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三十四章 虎毒食子 文 / 安若玄
秦夜被突然出現的黑影嚇住了，怎麼回事，剛才如果雪人沒有提醒自己改變方向的話……是不是就會糊里糊塗的在那一陣怪異的風雪中死去了？黑影已經盯上自己了嗎？秦夜粗重的喘息著，這一條路上，已經沒有人了。家家戶戶的燈幾乎都滅著，難以想像，三天前還是燈火通明的不夜之城，現如今……
秦夜嘗試著用心語跟雪人溝通，可是雪人再也沒有任何回應了。終於，十幾分鐘以後，秦夜衝出了幽暗的巷子，街上面也總算是恢復了一些正常。人來人往，都很匆忙，臉色驚恐，似乎都不願意在外面停留太久的時間。
秦夜開著車子來到了吳雙喜在電話中描述的地點，是西區裡自己的幫會管轄的一條相對比較安靜的街區。平日裡這邊是很少出事的，也沒有什麼不符合規則的場所，都是些小商販，小餐館什麼的，而在這邊做生意的人要麼就是外鄉過來的，要麼就是上了年紀的。秦夜遠遠的看到了前方不遠處已經拉起了警戒線，許多人還在圍觀。而吳雙喜跟幫會裡的幾個小弟此時正在跟警察交談著什麼，這一次，帶頭的警察正是林瑞琪的跟班……結巴。
秦夜按了按腦袋，直接下了車子，然後匆匆的跑過去。守在周圍的警察似乎沒有認出是秦夜，伸手一攔，「不要靠近，趕緊回家去！」
「是我！」秦夜吼了一聲，然後衝著裡面的結巴擺了擺手。
結巴咪起眼睛仔細一看，「老……老……」
「大哥快進來，你這是……剛逃難回來啊？這麼邋遢也敢出門？」吳雙喜叼著煙說道。
警察這才認出面前的這個頭髮亂糟糟的男人竟然就是秦夜，於是趕忙放行。圍觀的群眾一看是這一片的老大過來了，又一次退後了幾步，都只是遠遠的觀望著。有的帶著小孩兒的家長甚至已經伸手把孩子的眼睛摀住了……生怕一會兒會有什麼恐怖的場面把孩子的魂兒給嚇飛了。
秦夜走過來皺著眉頭看著吳雙喜跟結巴，「怎麼回事？」
吳雙喜伸手指了指大家圍著的一家麵館，「十三叔……把自己兒子給殺了，有兄弟進去的時候，見到他把自己兒子的屍體放到面鍋裡給煮了，這不，我報警了，現在還沒人敢進去呢！」
秦夜一愣，抬頭看了看安靜的麵館，要說這個十三叔，他還是有印象的。已經在這條街上開店好多年了，後來秦夜幫派控制這一片以後，還特地給十三叔的保護費降低了不少。十三叔為人不錯，平時街上誰家有個什麼事兒的十三叔也絕對都會熱心幫助。美中不足的就是，十三叔有一個很不上進的兒子，今年有十**歲了，不好好讀書，整天跟著一群狐朋狗友一起混日子，打架鬥毆，耍**，已經進局子很多次了，不過還好犯的事兒都不大。可是俗話說得好，虎毒尚且不食子，就算兒子再怎麼混賬，畢竟是親兒子啊，十三叔沒必要直接打死吧？而且……死了以後還要用鍋給煮了，這有點太不可思議了。
就這樣，眾人紛紛懷疑，十三叔很有可能是被鬼上身了。
秦夜指了指麵館，「怎麼就沒人敢進去？十三叔變身了？」
結巴支支吾吾的搖搖頭，「邪門兒啊！你……你看看……」說著，結巴指了指一邊蹲著的兩個全身發抖面色慘白的警察，「一到門口……就……就這樣了！」
秦夜俯下身仔細的看了看兩個已經被嚇得不成樣子的警察，沒中什麼法術，很明顯，都是被嚇的。秦夜長出口氣，擺了擺手，示意其他人全部靠後，然後一個人上前幾步。這時候，吳雙喜一把從小弟手中接過了砍刀，然後氣勢洶洶的跟了上來。秦夜一愣，轉頭盯著吳雙喜，「老二，你這是要砍死大哥嗎？」
吳雙喜嗨了一聲，「大哥你頂著，要是那老妖怪使出什麼歪門邪道的，我一刀先砍死他再說！」
秦夜轉頭看了看一邊看著的結巴，「這位警官也不管管，這兒管制刀具都拿出來了。」
結巴一擺手，「你……你就快進去吧……危機關頭……上下一心……我……我老大說的！」
秦夜趕忙撇了撇嘴，示意結巴不要再說話了，聽著胃疼。秦夜轉過身，點了支煙吸上一口，然後緊了緊衣領，大步走向了麵館的門口。周圍的人又是忍不住一陣後退，剛才自告奮勇進去抓十三叔的兩個熱血小青年也是這麼糊里糊塗就著道兒了，這秦夜到底行不行啊？
剛剛來到麵館門口前兩米不到的地方，秦夜突然感覺周圍的陰陽走向出現了變化，緊接著，一股陰氣從兩邊向著自己圍了過來。秦夜臉色一變，果然有問題，然後伸出手指在胸口唰唰唰劃了幾道，兩邊湧過來的陰氣似乎感覺到了危險竟然退下去了。秦夜徹底不明白了，就這麼兩下子也敢出來守門？這時候，秦夜開啟了天眼，左右一看，沒錯，兩隻幽魂此時正躲在不遠的角落裡面顫顫巍巍的看著秦夜。
秦夜張嘴問了一句，「你們在這裡嚇唬活人？」
一隻幽魂趕忙搖頭，「裡面的那位道長把我們抓來看門的，不讓我們走。」
秦夜沉沉的出了口氣，之前對十三師的好印象頃刻間蕩然無存。想不到啊，這老東西竟然也是縱鬼使壞的敗類！看來今天一定要進去看看他葫蘆裡賣的到底是什麼藥了，竟然親手殺死自己的兒子，簡直喪心病狂。
秦夜衝著身後擺了擺手，「誰都不要進來……」然後邁開了步子，剛要伸手去推門，突然又停住了，轉頭一看，後面的吳雙喜已經拿著砍刀準備衝上來了，秦夜冷冰冰的一哼哼，「這門口有厲鬼，誰來誰死！」
吳雙喜一聽，一把丟開了砍刀，衝著大哥擺了擺手，示意自己不會再有想進去的衝動了。
秦夜點點頭，一把推開了沒有上鎖的門，然後趕忙一步衝了進去，不等後面的
人伸出脖子看個究竟就趕忙回手把門給關上了。屋子裡面，一股濃重的血腥味混合著皮肉煮熟的香味瀰漫開來，聞起來有點令人作嘔。
麵館裡面，桌椅板凳工工整整的擺放著，餐具也都是溜光珵亮，很明顯，十三叔是剛剛打掃過衛生的，面鍋還在冒著泡，看來裡面還煮著東西……而十三叔此時就一個人坐在裡面的椅子上沉沉抽著煙斗，表情麻木，眼圈紅潤，一點精神都沒有，好像整個人在這幾天裡一下子就衰老了不少。
十三叔微微抬起頭看了看來人，然後沉沉的點點頭，「來啦……」
秦夜嗯了一聲，然後順手摸了把椅子坐下，跟十三叔之間保持了四米不到的距離。「門口的鬼蒙眼是你弄的？」
十三叔點點頭，「對！」
秦夜夾著煙深深吸上一口，翹起腿來，「我聽說……你把你兒子給……」
十三叔又是重重的點點頭，伸出手做了一個砍的姿勢，「一刀致命。」然後指了指一邊的面鍋，「還在煮著呢，八分熟兒了……」
「夠了！」秦夜猛的一拍桌子，桌腿卡嚓一聲裂開了，但十三叔依舊是那副魂不守舍的模樣，似乎一點都不害怕。秦夜顫顫巍巍的指著十三叔，「老十三，你兒子就算再怎樣，畢竟是親生骨肉，就算你看不慣他，把他趕走就是了，至於嗎？」
十三叔苦笑著搖搖頭，「不，他已經不是我兒子了，兩天前就不是了。」說著，十三叔從口袋裡摸出一條雪白的圍巾，上面還染著一道很刺眼的血紅，十三叔直接丟了過來，「看看。」
秦夜一把接過來，看顏色沒什麼異常，是人血，低頭又聞了聞，秦夜的臉色立刻就變了。沒錯，這氣味，這股怪異的血腥氣味，裡面夾雜著一股濃重的煞氣，就跟剛才那個司機身上的一樣。「血毒？」秦夜顫顫巍巍的抬起頭看著十三叔，「你兒子中了……」
十三叔長歎口氣，然後伸手抹了抹已經紅腫的一雙老眼，「誰願意殺死自己親生骨肉啊？可是不殺的話……過不了今晚，他就徹底不是我兒子了，變成怪物了！」十三叔語重心長的說道。
秦夜伸手拍了拍腦門兒，看來長時間的睡眠已經讓他的意識有些模糊了。的確，誰願意親手殺死自己的骨肉？秦夜緩緩的放下了染血的圍巾，然後衝著十三叔慚愧的點了點頭，「請恕晚輩冒昧，以為十三叔你……」
十三叔擺了擺手，「罷了罷了，都是命，我家祖祖輩輩都是驅魔降妖的高手，一直到我爹的時候，又一次與厲鬼周旋，導致我娘跟我弟弟全都喪命了，後來我跟我爹都不願意再繼續做獵魔者了，於是，我爹死了以後，我就開了麵館，幾十年了。」十三叔端著煙斗長歎口氣，「我在這西區幾十年了，見過太多的當初跟我一樣年少輕狂的年輕人了。都以為自己天下無敵，可是到最後，連自己的至親之人都保護不了，甚至把自己的命都賠上了，哎！不知道我兒子是在哪裡染上的這種邪惡的東西，我已經沒有能力救他了……只能……哎！」
看著十三叔的表情，秦夜心裡突然很是難受，假如換做自己，假如是自己的兄弟，或者是林瑞琪、方娜等人他們中了血毒，自己還能夠像十三叔一樣捨小義行大義嗎？答案很明顯，秦夜是絕對做不到的。
十三叔轉頭看了看窗口的那一張比較老舊的桌子，關於這桌子其實一直都是個謎。十三叔的麵館已經更新過很多次的桌椅了，可是唯獨這張桌子一直沒有換過。有人好奇問十三叔是為什麼，十三叔也只是憨厚的一笑，說是為了紀念，至於紀念什麼，就連十三叔的兒子都不知道。
十三叔顫顫巍巍的放下了煙斗，瘦弱的身軀開始微微顫抖起來，「很多年以前，有一對兒年輕男女，經常來我店裡吃麵，總是坐那張桌子，我是親眼看著他們從親密無間變得形同陌路，從普普通通的人變成無所不能的獵魔者，可是到最後……」十三叔無奈的搖了搖頭，「我終於算是懂了，這英雄城就好像是受到了詛咒一樣，不管你選擇做普通人還是獵魔者，結局都是一樣的，注定了的，我們人根本就改變不了。」
秦夜趕忙搖頭，「不，不是的，十三叔，我們還有希望，我師妹上官菲菲一定可以研究出抑制血毒的辦法，所以，我們現在應該更多的為她爭取時間。」
十三叔看著秦夜，很欣慰的長出口氣，「年輕就是好啊，其實……你真跟一個人很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