律國之王。皇上的舉手投足甚至每一個念頭都可能讓律國的萬千百姓的命運有所改變,乃至於影響到祖宗基業的興衰。因此,皇上身邊不能有太多的聲音來影響皇上的判斷,若是稍有影響,誰敢負這責任?」沈博軒冷冷的說道,到了最後,幾乎是用了質問的語氣在其中。

    顧流盼聞言,也收了笑容道:「那麼太傅的意思是,身為皇上就該不聽他人意見,按照自己的想法走?也不與人溝通?那這與剛愎自用,獨斷專行的暴君有何差別?還請太傅指教!」這番話惹得蕭煜也轉頭看向沈博軒。

    「你……」沈博軒被問的一時語塞,一甩衣袖不再理睬顧流盼,只是急忙對蕭煜行禮道:「老臣並非此意,還請皇上明察。」

    顧流盼聞言,莞爾一笑復道:「這不過是本宮的一番拙見罷了,許是本宮愚鈍。方才轉念一想,才理解了沈先生言中之意。想來沈先生方才一番話,是從側面提醒本宮要時時勸諫皇上,不過遇事要點到為止。」

    見顧流盼出言為自己解圍,沈博軒冷哼一聲,也不理睬。蕭煜見狀,笑著道:「這就是了,還是老師為朕著想,知道朕平日朝政繁忙,不得空閒親入民間瞭解百姓疾苦,踏遍我律國山河。這才送了流盼《風物誌》,一來對了朕的興趣,二來讓流盼為朕講述,也能節省時間。老師如此苦心,朕感動不已,朕敬老師一杯。」說著,仰頭飲盡杯中之物,笑著看向沈博軒。

    顧流盼見沈博軒無動於衷,款款上前,親自為沈博軒斟了一杯酒,遞上前去,笑道:「本宮不解先生苦心,方才誤解了先生美意,當真是該罰。還請先生飲下這杯酒,莫要與我這小女子一般見識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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