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百八十年 崇德八年(下) 文 / 夜惠美
第三百八十年崇德八年(下)
關雎宮內,旗主親王,滿漢大臣跪了一地,雖然跪得膝蓋麻,也不敢有任何的移動,他們實在是怕了飆的皇后娘娘。前一陣子,科爾沁傳來喪訊,海蘭珠的父親寨桑因年老體衰而病逝,乞顏氏因此臥床不起,皇后海蘭珠作為他們最疼愛的女兒,與公與私都得親自奔喪,穩定由於寨桑去世,而引的科爾沁諸部的動盪。
海蘭珠當初接到消息,雖然掛念乞顏氏,但是更是擔憂皇太極,她本來很猶豫的,可架不住皇太極一再表示他會按時休息,並且鍛煉身體,不會少做一樣,饒是這樣,海蘭珠也在離開之前,親自吩咐隨侍在皇太極身邊的滿德海,一樣一樣做出了詳細的規劃,不放心的海蘭珠,竟然主動召見了同皇太極議政的親王大臣,叮囑他們不許太囉嗦,安排好一切,才帶著一分的不放心離開回科爾沁奔喪。
處理完寨桑的喪事,以及宣讀皇太極的聖旨,吳克善繼位親王,海蘭珠一刻都不敢耽擱,帶著身體好轉一些的乞顏氏,打著散心平復傷痛的名義,匆匆忙忙返回盛京,剛進宮門,就晴天霹靂一樣,皇太極竟然毫無緣由的病了。
擔憂,憤怒,後悔縈繞在海蘭珠心間,五臟六腑彷彿火燒一樣難受,充滿了無法洩的痛苦,海蘭珠爆了,對著那些圍著皇太極的大臣親王,狠狠的甩了一通鞭子,無論是長子恆親王葉布舒,還是豫親王多鐸,鄭親王濟爾哈朗,漢大臣範文程,洪承疇等等,他們中的哪個都沒有跑了,或多或少挨了一頓鞭子,其中以葉布舒挨得最多,並被海蘭珠大罵一頓。
處理完這一切之後,海蘭珠才怒氣未平去照料得病的皇太極,而這些挨鞭子的人,都老實的跪著請罪,這才有了剛剛那一幕。
阿爾薩蘭跪在葉布舒身後,他是陪同海蘭珠科爾沁的,壓低聲音打聽盛京城的消息「二哥,這到底怎麼回事?皇阿瑪一個月前還很好的,怎麼突然病了?而且聽說是毫無緣由?」
葉布舒手指碰了一下臉上的鞭痕『嘶』了一聲,眼裡同樣透著擔憂後悔,「我也不曉得,皇阿瑪怎麼就病了,其實——其實——」
「阿爾薩蘭,其實這也怪不得旁人,誰讓皇后娘娘去了科爾沁?」在旁邊的多鐸揉了一下胳膊,他胳膊上挨了海蘭珠好幾鞭子,帶著一絲委屈的說道「你們走後三天,皇上就開始念叨娘娘了,我看這根本就是相思病。」
「十五叔。」葉布舒低吼了一聲,拉了拉多鐸的衣衫,偷偷的向裡間望了一眼警告道「您的鞭子還沒挨夠?小心額娘再抽你一頓。」
「呃。」多鐸摸了一下腦袋,眼前彷彿海蘭珠剛剛揮動鞭子時的樣子,多鐸不得不承認,她那時比往日更漂亮迷人,小聲嘟囔道「以前覺得娘娘是明事理的,可今日才現,娘娘——果然心眼小得很,遷怒呀,咱們都是被遷怒的。」
「額娘心中也不好受才會如此吧,二哥你不曉得,額娘有多擔心皇阿瑪,好像一眼見不到就會出事一樣,從離開到返京額娘沒睡過一個安穩覺,回來就聽見皇阿瑪病了,所以額娘——唉,額娘也是氣火攻心。」
阿爾薩蘭的聲音不小,使得跪地請罪的眾人都能聽見,他們雖然不敢皇后娘娘有怨言,但心中也不大舒服,直到聽見此話,才暗自感歎,皇后娘娘和皇上的情意,也該如此,這麼多年都沒見一絲的減弱,反而越的濃烈了。
內室裡,海蘭珠坐在皇太極身邊,不停的拿著手帕擦拭著他額頭上的虛汗,紅著眼睛,喃喃低語「皇太極,我不許你死,你不能離開我,皇太極,你不能離開我。」
皇太極手指微動,費力的撩開眼簾,嘴角微微上揚,「海蘭珠,你終於回來了,朕——朕——」
海蘭珠見清醒過來的皇太極,喜極而泣,感念上天,語無倫次的說道「太好了,太好了,你終於醒了。」
海蘭珠小心的扶起皇太極,讓他舒服的靠在墊子上,拿起旁邊早已經準備好的湯藥,一勺一勺的給皇太極灌進去,御醫方上前來仔細的診脈,長出一口氣,慶幸的回稟「皇后娘娘,皇上胸中的於氣已經散開,氣息脈搏平穩,已是漸好之態,聖上仔細調養後,會好轉的,請娘娘——」
海蘭珠將空著的瓷碗重重的放在腳桌上,『啪』的一聲讓御醫們後背寒,他們是沒有被皇后娘娘抽打,可是外面的旗主都挨了鞭子,他們——連忙跪下請罪「娘娘,奴才該死,奴才該死。」
「竟然連皇上的病因都不曉得,還當什麼御醫?回家抱孩子去算了。」海蘭珠對這些御醫氣不打一處來,當日趕回來他們一問三不知的樣子,實在是讓她惱火得很,皇太極已經清醒過來,看樣子也沒什麼大礙,可是海蘭珠心中的火氣還沒散呢,「你們也少給我弄那些什麼氣悶於胸的話,我學識低,聽不懂,你們就直說,皇上到底為何患病?以後我該怎麼讓他健健康康的就行。」
「娘娘,這——這——」御醫腦袋上冒汗,也顧不得擦,臉色也憔悴起來,皇太極心中對御醫有一點同情,畢竟此時的海蘭珠彷彿一柄出鞘的寶劍,稍不合心意就會見血一樣,輕聲說道「海蘭珠,您也別——」
海蘭珠斜了他一眼,彈彈袖子皮笑肉不笑的說道「怎麼?皇上對臣妾有異議?」
皇太極垂下了眼眸,搖搖頭「沒有,朕沒有異議,這事就交給你了。」
「算你聰明,你的帳我都記得呢,等你身子好了再同你算,我只去科爾沁一月有餘,你竟然就不聽話的病了,哼。」
皇太極臉上帶著一絲自憐的閉上了眼睛,也琢磨不透,他是皇太極,是大清的開國皇帝,也是這個世上響噹噹的人物,可是面對海蘭珠時,怎麼就底氣不足呢,或者說——皇太極想到了海蘭珠離去後,身邊的清冷無趣,彷彿對什麼都提不起任何的興趣來,晚上哪怕睡得再早,也無法熟睡,孤枕難眠,格外的想念往日摟在懷裡的人兒,海蘭珠哪怕是毒藥,他也飲之若甘,她已經滲入到皇太極的骨子裡,再也無法擺脫。
海蘭珠再次面對太醫,怒道「說話,你們說清楚,皇上的病還會不會無緣無故的再出現?你們有沒有什麼法子預防?」
「這個,這個。」太醫們的臉色更加的蒼白,面對海蘭珠的壓力,身子顫微搖晃,其中有個年歲大約在三十左右的人硬著頭皮站了出來,額頭觸地,完全擋住了臉上的神情,聲音有些顫抖的說道「回皇后娘娘,只要您在皇上身邊,皇上就會一切安康,皇上他——他——」
「夠了,你們都給朕下去。」皇太極的臉繃不住,主動開口「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都弄不明白,果然像皇后娘娘說的,庸醫,愚蠢,下去,給朕滾出去。」
皇太極的氣勢很足,臉上卻帶有一絲的尷尬,太醫們如蒙大赦,但還是偷偷的望了一眼海蘭珠,見她不反對,才退了出去。
「海蘭珠,你——你——別聽他們——」
皇太極的話沒說完,就被海蘭珠用手指點住,眼中含笑,輕輕的趴在他的肩頭,低聲說道「皇太極,我想你,一直都想著你。」
「朕也是。」皇太極見到趴在自己胸口的海蘭珠,滿足的勾起嘴角「玲瓏骨子安紅豆,入骨相思知不知,這句詩,朕今日才想明白。」
海蘭珠眼裡含著欣喜感動,但還是板著臉重新扶著皇太極躺好,掖好被角,凶悍的說道「你別以為說點好話,念幾句情詩,我就會饒了你。」
海蘭珠伸手蓋住了皇太極的眼睛,在她的嘴邊笑意越濃,「閉上眼,好好休息,養好了身子,我在罰你。」
皇太極聽話的合上眼,剛剛醒過來,身體還虛弱,精神也不大好,遂了她的心意吧,省得她擔心,慢慢的皇太極睡熟了,海蘭珠俯身輕吻了一下他的額頭,低聲說道「入骨相思知不知,皇太極,你贏了。」
「格格,外面的親王還跪著呢,您看?」烏瑪湊近海蘭珠,輕聲說道「這已經跪了大半天了。」
海蘭珠的目光從皇太極的臉上移開,問道「阿**住處安排好了沒?阿媽體弱,伺候她的人要心要細。」
「奴婢都已經安排妥當了,請格格放心。」
海蘭珠又細細問了兩句,點頭起身,抿了一下鬢,向外面走去,一展衣袖說道「我看看去,不給他們點教訓,我怕他們都記不住。」
「皇后娘娘。」滿德海站在門口,海蘭珠腳步沒停,「你跟我來。」滿德海看了一眼炕上的皇太極,心中一哆嗦,連忙跟上了海蘭珠,暗自歎道,主子呀,你這一病,可不光倒霉的是奴才呀,皇后娘娘的氣可不是那面輕易就出的。
繞過了屏風,海蘭珠穿過下跪的眾人,直徑的坐在主位上,手搭在桌子上,輕輕的瞧著楠木桌子,聲音雖然不大,卻讓下跪的眾人心中一震,海蘭珠歸來二話沒說,先挨了一頓鞭子,現在這樣平靜,更是讓他們心驚膽戰。
「把皇上最近處理的奏折都給我拿來。」海蘭珠平靜無波的開口,滿德海愣了一下,但也不敢耽擱,一會功夫兩疊厚厚的奏折擺在了海蘭珠面前,「娘娘,這些都是。」
海蘭珠隨意的抽出一本,瞄了兩眼,放在了一旁,又抽出一本粗粗看了兩眼開頭,柳葉眉微微挑起,一甩手扔在了地上,咬牙切齒道「廢話。」再抽出幾本看了幾眼,其中有兩本再次扔在地上,怒得到「廢物。」
「額娘,額娘。」葉布舒硬著頭皮向前跪爬了兩步,討好的笑道「您消消氣,皇阿瑪不是都已經醒了嗎?他的身體應該大好——」
「身體健康,也架不住這麼折騰,你給我跪一邊去,你是我兒子,處罰要比親王大臣們更重,一會我在同說。」
葉布舒臉一垮,默然低頭的跪在了一旁,眾人瞄了豫親王一眼,意思是看您的了,多鐸抬頭,輕聲說道「皇后娘娘。」
「豫親王,你別急,我海蘭珠不是無理取鬧之人,凡是懲罰人,我都力求公正,不會輕易的遷怒。」
多鐸瞥了瞥嘴,低下了頭這還不叫遷怒?海蘭珠板起臉來,手指點了一下下跪的大臣,沉聲說道「我之所以這麼大的火氣,是因為以前我交代的話,你們都沒往心中去,皇上已經過了知天命之年,身為大清的皇上,處理思考民生天下大事才是應當的,那些可無雞毛蒜皮的小事,還承稟給皇上御覽,你們就那麼沒用嗎?這點事都處理不好?白領著俸祿銀子,你們不覺得慚愧嗎?」
「奴才該死,請皇后娘娘贖罪。」
眾人臉上帶著羞愧的磕頭,海蘭珠語氣更加的不屑,拿起一本奏折,「還有,就是你們不溜鬚拍馬,皇上也是英主,不用沒有言事就文成武德的滿嘴虛話,再有就是該說什麼,就直說,引經據典,顯得你們有學問?半天連句實話都沒有,這是在耽擱皇上的功夫,影響了皇上在大事上的決策,你們擔得起嗎?」
「奴才萬死。」
海蘭珠的語氣越來越不善,讓下跪的眾人,心中更是顫抖,誠惶誠恐的請罪,海蘭珠知曉凡事不能做的太過,又說了幾句狠話,最後說道「以後你們寫折子上承皇上,詳略要得當,條理要清楚,少說空話,多寫事實。」
「奴才遵旨。」眾人拚命地點頭表決心,海蘭珠這才擺手「起來吧,皇上這次轉危為安,是幸事,皇上志在天下,做臣子的更應該輔佐皇上完成大業,少用那些無關緊要小事耗費皇上的精力,若是耽擱了皇上征戰天下的心,你們擔得嗎?我的那頓鞭子還是輕的。」
「謝皇后娘娘。」眾人慢慢起身,海蘭珠站起身,冷靜的說道「你們都回去好好想一想,怎麼做一個忠臣,名臣,想明白的,太廟功臣祠必然有你們的位置,想不明白,大清的俸祿銀子也不會養著酒囊飯袋。」
海蘭珠看了一眼葉布舒,「恆親王,何謂孝順,你更要想明白。」
「兒子沒有勸誡皇阿瑪,兒子知錯。」葉布舒低頭認錯,「額娘,兒子錯了,沒聽你的吩咐,勸著皇阿瑪好好安歇。」
「真正的孝順,不是盲從,愚孝這一點,你給我記住了。」海蘭珠聽見裡面皇太極的咳嗽聲,轉身離去。
眾人這才慢慢的散去,對皇后娘娘有了更深一層的敬意,而內室中,海蘭珠褪去了剛剛的鋒芒,溫柔若水的拉著皇太極的手掌,放在自己的臉頰上,蹭了蹭了,眼底溢滿了柔情「皇太極,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ps咳咳夜說過,結尾的海蘭珠比較彪悍女王,呵呵,歷史上,宸妃病逝之後,皇太極就身體不好了,而且路過宸妃墓陵一次就哭一次,兩年後突然病逝,其中固然有他身體的原因,但是作為馬背上的皇帝,身體底子還是不錯的,夜想得浪漫一些,更願意想成是皇太極愛著宸妃海蘭珠,呵呵,不管怎麼說,清初的,嗯,康熙以前的皇帝,都是任性情深的,他們雖然是皇帝,但應該是懂情的,這是夜的理解,還是那句話,不同意的親一笑而過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