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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99章 心冷 文 / 蘇熙

    元娘?他夢中喚著的名字是元娘?

    若瑤緩緩坐直身子,大顆大顆的淚珠無聲地匯聚下頜,倏地滑落,有的落在剛換的白綾中衣上,有些則落在大紅的鴛鴦錦被上,瞬間洇濕一片。

    容氏是嫡長女,趙凌口中的元娘除了她,還能是誰?

    原來所有的溫柔體貼都是一場笑話,同生共死並沒換來真情,只是把她變成了另外一個人的影子!

    他當初拿後背替她擋箭時,救的是容氏還是林氏?

    若瑤閉上眼,心中的暖意已變成刺骨冰寒。她踉蹌著下床,癱坐在窗前的椅子上。窗縫中鑽進來的寒風像刀刃一般,瞬間刺穿了她的五臟六腑。她像剛爬上岸的溺水之人似地,大口喘著氣,半晌,一抹自嘲而薄涼笑容慢慢爬上她的唇角,這能怪誰?

    欠他一命,拿命還就是了!誰讓她心存妄想?誰讓她惶然心動?

    趙凌並沒拿刀子逼著她,相反倒是問了她數次願不願意。是她自已心甘情願地把自已交付到他手上,連身帶心,毫無保留地雙手奉上!

    若瑤驀地想起她偽造林若英的筆跡寫給郭泰的情書,『縱被無情棄,不能羞』難道這就是報應?

    她低頭看看手中緊緊捏著的中衣,剛換下來的白綾中衣已沒了體溫,上面斑駁的血跡不能證明她成為婦人的幸福,反倒是一種無盡的屈辱。

    揚手把中衣扔進炭火尚紅的火鼎,細白的中衣瞬間焦黃,枯黃中那抹殷紅的血色更加觸目驚心。若瑤轉過頭,目光地落在剛剛寫過字的毛筆上,忽地滿心滿腹地刺痛,活了兩世還是這麼愚蠢,居然幻想『地老天荒,不離不棄』?

    那樣真誠的情感或許存在,但不是給她準備的!

    若瑤伸手拿過毛筆,慢慢坐直身子,開始默寫心經……心無掛礙,無掛礙故,無有恐怖,遠離顛倒夢想……

    心無掛礙……她就是因為有了掛礙,才受了這樣一場羞辱!

    一滴淚落在『掛礙』兩字上,娟秀的字跡瞬間模糊。

    若瑤慢慢將紙揉成一團扔進火鼎,又重新拿過一張素白宣紙重頭開始寫。屏心靜氣,一筆一劃寫的端正無滯,就像她在廟裡抄經時一樣……

    寫好一張便扔進火鼎,也不知寫了多少張,火鼎中厚厚的紙灰已掩蓋了中衣燒過的灰燼,若瑤才停下筆,抬頭看著窗外瑰麗的霞光,面容平靜無痕。

    輕輕活動了一下僵硬的手腳,若瑤獨自進淨房梳洗。她不願意任何人看到她的狼狽,更不願意讓趙凌看見她的憔悴。

    淨房傳來細微的水聲,床上的趙凌突然睜開眼睛,平靜地望著精雕細旋的帳頂,攏在被子裡的手卻攥得骨節發白,這個該死的女人!做他的女人就這樣委屈難過嗎?

    他並沒有逼迫她,相反卻有十足的耐心慢慢等著她願意,可她卻選擇了欺騙!

    一把掀開被子,趙凌起身抓起外袍揚長而去,再呆下去,他不知道能不能克制住一刀殺了那個女人的衝動!

    若瑤從淨房出來,看著空蕩蕩的房間,眸底閃過一抹痛意瞬間又變成淡漠,趙凌也不願意在這會兒見到她吧!

    「姑娘的臉色怎麼這麼難看?」花影捧著郭太妃賞給各房的新鮮花樣小金錁子進來,看見呆坐在桌邊的若瑤嚇了一跳。

    「我沒事兒!」若瑤扭臉躲過花影探詢的目光,吩咐道:「叫人進來給我更衣,我去給王爺和王妃請安!」

    花影疑惑地瞧了她一眼,若瑤這才想起來,剛剛有人過來傳武安郡王的話,為了避煞氣,滿府裡各房都在各房呆著,不要亂走動,即不要出去拜年也不應酬上門拜年的客人。

    昨天晚上發生的事兒瞞是瞞不住的,武安郡王這樣做無非想讓面子上稍微好看些。

    忽然有了獨處的清靜時間,若瑤只覺得眼前發黑,「拿床新的被褥出來,我想躺會。」

    幔帳敞著,床榻上旖旎曖昧的**氣息早散盡了,可花影瞄了一下凌亂不堪的被褥,還是雙頰發燙。

    她手傷未癒,想了半晌還是把金豆子叫進來,把床上的被褥全換掉。倆人合力扶著腳步虛浮的若瑤上床躺下。

    「我怎麼感覺姑娘像病了似的?」出了房門,金豆子小心翼翼地看著花影。說著又嘟起嘴,氣哼哼地道:「這麼冷的天兒,都怪姑爺非帶著姑娘打獵去,我瞧姑娘一定是染了風寒。偏王府規矩多,什麼破五之前不許醫者上門,不許聞藥味……要不……咱們偷偷請個大夫給姑娘瞧瞧……」

    花影狠戳了金豆子額頭一下,打斷她的話,「姑娘沒事兒,就是累著了,趁躲煞氣的機會歇兩天就好了。你別起妖蛾子,照看好江寶,再看著那幾個小丫頭伺候竹香才是正經事兒。」

    把屋裡人都打發出去,花影返身守在若瑤床邊,眉頭皺在一起。姑娘的確是病了,回來時就染了風寒,昨晚上又被周王妃結結實實地到肚子上,早起伺候她換衣裳時,那一大片淤青看著實在嚇人。

    偏生姑爺不知道心疼人,姑娘都這樣了他還……

    回頭看看睡的不太安穩的若瑤,花影上前替她把被角掖好,暗中歎了口氣,姑娘心裡的病只怕比身上的病更重!

    若瑤一覺睡了兩天兩夜,把屋裡人都嚇壞了。雖然花影照她先前的吩咐攔著眾人,不讓她們驚動任何人,可一直呆在外書房的趙凌還是得了消息。

    趙凌冷著臉站在床邊,盯著兩位太醫隔著帳子輪流給若瑤把脈。聽兩位太醫斟酌半天,給出一個『昏睡不醒乃心氣鬱結所致,倒無甚大礙』的結論,他拔腳就走,連句客氣話都沒有。

    兩位老太醫驚的手足無措,不知道怎麼得罪了這位冷閻王。連自家大門都敢拆的主兒,拆他們家房子還不是小菜一碟?

    沒想到趙凌這樣薄涼,花影強忍著眼淚,封了謝儀把兩位老太醫送出去,又連忙打發人去給若瑤抓藥。再怎樣無大礙,這樣昏睡下去終究不是事兒!

    聞見藥味,宮嬤嬤怒沖沖地帶人衝了進來,聽說是趙凌請大夫給若瑤熬補藥,並不是竹香等人在熬藥,一句話也沒敢多問,灰溜溜地出了松風院。

    老太醫膽子小,開的藥效力也慢,若瑤喝了藥,第二天晌午才悠悠醒了過來。睜眼看著兩眼紅腫的花影,笑道:「有什麼可哭的,在廟裡比這凶險的時候不知有多少回,那會兒都沒死,難道這回就挺不過去了?」

    「姑娘!」花影再也忍不住了,眼淚辟里啪啦地掉下來,「姑爺他…太過分了…」

    過分嗎?

    若瑤閉起眼睛,無聲地笑了笑。這幾天她半睡半醒,金豆子跟花影說的話,她全聽見了。太醫走後趙凌不知哪來的邪火,竟把外書房砸了;這兩天不是呆在金姨娘屋裡,就是呆在秋姨娘屋裡,昨天還帶玲瓏去逛廟會,晚上還到張姨娘那兒聽經。滿院子轉遍了,唯獨沒踏進她的房門半步,來看一眼她這個病勢沉重的正室。

    「六爺又不是大夫,他在這裡我能好的快些?」聽見外間姨娘們進來請安的聲音,若瑤掙扎著坐起身,吩咐花影伺候她梳洗。

    親手挑了些上好的胭脂慢慢勻在臉上,又從妝盒中挑出一套嶄新的金鑲貓眼石頭面……陶氏花大價錢給她打的首飾,看上去金碧輝煌,觸手卻冰冷刺骨。

    她並不喜歡這種沒有溫度的華麗,如今……卻需要它們來裝點門面!

    抻了抻袖口,把兩邊花紋對整齊,若瑤緩步出門。眼眸雖然淡漠如霜,唇邊卻掛起一道柔和的笑容,她就是死也要光鮮亮麗,絕不能讓人瞧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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