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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一百三十二 呂後信鷂 文 / 大夢依稀

    天色堪堪入黑之時,鄭浩的那支馬隊匆匆飛出了松林塬,馳回了渭水南岸的騎四師大營,半個時辰之後,大約兩、三個營的秦軍鐵騎依次開出了大營,隆隆地向松林塬開了過去,深夜時分,位於松林塬深處的章台宮內,燈火通明,到處是人喊馬嘶、人影憧憧,這一千多秦軍鐵騎將小小章台宮塞得滿滿當當。

    與此同時,子時之前,除了行動緩慢的第六特種作戰師及負著護衛他們的步一師大部外,從隴西開過來的其餘各主力師悉數抵達咸陽城下,駐紮進騎四師在咸陽東面修建的大營,咸陽城下,遍地的火把長龍把咸陽照得恍如白晝一般,在城頭警戒的漢軍甲士們面對如此景象,無不面面相覷、膽戰心驚。

    在王城旁的丞相府邸內,正廳裡亦是燈火通明,張良與幾名漢軍軍官們坐在那低聲商議著些什麼?便在這時,廳外響起一串急促的碎步聲,白髮蒼蒼的家老匆匆踏入正廳,打斷張良與軍官們的議事,拱手稟報道:「啟稟丞相,王后派人來請丞相入宮商議要事!」

    「王后!」張良微微吃驚道,這家老口中所說的王后便是劉邦的正妻呂後呂雉,要說這呂後天資聰慧,又深諳秘事權謀,是個手段極為厲害的宮闈女子,偏偏她又生得一副動人妖媚的美貌,令見過她的男子無不神魂顛倒,心智舒緩之下往往便會著了她的道,直如妖精一般可怕,如今,這呂雉雖然年歲漸老,然而她那魅人心魄的容顏卻未曾絲毫減弱幾分,不知為何,劉邦卻對這個妖艷的正妻並不感冒,反而時常借口疏遠於她,以劉邦的睿智似乎也怕這呂後的蠱惑媚功。

    「請來人稍等片刻,我這就過去!」張良略一思忖,覺得在眼下危急時刻,還是沒必要得罪這個心機如海的宮闈女子,便開口吩咐家老道。

    家老拱手應聲,便匆匆去覆命去了,張良又與董成等漢軍軍官匆匆商議了幾句,末了交代道:「如此,咸陽城防便交給幾位將軍了,還望將軍們多多協力,務必支撐到大王回師救援!」

    「丞相但請放心,我等必定同心用命,力保咸陽城防不失,末將誓言,誓與咸陽城共存亡!」董成帶頭拱手慨然應諾道,其餘幾位軍官亦是紛紛表態,將誓死與咸陽城共存亡。

    聽到這些軍官們豪言壯誓,張良心下有些欣慰地點了點頭,這才匆匆回屋準備了一番,便出門隨呂後派來的一名內侍乘上軺車,直奔重新修復過的咸陽王城而去。

    一個時辰之後,在王宮深處的一處偏殿內,頭戴五光十色珠寶釵器、身著一領白色長裙、膚色白皙如脂一般的呂後,坐在王座旁的一張長案後,手中捧著一盞冒著絲絲熱氣的香茗,聽著殿中兀自躬身矗立的張良的回報。

    「眼下咸陽形勢便是如此,我軍已被數萬不明來路的秦軍團團圍困在咸陽這座孤城內,唯有期待大王能夠及早發覺敵軍動態,盡速率軍回援咸陽!」張良恭敬地回報完軍情,末了歎息一聲道。

    「如此說來,丞相對這支敵軍究竟是何來歷是一點不知!」長案後的呂後放下手中茶茗,清脆悅耳動人的聲音便在大殿內迴盪起來。

    「臣無能,請王后治罪於臣!」張良聽出這呂後似乎話中有話,索性慨然認罪道。

    「丞相言重了,此事並非丞相失職,軍中養了那麼多斥候密探,卻是為何連敵軍打到都城了,連一份詳細軍報都未曾弄出來,真不知道養著這些飯桶卻有何用!」這呂後嫣然巧笑一聲,而後犀利地道出了事情的關鍵,偵查敵情,歷來是軍中斥候的首要職責,而眼下來歷不明的敵軍突然出現,漢軍斥候們卻一點內情都不知曉,的確是失職在先。

    張良微微抬眼悄悄打量了一番呂後的神色,見她似乎對咸陽城被圍之事並不驚慌,隱約還有些有恃無恐的神色,心下連番思忖道:「莫非這呂後有什麼秘密救兵不成!」心下如此作想,面色卻不敢徑直想問,而是露出一副痛心疾首之狀,哀歎道:「斥候失職,軍中各軍官難逃管教不嚴之責,臣亦是有治軍不嚴之罪,請王后一併責罰於臣!」

    「丞相大人為何如此喜歡自責,哀家都說了,此事並非丞相失職,為何還這般囉嗦!」呂後掩嘴巧笑,帶著些許刻薄地說道:「哀家只是不知,丞相是否有甚好法子,可以迅速通知遠在千里之外的大王!」

    「這……」被這美艷照人的呂後連番嬉笑,自詡穩重睿智的張良竟是有些侷促,額頭微微滲出細汗拱手回道:「回王后,咸陽城四面被圍,城門口每時每刻都有敵軍士兵圍堵,報信的斥候飛騎已然是無法順利突出重圍,眼下唯有期盼大王的斥候能盡早發現咸陽的危局罷了!」

    「照丞相的意思,我們只有坐以待斃了!」呂後似笑非笑地問道。

    「這……」張良一時語塞滿臉漲紅,竟是不知該如何回答這位心機過人的女子。

    「好了,哀家就不逗丞相了!」見張良如此窘迫之狀,呂後竟是撲哧一聲輕笑,說道:「哀家倒是有法子盡快通知大王!」

    「臣懇請王后賜教!」張良聞言連忙恭敬地一躬誠懇道。

    「是了,大王臨出征前,曾給哀家留下三隻信鷂,囑咐哀家,一旦咸陽有事便立即以放出信鷂通知他,沒想到眼下果然用上!」呂後收起笑容正色對張良說道。

    「信鷂,不是信鴿!」張良微微有些訝然道。

    「對,是信鷂,不是信鴿,這信鷂如蒼鷹,一展翅便直上雲中,難覓蹤跡,而且遠比信鴿快捷多了!」呂後罕見地耐心解釋道:「哀家手裡有信鷂,可以直達大王那裡,只不過哀家粗俗不同軍情,便要請丞相修一封緊急軍報給大王了!」

    「有此信鷂,咸陽便有救也!」張良聞言眼中一亮,大喜挺身拱手道:「請王后準備信鷂,臣立刻修書給大王!」

    「嘻嘻,丞相也猴急了!」呂後見狀竟是掩嘴如少女一般笑道。

    「軍國大事,生死存亡,臣不敢怠慢片刻!」張良卻硬邦邦地拱手回道。

    「好啦!知道丞相一片忠心!」呂後卻並不以為意,回頭對屏風後候命的侍女吩咐道:「快給丞相準備筆墨絹紙!」但聽得屏風後幾個侍女脆生生地應了一句,一張長大書案和一個坐墊便被抬出來,放在張良跟前,隨即便有侍女擺上筆墨和細軟的絹紙,速度之快顯然是呂後早已經命人事先準備好的。

    軍情緊急,張良也不去多想,在侍女的服侍下坐入大案,大筆一揮片刻便疾書了一份緊急軍報。

    「丞相好快也!」呂後接過侍女遞來的張良寫好的軍報,略一掃了幾眼,微笑著讚了句:「丞相但請放心,至多兩日大王便會受到軍報,屆時便可率領大軍回援了!」

    「如此,王后大功也!」張良整理好衣裳,肅然又是一躬誠懇道,原本他對劉邦能否及時回援不抱多少期望,然而眼下呂後手中這秘密信鷂一出,無形中便解了他最大的難題,也給留守咸陽的漢軍們一線僥倖的希望,只要城中的漢軍能夠頂住三五日敵軍的瘋狂進攻,那漢王的大軍便能及時回援咸陽,屆時咸陽便不會有再度陷城的危險。

    「甚大功不大功的,哀家只是做分內事而已!」呂後卻是一笑婉言道:「好了,沒其他事,咸陽城防還得多多辛苦丞相了,哀家可不希望在大王回來之前,便成了敵軍的俘虜哦!」

    「王后但請放心,臣與守軍定當誓死守住咸陽城!」張良慨然應諾一句,便躬身退出了大殿,出了大殿之後,張良這才覺得背後不知何時出了一身冷汗,蕭瑟冰涼秋風一吹,竟是不自覺地打了個冷戰。

    「看來大王留呂後在咸陽,並非完全是為了疏遠呂後,以呂後手中留有可隨時通知大王消息的信鷂而言,大王很可能是想借呂後之手,秘密監控咸陽乃至整個關中!」想到這裡,張良心下竟是閃過一道陰影:「莫非大王對我也有疑慮!」此念頭一起,張良的思緒不自覺地煩亂起來,匆匆回到自己的丞相府邸,將自己關進了書房,張良便開始埋頭苦思起來。

    「看來漢王劉邦,遠遠不像他表面所流露出來的那副哼哼哈哈馬虎大意之狀,其心機城府端是深得令人可怕!」良久,張良眉頭緊鎖望著窗外沉沉夜色,有些恍悟道。

    夜色深沉,咸陽王城深處突然傳出一聲尖銳的鷂鳴,便見一團黑影倏忽間便竄上了夜空,融入那一片黑沉沉烏雲之中,逕直向東飛去,夜幕之下,渭水兩岸的秦軍大營燈火通明,不斷有一隊隊飛騎步卒,在營寨之間來回匆匆調動著,咸陽以西的渭水大道上,也依然有一條碩大的火把長龍,迤邐地順著大道自西向東地朝咸陽開來。

    及至天亮時分,第六特種作戰師最後一輛輜重車輛也順利地開進咸陽東面大營,自此咸陽城下便已經聚集了秦軍四個騎兵師、三個步兵師和一個特種作戰師,將近八萬的兵力,滿滿當當地將咸陽城圍得似鐵桶一般。

    清晨徐徐涼風吹動著咸陽城頭那面碩大的「漢」字大纛旗,一個個漢軍甲士哆嗦地縮著脖子抱著長矛,躲在女牆垛口後,面色慌亂地看著不遠處人強馬壯、如黑色海洋一般的秦軍,一個個竟是心下發顫,區區三千漢軍,如何才能抵擋住八萬精銳的虎狼之師的瘋狂進攻,也許只有上天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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