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十六歲的天空 第九章 情深似海 文 / 百里阡陌
「受累了。」伍學長舉步上前,跟陳風握了個手,兩人相互對望,千言萬語濃縮成厚重的一聲道謝。
「沒啥,錢沒了可以再賺,人要是沒了,那就真的什麼都沒了。」陳風面帶喜悅,略一寒暄,掉頭在前面引路,帶著伍學長直奔不遠處一家家常菜館而去。這家菜館以前是血蟲名下的產業,現在改換門庭,落在陳風手裡。
兩人依次進入,隨便找了個靠窗的位子坐了。正值飯點,菜館裡面人聲鼎沸,生意火的很。陳風沖吧檯裡面使個眼色,這邊將早就預備好的菜順次而上。
「沒想到你真是打理生意的一把好手,這菜館整的,挺紅火的。」伍學長從陳風手裡接過一瓶啤酒,對著瓶灌了一口,剝開一枚鹽水花生,丟進嘴裡,味道剛剛好。
「瞎混唄,反正來的都是回頭客,基本上就是附近的老戶。咱做生意沒啥門道,就兩個字——誠信。來,走一個。」陳風樂呵呵的,見伍學長不言語,自己也不提伍學長被捕的事。舉瓶過來,兩人一碰,這邊一口氣灌下去大半瓶,冰冰的,透心涼。
「盤下兩個食堂,你的本金應該差不多見底了吧?」伍學長裝作不經意的隨口一提,陳風正在夾菜的筷子停在半空。
「我這半天在裡面反思了一下過往,也想了一些你們營救我的手段。說實話,錢是敲門磚,說白了,就是一貨幣,但是你這樣不計後果的往裡面砸,就不想想要是沒撈出我來,不是白忙活一場麼,你以後怎麼過活?」
伍學長眼睛盯著陳風。雖然自己在審訊室裡想到他會這麼幹,但那也只是一想,畢竟盤下兩個食堂不是個小數字,得掏空陳風這幾年的底。憑自己跟陳風這交情的深淺,還不至於讓他捨了命的往裡面搭錢。
不過世事難料,看陳風的表情就知道他已經這麼幹了,而且他做的比伍學長想的還要多,不止盤下兩個食堂,還搞定了群龍無首的學生。
「學長,咱藉著這瓶接風酒,說句掏心窩子的話。我陳風,斗大的字不識一籮筐,可是我從小就聽過三國跟水滸。俺們東北人沒啥特點,就是講義氣,這朋友一旦交了,那就是知心知底的交。兩肋插刀,不帶眨眼的。」
陳風一仰脖,剩下的酒下肚,豪氣的抹抹嘴巴子,沖伍學長就開始嚷嚷。他不是不知道自己這麼做的危險,而是讓他撒手不管,他自己良心就過不去。
「咱們要是早認識兩年,估計你就是我跟劉齊的大哥了。」伍學長由衷的說道。患難見真情,這句話活生生的出現在眼前時,讓他覺得自己以前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這個世界上友誼最珍貴,而友誼中的兄弟情更是珍貴中的珍貴,伍學長很慶幸自己能認識陳風、劉齊這些人,這幫可以在患難時刻,勇於營救,不怯懦後退的真朋友。
「其實劉齊挺苦的,今天我去找他的時候。」陳風沒接伍學長的話茬,不是他不想跟他認兄弟,而是自己覺得現在還沒到火候,換句話說,他還沒有真正融入到紅星社這個集體。
「我知道,齊哥有他自己的事。這一點他能瞞得了大家,卻瞞不過我。林雪死的時候他一樣傷心,可是仇報完了,就開懷了。這次他報仇無門,心裡肯定憋著招呢?這醉生夢死的苦肉計,應該是為了迷惑他人,想要達到自己目的的。」
伍學長打斷陳風的話,把自己老早就猜測的結果說了出來。陳風扭頭瞧瞧旁邊坐著吃喝的客人,心裡覺得自己不該把這件事揭開。
「放心了,估計齊哥的計劃已經實施的差不多了。最遲這兩日,咱們就能看到結果。」伍學長繼續猜測著,不過聲音壓低了。倒不是覺得隔牆有耳,而是小心駛得萬年船,保密這個覺悟,要時時放在心頭。
劉齊的事情告一段落,兩人又開始說道著今天的事情。本來在陳風預想中好事多磨,這件事沒個幾日周旋,根本打不開缺口。
可就是在下午,事情峰迴路轉,先是來學校調查取證的人暗示學生往大事化小的方向上說;繼而在醫院裡,警察也有意無意的提醒一食堂老闆把事件淡化,避重就輕;最後公安局以散播謠言罪逮捕了劉校長的秘書,被羈押一天的伍學長也就因為證據不足,被暗地施放了。
「你放心,刊登這則新聞的都市生活報明早頭版就是道歉文,而都市生活電視頻道也會在第一檔節目時進行澄清和道歉,兩者同步進行,已經定下來了。」陳風見伍學長眉頭緊皺,趕忙寬慰道,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這件事到此就翻篇了。
「知道為什麼這麼快結束麼,這也太讓人看不透了。「伍學長悶一口酒,感慨一句。
「現在這個社會,網絡信息渠道還不發達,所以能壓的,盡量都會壓下來。你放心,這次事不管是黑是白,反正咱們是從裡面得好處的人。無罪釋放,不幸中的萬幸啊。」陳風說完這句,兩個人都沉默下來,各懷心思的吃著菜,品著酒,良久無語。
在大勢所趨面前,任何個人的行為都是微不足道的。伍學長藉著芝水市教育部門嚴防死守的東風從審訊室裡毫髮無損的放出來,而那個散佈信息的秘書卻因為逆勢而做,免不了要受一番牢獄之災。
吃完飯,兩個人出門分道而去。伍學長在外面晃悠了一陣,瞅瞅時間到晚自習下課,這才慢悠悠的往家趕。
小區門口的路燈下,七喜如一尊雕塑坐立在那,一動不動。伍學長穿過紅綠燈,隔著老遠就能看到。打一聲呼哨,七喜興沖沖的跑了過來。圍著他身子轉了幾圈,似乎是在打量有沒有受欺負一樣。
「沒有啦!只是去坐了一天而已。」伍學長低身揉揉七喜的頭,一種別樣的情愫油然而生。七喜灰頭土臉的,應該是在外面晃悠了一天。看那癟癟的肚子,已經挨餓良久了。
「你一直沒回家?」伍學長細看之餘,出口問道,七喜舔舔他的手,輕「汪」一聲,算是回答。
呆立在那的伍學長不知道該說啥,撫摸著七喜的皮毛,眼淚就這樣悄無聲息的流了下來。早在上一世他就知道狗是通人性的,可是家在城市,家裡人極力反對養狗,在大街上碰到的也只是冷冰冰的流浪狗而已。這一世機緣巧合,大伯的七喜寄養在自己這裡,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不遠處照看熱狗攤子的中年老闆不解的看向這一人一狗,伍學長的表情在他看來是那樣的難以理解。不過接下來的事情卻令他喜出望外,那就是伍學長拿了一百塊,將他的熱狗整個包圓了。
接過老闆額外贈送的幾支,地上鋪一張報紙,靜靜的看七喜在那狼吞虎嚥,伍學長剛止住的淚水又一次不爭氣的落了下來。不是他多愁善感,而是經歷過危難後,更能體會到情誼的可貴。
先有陳風捨財相助,後有七喜立門而待,再有其他人的或多或少的關懷,這才有無罪一身輕的伍學長。
正在感慨著呢?身後挨了一下狠的。扭頭一看,小齊叉腰站立,怒目而視。
「跟你說了多少次了,這熱狗不衛生,你就是不聽,不僅自己嘴饞買來吃,還要帶著七喜一起吃,你看看,你看看。」小齊揪著伍學長的耳朵將他提起來,那邊要去沒收七喜未吃完的。七喜風捲殘雲般的囫圇吞掉最後兩支,一撤身,溜溜的跑了。
饒是小齊見多識廣,這次也徹底的被震撼到了。眼睛望著七喜消失的方向,半天沒回過神來。伍學長輕輕打掉小齊揪自己耳朵的手,腆著臉靠了過來。
「挺好吃的,領導你不來一支?」伍學長滿嘴是油,歪著頭,遞給小齊一支,被小齊沒好氣的一巴掌打在地上,氣呼呼的拔腿就走。
「哎,這不是糟踐東西麼,一塊五一支呢!」伍學長撿起來丟進路邊垃圾筒,邊喊邊追了上去。之前的不愉快,被這一小段插曲給稀釋掉了
第二天一早,還在沙發上苦熬的伍學長就收到了陳老師的電話。一個激靈起身,匆忙洗了把臉,穿戴整齊,帶著七喜就直奔學校去了。
教務大樓歷史老師辦公室,陳光明嘴裡嚼著伍學長帶來的煎餅果子,時不時的瞅他一眼。還沒吃幾口,就被嗆的咳嗽起來,匆忙拿過水杯,一口灌了個底朝天。
「你小子這是恩將仇報,老子叫你給我帶個煎餅果子,你大爺的給我整這麼多辣椒放在中間一坨。得虧老子存了個心眼,很謹慎的小口吃,要是一大口下去,那不得辣成狗啦!」陳光明見伍學長在那扶著桌子無良的壞笑,一腳踹過去,被他扭身躲過,氣的破口大罵。
「陳老師,請注意你的措詞,你好歹也是個人民教師,怎麼整的跟個衣冠禽獸一樣呢!」伍學長一邊規避一邊揶揄道。
陳光明見打不到,也沒緊追著不放。自己對著垃圾筒把辣椒剔乾淨了,三下五除二,將煎餅果子徹底消滅掉。找出一張打印好的發言稿丟給伍學長,叫他先背熟了。
「什麼意思?」伍學長瞅一眼發言稿,上面「悔過書」三個大字很刺眼。
「等下早自習上完之後,你在學校廣播站把這個東西讀了,你就可以回來上課了。」陳光明低頭收拾著辦公桌,沒理會伍學長複雜的表情。
「就這麼簡單?」
「就這麼簡單。」
「那我還是退學吧!我受不了這種侮辱。」
「。」
陳光明招手讓伍學長過來,上下打量一下他,兩人就這樣沉默的對峙著,過了好一會兒,陳光明噗嗤一聲笑了,笑的伍學長一頭霧水。
「那你說怎麼辦?」陳光明將皮球踢了回來。
「我說?」伍學長不解的指著自己,有些不相信自己耳朵。
「對,你說。」陳光明確定、肯定以及篤定的回答道。
「除了這個,其他的我都可以接受,包括處罰。」伍學長這下被問倒了,情急之間,隨口說了出來。
「那好,把這個簽了了吧。」陳光明笑容更甚,一副笑看魚兒上鉤的表情。
伍學長接過協議一看,瞬間明白自己著了陳老師,嗯,準確的說是學校的道兒。他們要自己回來復學是有條件的,條件就是紅星社這次必須在校方的協同下進行改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