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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十九章 一曲《桃花扇》 文 / 糖拌飯

    臘月二十五這一天,大瓣大瓣的雪花從天下撒下,如同天女散花一般。這個時代,京都的冬天較現代冷多了,那雪是三天一小場,五天一大場。

    到了中午時分,那雪才停,文茜正琢磨著是不是出去轉轉,這時菊娘在貓兒攙扶下進來。

    「菊娘嫂嫂,你有身子,有什麼事讓貓兒來說一下就行,這大雪天過來,讓人擔心呢。」文茜連忙上前扶著,菊娘的肚子如今已經顯懷了。

    將手上的手爐往菊娘手裡一塞,文茜又忙著讓淺綠把火桶拉過來,然後拉著菊娘坐下,菊娘打開手裡一個包,攤開了,裡面是一身新衣裳,紫色鑲淡粉的毛邊,看著即貴氣又俏皮,一點點的碎花稱著毛邊,看著很時新,尤其是那領口,很有一種塞外之風,文茜很喜歡。

    「菊娘嫂嫂,你有身子著,不能耗神,那樣會傷了眼睛的。」文茜即感動,又有些擔心。

    「傻姑娘,這衣服可不是我制的,是你珠瑪嫂嫂制好的,只是她帶信說,怕花繡的不好,讓我給補上,這不,我有了身子,做的慢,這才繡好呢。」

    原來是嫂嫂制的,難怪有一種塞外之風,前些天她還收到文禮的來信了,一切都好,而且,珠瑪嫂嫂又有身孕了,高興之餘也有些遺感,怕是文茜的婚禮他們一家趕不來了,讓文茜一切聽族長大伯的,這讓文茜有一些些的失落,倒是夾在信裡文佑的幾幅畫兒讓她樂了,從那幾幅同人摔跤的畫上可以看出,這小傢伙是越來越野了,小文佑畫中自己的胳臂是特別加粗的,顯然他認為這樣才有力,幾幅畫兒有模有樣,還帶有一種誇張的漫畫風,很是不錯,文茜總是一遍又一遍的看,每看著那嘴角就會翹起,呵呵直笑。

    先謝過菊娘,然後又詢問了一下她的身子。

    「一切都好,沒事。」菊娘淡笑道。

    而文茜卻發現一邊的貓兒嘟著嘴,一付很不樂意的樣子,想來怕是菊娘有什麼事瞞著沒說,便問道:「貓兒這是怎麼啦?」

    貓兒是個心直口快的,見不得自家少奶奶總是那麼悶道,看了看菊娘還是張嘴說了:「還不是那素馨,她也懷上了,現在很不得了呢,那柳媽丈著四***關係,硬是扣了我家少***補品給素馨用,仲少爺生意忙,老不著家,現在是雖說是四奶奶管家,可四奶奶身體不好,許多事都放手讓柳媽去做,那柳媽自然偏著自家女兒了,連少***吃穿用度都減了,少奶奶還不讓我跟人說。」貓兒說著,嘟著嘴,顯然是憋了一肚子怨氣。

    「菊娘……」文茜有些火了。這怎麼行。菊娘這不擺著讓人欺到頭上了嗎。

    「沒事。」菊娘輕輕按撫著。然後一臉高深地淡笑道:「茜姑娘忘了。我記得你以前說過一句話:欲使人滅亡。必使人瘋狂。我等著呢。我要一勞永逸。」

    文茜張了張嘴沒話說了。敢情貓兒和她都是瞎操心。人家菊娘心裡有譜。而且是大譜。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菊娘已經不需要她擔心了。

    送菊娘出院門。文茜正打算回屋。卻看到二虎匆匆過來道:「茜姑娘。外面有人找您。說是台懷宋家地人。」

    台懷宋家?文茜想一會兒。對了。方雅俞地夫君宋道帆不正是宋家地嘛。

    「快請……」

    不一會兒,那人就在二虎的帶領下進了松香松,是一個三十多歲的帳房先生模樣的人物。

    「見過茜姑娘,這是我家雅俞奶奶讓我帶給茜姑娘的,裡面有封信,若是方便的話,茜姑娘先看看,若有什麼話,小的馬上回去,也好幫茜姑娘帶上。」說著,那人拿出一個小包裹。

    「謝謝,你家雅俞奶奶現在好嗎?」

    那人回道:「托茜姑娘的福,一切都好。」

    文茜點點頭,接過包,打開一看,到了一部文稿,文茜看了字跡,是雅俞的,而書的名字卻是《桃花扇》,是孫尚任的桃花扇,這顯然是雅俞抄給她看的,據說這《桃花扇》一出,京都紙貴。

    放下書,文茜拆了信看,無外乎一些問候家長,不過讓她欣喜的是,雅俞生了個大胖小子,現在家裡和丈夫都很寵她,日子過得不錯,同時在信的最後提到,過完年,宋道帆要來京投孫尚任,欲在京謀一差事。

    看到這裡,文茜覺得不對了,這孫尚任,雖說桃花扇一出,讓他名氣斐然,但是所謂成也蕭何,敗也蕭何,也正是因為桃花扇一書,他很快就會被罷官,文茜記得孫尚任被罷官就在桃花扇出的第二年,只是什麼時候卻是記不太清,似乎是在三四月份。

    讓二虎陪著那人休息坐下,文茜進了書房,給雅俞寫回信,先是貫例的問候,然後寫了下自己在京裡的情形,最後,關於宋道帆來京,文茜先表示要進地主之宜,然後順便很隱晦提了下,桃花扇一書雖然名揚天下,但是在朝中,似乎頗受爭議,為免有所牽扯,文茜建議等局勢明朗,最好是明年下半年再啟程。

    通篇看了一遍,沒什麼問題,文茜便封了口,交給那宋家的人,讓他帶去。

    等人走後,文茜便翻起了那書稿。

    宮飄落葉市生塵,剩卻秦淮有限春。

    停棹不因歌近耳,傷心每忘酒沾唇。

    山邊水際多秋草,樓上船中少舊人。

    過去風流今借問,只疑佳話未全真。

    這是孔尚任先生憶秦淮河的詩句。

    看著看著,文茜對這《桃花扇》卻是起了興致,在現代的時候,她自然是知道桃花扇,可那個時候,電視電影滿天飛,對於桃花扇,也僅僅知道它是一部戲曲,說的是候方域和李香君的愛情故事,但具體的卻是沒看過,現在聽說京裡的好幾個戲幫都在輪翻上演,於是,她起了看戲的念頭。

    叫來淺綠,兩人換了一身男裝,畢竟看戲聽戲的地方,龍蛇混雜,還是注意點好。

    太平院是京裡看戲聽戲的最好地方。所以文茜帶著淺綠踩著一路的碎雪就直奔太平院,這太平院演桃花扇,文茜總覺得有些不著調,覺得名字不協調,因為桃花扇裡面的故事實在不太平。

    進了太平院,文茜趕巧了,戲正是欲開而未開之時,裡面人頭聳聳,已是座無虛席,好不容易在邊廂的暗處找了個坐位,拉著淺綠坐下,叫了一壺茶,點了盤瓜子和茴香豆。

    這時戲也開始,對於看慣了現代電影電視的文茜來說,這戲曲實在是有些不懂欣賞,所以,她大多時候都是在看觀眾,驀的,一隻手伸了過來,鉗起一粒茴香豆又縮了回去。

    文茜一驚,淺綠顯然被戲迷位了,愣是沒發覺。

    文茜回頭一看,不知什麼時候,十一阿哥來到她們身後,嘴角擒著一絲玩味的笑意:「來看戲……」

    這不廢話嘛,不看戲,來這幹嘛,文茜撇了撇,隨著婚期的臨近,文茜覺得自己得了結婚綜合症,總覺得有絲不確定,就這麼嫁給這個人啦?甚至她都沒轟轟烈烈的談一場戀愛,在這樣的心態下,對這十一阿哥就有了那麼一絲絲的忿然。

    「要不要上去坐……」十一阿哥指了指樓上的包廂,那裡面倒是寬敞。

    文茜搖搖頭,她覺得看戲,不僅是看台上演的,還要看台下的人生百態,坐在包廂裡,高高在上的,體會不出什麼。

    「那好,我陪你。」十一阿哥說著,擠了擠一邊的淺綠,淺綠這才回過神來,見是十一阿哥,那魂兒都嚇沒了,忙顫顫的起來,躲在文茜的身後。

    十一阿哥有些鬱悶的摸了摸鼻子,文茜樂了,這人大婚了卻還是以前那隨意的樣子。便不在理他,繼續看戲。這時,文茜倒被裡面一個說書的角色給吸引住了,那個叫柳敬亭的說書人,說起書來很在感染力,用現代的話來說,就是能給人一種很強的代入感,更是激昂頓挫,尤其是說到:「這些含冤的孝子忠臣,少不得還他個揚眉吐氣;那般得意的奸雄邪黨,免不了加他些**天誅」。這話的尾間帶著戲調,拖得很長,讓人的心跟著迴盪。

    立時全場一陣掌聲,拍手叫好不斷。文茜也忍不住喊了聲,卻被邊上十一阿哥,斜斜的一睨眼,弄得她好一陣鬱悶。

    轉頭繼續看戲。

    當劇情停在石可法那一段時,文茜卻又分心了,史可法這人,在歷史上可是大大有名,他被定為忠烈公,可見其節,可莫名的文茜卻想起了另一個人,江陰的一個典史,前世,偶爾的機會她看過一篇《閻典史記》的小傳,正是這樣一個小小的典史,在那個民族存亡之秋,率義民,拒24萬清軍於城下,頂了81天,折滿清三王十八將,城破之日,義民無一降者,百姓倖存的只有53口,這是怎樣石破天驚的壯舉,可這人,生的默默無聞。死的依然默默無聞,最後僅僅存在於一個小文人的筆下,這不能不讓人感歎。

    戲結束了,而戲裡張道士的話卻久久的留在人們的心中:呵呸!兩個癡蟲,你看國在哪裡?家在哪裡?君在哪裡?父在哪裡?偏是這點花月情根,割它不斷嗎?

    文茜不知道什麼時候起,那眼中酸澀無比,隨著那幕落下,院裡久久無聲,隨後便有幾個聽戲的老者哭嚎:「國在哪裡?家在哪裡?」那特別的老年人的聲音,聽到人心裡更覺悲涼。

    當然更有幾個混混兒在笑罵:「兀那老頭,嚎什麼嚎,要嚎滾回你娘的肚子裡嚎去。」

    「怎麼哭了……」十一阿哥用手挑起文茜的下巴。

    文茜這才發現,她不知不覺中流下了淚水……

    「別想太多,有的東西,想太多無益。」十一阿哥挑著眉,若有所思的道。

    文茜無話說,她不知道要說什麼,她只知道胸中憋了口氣,很難受……特別是那些老人的哭聲,就縈繞在她的腦際,久久不散。

    「兔兒爺……」幾個混混從文茜她們身邊過,嬉笑的起哄。

    文茜這才發現,自己一身男裝,那十一阿哥還在幫她抹淚,這樣子實在難看,很是有些羞惱,再加上胸中未散的難受,最後一跺腳,推開十一阿哥,拉著淺綠快速的出了太平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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