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十三 夜宴 文 / 大夢依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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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弈一行人沿著長街回到子嬰的府邸,剛剛合上朱漆大門,一個黑影便閃現在街道拐角處,鬼魅般滑行至大門前,身影略一停頓,便像飛燕般翻過了院牆。
正廳內,僕人們已在桌案上擺好各色酒菜。所謂宴席,也不過是幾個座案在廳內按尊卑次序擺開,每人一案,案上放幾鼎魚肉果菜等,再有便是一壺酒。此等宴席,在那個時代已算是奢侈,再若有歌舞助興,那便是王公貴族般的享受。
入得廳內,子嬰慇勤地請林弈在西首一張座案坐下,而自己與兒子子桓、謀士韓談在對面座案,依次坐東面西相陪。此等坐法,是尋常師生朋友間飲宴待客的座次,不拘泥禮數但卻失了一分尊重。林弈時光穿越而來,慢慢已經開始適應這個時代的種種古風,加之先前遺留在腦中的記憶相助,對這些有些繁瑣的禮數多少已有心理準備。而行伍人的身份,又使得他並不喜歡計較這些子虛烏有的東西,他更看重的是做實事、成功業!因此,林弈只淡淡一拱手道:「公子請!」隨即不客氣地先行入座。隨行的胡兩刀等人,則被安排在偏廳吃喝。
對於林弈的冷淡,子嬰只道是林弈心下還有些不快,尷尬地自己入座,咳嗽幾聲,舉起案上銅爵敬林弈道:「將軍高義,舉兵入朝勤政,子嬰代贏氏皇族謝過將軍!」說罷,舉爵一飲而盡。
「公子客氣了,我等大秦銳士,本是大秦中流砥柱。國有危難,自當奮力而為,入朝除奸,亦是分內之事,望公子莫要再謬讚才是!」林弈也舉起自己案上銅爵,一昂頭便一口倒盡爵內的秦鳳酒。不期然之下,秦鳳酒凜冽過甚,林弈一時無備,竟被嗆得連連咳嗽。
「將軍豪飲,乃真猛士也,我等佩服!」坐在子嬰右首的老韓談,見狀連忙舉爵陪飲道。
林弈接過一旁侍女遞來的絲絹,擦拭乾淨,心知那老韓談是為免自己難堪,故才有此舉。為掩飾自己從未喝過秦鳳酒,林弈歉然道:「末將久在沙場軍營,已有許久未沾酒水,倉促猛飲,倒令諸位見笑了。」
有了林弈這一出,便沖淡了適才尷尬的氣氛。子嬰慨然歎道:「我大秦鳳酒不似山東列國之酒那般淡薄寡味,鳳酒凜冽便如我老秦人的凜然風骨般。將軍久未沾酒,驟然猛飲,才會如此。來,子嬰再敬將軍一爵,為將軍接風洗塵,也當是給將軍壓驚!」說罷又是舉爵一口飲盡。
列位看官留意,春秋戰國之時,各國皆有自己的國酒。諸如以寒山寒泉釀製的趙酒,酒中便有種肅殺凜冽之氣。燕國的燕酒亦有種寒氣,但卻是孤寒蕭瑟,酒力單薄全無衝力,不似趙酒之寒,卻是寒中蘊熱激人熱血。南方楚國的楚酒,不似北方諸國烈酒,只是淡酸淡甜,綿軟細長。而烈酒中,又數秦國的鳳酒最為凜冽,衝勁最大。
一旁的侍女早已將銅爵裡的酒添滿,林弈舉爵慢慢飲下,適應了秦鳳酒的凜冽,但覺此酒辛辣濃厚、衝勁甚猛,兩爵酒下頓,頓覺酒氣霸道地侵入血脈,四肢百骸立顯溫熱舒暢,這十一月嚴冬的寒氣立時消散的無蹤影。「好酒!」林弈哈出口中濃濃的酒氣,不自覺讚了一句。
子嬰淡淡一笑,吩咐侍女開鼎。飲宴的下酒菜甚是簡單,一鼎熱氣蒸騰湯汁鮮亮的燉肥羊腿,一盤清蒸河魚,一碟綠葵、藿菜、鮮韭、野菜涼拌在一起的素菜。這便是一貫的秦人作風,酒宴簡單但求咥飽喝足,不似後世那般華麗酒宴,甚山珍海味鮑魚龍蝦,只美了舌頭味覺,卻並不實誠。
林弈從山東匆匆趕回,路上涼水干餅,未曾吃過一頓熱飯熱菜。此刻一聞濃郁的肉菜香味,頓時食慾大振。林弈抬手同子嬰客氣一番,便動手撕扯開一大塊帶骨肥羊肉,吞下熱騰騰的一大口,竟是肥嫩濃香。那清蒸河魚肉亦是鮮嫩無比,便是那碟素菜也是吃的嫩脆清香。一頓海吃海喝,林弈竟吃的兩腮糊滿湯汁,額頭涔涔冒汗,接過侍女遞來的一方汗巾,擦拭一番,悠然讚道:「肉香菜美,痛快之極!末將許久未食熱菜熱飯,大是暢快!多謝公子款待!」說罷拱手致謝。
「將軍客氣,區區餐飯,擔不得將軍稱謝。想將軍及將士們在沙場拋頭顱灑熱血,而我等卻在家中吃喝享樂,甚是汗顏啊!」見林弈吃的暢快,子嬰心下稍安,邊咳嗽邊歎道:「將軍能再飲否?」
「當然,些許烈酒,末將還是能飲得幾爵!」林弈豪氣道,見子嬰臉色蒼白一直咳嗽,關切問道:「公子身體是否欠佳?」
子嬰擺擺手道:「無妨,些許小恙,偶感風寒而已!來,子嬰再敬將軍一爵!請!」說罷,又抬手飲下一爵。
「公子請!」林弈連忙也回敬道。
隨後,一旁的子桓與韓談也連番舉爵敬林弈。三五爵下肚,酒氣上湧,舌頭也活泛開來,四人便聊起眼下天下大事、時局朝政。子嬰同林弈說起了咸陽的大變,說到趙高如何屠戮皇族、功臣後裔,如何弒君把大秦廟堂搞得烏煙瘴氣,讓帝國大廈搖搖欲墜。林弈則同子嬰等人敘述山東平叛的戰事,講起大秦的銳士們如何用命殺敵,說到朝政掣肘以致糧草器械匱乏,終致二十餘萬平叛大軍全軍覆沒,一直說到自己如何同胡兩刀等人從萬人坑中死裡逃生,又如何艱難地決定回咸陽舉兵勤王。子嬰等人聽得感慨萬分、噓唏不已,連連舉爵敬林弈。林弈也是來者不拒,頻頻舉爵豪飲。
酒至半酣時,子嬰吩咐下人準備歌舞助興。一隊樂工抬著鐘鳴鼓器進了廳旁,叮叮咚咚地一陣忙碌調試樂器。待一陣悠揚樂曲響起,九名身著白紗婀娜多姿的舞女,踩著節拍飄進了廳中。輕曼美妙的舞姿,雪白紛飛的長袖,姣好白皙的容顏加上悠揚怡人的樂曲,只讓人如夢如幻般地陶醉。
舞得片刻,舞女們齊聚一團,忽地一閃身挪位,另一名身著華麗、帶紅鑲邊的絲綢舞衣的女子,兀地在中間慢慢地騰起身姿。林弈等人並未見此女子如何進了舞場,眼前均為一亮。但見那女子,瓜子臉、櫻桃嘴、嬌憨鼻、黑亮皓眸、細細長眉、白皙膚色,五官勻稱直似仙女般的容顏,讓林弈不禁看癡了。
但見那女子朱唇輕啟,一陣甜美清脆的歌聲,直入眾人耳中。「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溯洄從之,道阻且長。溯游從之,宛在水中央……」一首秦人耳熟能詳的《蒹葭》歌聲縈繞在廳中。樂曲悠悠,歌聲綿綿,眾人無不陶醉其中。及至歌聲落地,舞姿立定,樂曲終了,眾人仍在回味其中,竟是良久未能回神。
「好一曲《蒹葭》!曲好,舞好,歌也妙!」林弈最先醒神,拍手稱讚道。
「給將軍引見下,這位是我認養的一位義女,閨名雪玉,原乃是一位皇族族兄之女,可惜她家人均已被趙高那奸臣所害。」子嬰指著那位領舞的女子,對林弈歎息道。「雪玉,這位是我大秦銳士林將軍!」後一句是子嬰對那叫做雪玉的女子所說。
「雪玉見過林將軍!」那位有著羞花閉月容貌的女子,殷殷來至林弈案前,欠身一禮開口脆生生道。
「公主快快請起,折煞末將也!」林弈頓時手足無措,漲紅著臉本想拱手還禮,一想不對,忙又躬身一長揖道。雪玉是皇族公主,身份自是比林弈貴上幾等,主動行禮便讓林弈有些慌亂。
那雪玉抬頭朝林弈微微一笑,百媚頓生,又是讓林弈恍然一愣,隨即便與那幾名舞女一起退出了正廳。望著她慢慢遠去的曼妙身姿,林弈竟是有些癡了。穿越前,作為袁文龍的身份,十六歲從軍一直未娶妻生子,平時作風也算正派,青樓之地也是極少光顧。穿越後的林弈,亦是早年便從軍,一樣的未曾見識過幾位女子,此刻突然見到如仙女般的美女,有些愣神卻也是正常不過。
「此生若能有如此女子相伴,豈不羨煞旁人?」林弈愣怔地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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