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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70章 看戲 文 / 蘇熙

    一夜好眠,若瑤醒時雪緞窗欞剛剛染上幽藍的晨曦。

    屋中燭火跳躍,朦朧中瞧見床前紅艷艷的描金繡百子錦帳,若瑤瞬間有些恍惚,她在哪兒?

    「這兒是武安郡王府,不是你們西寧候府,一舉一動都得照規矩來,甭把心思用歪了,伺候好主子才是做奴婢的本份!」

    帳子外尖銳而嚴厲的呵斥聲讓若瑤驟然回神,她已經成親了,這裡是武安郡王府的松風院,不是她的墨硯閣。

    趙凌不在床上,若瑤猛地坐起來,成親第一天新婦就起晚了,這不是憑白給人送話柄嗎?她心中暗惱值夜的花影不早些叫她,又奇怪怎麼睡的這麼沉,連趙凌起床都不知道。

    清涼的空氣從帳子縫中鑽進來,若瑤禁不住打了個寒戰,這才驚覺她當被子蓋的黑貂大氅不知去向,身上鴛鴦戲水的大紅錦被中還殘留著若有若無的迦南香。

    昨夜她是跟趙凌睡在一條被子裡的?若瑤臉頰發燙,低頭瞧見中衣還整齊地穿在身上,才暗中鬆了口氣。

    她剛要揭開帳子下床,就聽見如意滿是委屈地辯解道:「青柏姐姐看來是誤會了,我……」

    「誰跟你姐姐妹妹的?讓小丫鬟帶著你在府裡認認路,去蓮心院把夫人的早膳領回來,別吃飽了閒著沒事幹,王府不養閒人!」

    主母陪嫁的丫鬟要比別的丫鬟地位高些,按常理這會只有花影等人吩咐青柏做事的份兒,怎麼反過來倒讓她訓斥?

    昨天莫氏來的時候,青柏在跟前伺候了一會兒,若瑤知道她是趙凌的貼身侍婢,當時只感覺這個眉眼出眾的丫鬟是個潑辣的,沒想到竟跋扈到這種程度!更沒想到成親後,第一個掃她臉面的竟是個小丫鬟!

    若瑤冷笑著坐直身子,透過帳子縫往外瞧。屋中影影綽綽的站了五六個人,挨床最近的就是花影,挨次是春喜、美玉和金豆子,對面站著青柏和幾個原來伺候趙凌的丫鬟。

    眾人都穿著王府公中發下來的鸚哥綠杭綢長棉比甲,唯獨站在青柏跟前的如意穿了件桃紅掐柳黃牙子的旋襖,衣裳又薄又瘦,胸脯高聳。細窄的松花色百褶湘裙下豐臀嬌翹,墜馬髻上釵環玲瓏,異常的妖嬈。

    如意聽青柏打發她做小丫鬟的事情,登時紅了眼圈,哽咽道:「我們陪姑娘初來乍到,不知怎麼得罪了姐姐?還請姐姐說明白,你罵的不明不白的,叫我日後怎麼改呢?我一個奴婢被姐姐罵倒無所謂,可姐姐不能不顧著我們姑娘的面子!」

    如意一大早打扮成這樣出現在趙凌面前,想做什麼眾人心知肚明。若瑤原本冷笑如意心思未免動得太早,聽了這話,倒多瞧了她幾眼,好一個煽風點火,挑撥事非的東西!

    聽如意這種揣著明白裝糊塗的話,青柏冷哼一聲,杏核眼中滿是鄙夷,目光挨個從西寧候府陪嫁來的幾個丫鬟臉上掃過。「是誰丟了夫人的臉面,夫人自然清楚,咱們府裡的人也各個清楚。」

    花影脹紅了臉下意識地低下頭;美玉臉色發青,脖頸地挺的筆直;春喜一臉木然,金豆子卻是氣哼哼地攥緊小拳頭,一副自家人被人欺負了的表情。她懷裡的江寶兒可能感覺到不舒服,不安地轉頭小腦袋,『嗚嗚』地低吼。

    趙凌從淨房出來,跟在他身後的高個丫鬟瞧見屋裡的場面,忙笑道:「都站著做什麼?快伺候六爺更衣!」

    她容貌身材跟青柏幾乎一模一樣,只是眉眼間沒有青柏那股子凌厲,嘴角上一顆胭脂紅痣又給她出眾的長相中添了幾分嫵媚,若瑤一看便知她是青柏的同胞姐姐青松。

    屋中沒攏炭火,窗外的寒氣透進來,若瑤坐在帳子裡凍得鼻子尖冰涼,可趙凌卻沒感覺到冷似的,只穿著細白棉綾布中衣,墨絲般的長髮沾著些水珠隨意地披在肩頭。

    瞧見趙凌身上的中衣雪白簇新,卻不是她親手縫的那件。若瑤不知怎麼竟有種淡淡的失望,忽又覺得自已可笑,她不主動把衣服拿出來,難道趙凌這種人會按風俗,張嘴跟她『乞衣』嗎?

    趙凌看都沒看屋中眾人一眼,便面無表情地伸開雙臂,等著丫鬟們替他更衣。若瑤躲在帳子中細細打量著側對著她的趙凌,他鼻線高挺,側臉的線條完美像一位藝術大師精心琢磨出來似的,飽滿流暢沒有一絲缺憾。

    沒有一絲贅肉的腰身在微散的衣襟下隱約顯露,寬肩窄腰,螳形鶴勢,俊美的如同一尊雕像。鎖骨和突起的喉結正好形成一個標準的倒三角形,糾糾英武之氣佈滿全身。

    這個要跟她過一輩子的男人果然俊美不凡,難怪如意這麼心急。帳子中的迦南香好像越來越重,鼻端滿是趙凌的味道,若瑤雙頰發燙,挪開眼睛不敢再盯著趙凌瞧。

    如意款步上前,眼眸含笑地給趙凌施禮,「奴婢如意給將軍請安!」

    「嗯!」趙凌鼻子中冷哼了一聲,瞧也沒瞧笑靨似春花的如意,眼角卻像不經意似地掃向了描金繡百子的大紅床帳,瞥見帳子微微敞開的一條縫隙,嘴角忍不住微微翹了翹。

    捕捉到趙凌唇邊稍縱即逝的笑容,如意滿心驚喜,忙上前要替趙凌系中衣,卻被青松不著痕跡地擋住。

    如意滿眼嫉恨地看著青松熟練地替趙凌繫好中衣,咬著嘴唇不肯後退,青柏伸手把她扯開,立起眉毛喝道:「你是什麼東西,也敢毛手毛腳的上前伺候六爺?」

    如意臉色紫脹,含著一泡地撇了趙凌一眼。誰知趙凌微閉著眼站在那裡,像沒聽見一般,任由青柏大聲呵斥她。

    王府的下人們捂著嘴低聲偷笑,花影等人羞得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若瑤心口微滯,原本淡然看戲的心情忽地煙消雲散,如意雖然居心叵測,也輪不到青柏來教訓!趙凌就這樣縱容青柏打她的臉?

    「她不是東西,是我陪嫁過來的一等丫鬟而已!」

    眾人聞聲轉頭,若瑤正伸手慢慢揭開帳子,玉白的手指攏著大紅描金的百子錦帳,柔若無骨,若象牙雕刻的一般細膩光滑。一抹霞光正好籠在她臉上,嬌嫩的肌膚看上去像是半透明似的,瑩潤美玉。精緻的五官彷彿帶著光芒,側身隨意地坐在床沿上,就已經讓人感覺到風情萬種,美的驚心動魄。

    這樣美人晨起的畫面,應該是慵懶嬌憨的,可若瑤墨棕似的眸子卻清冷若水晶,凜冽地從眾人臉上劃過。

    趙凌臉上表情未變,聽見若瑤著意加重了『而已』兩字,他心中微笑,這個女人居然有生氣護短的時候?

    「夫人!」瞧見若瑤替她說話,如意立刻像個飽受委屈的小媳婦似的撲到若瑤腳邊,哭道:「奴婢不知做錯了什麼,請夫人責罰!」

    若瑤強忍住一掌摑過去的衝動,不知做錯了什麼,還讓她責罰?明目張膽地挑撥她與趙凌的待婢起衝突,是她好欺負還是這個女人蠢到底了?

    如意哭的很有技巧,悲悲切切的聲音中滿含委屈,卻並不撕心裂肺地惹人厭煩,反倒有種滿腹心事欲說還休的嬌媚婉轉。艷藍繡橘紅色凌霄花的帕子不時沾一下眼角,雖然哭的滿臉淚水,卻沒毀掉精緻的妝容。眼神哀怨,大顆淚水匯聚在尖削的下頜處,梨花帶雨般無助。

    若瑤靜靜地瞧著如意,暗歎以色侍人也是個技術活,不知她練了多久,才有這種悲中生媚的本事!

    若瑤抬頭看看了視若無睹的趙凌,暗中奇怪冷面神的脾氣今天好的離譜,同時又替如意惋惜,這樣用心謀劃吸引眼球的好戲沒人捧場,可惜了她精湛的演技。

    見若瑤毫無反應,如意轉身又朝青柏哭道:「我一時疏忽,逾了王府的規矩,若哪裡行錯了,還請姐姐教導!」

    「回頭自然有教引嬤嬤教導你們規矩……」青柏揚起下頜,滿臉不屑地瞥了地上的如意一眼。暗中被青松拽了一把,她後面的話才極不情願地嚥回肚子。

    瞧見若瑤起床,花影連忙過去把一件彈墨紅綾小襖替她披在身上,暗中也拽了拽若瑤的袖子,示意她不要受如意的挑撥當著趙凌的面斥責青柏等人。

    趙凌掃了花影一眼,「你叫什麼名字?」

    花影飛快地垂下頭,下頜幾乎貼到胸口,低聲回道:「奴婢叫花影。」

    趙凌似乎對花影異常感興趣,「這名字和你很相配,有什麼來歷?」語聲竟是從未有過的柔和,如春風拂過柳枝,含了淡淡的笑意。

    屋中十幾雙眼睛頓時落在花影身上,好奇的居多,青松是疑惑,青柏卻是不屑,唯有淚眼朦朧的如意,眼底是深深的怨毒。

    花影頭垂得更低,猶豫著不知該怎麼回話。帶著春桃去蓮心院領早膳的竹香一腳踏進來,瞧見屋裡的場面,立刻猜出幾分。

    她狠狠瞪了一眼手足無措的花影,走到趙凌跟前施禮,高聲回道:「『風定竹香細,日高花影垂』,我們姑娘說奴婢們的名字就是從前人這兩句詩中來的。姑爺有什麼話不如問我們姑娘,奴婢們只知道幹活伺候主子,不懂什麼詩文來歷。」

    若瑤掃了竹香一眼,暗中搖頭,這丫頭雖然低眉斂袖表情十分恭敬,行禮的姿勢也行標準,可脖頸脊背卻挺的筆直,心底對趙凌的不滿恨不得刻在臉上,這副模樣早晚要吃大虧。

    趙凌抬眼打量了竹香幾眼,沒再說話,若瑤忙吩咐竹香和花影伺候她進淨房洗漱。

    熱水注進銅盆的響聲也沒蓋住裡間鶯鶯燕燕們的嬌啼,聽見青柏不時地呵斥從西寧候府來的丫鬟,若瑤心裡忽然像塞了團棉花似地,悶悶的透不過氣。沒有寶哥哥也養不出爆晴雯,看長壽、長喜等人的舉止,趙凌決不是馭下無方的人。青柏敢這樣放肆,難道是趙凌指使的?

    夫妻一體,她丟臉對趙凌有什麼好處?

    若瑤滿心疑惑,可眼下沒功夫細琢磨。等她穿戴整齊進了專門用膳的西次間,青柏等人已不知去向。

    趙凌端坐在桌前,看樣子是在等她一起用早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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