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106章 文 / 童歸寧
「拉姆瑟斯,你在東張西望什麼?」納菲爾提提不悅道,這個年輕人乃是當初霍姆海布想要延攬的部下,可不等動手他就轉投到毫無根基的新法老那裡去了,雖然事到如今,皇太后也不得不承認他選了一條對的路子,但是他不把底比斯的一眾貴族放在眼裡,總是很令人惱火的:「真是無禮!」
皇太后一出口,兀自沉浸在憤恨情緒裡的耶爾古拜才回過神來,正迎上拉姆瑟斯那雙研判自己的異色雙瞳。他心裡一抖,僵硬地扯出抹笑來,拉姆瑟斯卻全然不理會,漠然地轉過頭去,耶爾古拜心裡大怒,不由就握緊了雙拳,霍姆海布看到了兩人間的劍拔弩張,微微咳嗽了兩聲提醒耶爾古拜。
原來這兩個人也有勾結啊?拉姆瑟斯禁不住意外起來,他大概知道耶爾古拜是先法老圖坦卡蒙提拔的,而且阿肯娜媚是靠著宰相哈扎的警察部隊出其不意地絆倒了權臣阿伊,耶爾古拜若是在其中沒有出力,也不可能繼任哈扎的門殿長老職務。這就該是妥妥的皇妃派,為什麼會和霍姆海布勾結在一起?哪怕是從情分上來說,這個圖坦卡蒙的舊臣,也不該和謀殺法老的嫌疑人之一霍姆海布有所牽連。
莫非是懷恨在心?他知道阿肯娜媚把支使警察部隊的權力從門殿長老的職責裡剝離了出來,耶爾古拜很不是滋味吧?可他原來不過是個文書總監,要這麼大的權力做什麼,他跟那些退役士兵充作的警察根本談不攏吧?
拉姆瑟斯無論如何想不明白,直到納菲爾提提怒氣沖沖地又喊了一遍他的名字,拉姆瑟斯才回過神來,堆起滿臉的笑意道:「皇太后殿下,我實在是太過想念底比斯宮殿金碧輝煌的美景了。」他聳聳肩:「看得回不過神來,當然再美麗的精緻也比不上您永遠青春的容顏。」
平心而論,拉姆瑟斯的外表很討女人喜歡,也很會說話,即便皇太后知道他不過是在拍馬屁,臉上也不由地舒緩了點:「我能夠理解阿肯娜媚的身體現在處於特殊狀況,你現在啟程回去告知法老,讓他們不用著急,且慢慢沿著尼羅河回溯,不拘何時回到底比斯……」
見皇太后上當,拉姆瑟斯做出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樣來:「殿下真是太體貼了,好在御醫長蒙妲麗就近身服侍著皇妃,基於她的專業建議,皇妃養尊處優、身體實在太過嬌弱了,前陣子更是當著孟斐斯一眾歡迎的平民的面吐了法老一身,這可不是個好兆頭。御醫長說了,在情況穩定下來之前,皇妃最好都不要下地,更經不起尼羅河遊船的擺盪,最壞的打算,是要在孟斐斯待到生產之後了。」
啦
拉姆瑟斯是十幾個孩子的父親,他太清楚賽那沙的把戲了,以皇妃孕期不適的借口,這一拖就是大半年的時間。等到孩子生下來,又可以借口新生兒身體嬌弱,不適合長途旅行。就算孩子長大到了三四歲,不時就報告一個頭疼腦熱的,繼續拖時間。
總之,法老是不打算回底比斯的,法尤姆的綠洲建設更是熱火朝天,說是要為阿肯娜媚擴建那處泰伊老皇妃的後宮,實際上法老可能也打算長住於此了。
納菲爾提提果然一時沒有懷疑,她十五歲嫁到埃及,把年長的法老熬死,又嫁給新法老,生下大女兒邁裡特蒙的時候,都過了二十歲了。前兩胎都順利,偏偏隔了好幾年生育阿肯娜媚的時候很吃了點苦頭,連著幾個月都不大好下床行走。阿肯娜媚要是現在也吃了這份苦,那也是天理循環。只盼望既然吃了大苦,就定要生下兒子來,納菲爾提提當年看著襁褓裡的阿肯娜媚,這種飽受折磨最後卻不得如願以償的失望憤恨,只有她自己明白。
拉姆瑟斯沒有被為難,回程的時候還得到了底比斯民眾熱烈的歡送,因為法老不出現,那斯芬克斯大門上吊著的七個頭顱引起的全民狂熱,只好都被傾注在這位分享戰功的英俊將軍身上。拉姆瑟斯好不容易登上船,滿身都是姑娘們投擲的蓮花和矢車菊的花瓣,臉上還沒有防備被人親了好幾口,纏腰布也被拉得歪歪斜斜。
他一想到那對在孟斐斯成日無事、你儂我儂的夫婦,就心裡不大平衡。
其實阿肯娜媚和賽那沙也並非就真的閒著,先前把阿肯娜媚打發著和妮法娜拉一起回底比斯的阿努比斯回來覆命了,他帶回了一個奇怪的消息。前次是因為法老出征在外,這回法老日日和皇妃待在一起,就不好瞞著這位陛下行事,阿努比斯說來往於紅海的香料商隊並沒有受到攻擊,只是總在夜晚駐紮時受到騷擾和驅趕,商人雖然為利行走各國,但是保命也是很重要的,自然沒有人敢於堅持。
因此香料商人只好暫時放棄這段商路,將香料大量轉賣到西亞,價格上便略有優惠,這就是為什麼賽那沙在一個小城邦裡繳獲了大量的**。低價收購,再轉賣到沒有收到消息的西台國內,也是一筆收入。
賽那沙盯著阿努比斯的那只胡狼頭面具,按捺住心裡對於這人長相的好奇,就事論事地問道:「不為錢不為利,只是驅逐香料商人,這到底是為什麼?」
阿肯娜媚也不解地搖搖頭,作為埃及皇室的一員,她很清楚那裡別無他物。尼羅河到紅海的那條商道實際上在幾千年前是尼羅河的一條支流,再由當時的法老進行開鑿,稱作圖密拉特干河,沿途還有提姆薩赫湖和大苦湖等一系列湖泊,每到尼羅河漲水期,圖密特拉干河就可以航船,河道周圍則是一片不亞於三角洲的沼澤地帶。
但是幾千年過去了,尼羅河航道有所改變,漸漸地這條干河就算是漲水期也沒有點滴的河水注入,擅自開挖又很可能因為紅海水位高於尼羅河,引起海水倒灌,這處河運漸漸就被廢止。來往的香料商人就在口岸換乘駱駝,改走陸路,千百年來不受影響。
就是這麼一條荒涼的商道,阿肯娜媚實在想不出到底有何利可圖。
賽那沙聽阿肯娜媚這麼分析,倒是有一點頭緒,至少有一點可以肯定,既然有人選在這麼一處荒涼的地方下手,本意必然是不想被人探聽。那麼香料商人自然成了他們的眼中釘,受到驅逐騷擾,既然這些人不殺人,就是不想把事情鬧大,肯定有什麼奧妙在瞞著所有人進行。
阿努比斯只負責報告自己的調查結果,追尋原因並不在他的職責範圍裡:「我沿著河谷區走了一路,發現每隔一段距離就有人做下記號。我便趁著天黑挖開了一處記號,發現只是一處貯藏點,類似地窖,儲藏著充飢的乾糧和御寒的布料之類不值一提的物事,倒像是要好心接濟路人,我實在也不明白,有人非做不可的理由。」
「既然想不明白,就讓始作俑者給我們答案。」賽那沙不會為此大傷腦筋,他現在最關心的是繼承人以及新都的建設工作:「我會派得力的人去盯著干河兩頭,埃及國內有任何人產生任何異動,我立刻就會知道。去琢磨人的心思太累了,還不如等陰謀者自己露出馬腳,否則要誤了大事。」
阿肯娜媚聽罷阿努比斯的報告,便因為精神不濟回了房間休息。賽那沙和阿努比斯兩人面面相覷,然後法老發問道:「你到底是什麼來歷?」
阿努比斯沉默了一下道:「我只是一個孤兒,有幸被選中為皇室效力。」
「你上前來,」賽那沙竟然有點忐忑,如果阿努比斯的出身並無任何神奇之處,那他到底憑什麼會被挑中跟隨在阿肯娜媚身邊,或許甚至是圖坦卡蒙身邊?他雖然辦事能力不錯,但是賽那沙覺得身邊並不缺這樣的人:「摘下你的面具。」
阿努比斯手抖了抖,沒有動。
賽那沙覺得無趣,也不追究對方的無禮,讓他下去了。
沒過多久,拉姆瑟斯從底比斯回來,向賽那沙報告了所有的動向,如先前預料的那樣,皇太后及眾人顯然並沒有懷疑法老的動機,在他們的理念裡,沒有一個法老會真的離開阿蒙的底比斯聖城,這簡直是大逆不道的。但是皇妃肚子裡的子嗣也很重要,法老看重皇妃,想等到平安生產,這個理由很說得過去。前後兩任法老,哪個不是對阿肯娜媚這樣的美人愛慕甚深嗎?
拉姆瑟斯抱著臂問道:「所以是孟斐斯嗎?」
「當然不是。」賽那沙示意西德哈勒給二人端酒來:「我知道孟斐斯是你的故鄉,但是你不要不高興,如果是為了造出第二個底比斯來,我又何苦要一定離開底比斯呢?」
拉姆瑟斯不語,他知道賽那沙說的是對的,如果真有心和神廟對抗,法老就必須不偏不倚,當然不能像阿蒙霍特普四世那樣選了一個來往不便的沙漠之城,又公然宣揚一神崇拜和歷來的埃及宗教對抗,雖然強硬的手段收到了一時的效果,但是法老一死,二十年的努力就全部灰飛煙滅了。
他試探地問:「難道真的是法尤姆?那裡從前只是後宮。」
「沒什麼不好的,我不打算大興土木建造新的宮殿,而且法尤姆本身是綠洲,又通尼羅河支流,位置很理想。」賽那沙似是早已經有了決定:「而且那裡靠近三角洲,努比亞不足為懼,埃及的未來在西亞和海上。」
拉姆瑟斯知道賽那沙說得對,那條被稱為「瑞之水」的尼羅河支流,法尤姆可以輕鬆地去到埃及任何一處,這比阿爾瑪納的「太陽城」好上了百倍。在法尤姆的對岸,阿瓦瑞斯在「荷魯斯之路」最左端,那是經過西奈半島到敘利亞一巴勒斯坦的捷徑。
「你不是在選新都,你選了一處戰略要地。」拉姆瑟斯接過西德哈勒手上的酒杯,看著地圖道。
「作為戰士,你們都應該瞭解我的選擇。」賽那沙指著地圖:「法尤姆有運河延伸出去,可經由『瑞之水』和那些艾峽谷的大湖相通。緊急時利用船隻,我們可以很快地就抵達西勒堡壘和邊防要塞。我將加強三角洲東部的防禦力,而且我不想表現得全然不相信霍姆海布,那麼底比斯及南方的努比亞可以交給他。」
拉姆瑟斯抬起頭,事情不會和他想的一樣吧?
「拉姆瑟斯,我要任命霍姆海布和你分別擔當上下埃及的維西爾。」賽那沙笑瞇瞇地看著拉姆瑟斯:「只要統一,不能分裂,但是要有合適的對抗。畢竟皇太后還健在,底比斯依然享有超然的地位,我們要一步步慢慢來。」
作者有話要說:在法尤姆綠洲,還有一處阿肯娜媚祖母泰伊皇妃的後宮遺址。但非常可惜,那裡現在是軍事禁區,而且遺址上被澆築了無數的水泥工事,算是徹底廢了。
靠海才是硬道理,其實底比斯的位置也不是很理想的,法尤姆就在表示2處,很靠近三角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