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2章 :籌謀(2) 文 / 蘇子畫
譚德金按七朵的要求將牛車向縣城趕去。
在經過一家當鋪時,七朵讓譚德金停了車。
「朵,怎麼了?」譚德金看了眼當鋪,又看向七朵,費解的問。
七朵從袖籠裡掏出一張當票來,向老爹揚了揚,說,「爹,我們去贖當呀。」
「贖當?」譚德金一時之間沒明白。
但七朵已經向當鋪走過去。
他趕緊將牛車拉了過去。
七朵走進當鋪,踮起腳尖,將手中當票向那高高櫃檯塞去,「贖當。」
櫃檯太高,差不多到她的脖子,根本看不清裡面的情況。
「等著。」高高櫃檯裡面傳出冷冰冰的聲音,沒一絲感情。
過了好久,七朵等得不耐煩時,冷冰冰聲音再次響起,「五兩五錢。」
呃,這利錢也太高了吧?
七朵大驚,她贖得是徐氏上次當的耳環,當了五兩銀子,這不過十來日的功夫,就要多付五百文,喝血啊!
但她知道與人爭執無用,這是行規,她只好如數將銀子放上櫃檯。
方才河蛤和竹筍、蕨菜共賣了九兩六錢銀子,只剩四兩一錢了。
七朵早想將徐氏的耳環贖回來,只是之前銀子太少,贖了耳環後就所剩無幾,萬一有急用時麻煩。
現在一下子得了二百兩,第一時間跑來贖。
再過十來天就要忙著春耕,趕緊將家分了,然後拿銀子去買田地。不錯過春耕。
七朵將譚德金喊了進來,看耳環可是徐氏之物,可不要被人糊弄。
譚德金仔細看了看,點頭,「是你娘的,兩隻耳環上都刻有你娘的名字。」
七朵看了下耳環背面,果然有『明秀』二字,看來這耳環是特意為娘打製的。娘以前在家還是很受寵愛的嘛。
「爹,您收好,回去給娘,讓娘高興高興。」七朵將耳環用帕子包好,遞向譚德金,輕笑著說。
「噯,還是朵你考慮得周全。不過。要不是你點子多,你娘這耳環這輩子也休想贖回去。」譚德金十分感慨的說。
他垂頭看著手中的帕子,心潮起伏。
要是沒有女兒想出這些掙錢的法子,自己依然身無分文,不說贖耳環,就算想給妻子買根絲錢也買不起。自己真是愧對妻女,枉為男人。
他眼睛開始發澀。擔心被七朵看出什麼,忙將帕子揣進懷裡貼身收好。
七朵瞇眸笑了笑,和譚德金一起準備出門。
忽然背後傳來冷冷的喝斥聲,「呸,無用的窩囊廢!」
陌生的聲音,七朵不疑有它,坦然的往外走去。
可譚德金的背影卻僵直了,面色煞白,雙腿無法使力,站在原地不動。
七朵出了當鋪的門。才發現老爹沒跟著出來,忙扭頭瞧。見老爹這副模樣,大驚,趕緊跑進去,「爹,您怎麼了?」
譚德金搖搖頭,然後十分艱難的扭頭環顧,想找著什麼。
七朵也隨著他的視線四處瞅。可並沒見到什麼,更狐疑,「爹,您在看什麼呀?」
譚德金下意識捂了捂胸口的耳環。低聲道,「沒事,我們走吧。」
然後拉著七朵,快步離開了當鋪。
當鋪高高的木柵欄後面,有雙飽含憤怒的眼睛,死死盯著譚德金的背影瞧。
這雙眼睛屬於一位年近花甲的男人,銳利的眼神中不但有憤怒,甚至還帶著仇視。
而眸底深處,則又是濃得化不開的痛苦。
眼神十分複雜。
譚德金的心情更複雜,一路上沉默不語,神色黯然,面上還有著倦色。
無論七朵和他說什麼,他都一言不發,像忽然失了音。
七朵忽想起離開時背後那聲冷喝,貌似老爹的變化就是從那時開始的,難道那是罵老爹的?
那人是誰,為什麼要罵老爹?
心中疑竇叢生。
「爹,方才當鋪中有您認識的人?」七朵試探著問。
譚德金雙唇死死的抿著,沒說話,但頭幾乎微不可見的點了下。
「那人是誰呀?」七朵忙又問。
這次譚德金,再也不開口了。
七朵有些鬱悶的抿了唇,這樣吊人胃口是不道德的。
牛車進了縣城,七朵又去買了兩盒點心,一小罈酒,然後讓譚德金將牛車趕去楓林堂。
「朵,你是來看溫公子?」譚德金終於開了口,神色有了些許暖意。
七朵點頭,「沒錯,上次人家救了六郎,我們一直沒去感謝,今兒我見時辰還早,就來了。」
「啊呀,你這孩子,也不早說。早知道,我在家裡抓幾隻雞,帶些雞蛋,給溫公子補補身體。」譚德金有些埋怨。
「爹,家裡的雞和雞蛋,奶奶會讓您拿嗎?」七朵不客氣的反問。
譚德金面色一訕,抓了抓腦袋,低聲道,「不成的話,我們去別的地兒買幾隻也成。」
七朵擺擺手,「爹,溫公子不是咱們鄉下人,不用那些,進去吧。」
譚德金只好點點頭,但心裡想著下次一定要送幾隻雞過來。
七朵和譚德金拎著點心、食盒、酒和竹筍,一起進了楓林堂。
還沒等七朵開口,有眼尖的小學徒認出了她來,忙慇勤的跑上前招呼,「姑娘好。」
「小哥好,請問溫公子在麼?」七朵忙也笑著問。
「溫師叔正在會友,姑娘請稍等,我去和師叔說一聲。」小學徒忙應道。
七朵笑著道謝,小學徒匆匆離去。
葛楓林正在內室替人瞧病,未看見七朵,不然也早出來打招呼。對上次七朵救了溫修宜一事。他一直心存感激的。
小學徒很快去而復返,身後一身白衣飄飄的俊公子正在溫修宜。
看他輕快的步伐和紅潤的面色,看來傷勢恢復得不錯。
見到溫修宜出來,譚德金忙迎上前,感激的喚,「溫恩公。」並彎了腰行禮。
「大叔不用客氣。」溫修宜忙抬手,溫和出聲阻止。
七朵將手中的點心和食盒遞向溫修宜,「溫公子。多謝上次救了我弟弟,這些東西聊表心意。」
譚德金趕緊將酒和竹筍也拿了過來,「溫恩公,竹筍是今兒早上才挖得,很新鮮。」
溫修宜掃了眼東西,璀璨如星的眸子看向七朵,唇角微揚。修長白皙的手指向食盒,「那是什麼?」
他對食盒中的東西有些好奇。
「螺螄。」七朵將點心遞向小學徒,然後掀開食盒的蓋子,一股誘人的香味頓時撲面而來。
「好香。」小學徒禁不住輕呼。
溫修宜眸子更加燦亮,輕輕吸了下鼻子道,「麻辣小螺螄?」
既是問又是肯定。
「溫公子好本事,還沒見到東西就猜到是什麼。不過正確來說,應該是香辣小螺螄,因這裡面未放花椒,少了麻味。」七朵笑。
溫修宜輕輕笑了笑,對著花廳的方向做了個請的手勢,「大叔,姑娘裡面請。」
到現在,他都未提七朵救命一事。
不知是不是忘了。
「不……」譚德金忙擺手想拒絕,他想著將東西送給溫修宜,再說些道謝的話就走。不好再打擾。
可七朵搶著快速答,「多謝溫公子。」然後就拎著東西向花廳走去。
譚德金無奈,只得向溫修宜歉意的笑笑,跟著向那邊走過去。
到了花廳坐下,溫修宜早就吩咐了小學徒沏茶上點心。
「溫公子,我弟弟按您開得藥方一直在吃藥,不知還要吃多久,可要帶他過來您幫忙瞧瞧?」七朵說起了六郎的病情。
溫修宜輕輕頷首。「若有空,帶他來一趟也好。」
「嗯嗯,多謝溫公子。」七朵忙點頭道謝。
譚德金更是連聲說謝,滿面的感激之色。
與溫修宜不太熟悉。說了幾句後,忽然就沒了話題,氣氛微微有些尷尬。
要是平時,七朵早就提出了告辭,可她有求於溫修宜,目的還未達到,就這樣走了又不甘心。可要直接說目的吧,又有些不好意思,畢竟這事有些為難人。
溫修宜似乎猜到七朵的心思,輕抿一口茶,適時道,「姑娘,上次我說得話是算數的。」
「嘿嘿,真的麼?」七朵笑得燦爛。
「一言九鼎。」溫修宜鄭重點頭。
「我就知道溫公子是重承諾的人,其實呢,我也什麼特別的事,只是想求您幫那麼小小的一點兒忙。」七朵笑著說。
大約一刻鐘左右的功夫,七朵和譚德金向溫修宜告辭,她面帶笑容的出了花廳,心情無比愉悅。
這溫修宜真算是位守諾言的人,竟然一口答應了自己的要求,太好了,事情終於搞定。只要徐氏和譚德金兩人同意,分家應該指日可望了吧。
譚德金則沒她那般開心,表情悶悶的。
七朵則不去管他,坐上牛車,開心的喊,「爹,咱們回家嘍。」
譚德金高高揚鞭擊打著牛背,牛車『吱吱呀呀』的往譚家莊駛去。
楓林堂內。
溫修宜拎了小螺螄向後院的書房走去,面上笑容如沐春風般,令人溫暖舒適,心情愉悅。
推開書房的門,坐在書案前一位藍袍男子抬頭,面上笑容溫潤如玉,道,「客人走了?」
「請你吃好東西。」溫修宜笑著道,將食盒放在小几上。
「什麼好東西讓你這般開心?」藍袍男子挑了挑秀氣的眉,笑著從書案前走過來。
他與溫修宜認識的時間不算短,還是第一次聽溫修宜稱呼吃的食物為好東西,不免暗暗稱奇,迫不急待過來瞧。
想看看到底是什麼美味佳餚讓溫修宜如此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