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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49第二十八回 文 / 老草吃嫩牛

    去任富這段路上,雖有新的商隊願意出錢附隊,但是顧槐子卻萬萬不敢留了,生怕再有什麼其他的麻煩,倒是那個付季,真是天生的讀書材料,不管是什麼書,講幾次就會背,解釋一次就能懂。他年紀小小受了波折,如今洩了心口一股子元氣,倒是在車上大病一場,好在顧昭心慈,好藥,好食物養著他,一點都不覺得麻煩。

    付季很慚愧,發誓今後一定要好好報答,不過誰知道今後要發生的事情呢?每次付季跟定九先生發誓,定九先生討好的告訴顧昭,顧昭也只是笑笑。若是每次幫人都想要報答,那好事就不必做了,意義也不同了,做什麼,只是發自本心,不然,多少年後心裡卡著一股子疙瘩,想起來就不是很舒爽。

    不過,顧昭這次卻真的撿了一個寶,這個付季,付小郎,在今後的幾十年,那真是大梁國宦海波濤中的大鯊魚,他最見不得貪官污吏,混差事的下官,他若發起狠,那是人見人愁,鬼見鬼憎!他有個外號,叫顧氏門下頭號走狗,每當付季聽到,一定會走到人面前很認真的解釋,他只是顧七爺門下走狗,不是顧氏走狗。說起來,此人也是奇人,更加在大量歷史上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

    轉眼一月多點,顧昭他們一行人平安無事的到達了隴西郡,任富縣。

    自淮山縣出來,民情是越走越好了,一來,這隴西吧,是越往裡走,資源越豐富,二來,隴西這地兒,依舊是被世族影響嚴重的一個地兒,就是說,這裡有幾個門閥世家,將自己邊上的地方照顧的還是不錯的。

    尤其是任富一代,千里平原,糧食基地,魚米之鄉。任富是個大縣,此處有人口四萬以上的丁戶,因此算是上縣,便有縣令,縣丞,主簿,尉,錄事,司戶,司法,倉督,典獄,麻雀雖小,但是五臟俱全,顧昭一來,這些人倒是陸續的上門拜見,顧昭沒有官身,不過,他家牌子大,這些人都來探門子,走點關係,最近,任富錢家跟平洲顧家結了親,那可是一件大事兒。

    顧家女嫁到此地,給了一戶門第雖高卻家中貧寒的老男人,因此謠言頗多,瑾瑜的相貌已經被錢家乃至全縣暢想的不能再暢想。

    因顧家是武人出身,相應的,藝術變來源於出身,什麼膀大腰圓,面若夜叉,什麼脾氣魯莽,喊打喊殺這是輕的,顧家女嗎,該就有這般氣勢,可憐瑾瑜,雖然是個老剩女,可是,形象已經被徹底的毀滅了。

    顧昭並不知道這班人的猜想,他一來,便住在本地一號領導,郝縣令家的一處新宅邸裡,這郝縣令與顧家有些七掛八掛的舊關係,他曾在顧老六門下做過校尉,算是顧六爺的舊部。

    於是,顧昭他們一到,這位郝縣令二話不說的便上了門,說了來去,顧昭他們不方便去錢家,自然就是被熱烈歡迎的上了郝縣令家的宅邸。

    顧昭他們安排好,見了下任富這幫子社會關係,來來去去,修修整整三天過去,這日,家裡的傳說中的侄女婿,那位錢說錢相公終於上門拜見了。

    這位錢相公倒是真的如小姑姑說的那般,長的一表人才,雖不是上品的美男,卻也是方正剛毅,眉清目朗的俊秀孩子。

    哎,顧七爺喜歡喊他們孩子,可別人看顧七爺何嘗不是個小孩子,尤其是還是頂著長輩的名頭來送嫁的。

    錢相公穿著一身很樸素的布衫,身後跟著兩位族老,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因這錢說,將京裡錢信之,錢治中家送的房子回絕了,這就是不識抬舉,錢說這一脈已經敗了,所以,家裡很是忐忑不安,生怕錢說不要那位顧家的虎妞,因此便強跟著來了。

    雙方見禮完畢,顧昭輩分大,先坐了,那邊也陪著笑坐了。坐定,顧昭饒有興趣的打量錢說,看他舉止優雅,表情平淡,雖無芝蘭的高貴,卻也有青松之勢,看上去是個有主意有骨氣的,最重要的是他身上並無這幾日上門之人拜見的極盡巴結之資,顧昭心裡倒是很滿意,這也算配得自己的好侄女。

    願本著,長輩見了,要問一些經濟文章,可是顧昭自覺自己肚子裡是稻草,對這裡的學文是稻草就沒露怯,只是說了一番子沒油淡水的閒話,說得一會,那錢說忽然站起,跪了。

    顧昭吸吸鼻子,冷眼看他,事到如今,他想退親嗎?

    「七爺,原本,兩家結親該是喜事,可是有些事兒,還是要先說出來,免得到時候害了小姐,那就更加不美了。」

    錢說背後的族老,氣的渾身發抖,罵了句:「你這混帳,怎麼又提?」

    顧昭放下茶盞冷笑:「別呀,叫他說。」

    錢說依舊跪著道:「早年,父親也留下一些錢財,可是,那幾年招了橫禍,幾乎滅了戶,幾場喪事下來,其實錢家已然敗掉。

    前兩月,京裡來信說親事,這事兒晚生不知道,晚生若要知道肯定會回絕了,因為小姐來家裡,是來受苦的,晚生家如今只有一些薄田出息,今後還要撫養幼弟,給他娶親,小姐是上京高門女,來我家,受不受得這般苦還是兩說,我若不提前說明,那就是錢說的不對了,原本晚生也寫了一封休書送往上京,可沒成想,那書信竟被族老扣下,直到長輩前幾日到了,晚生才知道沒了退路,害了你們家小姐。」

    顧昭點點頭,倒是很滿意:「嗯,窮點也沒什麼。」

    錢說繼續道:「前幾日,家裡的伯伯們送了一套大宅子,還有僕奴過來,可笑,我家這點收入,淺薄的經濟如何養的其這些人,家裡族老叫我無需操心,但是,這事情不是這麼說的,我們家沒這麼大的門臉,著實也支撐不起這般的攤子,所以,錢說便將宅子奴僕回絕了。」說到這裡,錢說瞧了一眼後面氣的臉色漲紅的長輩譏諷的笑笑道:「世上有幾種人情不能收,第一種便是這類錦上添花的人情。」

    「你這個……你這不識抬舉的狗東西……」那族老氣的渾身發抖,指著錢說大罵。

    顧昭倒是笑了,對外面說:「來人,送這兩位去客房,好茶招待著,招待完,好好送了回去,老胳膊,老腿兒的,別給顛簸懷了。」

    顧槐子他們進來,客客氣氣的將人清下去了。

    顧昭上前,扶起錢說,笑瞇瞇的問:「那你家,不願意娶我那侄女?」

    錢說搖頭:「事已如此,君子一諾,小姐若是願意嫁,不嫌棄錢說家境貧寒,不管小姐……是如何,錢說這輩子都會好好待她,只是……錢說家境不好,只能賣了一些田產,在這縣裡買了一個小院子,不過是□間屋子,家裡還有一名老僕奴……」錢說歎息,終歸還是人窮志短,可是,也不能將人家千里迢迢的據回去,女人一世何其艱難,怎麼說也不能害了人家。

    這孩子倒是很合顧昭的脾性,顧昭也沒指望他有多愛瑾瑜,能負責,懂擔當,就已經很不錯了。

    於是顧昭拉著他的手去了後面,叫人準備了豐盛的招待女婿的席面,拉著他坐下,也不管是不是食不言,就一邊吃一邊沒遮掩的說了自己侄女的事兒。

    什麼母親貪財,什麼紡織養活幼弟,什麼為了保持高潔出家為尼等等之類,將瑾瑜硬是從一個嫁不出去的老剩女,包裝成了一名品格高尚,有情有義的好女子。

    顧昭嘴馬子一向不錯,本來很平淡的故事竟被他說的精彩的不得了,只激動的錢說渾身發抖,顧昭見時機差不多之後便道:「錢說啊,你說我這天下第一般好的侄女兒,可配得起你?」

    錢說很激動,真的激動,這金魚姑娘天生就是為自己生出來的,一樣的命運波折,一樣的撫養幼弟。他放下筷子,將衣袍下擺一抖再次跪下:「小叔叔,侄女婿給您見禮了,願求良婦,求叔叔成全,我心儀她,恨不得……恨不得……」

    顧昭哈哈大笑的扶起他:「別玩那些虛的,哦,不要說那些虛話,我顧家人,皆是這般直爽脾氣,瑾瑜也是這般。有仇當面就報了的死德行!以後,你要多讓讓,有什麼,不要當面說她,要給她臉,至於回去,你想怎麼修理,那是你的事兒。

    在內,要好好對待妻子,因為全世界,除了爹媽,就你媳婦跟你親,她要操心你吃,你喝,還要擔心你的穿戴冷暖。這輩子給你養兒育女,你們只管好好過日子。有事兒,別自己悶著,覺得面子第一。什麼是一家人,有苦一起守著,有福氣一起享著,這才是一家人呢……」

    可憐顧七爺,說教強,好為人師的毛病又出來了,只聽得這原本在縣衙裡侍奉的小丫頭婆子,一愣一愣的,天下竟有這麼好的男子,竟有男子這般的理解女子天下間,竟有這般好的長輩,這般的體貼侄女?

    可憐錢說,被顧昭這般體諒貼心的一番教育,硬是把人家幾尺高的漢紙說哭鳥。

    送得滿心激動,歡天喜地回家等著娶媳婦的錢說出去,顧昭看著扶著牆,看著他笑的付季訓:「看你七爺做什麼?」

    付季抿嘴樂。

    「藥吃了嗎?」顧昭問他。

    付季臉紅,如今他的臉正在脫黑皮,臉色如荷蘭奶牛,一塊一塊的,臉紅也看不出。

    「喝了。」

    「嗯,好好吃藥,我叫他們給你送包糖吃。」顧昭說完,笑瞇瞇的顛顛走了。

    第二日一大早,顧昭聽到一個不可思議的事兒,昨晚有這家的一位俏丫頭,半夜給他送點心來著,因為沒穿多少,一身紗衣在月色下飄來飄去的,被他的侍衛當成了……隨便什麼吧,反正侍衛沒客氣,直接給人家丟到院子裡的荷花池裡了。

    顧昭那個興奮啊,想他顧昭那也長得不醜,這麼久了,艷遇硬是一件都沒遇到,真是枉為穿越人這樣的身份,說出去都給穿越人丟臉,如今看來,他還是很有魅力的嗎?

    顧七爺高興,這日,飯都多吃了半碗。

    這一日大吉,郝縣令家的奴僕早就起來,將宅邸收拾的乾乾淨淨,門臉台階都擦洗的通透。

    這一日,一大早,顧昭穿了一件藍織花孔雀絲長袍,非常體面的提前帶了一頂玉冠,他沒到加冠的年紀,可是沒辦法,家里長輩他最大,他想帶誰敢說他。

    顧昭帶著定九先生同郝縣令還有任富縣一干實權階級,整一套的領導班子站在家門口等著,待吉時,男方家錢說,並他家喜笑顏開的族老長輩還有錢說的族裡兄弟,外加上京香蓮道錢家在此地的宗老一起上得門來。

    一群人開開心心的互相道喜,接著讓進門來,錢家將婚書顯現給顧昭,顧昭轉身進了後院臨時搭建的祠堂,對著自己四個的靈位禱告。

    老哥啊,你的閨女兒,弟弟幫你嫁了,你合眼吧。

    當然,以上是顧昭心之說,真正的詞兒是:

    伏以有夫婦而後有父子,大矣人倫,故齋戒已告鬼神,重乎婚禮,幸及時以成家事,敢即刻以覲祖宗……

    恩,祭奠完,定九先生執筆,寫了一篇華美的回復婚書,意思是,俺家答應了。

    第二日,男方又送來羊酒,花紅,聘金,彩禮,草帖子來,都是錢說自己盡了最大努力準備的,不算很好,禮數卻非常全,顧昭收了聘禮,招待了兩桌大席面與來人,吃罷說了娶親日子,送他們回去了。

    時光溜溜躂達的又過了一些時日,瑾瑜的第一批嫁妝便開始陸續到了,先到任富的是整整十馬車傢俱,都是這裡的人未曾見到的式樣,卸車那天,圍了很多人看,那一件一件的,閃花了一票眼珠子,有人說,就是娶了母老虎都值了,只為這十車家當。

    又是兩日,又是十車家當,陸續送來……

    在第六日,那顧家小姐,終於帶著她慢慢四車的奴僕,家丁,還有十二車珍貴的物事,還有顧家小姐的親兄弟,一起慢悠悠的進了這任富的城門。

    今日,顧家小舅子那是閃花一城女娘的眼睛,那模樣,面如美玉,眉目含情,嘴角微翹,盡數人間風流,那身姿,他穿著一身雲雁花織圓領五彩袍子,外面襯著青織麒麟紗衣,脖子下帶著一把五彩寶石點綴的玉鎖,那一身不止五顏六色,最少也有七八個色系,但是咱顧小舅子就是理直氣壯的穿出了不一樣的風采,什麼叫風流,這就是風流,再加上他座下那匹純黑的駿馬。

    受到過專業訓練的勾魂眼兒一勾,碎了一票女娘的心,哎呀,原本以為前幾日見到的顧七郎已經世上難尋,這顧小二郎,才是真真是天上的星君下凡,專門來採摘女娘的心血的冤家啊!

    顧昭坐在家裡,等著侄女兒,侄兒來拜見,待見了人,卻驚了,呃,顧茂丙怎麼忽然變成這樣了,這才倆月,他到底是怎麼了,這般的走如風,坐如鐘,立如松!

    整個身上,他帶了一股子鋼刀的戾氣,身邊三尺,皆是寒風,可謂男人中的男人,漢紙中的漢紙啊?

    顧昭好奇的看看一起來送嫁的茂德:「大侄兒,他這是怎麼了?」

    茂德有苦難言,只能取了帕子擦擦汗:「小叔叔,切安排人出去收拾箱籠,這邊把一干閒人都弄出去我們說些私密的話就好。」

    「嗯,依你,細仔……」顧昭吩咐完,細仔攆人出去。

    待那群人出去,屋子裡的冷風忽然就沒了,一股子粉色的風緩緩地在屋裡蔓延著,顧昭眼見著顧茂丙就變了身,先是軟成一灘泥兒,接著顧茂丙翹著蘭花指跟坐在那邊的姐姐撒嬌:「姐姐,我餓了……要吃肉羹……恩嗯……」

    顧瑾瑜苦笑,對著顧昭解釋:「小叔叔不知,這死孩子如今不知道玩的什麼花樣,有人時,小丙是什麼煉霞郎,沒人時他是小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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