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六十四 再度出發 文 / 大夢依稀
在戎狄兵突然撤離的第二日凌晨,天色剛剛朦朧發亮,老秦人臨時聚居的那個山谷內,除了當值放哨的秦軍斥候外,人們都還沉浸在香甜的睡夢之中,在谷地西南出口處,有一行人正在慢慢沿著山道往外走去。
「老族長,送君千里終有一別,就別再送了!」一身皮袍皮甲的林弈,頭戴一頂暖和的皮帽,背負著一個小皮囊,活脫脫一個行走於關中與草原之間的商人。
「真的不再歇息兩日,就算不為了多陪陪玉兒,你的傷口也未完全大好,若是長途顛簸,恐怕對傷口癒合不利啊!」一頭白髮的老贏傑,眼神中有一絲淡淡的不捨,輕歎一聲挽留道。
「老族長,您也知道眼下我大秦帝國已然名存實亡,萬千帝國黔首正被無盡的戰火煎熬著,林弈身為帝國上將軍,早已是心急如焚,恨不能立馬率領大軍,復我河山,能早一日找到我大秦精銳舊部,便能多一分復興大秦的希望,帝國已經不能再等了!」林弈聞言慨歎一聲,一臉鄭重地說道:「再者,林弈也不是那種皮嬌肉嫩的公子哥,久經沙場,這點小傷自然不在話下,還請老族長無替林弈擔憂才是!」
「也罷,那老頭子就不多囉嗦了!」老贏傑點點頭,忽地記起一件要事,忙從衣袖裡摸出一支泥封銅管,交給林弈叮囑道:「你若是找到流散在九原的皇族後裔或是九原大軍,把我親筆寫的這封密函交給他們,他們便自會聽從你的調遣,記住,這銅管上頭泥封有我贏氏皇族特有的封印記號,不可輕易剝落,否則恐怕會引起不必要的誤會!」
「請老族長放心,林弈明白輕重!」林弈接過那支銅管,放入貼身衣甲藏好,正色拱手道。
「小子,路上小心點,遇事別老仗著年輕氣盛,輕身犯險,就算不為了國家,也要為了玉兒想想,你現在可不是光棍一條了!」老贏傑拍了拍林弈肩膀,吹著白花花的鬍子,瞪著林弈說道。
老贏傑最後那一句直白的話語,逗得林弈身後的鄭浩等人哈哈一笑,而林弈卻是心下一暖,不期然間眼眶有些微微發熱,老贏傑年輕時也曾入過軍,說起話來自然有著行伍人的直率,但其殷殷關切之意,卻是絲毫不減半分。
「小子記下了!」林弈一臉恭敬地拱手回道。
老贏傑點點頭,又輕拍了一下林弈的肩膀,這才獨自走到一旁,在他身後來送林弈等人的,還有原近衛連連長張平與騎兵營長郭寧,贏傑心知林弈必定有些話要交代給這兩位留守的秦軍軍官,所以為了避嫌便徑直走到山道旁,望著腳下潺潺流動的溪水出神。
「上將軍!」張平與郭寧上前一步,齊齊拱手哽咽道。
「都是生死弟兄了,又不是見不得分別,如何這般姿態啊!」林弈微笑著輕揮著拳頭,一人給了一拳說道。
「老張,你們放心,我們又不是不回來了!」林弈身後的鄭浩也笑著說道。
「就是,老張,你要不要匈奴婆娘,俺給你弄一個回來當媳婦啊!」神經粗條的胡兩刀也跟著打趣一句,引得眾人又是一陣大笑,他們這些人一起跟著林弈經歷了幾番生死,彼此之間已經結下了深厚的同袍之誼,開起玩笑來自然也是無所顧忌。
「別,你還是自己留著用吧!我怕弄回來睡一覺,我的命都沒了!」張平連連擺手拒絕道,其故作驚恐之樣更是讓眾人笑得前俯後仰。
待眾人笑過一陣,林弈這才收起笑容正色叮囑二人道:「我走之後,將士們就交給你們二人了,記住我等乃是大秦砥柱中流,無論出現什麼情況,都要不惜一切代價,好生保護好這些老秦人和皇族,還有,遇事要聽從贏傑族長的安排調遣,不可擅自行動!」
「謹奉上將軍令!」張、郭二人肅然挺身赳赳拱手道。
「好了,我們也該出發了!」林弈欣慰地拍了拍張平肩膀,微笑說道。
「上將軍,一路順風!」張平微帶著哽咽說道。
林弈點點頭,走到老贏傑跟前,一拱手告別道:「老族長,小子等人要出發了,就此別過!」
「去吧!路上小心些,早去早回!」贏傑那張溝壑縱橫的老臉上,此時有著說不出的淡淡哀傷,盯著林弈如同囑咐一個出遠門的孩子一般說道。
「珍重!」林弈拱手對贏傑及張平二人,鄭重地道了一聲。
「珍重!」眾人亦跟著林弈拱手互相道別。
「上馬!」依依不捨地道完別,林弈回身對鄭浩等人一揮手高聲下令道:「唰」地一聲,鄭浩等十名曾隨著林弈一同經歷幾度生死的弟兄齊刷刷地翻身上馬。
林弈也跟著翻身上了戰馬,最後掃了一眼仍然一片寧靜的山谷,盯著自己臨時居住的「洞房」方向深情地眺望了片刻,這才緩緩轉身,一聲長喝領著鄭浩等人沿著山道飛馳而去。
在山谷一側山頂上,有一道粉紅身影正倚著一棵高大的松樹,靜靜眺望著遠去的林弈,赫然正是一臉憔悴的雪玉公主:「夫君,你一定要回來,玉兒在這等著你!」雪玉口中喃喃低語道,望著林弈背影的眼神滿是柔情蜜意。
在她與林弈的新婚之夜,身為上將軍的林弈為了眾人的安危,連夜奔波,直到次日早晨天色大亮之時,才匆匆趕回兩人的「新房」,見到自己的新娘子之後,林弈只說了句:「我回來了,玉兒!」說罷,便一頭倒在在雪玉精心鋪好的石床上呼呼大睡。
雪玉心疼地歎了一口氣,親自燒了一盆溫水,細細地為酣睡中的林弈擦拭身上的血污汗跡,而後,又去準備了一些山裡能找到的可口菜餚,靜靜地守候在林弈身旁,等著他醒來。
一直睡到下午的林弈,醒來之時看見累的趴在自己床邊歇息小睡的雪玉,同樣心疼地把她抱在石床上,蓋好布被,而後又匆匆出去忙自己的軍務了。
入夜後,林弈疲憊地歸來,淡淡地告訴雪玉說,自己明日便要出發北上,但是因了路上艱險,不能帶上雪玉,雪玉聞言神情自然是說不出的失落和哀傷,林弈只好柔聲勸慰,良久,雪玉慢慢勸服了自己,鼓起勇氣漲紅臉含羞地對林弈說道:「夫君,臨走前,雪玉想為你,為你……留下……血脈,可好!」
林弈聞言先是一愣,隨即恍然大悟,暢懷地大笑著,便把臉上無限嬌羞的雪玉一把擁入懷中,那一夜,自然成了兩人真正的「新婚之夜」,初經人事的雪玉與從來不懂男女之事的林弈。雖然如同**一般,但卻「忙」得竟有些灰頭土臉狼狽不堪。
一想起那充滿心跳激情而微微有些尷尬的昨夜,雪玉情不自禁地又是滿臉柔情笑意,心下更是不捨林弈的離去,扶著那棵松樹,望著林弈絕塵而去,雪玉心頭又湧起淡淡的惆悵,良久,雪玉輕歎一聲,便慢慢向山下走去,抬步之間竟微微有些蹣跚,大概是初經人事的緣故罷了。
山谷通向西南的山道上,林弈帶著鄭浩等人緩緩踏行著,蜿蜒曲折、崎嶇難行的山道,自然無法讓他們縱馬高速馳騁,坐在馬背上的林弈,此刻亦是心緒難平,對於自己生命中第一個女人雪玉,毫無疑問林弈當然是眷戀難捨,然而,身為肩負著帝國復興使命的他,自然不會過多地沉迷於兒女情長的溫柔鄉,此時他想得最多的是,如何找尋九原的秦軍舊部。
前天夜裡,那支突然出現的戎狄騎兵突兀地撤走,讓林弈滿心疑惑,好在隨後鄭浩帶人捉了一名掉隊的戎狄兵回來,審問之後,才明白原來戎狄騎兵是奉了單于的王命連夜撤離的,至於,具體是為了什麼原因,那名俘虜也不太清楚,只說是,聽戎狄將軍臨出發時所說的,單于下令全軍緊急趕回大本營集結待命,好像是要和中原人決戰什麼的。
得知這個消息後,林弈與眾軍官還有老贏傑一同分析了半天,猜測到很可能是戎狄人要與關中的叛軍正面交鋒了,自從咸陽陷落後,林弈一路西撤,也未曾派人留意叛軍的動向,此時戎狄騎兵突然放棄圍剿逃入深山的老秦人,而如臨大敵般地緊急集結,很顯然不可能是為了重新集結兵力而圍剿林弈等秦軍。
戎狄人這樣做,只有一個合理的解釋,那就是,在佔據關中大片領土後,項劉等諸侯叛軍又開始向秦國的隴西故地進發,欲圖完全佔領整個渭水河谷,徹底消滅殘存的秦軍,以免讓秦帝國死灰復燃,如此一來,叛軍與原本便想染指中原的戎狄人驟然針鋒相對起來。
至於,進攻隴西的是那支叛軍部隊,那林弈等人就無從知曉了,不過,眼下林弈倒是希望戎狄人與那些叛軍打的越狠越好,所謂兩虎相爭,必有一傷,一個不小心還有可能是兩敗俱傷的情況,而無論出現何種情況,得利的一方,恰恰是林弈的秦軍。
在分析出如此有利的局面之後,林弈便決定趁著戎狄人無暇分心,盡快西進北上去找尋秦軍舊部,兵貴神速,老贏傑等人自然贊同了林弈的提議。
於是,林弈便對留守營地的軍官們,備細佈置好營地內的各項防務,交代了應對各種突發事件的處理策略,好在贏傑的老秦人從雍城撤離之時,便偷偷運出了不少城內囤積的糧草,所以營地內的物資充足,即便不進山狩獵,維持個一年半載也不是多大問題。
最後,林弈定下了隨自己出發的人員名單,其實也就是加上鄭浩、楊堅毅兩人的護衛隊,這些生死弟兄一直被林弈當作心腹看待,此次護衛林弈遠行自然非他們莫屬,臨出發前,因為是長途奔馳,每人特地多陪了兩匹戰馬,一匹用來駝些乾糧水袋等物事,一匹用來輪換,而眾人更是精心打扮成了一支從中原向關外出發的商人馬隊,不過,能不能矇混過關,說實話,林弈心下亦是沒底。
「喂,等等我啊!」正在邊走邊亂紛紛考慮著各種問題的林弈,突然被身後傳來的一聲尖細而又清脆的高呼聲打斷了思路,愕然地回過頭,順著山道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