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44章 弄拙成巧(六) 文 / 蘭玉簟秋
意識在混沌中慢慢清晰,熱度也漸漸褪去,一身的汗濕不知何時被人處理了,此時身上清涼舒爽。清醒時,才發現那縷淡淡的異香一直包圍著我。
滿屋子明晃晃的,像金子,一個宮女守在床頭,看見我睜開眼睛,都有一剎那的尷尬。失智時的記憶還是有的,我也赧然於自己的失態,正不知如何應對,幸而那個宮女訓練有素,立刻換上柔和的笑臉:「您要起床了嗎?」
我「嗯」了一聲:「這裡是哪裡?」
轉眼看見桌子上擺了滿滿一桌的菜,香味撲鼻。外面天都黑了,我一天沒吃東西,現在肚子空空如也,再也顧不得,迅速竄到桌邊大快朵頤起來。
那宮女怕是沒見到過我這麼粗魯的吃相,愣住了,眼中閃過狐疑之色,好半晌,才回答:「這裡是太極殿,皇上有事出去了,奴婢是伺候您的宮女,奴婢叫琴音。」
「噗——」我一口茶噴了出來,驚得不小,「這裡是太極殿?皇上辦公的太極殿?」
「是呀!」琴音慌慌張張地拿絲帕來擦,問我嗆到了沒有,我急忙拉住她問:「那你們的皇上呢,現在在哪?」
「這個……奴婢不知!」
我快速扒著碗裡的飯,一想到之前的種種,心裡就毛毛的,預感很不妙,不管怎樣,吃飽喝足了,才有力氣去應付以後的事。等我吃完,琴音對外吩咐一聲,就走進兩個宮女來收拾餐盤。
我向外走去,太極殿不愧是皇帝的重地,裡裡外外,太監宮女站了不少,沒等我走出內殿,琴音就一臉謹慎的擋住了我的去路:「皇上吩咐過,您即使醒了,也不能出去!」
眉頭一皺,從什麼時候開始,所有的人都喜歡來干涉我的自由?
「如果我一定要出去呢?」我口氣堅決。
「請不要為難奴婢,您真的不能出去,否則,否則……」琴音一急,撲通一聲跪在我面前。
「你跪我做什麼?」我一驚,趕忙將她從地上拉起來,她遲疑的站了起來,看我的目光更為疑惑,似乎矛盾於我的身份,「好啦好啦!我不出去了,但你告訴我,皇上的頭傷是否很嚴重?你們打算如何處置我?」
「處置?這從何說起呢?您可知,還從未有一位嬪妃在太極殿安寢過,您是第一個。」她不解的望著我,語氣中竟有一絲試探。
這下糊塗的不是琴音,而是我了。
也對呀,他堂堂一個皇帝,要怎麼處置我,還不是一個命令的事,直接把我打入天牢不就行了,為什麼把我帶到這兒來?難道跟那「芸兒」有關?
琴音是太極殿服侍的宮女,也許會知道芸兒是誰,可她會告訴我嗎?她是皇帝的人,連皇帝的去處都不敢洩露,怕是問她什麼,她都會裝傻充愣吧?
「皇上吉祥!」外面傳來輕緩的腳步聲。
琴音走出內殿,我在猶豫要不要也出去迎接,就聽皇帝低沉的問:「她醒了嗎?」
「是的,剛用過膳。」琴音恭敬的答,外面只聲低低的說話聲,不知琴音在向他匯報什麼。
「你們都下去。」皇帝命令道。
宮女們跪安後,關門聲,皇帝的腳步聲向內殿靠近。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緊張得發抖,他每一步都像踩進我的心裡。
金黃的身影突然映入眼簾,一身龍袍,金冠博帶,俊秀挺拔,舉手投足間,流露出讓人無法忽視的威嚴。我竟一直沒有反應,傻愣愣的瞧著這個高高在上的君王。
一抹愧色從他眼底掠過,又歸為平靜,臉色凝重地慢慢向我走近,一隻手伸向我,卻在碰到我之前又緩緩垂下。
他遲疑著似乎想說些什麼,開口卻是一聲輕歎。
我這才警覺彼此身份的懸殊,趕忙對他行禮,並任命地等待著他宣判我的罪行。
「不要跪我,永遠不要!」他拖住我半屈的身子,淡淡道。
可以不跪嗎?我現在的身份,好像是宮裡的七品舞官,即使見到他的妃嬪,也是要跪的呀!
可他說的是「我」而不是「朕」。
心裡惶惶的,自從進入皇宮,心底的那一層不安,每次在見到這皇帝時,就更強烈。他與我,我與他之間,理應不相識的,不是嗎?
「怎麼了?為何皺眉?」李世民的聲音出奇的溫柔,手指探上我的眉頭,撫平上面的褶皺。
我驚訝的閃躲,有些防備的看著他,疑惑更深。明明應該對他感到陌生的,可為什麼心裡有個聲音在對我說,他不該是這個樣子的,他的表情應再冷漠一點,淡然一點,對我說話,應帶著命令的口吻,溫柔中多一點霸道。
他的手指在我躲開後僵了一下,緩緩地收起,似乎意識到什麼,他態度突然一轉,聲音也變得冷硬,恢復了原本的王者之態:「怎麼,你忘了自己說過什麼話了?還是朕頭上的傷,你不打算負責了?」
他果然是要找我算賬的!
我偷偷瞅去,李世民一臉的嚴肅,倒不像是與我開玩笑。我整個人洩了氣,方才殘存的一點氣勢也無了,有點委屈:「不是,只求皇上法外開恩,罰輕一點。」
他發出一聲輕笑,眉頭舒展,鳳目微瞇,臉上似雨後放晴,深沉的看我一眼,後到書案上坐下,:「那好,你需答應朕一件事。」
「什麼?」
「今後,不可再與泉蓋蘇文見面。」他對上我的視線,淡淡的說。
皇帝的一句話,可以輕易決定一個人的生死榮辱,我記憶空白,卻還知道,他的命令,從來不由我反抗。
冷宮地處偏僻,幽冷而詭靜,無人打掃的石徑,滿是枯草落葉,越往裡走,越感到裡面悚然的氣氛,風動,樹葉沙沙,引得頻頻回顧。
面對高大的朱門,我吞了吞口水,放著膽子一推,「卡拉」一聲,笨重的宮門應聲而開,我探頭進去,空落落吹滿落葉的院子,冷清清的,屋廡殘舊,實在無法想像,貴門千金出身的鄭婕妤會受得了這裡的苦。
「婕妤?婕妤娘娘?」見沒有人,我試著喊了幾聲,沒有回應。
推開房門,門因老舊發出難聽的「吱嘎」聲,一股濃烈的霉味撲鼻而來。屋子裡光線昏暗,一張床,一套桌凳,一副茶具,簡單得可憐。
看著床上的薄衾涼枕和桌上那變了色的茶壺,心裡不由一酸。這就是冷宮,這就是皇上的女人,不管曾經多麼千般邀寵,萬般討好,多麼萬千寵愛,只要一朝被棄,一日被嫌,都要淪落到這麼荒涼孤獨的地方來冷卻殘生嗎?
「鄭婕妤?」屋裡沒有人,難道鄭婕妤不是在這個院子?
不會呀,李世民說過,她被打入冷宮,就是被關在這個院子。
背後突然一痛,我一失重心跌進了屋,都來不及呼痛,身後忽然一暗,房門彭的關上。
我警覺地回頭,後背脊椎卻猛的一痛,似又被人踹了一腳。
「賤人!是你,是你,都是你!」我趴在地上,頭髮被人向後一抓,鄭婕妤歇斯底里的一陣叫罵在背後響起,我痛得大呼,「你……做什麼!放開我!」
「你毀了我!毀了我的榮華富貴,毀了我的幸福,看我今日不除了你!」劇痛傳來,鄭婕妤叫囂著,更猛烈的拉扯我的頭髮。
好痛!肯定是頭髮被揪斷了!
呼呼!
我快不能呼吸了,這女人瘋了嗎!
好蠢,雲裳,你真是好蠢,早知道她是這麼歇斯底里的人,就不該無視李世民的警告,偷偷地跑來見她。
我揮舞著手臂反抗,摸到一顆毛茸茸的頭顱,用力拉扯,亂抓。「啊——」鄭婕妤的臉被我抓傷,痛得尖叫,攥住我頭髮的手一鬆,轉而扣住我的手腕,我發現她力氣大得驚人,是置之死地後的狠絕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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