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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32第二十八回 文 / 老草吃嫩牛

    顧巖被弟弟震撼了一把,心裡隱約的對自己的弟弟產生了一股子莫名的畏懼,他看他的時候,說話的時候竟然多了幾分小心,雖然他非常想知道,那畫兒到底是怎麼長進石頭裡的,但是,又覺得這事兒牽扯著天機這樣的玄妙的事情。

    於是,他便秉著你讓我知道,自然會告訴我這般的對待領導的態度,眼巴巴的看著顧昭。

    顧昭挺美的,看他難受自己莫名的高興,就打算不告訴他了。

    顧巖內心酸楚,只能轉身去欺負兒子。

    「虐畜!這段時間,多來我這裡走走,我跟你回憶一下老大人們的樣子與雄姿,你莫要畫錯了……」

    顧茂德莫名挨罵,又沒辦法反抗,反正做牲口也不是一兩年了,只能跪在那裡詛咒發誓一番。

    顧茂昌畫的這個圖譜是有講究的,顧昭不是準備在那本書裡整三十六顆護帝星嗎,那麼這份神跡就需要,三十六塊上好的石頭,外加,長在石頭裡的護帝星像。

    早年陪先帝起兵的,大多數都故去了,如今留下的,不過十之一二,像顧巖這般的,大小就在那邊長大的,並不多,記得老大人們樣子的,也不多,但也不是沒有。先帝登基護國公,開國侯封了那麼多,如今也快死完了,現就活著的三公之一,沐老太保,人家到先帝身邊的時候,就比顧巖要早得多,而且,他爹那會子,還是先帝的軍師,胸中有大天地之人。所以,沐老太保對先帝身邊死去的那些名將,名儒還是很熟悉的。

    這份假,不但要造,還要造的所有見到他的人,都百分之百相信這是神跡,都要因為神奇而產生畏懼不敢生出反抗之心。

    可憐顧茂德做官都二十多年了,四十多歲又開始學人物畫,還學的偷偷摸摸,每天晚上蘇氏睡了,他才敢悄悄溜到密室,沒完沒了的練習畫小人,不到半月,人都老了五六歲。

    顧昭是如何將畫整到石頭裡的,這個事兒還是要感謝他做海員那斷經歷,那時候他們那艘老船上常有不愛下船的船員,這些人背後多背了故事,心照不宣的事兒,大家也不多問。

    在海上沒事兒的時候,這些人有時候也說自己那點破事,就像顧昭二十多歲曾認識一位造假古董,假玉石犯了官司逃到船上的老傢伙,那傢伙可狠了,什麼都會做,假翡翠,假田黃,假寶石什麼的,顧昭那時候沒在意,就閒了當閒話聽,大多都是一耳朵進,一耳朵出的,現在他也沒後悔沒仔細聽,那能有啥啊。

    這個往石頭裡畫畫的法子呢,可簡單了,小學生六年級學一次就會了,叫燒烤燻煮法,就是在自然奇石的石面上利用石頭特別的惰性物質貼出來的圖案,然後將石用煙火熏燒,水火蒸煮,達到人工上色處理的目的,這類石以造型石和畫面石為多。經過秘製的石頭,圖案就像天生長在石頭裡一般,根本瞧不出是後天做的,這個法子,沒有個一兩千年年,怕是沒人能發現。

    當然這等造奇石的辦法,也有自己的毛病,就是太像了,太栩栩如生了,失去自然的隨行跟靈性這就像假的了。可顧昭最愛的就是這份真,太像了,太栩栩如生了啊,若不是神跡,那能如此的像呢。

    帶著一份得意,顧昭也不看自己老哥眼巴巴的樣子,這些玩意兒,還是帶進棺材的好,就像他也會做玻璃,琉璃,但是那些東西要出去推銷,擔著關係呢,想著都費勁,還不如去掙真金白銀來的爽利,做海員就是這點好。

    顧昭沒有接受嫂子盧氏留飯的好意,跟她家吃飯難受的很,老哥的倆小妾,外加兒媳婦都在旁邊盯著你吃,你吃的下才怪!

    回到自己的院子,顧昭自己的心情也很好,盧氏管理內宅,那是個高手,瞧瞧,這眼見的院子裡就有了人氣兒,鶯歌燕語的,自己那些規矩依舊在,可是呢,這份大家氣候,該走的規矩,一絲兒都不亂,世家貴氣卻盡在不言中了。

    「愚耕先生跟定九先生呢?」顧昭淨了手,問站在身後的綿綿。

    綿綿如今穿著一套一等丫頭的藕粉色的熟羅裙,耳朵上帶了一對秋葉耳環,無意露出的胳膊上還帶著一對兒純銀的蒜頭鐲,圖了胭脂,抹了唇蜜,額心還貼了魚鱗做的芙蓉花式樣兒的花細,原本只有四分人才,如今也有七分。

    老夫人可說了,她們就是七爺的臉,她們不好打的也是七爺的臉,過去穿的姑子一般的做派要不得。」

    見七爺問話,綿綿放下手裡的活計,很正式的插手回話:「回七爺,先生們跟自己屋內呢,老夫人說,他們入夜不得來後院,這是規矩。」綿綿取了僧服幫顧昭換上,這個僧服吧,其實就是休閒服,圓領,又大又軟又舒服。

    顧昭點點頭,去屋內取了一個非常精緻的盒子,盒底慢慢鋪了一層顧氏秘製牛肉乾,又拿了綢緞鋪在肉乾上面,將岸邊撿來的那塊純天然的鵝卵石壓在上面。

    「去叫細仔給山上送去,悄悄的啊。」顧昭將盒子遞給綿綿。

    往山上送東西,是最近顧昭經常做的事情,但凡有點什麼好的,他都要走私上山,若是上山偷渡點什麼下來,就是塊破點心,都夠他愉悅一天的。

    一夜好夢,顧昭睡得十分香甜,管他皇帝老兒什麼時候死,他現在做的事情,正在安安穩穩的一步步的進行,他顧昭只是一個普通人,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將顧家這個大靠山打理的妥妥當當,最後他好大樹底下好乘涼。

    睡到日到三竿,顧昭在床上美美的膩了一會兒才慢吞吞的爬起,一點都不覺得丟人。屋子裡很安靜,他奶哥進來比劃著告訴他,昨兒他帶著人清理了一下屋子,去年新年買的東西多了,這天氣一天天的變暖,眼見著,這東西都要起綠毛,南邊新鮮的東西就一直沒斷了,山莊那邊,糧食裝了兩庫,這要怎麼好?

    顧昭端起茶想了會,嫂子說了,賞人不能沒完沒了,不然下次他們就覺得你欠了他們的,好吧,他不就是覺得有好吃的一起分才是好嗎。不能給顧先生,不能往哥哥後院堆。

    「奶哥,西門外面的棚民都還住在那麼?這都解凍了?」顧昭問。

    畢梁立比劃,不但還住在那,甚至更多了,去年下雪,附近很多家裡本來就只剩片瓦遮身的庶民,如今連唯一的屋子都保不住,只好住到西門外的棚民區。

    顧昭點點頭,想了一會,現下他也不那麼冒失了,粥棚是不能隨意開的,這是天子腳下,哥哥們手裡還握著顧家軍呢。

    收買人心是大忌諱啊,可是莊子裡的東西爛掉,那也不好。給親戚吧,就怕整出一窩蝗蟲來。

    顧昭端著茶盞,坐在院子的花廊下想呀,想啊,越想越苦逼,媽的學雷鋒做好事,也錯了?

    「七爺,愚耕先生跟定九先生來了。」年年小聲稟報。

    「哦!」顧昭一抬頭,看了下站在畫廊院門口的兩位門客,說起來,自己還從來沒用過門客呢,這門客不就是師爺嗎,幫著地主坑蒙拐騙是他們的職業啊。

    「快,請進來。」顧昭很高興。

    愚耕先生與定九先生過來,年年幫他們搬了凳子,顧昭特親切的問:「早飯用過了?」

    愚耕笑:「嗯,用過了,今兒小灶上做的奶油花卷不錯,以前晚生是最討厭食奶!子的。」

    顧昭態度很好的帶笑點頭,對別人喜歡吃自己也喜歡的食物,表示高興。

    定九先生只是在一旁笑著聽,並不多話。

    顧昭放下茶盞,對他們道:「兩位先生,現下有件事兒,卻是要跟你們商量一下的。」

    「七爺只管說。」愚耕跟定九一起站起來回話。

    「坐著吧,雖然咱家規矩多,可是一會起來,一會坐下你們也不累。」顧昭沒去看那兩張無奈的臉,倒是自顧自的嘮叨起來:「年前,節下,家裡省了不少的糧食,肉食,還有過節的東西,這些東西吧,我想捨給西門外的棚民。兩位先生知道,咱家是武門,隨便捨東西,這個……這個多少有些不合時宜,所以,請教兩位先生,有無不惹眼,又很妥當的法子把東西捨出去的法子?」

    愚耕先生與定九先生互相看了眼,依舊站起來,表情肅穆的整衣對顧昭行禮:「七爺慈悲。」

    「哎呦,沒事,好歹也在寺廟進修過,雖沒有畢業,但是也算得結業,我說……都說了別這樣了。」顧昭站起來還禮,他腰疼啊,不是裝逼喜歡人人平等,還禮很累的好不好。

    定九先生與愚耕先生一起笑了起來。

    愚耕先生與定九先生坐了很認真的想了一會,定九先生先開了口,他倒是對顧家非常熟悉,便對顧昭道:「七爺,這事兒好辦,我記得老太爺的生日快到了,如果按照平洲規矩,虛一歲的話,今年正好九十九,冥壽這是大事兒。大老爺如今不喜歡操辦大事兒,怕招眼。咱們對外便說,老太爺九十九冥壽,一切從簡,辦事兒的錢,買了糧食,衣物,出去捨了,替老太爺積福的,如此這般,憑是誰也不敢拿咱家的孝道說話,這樣便一舉兩得了。」

    「正是如此,慎忠追遠,光前裕後,誰也不敢說出半個不字,還要說好呢。」愚耕也贊同。

    顧昭大為滿意,這古時的花套子,還需要古人來解,這樣便好。

    商議完,顧昭去了大哥那邊,把事兒一說,顧巖也是大為讚賞,今年他也愁,請六十個和尚那是最少的,可是,到時候祭奠的人多了,今上又要多想了。

    兄弟倆合計了一下,顧巖出了一千貫,顧昭卻說,哥哥這錢便不要捨了,顧家軍那麼多窮軍戶,悄悄出去給他們買一半畝田產,陛下這幾年裁軍,眼見得那些人就失了進項,幫他們置點家業,也算是沒白跟咱家一場。

    顧巖點頭,悄悄遣人回平洲,以軍戶的名義買了千貫錢的土私下給了不提。

    三月中,西門外的棚民區,忽然來了一隊車馬,足足有二十多輛車,趕車的護車的都像是從軍隊裡出來的猛漢,往哪裡一戰,瞧著就嚇人,棚民們不敢圍著,只是遠遠的瞧著那些車上放的素布布袋,平日城中貴人多有施捨,只是口袋卻沒這般大。

    那車隊到了地方,那些軍漢便挨門挨戶的開始往裡發布袋,人少的一袋,人多的兩袋。沒人指揮,但是他們活計卻做得乾淨利落,很快的,二十多輛大車都分發完畢,這些人也不說話,轉身便跟著騾車走了。

    有棚民打開布袋,往裡一看,呦,滿滿的半布袋硬麵餅子,米麵餅子,約有個二十來斤呢,還有幾尺粗布,葛布。布袋底還放著一小把飴糖。

    這大好人是誰呢?管理棚戶區的小吏長了心眼,遣人悄悄跟著,來人回話卻說,軍漢們回的是顧家軍營。

    當晚,宮裡便有人來問,顧家此舉是所為何事?

    顧昭跪著跟來人回到,父親九十九冥壽,因老父一生東征西戰,殺孽甚重,所以,便悄悄地給老太爺捨了糧米,積一些陰德。

    宮裡人回去後,沒多久,聖旨便到了,陛下賞了老郡公爺新的謚號,「平洲郡忠義公」。

    這……這可真是意外之喜了,以前老太爺的謚號,是勇,沒這個忠義值錢啊,這忠義就代表皇家的態度了。顧巖大喜之後,又是一身冷汗,老爺子一生多次救駕,兄弟八個死了六個,老兄弟八人,一個忠義皇家都沒捨得給,看樣子,上面對他們還是有想法的。出了一頭冷汗之後,顧巖越發覺得,自己待小弟好,接小弟回來,是這輩子做的最明智的事情了,怪不得老爹都急的拿拐敲他呢。

    事實上,也的確是這樣的,千萬別說什麼皇家氣象,皇室大方,那家人再摳不過,糖公雞一般的做派,最怕別人蒙他家,小氣的很。

    老太爺冥壽沒多久之後,老二顧山忽然寫了一封信給顧巖,那信之乎者也的,顧巖不喜歡,便叫顧茂德念給他聽,顧茂德拿著信,往白了讀,讀著讀著,連平日憨厚的顧茂德都開始翻白眼了,這個二叔,一貫的酸了吧唧,好好的話不說,拐彎抹角的,顧茂德念的大概意思是:

    尊敬的大哥您好,小弟在此拜上,帶著全家拜上。

    父親冥壽我在北疆也是給過了的,和尚尼姑都請了,皆是名僧,名姑子,整整辦了七天呢,花了千貫還不夠。

    沒想到大哥竟然為了父親的謚號勞心勞力,同為兒子的弟弟十分慚愧,往昔覺得哥哥魯莽,今日看來,哥哥只是不說罷了,到了最後可看出您是薑是老的辣,心眼最最多。

    不過大哥都不跟兄弟們打招呼,這就不對了,具是親親的兄弟就不該瞞我的。所以我也寫信告訴他們了,不管大哥花了多少錢,分攤就好,這一點還請大哥別客氣,雖然爵位是你繼承的,我們是靠自己的,這個錢還是有的。

    小七弟,顧昭可好,前幾日在北疆得了一匹好馬,兩隻白駱駝,還有幾隻小奶狗,送給小弟玩,大哥問問小弟,是不是想來北疆玩玩,我這裡十分歡迎的,也很思念他,離開那會,小弟年幼,我甚至沒有抱過一下他,如今想起夜不能寐,實在不安。隨信送去三百貫,弟弟拿去零花,明年還有,弟弟要買什麼就寫信來,哥哥一定給買,哦,請大哥告訴弟弟,弟弟的娶媳婦錢,我也是存了的。

    再替我謝謝他,有心了,年禮雖晚,前幾日方到,小弟弟有心了,全家都喜歡,藥酒很管用,若便宜今年還要些。

    同送來的還有一對北地綠鸚哥,請嫂嫂把玩。你全家我都準備禮物了,就不一一細說了。

    還有一件事,我的二孫子顧允淨,沒有繼承到家族的血性,一天到晚的書卷不離手,旁人都說,這是個天生的讀書料子,可我卻不高興,他像他姥姥家人,你還記得吧,我的岳父,可是一位很有知識有修養的大儒啊。

    哎,我對孫子,打也打了,罵也罵了,可他還是那樣。就是不愛練武,只愛讀書,讀的還特別好,我們這裡的人都誇他呢,我卻是不愛聽到這話,老顧家子孫讀書好,有什麼用處?

    最近聽說,聖上在京城,開了上京國子學,我們這邊也有好學校,不過北地書院,終是比不得上京教學質量好的。咱家的爵位,該有三個名額的。這牲口愛讀書這毛病是改不了了,所以,哥哥就給他一個名額吧。再說,放著也浪費,你家也沒讀書的,如果可以也送小弟弟讀書吧,咱們都是吃苦賣命的,弟弟就好好的享福,反正咱們養的起。

    我把二孫子這個孽畜趕回上京了,弟如今家住北疆,京城一直沒個屋子,就把這個小畜生托給哥哥了。哥哥看不順眼,只管大耳光呼他,您隨便打,打死我都說他活該!絕對不敢怪你,還要謝謝你。

    最後,恭祝哥哥身體建康,祝願嫂嫂一切都好。

    弟弟顧山拜上。

    顧茂德讀完信,顧巖吧嗒下嘴巴,飄著說:「他這是誇耀他有個讀書的孫子,譏諷我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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