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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二十五章 文 / 童歸寧

    阿肯娜媚一路坐在小跑著的驢子上,跨過沙丘,坐了渡船,異常順利地回到了皇宮大門口。這要拜她的破衣爛衫所賜,路上的行人都以為這不過是個美貌的村婦,這時代在埃及的首都並不會有什麼窮凶極惡的人敢跳到路中央隨意地為難人。

    只是這身打扮在到達王宮的時候就不管用了,年輕的輪值衛兵沒有見過阿肯娜媚,自然就將她攔了下來。

    阿肯娜媚好整以暇地等著安普蘇追上來,一邊目光灼灼地和那衛兵對視,水一般溫柔清澈的綠眸裡有些微的笑意,那衛兵個兒雖高大卻年輕得很,瞬間就紅了臉不敢再看。

    待到安普蘇趕到,衛兵才知道這位舉止怪異的女子竟然就是外出的皇妃殿下,正不知所措,阿肯娜媚卻催動毛驢,留下一句誇獎:「你是一名盡責的衛兵。」

    皇宮還是阿肯娜媚離開時的樣子全無改變,只是沿路經過的女官都對毛驢上的皇妃行注目禮,阿肯娜媚挑了一個臉熟的問道:「法老在哪裡?」

    那女官臉上竟然浮現了一絲奇妙的表情,阿肯娜媚莫名竟從裡邊解讀出了一絲憐憫,瞬間引起了她無限的反感,好在那個女官很快就反應過來,恭恭敬敬地答道:「法老在覲見廳的露台處。」

    阿肯娜媚揮揮手打發了他,暗自猜測是什麼人進宮來了,竟然要勞動法老去親自見一見。況且那女官眼神微妙,難道竟還與自己有什麼關係?

    她心裡一急,幾乎是恨不得立刻見到法老。宮中引流了一條景觀河,沿途種滿了棕櫚樹和野菊,覲見廳就是河對岸的一處宮殿,二層雪白的露台是用來飲宴招待的好去處。

    阿肯娜媚在岸邊不經意地抬頭,就看到露台上一個年輕的女孩子從侍女手裡捧過裝滿飲料的牛角杯,含羞帶怯地遞給側歪在榻上的圖坦卡蒙。

    法老沒有拒絕,甚至還滿面笑容,女孩避不過他的眼光,只好扭頭打量露台外的風景,露出河上鷺鷥般修長的脖頸,這女孩看見了阿肯娜媚,居高臨下地將她打量一番,驚訝皇宮裡也會有這樣的女人。

    法老見她面色變了,同樣發現了騎在驢子上的阿肯娜媚,他把牛角杯重重扣在侍女端著的盤子上,很快從露台消失,一會兒工夫後就出現在殿門處。

    阿肯娜媚後知後覺地感到心裡一痛,圖坦卡蒙已經朝她慢慢走來,在阿肯娜媚下決心調頭離去之前,抓住了驢子的韁繩,牽著驢子載著阿肯娜媚往覲見廳走。

    「你該照照鏡子,阿肯娜媚,臉色真難看。」法老語氣輕快得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反而調侃起阿肯娜媚來:「不過你騎著驢子回來,還真是稀奇,為什麼不等我去接你?」

    「盧克索發生了些不好的預兆,我擔心你出事。」阿肯娜媚發現一大撥人都跟著法老出現在眼前,她馬上閉了嘴,那塊碑文的事情必須保密,她低低問了句:「那個女孩是誰?」

    法老幾乎愉快地笑出聲來:「你先進去換件衣服,很快就能知道了。」

    納菲爾提提皇太后看著這對夫妻的樣子簡直要昏厥過去,她那個美貌足以傲視大綠海的女兒,此刻蓬頭垢面、衣衫不整,騎在一頭毛驢上,眼見就是從盧克索神廟隻身一人偷跑回來的。而法老呢,簡直是一臉榮幸地在給她牽驢子。

    「阿肯娜媚,你立刻給我下來!」皇太后勃然大怒:「馬上給我去梳洗乾淨,不要在這裡丟人現眼。」

    阿肯娜媚眼尖地看到先前向法老獻媚的女孩站在門邊,一臉的幸災樂禍,見她看過來,又把頭縮了回去。她不願讓這麼個人看自己笑話,竟然史無前例地倔強道:「我身上的所有都供奉了穆特女神,對此我沒有任何理由感到丟人!要讓女神憐憫,你得盡可能地樸素,難道女神會保佑一個通身珠光寶氣的人嗎?」

    皇太后每年都是珠光寶氣地前去盧克索,又聲勢浩大地回宮的,阿肯娜媚一番諷刺,差點把納菲爾提提高挺的鼻子氣歪了。

    「我得到了一件了不起的好東西,可以彌補你的所有損失,阿肯娜媚。」法老終於站出來打圓場,一手將阿肯娜媚從驢子上扶下來:「是從最會做買賣的腓尼基人手上得到的,你所有的衣服都比不上那一件,快去,穿給我看看!」

    皇太后把那口氣狠命地嚥下去,來者不善地看著阿肯娜媚:「過來,我帶你去換衣服。」

    見二人離去,法老拍了拍驢子的腦袋,讓人把這頭奇怪的坐騎帶了下去,門邊的女孩子想要上前,又露出怯怯的表情,法老並不理她,靜等阿肯娜媚回來。

    女官們正輪番用彩色玻璃瓶往阿肯娜媚的身上澆水,皇太后坐在一邊的高椅上,慢慢打量阿肯娜媚青春正盛的身體,然後吐出胸中的憋悶,語氣平平地道:「不要仗著年輕,就為所欲為。」

    阿肯娜媚沒有抬頭,垂眸盯著女官將珍貴的蘆薈香膏從自己的手腕開始徐徐抹開,低低回了句:「我是皇妃!」

    又頂嘴!皇太后幾乎有把烏木椅的扶手拍碎的衝動,當下便不再留情:「過完今年,只要明年尼羅河再度氾濫,就有整整十個年頭了吧!」

    阿肯娜媚抬起頭,濕發上的水滴順著她尖尖的下巴滴了下來,皇太后突然覺得自己沒法與那雙綠眸對視,而阿肯娜媚非常平靜地回答了一個字:「是。」

    「別擺出這樣一副臉,阿肯娜媚,雖然我生了六個女兒,但我至少生了孩子,我也沒有阻止別的女人去給法老生兒子。」皇太后自豪起來:「看在你是我親生女兒的份上,我才給了你那麼久的時間。你也知道自己是皇妃,那麼你就該有相應的責任和大度。」

    除非神靈讓圖坦卡蒙的身體得到起色,不然就算把宮裡塞滿女人也不會有新生命的降生,這樣的命運雖然對法老來說很悲慘,卻注定不會有女人來和阿肯娜媚爭搶,這關乎法老的恥辱和安全,知道秘密僅她一人就夠了。

    「所以你找來那麼個女孩?」阿肯娜媚肯定地問道。

    「阿伊是你們祖母的兄弟,那是個大家族。」納菲爾提提覺得很遺憾,她沒有採納阿伊的建議,那麼她就得安撫對方:「這個女孩不過是無足輕重的旁支,要知道身為貴族卻一貧如洗,那是雙重的悲慘。就算她生下兒子,也不會威脅你的地位……」

    納菲爾提提突然住了口,她那個溫順乖巧的女兒竟然在冷笑?這是中了邪了嗎?但皇太后很篤定,無論阿肯娜媚多麼反感抗拒,還是一樣必須接受現實。

    「我並不擔心她的生育能力。」阿肯娜媚冷冷地回答,有問題的是法老本人,甚至於為了保護法老的秘密,這位還在做夢的少女立刻就得去死了:「但是母后您如果是有破壞我們夫妻的打算,那麼我告訴您,就算法老移情別戀,不再維護我,今年的哈托爾女神節以及伊西斯節的祭祀,我仍然打算為您分憂!」

    「阿肯娜媚,你……」皇太后這回真的拍案而起,阿肯娜媚這是直白地向她□□了。一旦她把今年的三大女神祭祀全都完成,以後皇太后想要重奪在民眾心間的威望,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幾個女官聽得不敢抬頭,默默取了衣物給煥然一新的阿肯娜媚換上,但很快所有人都忘記了先前不愉快的話題。

    這是一匹極其珍貴的東方絲綢裁製的連身裙,以最普通常見的白色,呈現最不平凡的超然脫俗之美。這樣的衣料,整個大綠海都尋不出幾匹來,據腓尼基的商人說,東方的國度非常富有,並不稀罕與他們做交易。

    因此即便拿到了這種稀有的布料,如法老一般只為了給妻子裁裙的,大概也就他那麼一人。

    阿肯娜媚並不喜愛追隨潮流穿戴暴露的衣服,但這種絲料像是清晨尼羅河上的薄霧,若隱而不現,反而更勾起令人探究的**。不但美麗稀有,更是符合她本人的喜好。

    「圖坦卡蒙說的不錯,沒有什麼再比得上這件裙子,你只要記住,你是皇室的大皇妃就行了!。」皇太后真心地讚美道,也是給自己找了個台階,她不願意和阿肯娜媚正面衝突,再則這個女兒雖然一度軟弱窩囊,但卻有皇太后不得不羨慕的地方。

    母女二人重又回到覲見廳,遠遠便聽到一陣嬌俏的笑聲,皇太后下意識看阿肯娜媚一眼,卻見她連睫毛都不顫一顫,簡直就是個傻愣愣的木頭人。好在阿伊家裡的這個女孩沒有背景,若是她對阿肯娜媚不敬,皇太后輕易就能捏死她,納菲爾提提覺得自己還算一個慈母。

    離得近了,阿肯娜媚看到門內的一抹裙角,這女孩作風極其大膽,竟穿了一條腰下完全透明的裙子,衝著上座的圖坦卡蒙親熱地叫著「法老叔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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