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四十六章 雪之凋零 文 / 安若玄
秦夜一收到小蝶的求救電話，便顧不上那麼許多，直接帶著坤清和坤奕趕到了南區上官菲菲的臨時住所。
此時，別墅周圍都已經被正義聯盟軍的戰士徹底封鎖住了。大街之上，不少圍觀的群眾跟獵魔者都被擋在外面，只能遠遠的觀望著院子裡面被抬過去的一具具死屍，至於上官菲菲本人還有她的大弟子黃百萬卻不見了蹤影。眾人開始紛紛猜測上官菲菲現在到底怎麼樣了，有沒有生命危險……血毒爆發之後，醫仙閣無疑成了大家關注的焦點，任何的風吹草動都會引起極大的反應，畢竟醫仙閣是應對血毒的最後希望了。
「都給我閃開，閃開！」就在這時候，剛從車子上跳出來的秦夜緊握著龍牙劍，面色慌張的衝破了人群，「閃開閃開！」
「誰啊！」個別的獵魔者還不太滿意，臉上立刻顯露出不屑的神情，心想都是出來混飯吃的，至於嗎？但是隨後跟上的坤清跟坤奕卻二話沒說直接把劍給拔了出來。眾人一看，是天道的人過來了，而且滿面的殺氣，於是都不敢過多爭辯，很自覺的退到兩邊。
秦夜大步衝了出去，前面的兩個聯盟軍戰士馬上揮手，「不要靠近了，閒雜人等……」話都沒有說完，秦夜慘白著面孔直接飛身而起揮掌一推，兩個戰士嗖的一下子直接被推飛了出去。眾人大驚失色，這秦夜今明天晚上是……瘋了？
「攔住他！」院子裡面正在清理屍體的眾多戰士趕忙轉身準備抬槍射擊……秦夜大吼一聲，「都給我滾！」然後一把拔出龍牙劍，似乎準備隨時動手殺人。沒錯，現在的他什麼都不在意，只關心師妹上官菲菲的安危。
「都住手！」突然，頂樓的窗口，雷克爾中尉平靜的衝著樓底下的聯盟軍戰士吼道。
戰士們一聽，都趕忙放下了手裡的槍，然後退到了兩邊。
秦夜跟兩個師侄趕忙衝到院子裡面，低頭一看，全都傻了。別墅前面，整齊的排列著幾十具屍體，死法不一，但動手都是乾淨利落。足以看出，下手的人與這些人之間懸殊的實力差距。秦夜顫顫巍巍的掃視著屍體的面孔，或驚慌或迷茫，但並沒有看到上官菲菲和黃百萬的臉，秦夜剛要鬆口氣，可是頂樓窗口的克雷爾卻喊道，「秦夜……在樓上。」
秦夜全身一個哆嗦，泛紅的眼珠子立刻就呆滯了，緩緩的抬起頭看著窗口的克雷爾，克雷爾面色平靜的微微搖頭。秦夜頓時感覺心裡面好像被人狠狠的戳了一刀，難不成……師妹已經……
「師叔……」坤奕一看秦夜幾乎已經失去理智了，剛想伸手勸阻，可是秦夜突然衝著克雷爾擺了擺手，示意她離開窗口。克雷爾一愣，沉沉的點頭，然後退了兩步。秦夜一咬牙嗖的一步跳了起來，一腳踩在三樓的窗台然後再次用力直接順著五樓的窗口躥了進去。外面圍觀的眾人一看這場景，剛要鼓掌叫好，可是卻突然聽到了頂樓裡面傳出的一聲歇斯底里的大吼，「不！」
樓底下的坤清與坤奕同時一愣，相互對望一眼，紛紛點頭。看來，上官菲菲……兩人趕忙順著正廳衝了進去，直奔頂樓。
而此時，頂樓上官菲菲的書房裡面，秦夜扶著胸口顫顫巍巍的看著面前的趴在地上一動不動的上官菲菲的屍體，整個人都已經傻掉了。秦夜不住的搖著頭，「不對，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師妹她……」
站在一邊的小蝶守著上官菲菲冰冷的屍體嗚嗚的哭著，「秦師叔，你要給掌門還有師兄師弟們報仇啊！」
書房裡面，雲青峰、克雷爾還有幾個穿著白大褂的聯盟軍戰士都安靜的守在周圍，此時也不知道要如何勸慰秦夜了。
上官菲菲死了，死的很是詭異，眼角掛著淚，表情也是極為的悲傷。整個人趴在地上，背部插著一把別緻的鋒利長劍，這是致命傷，滿頭的白髮，臉上有幾道很深的皺紋，一隻手握著萬古籐始終沒有鬆開，另一隻手僅僅的攥著拳頭……瞭解的人都能看出，上官菲菲死之前一定做過奮力的抵抗，長生訣的力量也已經全部發揮出來，以至於陽壽急速削減，未老先衰。而另一邊也已經慘死的黃百萬，渾身傷口無數，骨骼碎裂不少，明顯是被實力強悍的高手虐殺致死的，而從他剛毅中略帶喜悅的表情中可以看出，黃百萬是死在上官菲菲前面的……因為，他死前臉上帶著的一抹笑就是最好的證明，因為看到師父還活著所以還有一絲的舒心，因為被殘忍的虐殺所以憤怒……
整個書房極為凌亂，屋頂漏了一個大洞，紛紛揚揚的雪花止不住的往裡卷，刺骨的寒風吹得書房裡面書頁亂舞。沉重的煉丹爐倒在地上，火已經熄滅了，煉丹爐裡空空如也，沒有任何的丹藥，應該是被人全部拿走了。
眾人沉默的看著面目呆滯的秦夜，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終於，坤清和坤奕急匆匆的衝了進來，一看到眼前的場景，全都是一愣，然後兩人直挺挺的跪倒在了地上，沉沉的低下頭，不約而同的失聲叫道，「上官師叔！」
秦夜「噗嗤」一口鮮血吐了出來，整個人一個沒站穩直接倒了下去，一旁的克雷爾趕忙一把扶住了秦夜，「秦夜，振作一點，事情已經發生了！」
秦夜支支吾吾的伸手衝著上官菲菲的屍體，然後一把推開了克雷爾，一步步的走了過去，沉沉的癱坐到地上，輕輕的撫摸著上官菲菲滿頭的銀絲，「師妹……我……來晚了！」說著，秦夜緊緊的握起了拳頭，整個書房頓時升起一股強大的殺氣，「好師妹，師兄一定幫你報仇，報仇！」秦夜仰天大吼一聲，整座別墅彷彿都為之一顫。
雲青峰面色慌張的趕忙走過來，一把按住了秦夜的肩膀，「秦兄，你先冷靜，我趕到的時候這裡已經這樣了，你不要動怒，我們要尋找線索才能為醫仙閣報仇雪恨！」
坤奕也趕忙抬頭勸慰道，「是啊，師叔，事到如今我們能做的也只是幫上官師叔等人報仇了，我們不能自亂方寸啊！」
這一次，一向搞怪的坤清終於放出了狠話，「不管是誰，敢殺我天道門人，定要將其碎屍萬段！」
秦夜紅著眼睛，喘著粗氣，轉過頭看著小蝶，「小蝶，你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小蝶嗚嗚著擦了擦眼角的淚水，終於哽咽的說道，「大約半個小時以前，黃師兄說感覺有點奇怪，怕有危險，於是叫我出門去找救兵，順便通知我師父明天帶人趕來支援……」
就這樣，小蝶把離開之前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跟大家講了一遍，然後抹著眼淚看著黃百萬殘破的屍氣，忍不住再一次失聲痛哭，「黃師兄他……他人那麼好……竟然也……」
秦夜沉沉的點點頭，然後俯下身強忍著悲憤開始從上官菲菲身上尋找線索……
雲青峰長出口氣，說道，「我已經檢查過了，這裡至少出現過兩個刺客，因為黃百萬跟上官小姐身上的傷明顯是都有兩個流派的痕跡，當然也可能是同一個人精通兩家功法導致的，但是幾率很低。」雲青峰分析說，「剛一進來我就試著招魂，可是這別墅裡裡外外死去的人們，沒一個我招的過來，也就是說，刺客相當謹慎小心而且實力不凡，直接把這裡所有的死者魂魄全都給打碎了。」
「而且煉丹爐被人動過，上官掌門為了對付血毒煉製的丹藥全都被拿走了。」克雷爾惋惜的說道，「所以，由此推斷，上官掌門臨死之前應該是已經找到了煉製解藥的方法，只可惜……」
雲青峰點點頭，「也許，正因為上官小姐找到了方法，所以招致了殺身之禍。」
聽到這裡，秦夜心裡又是一疼，「是我，是我害了師妹，是我讓她調查血毒的，是我……」秦夜痛苦的抓著腦袋，「都是我不好，師妹年紀還小，怎麼能讓她……」
「秦兄，天道門人除魔衛道捨生取義天下皆知，你又何必太過自責呢？」雲青峰嘗試的勸慰。
秦夜突然大吼一聲，「不對！師妹可以不用捲進來的，都怪我！」
眾人一看秦夜的情緒明顯就是失控了，現在似乎說什麼都不行了。這時候，從屋頂漏洞吹進來的大雪不知道是怎麼，開始紛紛熔化起來，轉瞬之間就浸濕了大半邊的書房。大家全都愣住了，紛紛退後，不明白這一怪異的天氣變化是不是預示著什麼？雪，可以變成雨的嗎？
秦夜仰起臉，冰涼的雨水啪啪的打在自己的臉上，讓他混亂的頭腦漸漸的清醒起來。耳邊也模糊的響起了上官菲菲熟悉的笑聲……
記得，那一年的時候……
「你個小丫頭，大冬天的還要往無極宮裡跑，送你的弟子也真夠辛苦的了！」年少時候的秦夜伸手拍著上官菲菲的腦袋說道。
上官菲菲仰著腦袋看著山上紛紛揚揚的大雪，開心的指著天空，「醫仙閣只會下雨不會下雪啦！」
「下雨怎麼了？」秦夜奇怪的問道。
上官菲菲一笑，捧著小臉一本正經的說道，「我聽媽媽說……下雨就說明天空在哭泣……雪就不一樣啦，媽媽說雪是這世界上最美麗的花！」
「哦？」秦夜微微的點頭，沉默了好一會兒，然後說道，「那以後每年冬天都來無極宮吧，我跟六師兄帶你出去玩。」
「一言為定哦！」上官菲菲轉頭伸出了小指頭。
秦夜重重的點頭，「一言為定，以後每年冬天，我們都要一起看雪，還有六師兄！」
「你們兩個快來啊，這邊好像有動物跑過去了！」不遠處的杜慶傻了吧唧的趴在雪地裡衝著兩人大聲喊道……
就這樣，許多年以前，在那個大雪紛飛的季節裡，三個孩子總是天真的認為，勾勾手指頭就可以一輩子不分離。可是，許多年以後，紛飛的大雪依舊，轉瞬又化作一場雨，老天在流淚，而秦夜面前也就只剩下上官菲菲孤零零的屍體……雪花，凋落了嗎？
秦夜沉沉的低下腦袋，伸手撫平了上官菲菲凌亂的長髮……那時的記憶，變成一片灰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