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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零三章 奇遇 文 / 蘭玉簟秋

    馬車離開別宮行了一段,忽然在集市晃蕩一下停了下來。若不是及時扶住車身穩住身子,我幾乎就被甩出了車外。

    李元吉將馬靠過來,問車伕道:「怎麼了?」

    「回王爺,是車軸斷了……」車伕下去檢查了車底一番。

    「好端端的軸子怎麼會斷?你們是怎麼辦事的!這要趕不回宮,教父皇知道了怪罪本王,你們個個吃不了兜著走!」李元吉一臉惡氣,招來另一名隨從吩咐他去附近備輛應急的馬車。

    「你就在車裡別動,我去附近瞧瞧……」李元吉對著車簾囑咐了一聲,便慢悠悠地駕馬去遠了。

    我正想他留我一人在此是不是妥當,就聽見市東邊傳來一陣女人的嚎啕聲,接著又有男人的咒罵聲。

    我皺了皺眉,掀開車簾向哭聲來源望去,只見那處許多人頭攢動,完全擋住了我的視線。

    我跳下車想去探個究竟,那名車伕攔住我:「姑娘可不能去啊,王爺吩咐了,說這一區人多混雜的,讓姑娘就在車上稍等……」

    「我只是過去看看,不會走遠的,用不著擔心……」我不顧他的勸阻,朝聲源處走去。

    透過人們空出來的縫隙,我看見一衣著樸素、蓬頭垢面的中年女子正坐在地上嚎啕大嚷,哭天搶地。那名女子髒亂的臉上赫然竟有好幾塊的紅腫和瘀青,嘴角的血漬也混著淚水沾了一下巴,乍然一見怪嚇人;她旁邊站了一個虎背熊腰的漢子,漢子滿臉的絡腮鬍和硬腮幫絕不會給人以好印象,但在同時卻起著很好的震懾人的效果,不然,當那漢子的拳頭第一次落在婦女胳膊上的時候就該有人上去阻止才對。

    大伙你一言我一語的,加上中間那名狼狽婦女喊出的話,我從中大致瞭解了一下二人的關係和事情發生的原委。看來這婦女和那漢子是一對夫妻,漢子是這一區小有資產的豬肉商,但卻是靠妻子娘家的勢力發的家。男人有錢了心就野,漢子有了點小錢,便開始成天泡在青樓妓院裡和相好的廝混,而那婦女也不是省油的燈,不管家醜是不是不可外揚,她硬是追打到妓院去鬧,在市集上鬧,非要嚷嚷著別人給她評評理。漢子在眾人眼皮底下失了面子,自然惱羞成怒對婦女拳腳相加,現二人打成眼前的一片正是鬧得不可開交的時候。

    群眾裡已開始有人勸和,可指指點點的還大有人在,有的人憤憤的責怪男子對妻子過於粗暴,不懂得憐香惜玉,有的則鄙夷婦女的行為類似潑婦缺乏教養和矜持,更有甚的說男人在外逢場作戲是難免的事,那女人的做法太大驚小怪。

    我站在人群之中,聽大家對此事的評論,察覺到局勢很明顯不公平的偏向漢子的一方,雖然我不贊成婦女一哭二鬧的做法,但也難免有種想站出來為她發言教訓她丈夫的衝動。

    憑什麼女人吃了虧還得挨男人揍,挨完揍又被一大票人數落?女人的拳頭沒有男人硬,在武力上不如人,難道連冤都不能伸了?

    「這名女子固然有不對之處,可追根究底,犯錯的人究竟還是她丈夫吧?一個男人既然有了家室,就該對自己的妻子貞誠,即使做不到,被妻子責怪,那也該自我反省約束,而不是當著眾人之面對妻子拳腳相向……」

    萬沒料到能在人群中聽到此等「聖音」,就像鍾子期乍聽見俞伯牙的高山流水,我汲汲搜尋著那說話的人。

    這才見到對面有兩三個頭戴高帽的高麗人,他們均穿著雪白的緞子,頭垂得低低的。方才說話的是帶頭一個聲音略顯稚嫩的年輕人,但他才一說完話,就去看旁邊那個身形高大的男子的意思,等到對方朝他肯定似的點點頭,他才掏出一錠銀子走近婦女,對她輕言說了句些什麼,那婦女的哭聲一下子神奇地止住了,並且接了銀子連連稱謝,頭也不回的擠出人群遠去了,那漢子還似沒醒悟過來,發了片刻的愣才想到要追過去。

    沒人知道那高麗小伙子對婦女說了什麼,大家都議論著猜測著,可那些高麗人一轉眼功夫就沒了影,人們也就只能各自懷著疑惑散去了。

    我瞧見剛剛那些高麗人轉進東面的後院了,因為好奇忍不住想追上去問那年輕人剛剛對婦女說了什麼而能以一句話化解一場紛爭。

    偏偏這時車伕尋了過來,一個勁地催我回車:「姑娘你就別為難小的了,王爺要回來見不著你,小的的命可就不保了啊……」他說得誠惶誠恐,我要再堅持離開就顯得太不人道了,反正瞧那幾個高麗人的派頭,就算我追上去問人家,人家也不見得願意搭理我,還是莫要自討沒趣了吧。

    我坐回車上,剛好李元吉駕著馬回來了,他見車軸已換好,卻不急著出發了,而是掀開簾子邀我下車。

    不只車伕奇怪,連我都被他前後矛盾的做法弄得一頭霧水,就著他伸過來的手下了車,問道:「怎麼,現在又不急著回宮了?」

    他伸手做了個請的姿勢,得意道:「剛去見了個朋友,他說我父皇現在正忙著接待高麗皇太妃的使臣呢,哪有空來管我,哈哈,正好,你先還不是說悶了,本王這就帶你去溜一溜,也長長你的見識……」

    建成出了那麼大的事,怎麼他像沒事人似的?我心裡多少不是滋味,看他的眼神也變得冷冷的。

    他心知肚明我在腹誹什麼,人走在前頭故意放慢了腳步配合我,可見我實在興致缺缺的,便停下來不悅道:「你當我李元吉是什麼人了?若不是在能保證大哥平平安安的情況下,我怎麼能自己安安心心地玩兒?難道我在你眼裡,真是一個無情無義的混蛋嗎?」他瞪著我,一副恨不得把我吞了的樣子。

    聽了他的話,我是真的放心了。雖然我之前隱隱的也覺得建成不會有事,可直到剛才他給下保證,我才能真的放下心中那塊大石。

    「是我小人了,跟你賠不是……」誤會了人家,怎麼能不賠禮道歉?

    「這還差不多!」李元吉睥睨著我賠笑諂媚的模樣,不禁給逗笑了,得寸進尺道:「看在你如此誠心的份上,本王就給你個將功補過的機會,諾,這兒正好有間酒家,你就請本王進去豪飲一頓,如何?」

    啊?我仰頭打量身旁這間店,瞧這規模氣勢,想必也是京城數一數二的酒家了,這要進去搓上一頓,我腰包怕是要翻底了。

    可我理虧在先,哪有拒絕的機會,李元吉早已昂首闊步,大搖大擺的踱進去了。

    我跟在他後面也進了店,對著他的背脊直翻白眼,為我微薄的收入苦作禱告。天知道,我荷包裡的錢,可都是我每個月攢零用錢苦苦存下來的,他有本事花得不痛不癢!

    李元吉像是故意要和我的錢過不去似的,不僅挑了最上等的雅間坐下,還點了人家店裡最貴的好幾樣菜,也不管我們是不是吃得完,等到他點夠了,才算是發洩完了,這才笑瞇瞇地催促一臉苦瓜的我下筷子。

    我把筷子握在手心裡,瞪著對面吃得美美的李元吉,火大地說:「我這趟出來,算是收穫了一句良言!」

    「什麼?」他夾菜之際,似笑非笑地瞟我一眼。

    「寧可得罪一千個君子,也不得罪一個小人!」

    他聽了撲哧一笑,「就為這點兒錢,你就把本王納為小人之列了?你才是讓本王大開眼界,何為『女子與小人難養也』啊,孔夫子真是沒說錯……」

    「『為這點兒錢』?」我放高音重複他的話,「王爺你是金貴了,卻是飽漢不知餓漢饑,這天底下還不知道多少人挨著餓呢,你點上這麼多道菜,又不讓車伕和門口的兩名護衛與我們一塊兒用,好端端的不是糟蹋糧食嗎?」

    他因我的話微有動容,轉頭看了看緊閉的廂門,「他們是下人,主僕有別,豈可與我們同桌用餐?」

    我白眼送去,「好好……我不與你爭論,若你今日能將桌上的飯菜吃完,我也就算了,如若不行,把車伕和護衛叫進來與我們一塊兒吃又有何妨?」我差點沒把小燕子「下人也是人,下人也是爹生娘養的」那套說辭搬出來。

    李元吉吃著喝著,見我說得著實認真,嘴角勾起一絲笑意。他定定看了看我,撇嘴搖搖頭,停下筷子喊護衛進來,好整以暇地說:「段姑娘讓你二人與本王同桌,你們也別拘束,就坐下與本王一道用餐吧。」

    我笑著拉開長凳子給他們,他們卻像兩跟木頭杵在那兒,任我怎麼邀請也不入席,口裡念叨著:「屬下身份卑微,哪有資格和主子同桌?」

    「什麼卑微不卑微的,是我讓你們坐的!吃飯的事兒,還要論什麼等級尊卑嗎?大家都用手用嘴,也沒見有什麼區別的……」我苦口婆心勸導,可二人始終無動於衷,不知是迂腐過頭,還是訓練有素。

    李元吉繼續享受他的美酒佳餚,等到我確實拿二人沒轍,洩了氣再次瞪向他時,他才又抬眼,對兩個護衛:「很好,出去吧。」

    兩護衛告了退,又回到門外站起崗來,把我簡直氣炸了。

    果然我的話,沒有他們家主子一般的份量。

    「下人就是下人,就算你給了他們權力,他們也不敢放肆……這個道理,你不要到今天才懂。」李元吉又為自己斟了杯酒,似一點也不在意我的氣惱。

    我哼了一聲,夾了一塊魚肉含進嘴裡咀嚼,下肚,然後自嘲道:「正是我不懂,不然,此時此刻,我還能與你坐在一桌吃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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