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一百五十七 施靜醒來 文 / 大夢依稀
不知覺中,窗外秋日已經冉冉高懸在半空,林弈本想讓張良好好自己好好靜靜考慮一番,未料張良卻拉住林弈攀談起來,從出身到家事,到這兩年來林弈從一個秦軍千長一直搏殺到上將軍之位,從秦帝國堪堪倒塌到林弈現在率領十萬虎狼雄師一舉收復關中隴西大片老秦人故土,無一不談、無話不說。
張良也是將自己沉沉浮浮二十餘載所經歷的諸般大事、奇事、怪事等等,一一向林弈娓娓道來,兩人雖然年歲相差不小,但卻如同忘年交一般,有種相見恨晚之感,恨不得將自己心中所有不快積鬱一併傾吐,言談暢快,兩人皆是忘了外面的時辰,及至門外響起一名秦軍甲士的敲門聲,問到林弈是否要這裡用飯,兩人這才恍悟已經到了午時。
林弈爽朗地哈哈一笑,命軍士整上兩案酒食,要與張良繼續邊吃邊談,張良亦是爽快地答應,兩人便就著秦鳳酒、鍋盔醬肉戰飯,又敘談了足足一個時辰,而後林弈這才紅彤彤著瘦削長臉,大笑著起身與張良拱手告辭。
出了咸陽令官署之後,林弈接過護衛甲士遞來的戰馬韁繩,正想翻身上馬之際,忽見一名傳令騎兵火急火燎地沿著石板長街向自己直奔而來,林弈見狀心下一沉,暗道莫不是又出什麼狀況了。
「上將軍!」那騎士遙遙見到官署門前矗立的林弈,連忙匆匆滾鞍下馬大步跑到林弈跟前拱手道:「啟稟上將軍,前天夜裡我軍抓獲的那兩名可疑之人逃走了!」
「什麼?」林弈聞言一驚,七分酒意倒被驚醒了三分,沉聲問道:「怎麼回事!」
「今晨伙夫給負責看守那兩個可疑之人的甲士送飯之時,忽然發現看守的一個班甲士盡數死在那座軍帳之內,而那兩人卻是不見了蹤影!」那傳令騎士正色拱手道。
「今天清晨,那為何此時才來向我匯報!」林弈臉色一沉問道。
「上將軍恕罪,屬下得報之時已是半個時辰之後,本去中軍大帳卻未找到上將軍,匆匆趕來咸陽城,聽路上甲士說上將軍在王城,又匆匆趕到王城,不想上將軍又不在,之後,遇上了準備出城的楊將軍,這才得知上將軍在咸陽令官署,因而耽誤了這些時刻!」傳令騎士低首解釋道。
「是否已經派人去追捕了!」林弈聞言臉色稍緩,又沉聲問道。
「騎一師參謀長胡將軍得報之後,已經派出兩個騎兵連四散去追捕了!」那甲士恭敬回道。
「走,回大營!」林弈匆匆一句翻身上馬,一催胯下黑風便直奔東門而去。
半個時辰之後,林弈來到位於輜重營內的關押那兩名可疑之人的軍帳,軍帳前圍成一圈手抱林弈連弩的步軍甲士,見到林弈歸來,連忙挺身嗨然一句:「上將軍!」
林弈翻身下馬朝甲士們點點頭示意,便見甲士身後、軍帳門口附近橫躺著十名秦軍步卒屍體,一個已然冷卻的篝火灰燼靜靜地留在甲士屍體中間,林弈知道這定是部下們未向林弈稟報,不敢擅自做主挪動陣亡同袍的遺體,這才任由著這十個已然失去的同袍靜靜躺在篝火堆旁。
眼見這些慘死的部下,林弈眉頭一皺,不禁便是一陣心疼,這些甲士們經過自己長達半年的訓練,無論是戰力素養都已經遠遠超過秦帝國兵團巔峰時期的銳士,任何一個甲士身上無疑都凝聚了林弈的心血,這也是林弈一再強調不能強攻咸陽,白白浪費這些寶貴甲士性命的因由之一,而此刻一下子無端陣亡了十名精銳,林弈難免有些心疼。
走到那些陣亡甲士跟前,林弈蹲下身來細細地檢看這些死去甲士身上的傷口,大略檢看一番,林弈看出來這十名甲士中有兩人是脖頸突然遭受外力摧折而死,其餘八名則是被一種菱形暗器射中後頸處要害而身亡,甲士身上的衣甲完好,沒有刀劍劃砍的痕跡,而地上也沒有凌亂的腳步等痕跡,很顯然,這十名甲士應該是在幾乎同一時間內,被敵手突襲得手。
細心的林弈還發現,這些甲士死時幾乎都是面朝咸陽方向,面上也並未有驚慌之色,應該對敵襲毫無知覺,那兩名脖頸被扭斷的甲士站在軍帳門口,應該是當時輪值站崗的甲士,其餘幾名則是並排躺在篝火堆旁。
輕手輕腳繞過這些陣亡甲士,林弈掀起軍帳布簾進了大帳,這原本是一個十人甲士班的小型軍帳,帳內兩根立柱旁跌落著兩捆應該是用來綁縛那兩個可疑之人的繩索,繩索端口平整,應該是被利刃割開的,林弈拿起那被割斷的繩索,一面打量著軍帳內不甚明顯的腳印,在腦中推斷著這兩個可疑之人到底是如何順利擊殺看守甲士而逃脫的。
以軍帳內以及外面甲士陣亡的情況來推斷,這兩人極有可能是自行割斷繩索,而後稱甲士不注意突襲得手,這兩人被擒之時,身上定藏有甲士未曾搜出來的暗器之類物事,才能順利割斷繩索,而以甲士傷口凝固程度以及屍體餘溫來判斷,這兩人逃脫的時間大概是在子夜左右,也正是秦軍主力傾巢出動,大舉進攻咸陽城的時間,軍帳外的看守甲士那時定是進攻咸陽城如火如荼的場面所吸引,而未曾留心軍帳內那兩人的動靜,這才讓他們輕易得手了。
秦軍攻城之時那地動山搖般的動靜,也很好掩蓋了甲士被擊殺時所發出的聲響,這讓林弈不得不佩服這兩人老道陰險:「直賊娘,倒是小看了這兩個老狐!」林弈恨恨地罵了一句,扔下手中繩索徑直出了大帳。
正想問問四周甲士是否有發現其他線索之時,林弈便遙遙望見胡兩刀帶著幾名護衛風風火火地彪進輜重營。
「上將軍!」遙遙望見林弈矗立在軍帳前,胡兩刀連忙匆匆飛身下馬,對林弈一拱手道。
「老胡,如何了,可曾追捕到那兩人!」林弈負著手沉聲問道。
胡兩刀聞言搖了搖頭,歎了口氣道:「末將親自帶著兩個連的騎兵,搜遍大營內三十里範圍內的所有地方,均未發現那兩人蹤影,竟是連一點蛛絲馬跡都沒找到,請上將軍責罰俺!」說著,漲紅著臉低頭拱手道。
「沒事,這怪不得你老胡,依我推斷,這兩個人定不是尋常人,普通甲士斷然難以對付,更是難以追捕得到!」林弈擺擺手安慰道。
「對了,上將軍,那名昏迷的姑娘已經醒了,說想要見您,您看!」胡兩刀又輕歎了口氣,隨即想起一事來對林弈說道。雖然當日咸陽撤離之時,施靜化裝成雪玉侍女跟隨大軍撤離,但除了林弈之外,幾乎沒有其他人再能認得施靜,所以胡兩刀對施靜也是形同陌生人一樣。
「好,我這就去看看她,老胡你帶人再查看一下現場,看看還有沒有什麼遺漏的痕跡線索,另外好生安葬這幾個甲士,人各賜爵一級!」林弈交代胡兩刀一句,便匆匆上馬直奔中軍大帳而去,施靜一直昏迷不醒,林弈便安排她住在寬敞暖和的中軍大帳,自己若要休息便與護衛甲士一通擠在一個十人大帳內,眼下這兩個身份可疑之人逃走了,也只有施靜知道這兩人真實身份了。
策馬疾行片刻,林弈便來到中軍大帳,將戰馬交給帳門口的護衛,自己掀簾輕步走了進去,繞過大帳內用於隔開內外兩帳的帷幕,一股濃濃的草藥味便撲鼻而來,那是軍醫為施靜所敷的治外傷草藥,一聲輕微的咳嗽聲傳來,林弈便見軍榻上一臉蒼白的施靜正在閉目養神。
「施靜姑娘,我是林弈!」林弈輕手輕腳地走到軍榻前,不想施靜也正好聞聲開眼,便微笑著說道。
「將軍……」突然見到跟前人竟是林弈,施靜嗚咽一聲兩行晶瑩粉淚便順著沒有血色的白皙臉龐滑了下來。
「施靜姑娘這是怎麼了?你,你別哭啊!」林弈素來不善哄女子,一見施靜如此竟是有些手忙腳亂起來,半舉著長滿老繭的大手卻不知道該不該替施靜擦去珠淚。
「沒事將軍,施靜這是高興,終於又能見到你了!」施靜低低抽嚥了片刻,這才止住哭泣,笑著自己拭去淚珠,張開有些發紫發乾的嘴唇澀聲道:「昏迷的時候,我生怕再也張不開眼,看不到你了!」
「你等等啊!」見施靜嘴唇發乾,林弈慌忙轉身又出了內帳,在外帳找尋了片刻卻只找到兩個水袋,他的中軍大帳素來肅然簡樸,除了必須的地圖長案木墩以及若干掛在帳壁上的兵器外,如水杯茶壺之類的物事卻是無法找到,林弈無奈的晃了晃水袋,拎起那個約摸還有半袋水的水袋又反身進了內帳。
「來,先將就喝些冷水,一會我讓人給你熬些鮮辣暖身的羊湯來!」林弈半蹲在軍榻前,小心翼翼地將水袋送到施靜嘴邊,微笑地說道。
望著跟前這位叱吒風雲的秦軍統帥,竟能如此溫柔地給自己餵水,施靜一時間心下便是一股暖流滾過,原本有些發澀的雙眼竟是又溢出顆顆晶瑩剔透的珠淚來。
「施靜姑娘別哭啊!這是怎麼,不想喝這冷水嗎?那你別哭啊!稍等稍等,我這就去讓軍士給你熬些熱湯來!」眼見施靜怔怔地望著自己,對送到嘴邊的水袋口竟是無動於衷,眼睛居然又湧出淚水來,林弈又慌的有些語無倫次道,說著,林弈便要收起水袋匆忙起身出帳。
「不必了將軍,施靜喝水!」施靜連忙伸出兀自沒有多大氣力的右手拉住林弈,破涕為笑地說道。
「啊!哦,那好,你先暫且喝點!」林弈一愣,見施靜如此,便又反身重新蹲了下來,小心地將水袋口送到施靜嘴邊,見施靜張口咬住水袋口,林弈這才緩緩地輕抬起水袋,讓裡頭的水慢慢流入施靜口中。
費力地吞嚥了幾小口水,施靜便微微搖了搖頭,林弈便連忙收起水袋,舉起右臂用不甚乾淨的袖口給施靜輕輕擦了擦嘴角,笑著問道:「怎麼樣,感覺好點了沒!」
「好多了!」施靜點點頭,用那雙兀自有些朦朧的雙眼滿含情意地盯著林弈瘦削黃臉打量一番,淡淡笑道:「一年不見,將軍竟是瘦了這麼多!」
「整日提著腦袋,到處奔波拚命,能活下來已是上天開眼,瘦了點又不礙事!」林弈聞言竟是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後腦勺,大大咧咧地說道,兩人相顧笑了笑,林弈便正色問道:「對了,施靜姑娘是如何受此重傷,那兩個可疑之人又是什麼身份!」
「將軍也沒認出那人嗎?」聽林弈想問,施靜眨了眨大眼珠好奇地反問一句道。
「我認識那人,哪個,那個老翁還是那中年人,若是中年人倒是有些眼熟,可一時也想不起來到底是誰!」林弈聞言一愣,皺眉思忖片刻說道。
「那個中年人,便是韓談!」施靜輕歎一聲,淡淡地說出了一個讓林弈驚訝不已的人名。
「韓談,!」林弈失聲低呼一句,竟是滿臉不可思議之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