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七 兵變 文 / 大夢依稀
(本書在,請勿轉載,尊重著作權/book/,大夢依稀聲明)
這一句「赳赳老秦,共赴國難!」是秦軍軍中廣為流傳的誓言。每每吼出這誓言,便定是萬分危急之時,需眾將士齊心用命之刻。
中軍大帳,一干老秦將士一時人人熱血沸騰、嗷嗷請戰,久違大戰氣息重新瀰漫在大帳之中。曾追隨王翦等大將參加過秦滅六國統一戰爭的孟坤,竟有些恍惚回到當年的感覺。那時他還只是個年輕的伍長,橫掃六國的黑色軍團無論何時,軍中都充斥著緊張又讓人亢奮的氣息,便如同此刻一般。
在林弈來到之前,函谷關的這些守軍,只是機械陀螺般地奉命守關,一片暮氣沉沉,加上朝中局勢及山東亂象等等信息傳來,軍中更是人心惶惶。
「鐵骨錚錚的大秦銳士又活泛過來了!」孟坤望著帳中嗷嗷請戰的將士,心下歡喜,眼角竟不禁有點潮潤。
待眾人平復下激動的心情後,便開始籌劃如何回咸陽勤王諸事。孟坤執意請林弈做主案,請他統籌謀劃諸事。林弈要推辭,孟坤便責怪道:「老秦人不興虛偽做作,但求做事。林將軍早已對此事預先籌劃過,莫要推辭,我等只為林將軍馬首是瞻,請林將軍下令便是」
無奈之下,林弈便只好坐在孟坤先前桌案後,望望帳中諸人,皆是滿眼熱切地注視著他。林弈定了定心神,捋了捋思路,開口道:「那在下就勉為其難,若是在下安排不妥,還請諸位提醒才是!」眾人開口應允。
秦軍向來有大戰前,眾將一起商議戰事習慣,這更是原六**中少有之事,而恰恰是秦軍鮮有敗戰的另一根由。眾人群策群力,才能免了一人獨斷的片面不足,方能做到戰無遺策。
「孟將軍,現在關城之中,兵力多少?器械可否完善?糧草可否充足?」林弈連珠發問道。
「關城內現只有五千步卒,有三千張臂張弩,二十輛弩車,十台拋石車,其他兵器及攻城防禦器材都還算充足,糧草還可支撐三個月左右。」孟坤略一思忖答道。
「五千步卒?據我所知,函谷關尋常至少駐軍一萬,為何只有五千?」林弈不解問道。
「照常理是應至少駐守一萬步卒。可章邯將軍帶兵去山東平叛時,又從函谷關抽調了五千步卒編入平叛軍,連帶原來的守將張建偉及五位千長一併調走。故而目下只有五千步卒。」孟坤解釋道。
林弈點了點頭,皺眉道:「五千兵馬有點太少。若是有一萬,我原意抽調五千回師咸陽勤王,剩下五千步卒攜函谷天險,尚可支撐旬日左右。屆時咸陽大事底定,再從關內大營抽調兵馬回援函谷關,方可確保作為關中屏障的函谷關不落入敵手。」說著,林弈起身在帳內來回踱步,腦中飛快地思量著。
「孟將軍,軍營附近協助大軍駐屯的老秦人還剩下多少?」林弈停下腳步問道。
「原本有一千戶,這幾年戰亂遷徙等,大概還剩五百戶不到,精壯還是有些。」
「若是將這些老秦人全部組編,協助大軍一起守關,所有器械弓弩均留給你,只給你三千步卒。你估計能支撐多少時日?」林弈繼續問道。
孟坤思忖片刻,昂頭答道:「大抵可撐住旬日!」
「此去咸陽大抵四百里,距藍田大營也有三百里。算上來回,援兵最快也只能在六日之後才能達到,時間著實有些緊張!」林弈歎氣道:「眼下,只能祈求上天保佑,讓項羽在新安多滯留些時日,容我等從容佈置之後再來攻打函谷關罷了!」
孟坤見林弈愁眉不展,便慨然道:「林將軍放心,我與留守將士定給你等爭取至少半月時間。孟坤誓言,關在人在,死守函谷!」
一句簡單的「死守函谷」,便昭示著孟坤等人將會以性命給林弈爭取回援的時間。林弈心中一凜,來至孟坤案前,肅然一長躬道:「孟將軍大義,林弈代大秦、代所有老秦人謝過將軍!」
孟坤忙從坐案後起身,拱手坦然道:「林將軍言重了。老秦人從軍,素來以馬革裹屍為榮。能為我大秦江山社稷盡些綿薄之力,本是我等行伍之人職責所在,不敢擔大義之稱。再則,能與山東叛軍在關前大戰一番,也算是了我的一番心願!」
林弈點點頭,心下對孟坤越發敬佩,便接著部署道:「既然如此,我意請孟將軍將剩下的兩千步卒撥掉與我,並由兩位千長帶領,日夜兼程趕至咸陽城外渭水南岸的松林塬秘密駐紮。待我與咸陽城內王族宗室聯絡妥當,安排好諸事之後,再行秘密進入城中,誅殺奸臣趙高。」
「兩千步卒是否有些太少了?」孟坤擔憂道:「據我所知,都城咸陽可是有趙高專門組建的五萬胡人材士營。」
「誅殺趙高,在於秘事誅殺,而非戰陣殺伐。用秘事突襲,一則,可以令趙高措手不及;二則,可讓咸陽免於兵火毀損及我軍力的損耗;三則,可快速安定大秦朝堂,便於我等迅速回頭對付山東各路盜軍。」林弈詳盡解釋道:「因此,此去咸陽,即便帶十萬兵馬,也未必有用。另則,傳聞趙高的胡人材士隊,日常只會狩獵捕人,於戰陣殺敵生疏不通。若是傳聞屬實,那以我重甲步卒之戰力,對付此等材士隊,當是綽綽有餘。」林弈從軍多年,身為重甲步軍千長又經歷山東平叛戰事,對秦軍戰力可謂相當自信。
「將軍所說也在理。」孟坤贊同道。
「諸位將軍可還有異議?」林弈一臉誠懇地問餘下的幾位千長道。
「我等均無異議!」餘下的幾位千長齊聲答道。
「那此事大體方略便暫且如此定下,餘下具體部署事宜,我等再行細細商討。目下還有一要事,需各位將軍一同出謀劃策!」林弈環視眾人,詞鋒一轉道:「我等謀劃大事,保密至關重要。若洩露了蛛絲馬跡,以趙高之精明,屆時恐將生變。」
「林將軍但請寬心,我等皆是大秦老軍,自會恪守軍法,嚴守秘密!」一位千長朗聲道。帳內諸人皆是點頭附和。
孟坤凝眉忽道:「林將軍所說可是趙高派至軍中的監軍等人?」
「正是!」林弈點頭道:「我等在座諸位,自然是同心協力。我只怕到時我軍調動之時,就算那監軍再木訥也能覺察出不對之處。因此,我等需早做預防!」
「依將軍之見,可是要……」孟坤比劃了個殺頭的手勢問道。
「諸位將軍意下如何?」林弈並不急於應答,而是繼續問眾人道。
「直截了當,死人便不會有洩漏秘密的可能了!」一位千長沉聲道。其餘諸人也紛紛稱「對」贊同道。
「好!那便如此,我等以此趙高走狗祭旗!」林弈拍案道:「孟將軍,此人身邊的胡人護衛有多少?」
「一個百人隊,皆是騎手!」
林弈思忖片刻,一個簡單的計劃便在腦中成形,開口道:「在下設想,請孟將軍配合,以將我等「逃兵」全部拿下、請那監軍來中軍大帳商議處置為由,設宴伏殺之,同時將其護衛一併斬首!孟將軍意下如何?」
「簡單紮實可行,我無異議!」孟坤點頭道。
於是,林弈便與眾人細細商議了此事的具體細節,部署安排妥當之時,帳外已然天黑。一個中軍司馬匆匆出了大軍行轅,奔向不遠處的監軍營帳。
林弈等人則被安排先行沐浴更衣,換了身乾淨的鎧甲,在營帳內歇息。見沒了外人,胡兩刀等一幫生死弟兄便追問林弈,何時知道二世皇帝已被趙高弒殺的消息,為何不告知他們?
林弈苦著臉道:「其實我也不知道二世皇帝是否已被趙高弒殺!」一言出口,胡兩刀等人皆張著大嘴,愕然而立。
林弈無奈道:「各位兄弟莫要怪我,當時我也是臨時起意,心想唯有出此策方能逼得孟坤等人與我等同謀勤王罷了。」見眾人仍是一臉驚愕,林弈繼續解釋道:「而且,我有種預感,二世皇帝確有可能已遭趙高弒殺,先前我還連續做了幾天這樣的怪夢!」不能對眾人說自己對秦末這段歷史早已知曉,林弈只好遍些子虛烏有的理由搪塞眾人罷了。
說完林弈默默地望著眾人,等著眾人的發怒質問。胡兩刀合上自己張了半天的大嘴,嚥了嚥口水,顫聲道:「俺地娘啊!林將軍俺太佩服你了!」一旁的王建裝著擦冷汗的樣子道:「林將軍,我冷汗都給你嚇出來了!」鄭浩、何敬等人則紛紛豎起大拇指讚道:「林將軍高啊!此計實非常人所敢想啊!」說罷,這幫林弈的生死兄弟便哈哈大笑起來。
見眾人如此誇獎自己,林弈有些哭笑不得,心下卻是愈加寬慰。眾人不加以責怪反而誇獎他,說明眾人顯然已是與自己一條心,如此一來日後行事,便能更加同心協力。
「林將軍,那接下來我等該如何?」一陣嚷嚷過後,身為百夫長的王建正色問道。
「唯有走一步算一步,先將兩千兵馬帶回咸陽再說。不管二世皇帝是否已被弒殺,趙高這奸臣是必須要除去,否則我大秦鐵定完結!」林弈認真道。
眾人紛紛點頭贊同。林弈便與這些已成自己心腹的將士,先行密議如何回咸陽等諸般事宜。
大概酉時四刻左右,孟坤派了名司馬來請林弈等人過去。「孟將軍事情安排的如何了?」林弈低聲問那司馬道。
「孟將軍要屬下告知將軍,諸事已妥當,只等將軍過帳便可行事!」那司馬在前領路恭敬回道。
林弈點點頭,帶著胡兩刀等人跟著司馬穿行在大軍營帳之間。在快至中軍大帳時,遠遠望見大帳外四周空地上燃著十數堆大篝火,那些監軍的胡人護衛正與秦軍將士夾雜著圍坐在篝火旁吃喝著。穿過胡天海地亂哄哄的篝火堆後,林弈等人來到大帳門外,便聽得帳內亦是一片高聲吃喝的吵鬧聲。
帶路的司馬朝林弈點頭示意下,便掀開布簾帶林弈入了帳內。帳內,先前嚷嚷著要抓捕林弈的那位監軍正坐在孟坤左下首坐案,舉著銅爵正與孟坤對飲。忽然憋見林弈等一行人進帳,且是一身衣甲鮮亮、氣宇軒昂,絲毫不像是階下囚犯的樣子,那監軍便疑惑地問孟坤道:「孟將軍這是何意?為何還不將這些逃兵捆綁起來?」話語中甚是不悅。孟坤冷冷一笑卻並不答話,只是慢悠悠地品著自己爵裡的秦鳳酒。
那監軍本是趾高氣揚,如何受得了此種慢待,正要發怒,卻聽得林弈冷冷譏諷道:「趙高這個閹人著實變態,竟是連自己的鷹爪走狗也是如他一般的閹人,嘿嘿!」話音落地,滿帳眾人皆是哈哈大笑。
那監軍頓時臉色鐵青、惱羞成怒,霍然起身指著林弈鼻尖聲喝罵道:「大膽!將死之逃兵,還敢謾罵侮辱中丞相與本監軍!來人啊!」便要喝來帳外的胡人武士。
坐在主案之後的孟坤忽地變臉,起身一摔手中銅爵,喝道:「動手!」便聽得帳內寶劍出鞘聲四下響起。坐在那監軍身旁的那位千長迅速抽出佩劍,突然橫架在那閹人監軍的脖頸之上!
那監軍霎時嚇得臉都綠了幾分,看著架在自己脖頸上寒光閃閃的寶劍,渾身顫抖、底氣不足地顫聲喝道:「孟坤,你想幹嘛?本監軍可是中丞相派來的,你,你,你要造反了嗎?」
「造反?哼,趙高這奸宦把持朝政,害我大秦忠良,更是敢做出弒君這一人神共怒之舉!你給我說說,到底是誰在造反?」孟坤圓睜著怒目,盯著那監軍喝道!
那閹人監軍立時像洩了氣的皮球,一下子軟到在地,但口中仍不依不饒地小聲嘟囔著:「你敢污蔑中丞相,小心……」
「小心人頭不保是吧?我看,你還是叫他小心自己的項上人頭!」林弈站至那倒地閹人跟前,斜眼傲然地盯著他。
帳外高聲吃喝笑罵聲,亦是驟然間消停下來。須臾一司馬閃身入賬,抱拳向孟坤報道:「啟稟將軍,胡人護衛已經全部被擒,共計一百零二人!」
軟到在地的閹人監軍,聞言徹底地軟趴在地,白皙的臉上已然慘白得可怕,沒有一絲掙扎,直如待宰羔羊般。
瞧著適才還趾高氣揚的所謂監軍,孟坤不屑地冷笑了聲,下令道:「來人,將此閹人帶下去,明日祭旗!」帳外轉進兩名虎背熊腰黑衣帶劍甲士,將瘦小、已被嚇得有些木然的「監軍」,如抓小雞般架了出帳!
「傳令下去,升大帳,各營百夫長聚帳議事!」孟坤高聲下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