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百八十章 輸了愛情 文 / 清媛
她不是他們的女兒,但他們卻為她這個冒牌的女兒,付出了生命的代價!那她現在回來,去看看他們,又有什麼可怕的?
邁步過去,連馬車都不要了。
花千葉看一眼,吩咐青女跟三寶道,「你們去買些祭品回來,這裡有我,不用擔心的。」
大長老即便是躲在暗處,想要殺人,也沒那麼容易。
「有勞公子。」
青女點點頭,帶著三寶離開。花千葉摸摸臉,恍然覺得,青女這摘星樓大管家,現如今,竟然被別人給收服了麼?
目光看向前面,午後的陽光極暖,楚雅兒一步一漣漪,順著街道往前走。
素色的裙裝,淡雅脫俗,一步一步,連背影都透著輕靈。
既懂毒,又懂吃,還懂一些老祖奶奶才會的東西,更是槍槍彈藥,這種大殺傷武器都能制,這世上,還有她不會的嗎?
她說想要大周天下,花千葉毫不懷疑,她絕對能做到!
當初,他第一眼見她的時候,就知道她隱在骨子裡的強大,是何其的驚人。
「唔!在想什麼?還不快走?」
前方楚雅兒回身,花千葉驚醒,他瀲灩一笑,跟了上去,楚雅兒在頭前走著,淡淡說著,「時隔五年,我回來了。」
那些個仇恨,她原本想看南明玄的面子,想放下,想放過。
卻誰知,他們卻是不放過她,一次一次的害她,害了容意,她又如何不怒?
這一次回來,該欠她的,就此清算了吧!
將軍府,蛛網高結,朱漆斑駁。
憶當年,飛龍將軍勇猛無敵時,這裡車水馬龍,奉承無數,可一旦失勢,連個打掃的人都沒有。
「爹,娘,我回來了!回來看你們了!」
雙膝用力,「通」一聲跪在大門前,楚雅兒不想哭,可她眼裡有淚。
透過這扇門,她似乎看到了昔日將軍府,母親雙眼失明,可父親卻一力呵護。
他們為了女兒,白了頭髮,瞎了眼,也為了這個大周朝,累了一生,駝了背。卻萬萬沒有想到,父親為之效忠了一輩子的君王,會那樣無情的拋棄他吧?
「對不起,南明玄……我無法做到不恨!我也原以為自己會慢慢放下的,可我現在,只想殺了他!」
雙拳驀然握緊,指尖直刺掌心。
有些仇,有些恨,沒有親眼所見,永遠不知道有多重。
現在,看看這門上的蛛網,看看這掉落的朱漆……她一瞬間,幾乎沉重得無法呼吸!
南明玄,我殺了你的父皇,可好?
「雅兒,起來吧,地上涼。」
春寒料峭,到底怕她冷著。花千葉扶她起來,楚雅兒搖搖頭,推開他,一步一步走向朱門。
門上封條仍猶在,五年的風吹日曬,早已模糊不清,可那大大的一個「x」的標誌,卻看得很清楚。
「爹,放心,女兒很快為你平反的。」
手伸出去,猛然用力,一把將那封條撕落,塵土飛揚,蛛蟲亂竄。
花千葉眉色跳了跳,這丫頭,不妙啊,看那力道,是真想殺人了。
「花千葉,她們回來了,讓她們把供品拿進來。」
她轉頭,吩咐一聲,昔日的丫頭,已然成長。
開心的時候,很開心,可冷戾的時候,也照樣狠。
花千葉縱然習慣了打打鬧鬧,也有些不敢說別的,點點頭,「好!」
「吱呀」一聲,朱門推開,楚雅兒抬了腳,蹁躚入內,花千葉瞇著眼看,這女人這會兒,應該不需要他吧?
身子一轉,便在眼前台階坐下,除了護衛,還有另一層意思。
他腦子最近不好使,想整理整理。
一低頭,自己那妖紅的袍服,昔日看著很張揚,很活力,如今卻看著很奇怪。
這一身紅,到底是幹什麼呢?
又不是拜堂成親,拜堂成親……
唔!
忽然就覺得很亂。
巫咸姑娘,成功的撥動了一湖心水。
地上厚厚一層落葉,滿是塵土。
五年沒有人氣的房子,即便再怎麼保養得當,都慢慢成了鬼居。
楚雅兒低下頭,心裡堵得慌。
她四處看著,終於尋到一把掃帚,默默清掃著。
腳下落葉沙沙,她心頭浮緒萬千。
似是看到了當年那一幕,她說要認祖歸宗,堂堂大周飛龍將軍,樂得跟個孩子似的,手舞足蹈,眼巴巴盼著她回,可至到死……他也沒等到。
「啪」
一滴淚落下,砸入萬千枯葉中。她心頭顫顫,輕喚一聲,「爹……」
楚飛龍對她的寵,是她心頭永遠的債。
這世上,債有很多種,愛是債,情是債……父母之恩,同樣是債。
「爹,你放心,女兒回來了,便絕不許你們再受一絲委屈!」
步履淺淺,她輕輕踩在剛剛掃乾淨的青石板上,五年未有人氣,地下早已長滿草。掃了落葉,還有數不清的苔蘚,也長得很茂盛。
眼淚,「啪嗒啪嗒」又落,她將少掃帚扔一邊,蹲下身,用手去拔草。
青石板鋪成的曲徑小路,彼時踩著很舒服,很清脆,眼下,為什麼心裡這麼痛?
不知何時,她身後,也落了一雙手,穩穩的跟著她,拔草,清理。
她停下動作,低低的道,「花千葉,我一人就可以了,你幫我找把刀來,好嗎?」
因為剛剛落過淚,她鼻音很重。
花千葉也不語,將隨身帶的刀遞過來,她一看,薄如蟬翼,很精美,下意識便問,「還有沒有比這更次一點的?這把刀,壞了可惜。」
她不止是要用來割草,她還要用來,一點一點的,將那青石板上的青苔,刮掉。
花千葉仍舊不語,只固執的伸著手,將那把刀放在她眼前,白色的衣袍略佔著草綠色,像鼻涕蟲一樣,讓人看著不舒服。
她搖搖頭,「既然沒有,就算了……」
低下頭再伸手去拔草,卻忽然愣住。
白衣?白衣?!
花千葉什麼時候穿過白衣?
猛的抬頭,頓時就瞪大了眼睛,張大了嘴,傻傻的看著眼前男人,那樣高大,威武。陽光從頭頂上照下來,在他身上細細的密了一層金色的光亮。
雙眼染著血絲,鬍子拉岔,卻是固執的抿著唇,用一雙淡漠的眼睛,看著她。將手裡的刀遞過,她不接,他便不動。
楚雅兒心頭一軟,「你……」
男人皺眉,忽然蹲下身,將她的手拉過,刀柄放進去,便又起了身,一句話不說的蹲她後面,繼續拔草。
楚雅兒有些傻,又很想哭。
蠢貨!笨蛋!
吸了吸鼻子,「對不起。」
不管他想不想理她,她現在,都必須說這句話。說完之後,她不敢看他,低著頭,迅速割著草。
速度很快,刀光也很閃眼。
男人忍不住停了下來,目光銳利的直視著她……手中的刀,「慢點!你想死嗎?」
他淡淡出聲,含著冷意,楚雅兒一怔,手裡刀鋒偏過,一道血口頓時而出,她慌忙扔下刀,伸手剛要將手在身上擦一下,再找個東西裹了。眼前白衣閃過,男人過來,將她的手指抬起,內衣撕了一條下來,裹在她的手上。
並沒有如同花千葉一般,大驚小怪吸入嘴中,他只是依著自己的方法,去為她包紮。
或者包得有些緊,也或許是真的很疼。楚雅兒眼水跟著又往下落,啪嗒啪嗒的,像是雨點落在草叢裡,那聲音聽著,男人一瞬間就冷了臉。
「哭哭哭,你除了哭,你還會什麼?你的骨氣呢?你的勇氣呢?你的天不怕地不怕呢?都去哪兒?被狗吃了嗎?」
男人略有暴燥的吼了她一句,楚雅兒愣愣的看著他,奇異的,心裡突然就不難受了。
「噗嗤」一聲笑,嬌美妍麗,正如梨花帶雨,分外嬌艷。
男人哼一聲,心頭的怒也漸漸散了,但仍是冷著臉,把刀從她手裡拿過,「站一邊去看著!」
如果不是看她受傷,他估計得一腳踢她到天邊了。
「嗯。」
楚雅兒乖乖點頭,很聽話的站到了後面去。
剛剛拔過的草,還有些亂,男人嗖嗖的割著,楚雅兒閒不住,便又主動去拿了掃帚清掃著。
男人頓了頓,向她看一眼,見她手傷似乎真的不礙事,這才又悶頭動作,楚雅兒心裡,積了多年的仇怨,忽然就變得輕鬆了。
滿地的雜草,似乎也不那麼難受了,只覺得陽光晴好,春天真好。
「唔,這是什麼意思?」
花千葉聽著院裡有男人說話,他悄悄探過頭往裡一看……愣了。
他,什麼時候進去的?
院子裡,那一對男女,雖然不再說話,但行動之間更見配合默契,心有靈犀。完美的氣場,如同倒扣的金鐘一般落下來,罩著兩人。
外人進不去,他們也不想出來。
卻是一言一行之間,皆有無形的軌跡在牽連著他們。
這,便是真正的愛嗎?
花千葉忽然便覺得,這一場愛情的戰爭,他不到最後,已經輸了。
五年了,他與南明玄一樣,同樣守了那丫頭五年,等了那丫頭五年,可那丫頭眼裡,不管是五年前,還是五年後,都沒有他。
她從來只把他當朋友,當閨蜜。
有心事可以訴說,有危險可以出手……但她,不會愛上他。
腦海中,恍然便有一個回音,不知是誰說過:愛情這個東西,它沒有先來後來,誰先認真誰就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