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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五章 掐(二) 文 / 意千重

    第二十五章掐(二)

    為今之計,的確是要先見到牡丹才好分說,岑夫人不置可否地淡淡一笑,倒也未曾拒絕戚夫人伸過來的手,二人手挽著手,狀似極親密地往牡丹的院子去。

    走到院門口,遠遠就看見寬兒和恕兒兩個小丫頭,一人提著大木桶,一人提著一隻大食盒,氣喘吁吁地走過來。見著眾人,忙不迭地將手裡的東西放下,滿臉欣喜地上前行禮問好。

    岑夫人心中極為不滿,這寬兒和恕兒並不是粗使丫頭,樣貌都是極出挑的,卻被派了做這樣的粗活,這劉家真真是欺負人再一看,恕兒的眼圈已經紅了,滿臉的委屈,寬兒卻是偷偷拉了拉她的衣角,然後二人垂手立好,不敢多一句話。岑夫人順著望過去,正好看到戚夫人的陪房、劉暢的奶娘,朱嬤嬤沉著臉瞪著這二人,滿臉的警告意味。

    那一瞬間,岑夫人心裡說不出的怪異滋味,這兩丫頭明顯是有話想和自己說,卻不敢開口,看看這噤若寒蟬的樣子,只怕平日裡日子就極難過吧?她不由想起上次見著牡丹,牡丹提到要和離時的委屈樣,還有昨日李荇那氣憤到無以復加的模樣,興許,情況遠比自己想像的更嚴重?

    薛氏將婆婆的表情看在眼裡,便示意自己身邊的大丫鬟鈴兒:「去幫她們提提食盒,看這兩個小東西累的。光顧著要爭先,就忘了自個兒的力氣有多大了。」

    朱嬤嬤立時接上了嘴:「就是,剛看見唬了老奴一跳小身板兒,若是不愛惜著點,將來可怎麼辦才好?」邊說邊攔住了鈴兒,示意念奴兒和念嬌兒:「怎麼好意思讓客人動手,還不去幫忙搭把手?」也不知道那食盒裡裝的是些什麼東西,若是過不得眼去,不小心給何家人看到了,那可就真的添亂了。

    念奴兒和念嬌兒立刻上前去幫忙,寬兒和恕兒忙擺手謝絕:「重的很,怎麼敢勞動姐姐?我們拿得動」

    朱嬤嬤一個冷眼掃過去,寬兒和恕兒就都鬆了手,任由念奴兒和念嬌兒上前搭上了手。朱嬤嬤立刻給念嬌兒使了個眼色,念嬌兒會意,眨了眨眼,準備一進院子就瞅了機會去查看食盒裡的飯食是否合適。

    牡丹的院子裡靜悄悄的,半個人影兒都不見。岑夫人的臉上越發不好看起來,戚夫人朝朱嬤嬤使了個眼色,朱嬤嬤喝道:「人都到哪裡去了?」

    林媽媽和雨荷很快就迎了出來,李媽媽和蘭芝卻是好半天才手慢腳亂地從右廂房裡趕出來,裙帶都尚未結好,看著倒像是躲懶才起床的。原來她二人聽說何家來人了,不要說鬧,就是讓人知道和雨荷鬧架也是不敢的,忙忙地回房去尋裙子來換,誰知還沒弄好人就到了,倒被抓了個現形。

    岑夫人打量了二人一番,笑道:「有些眼生。」

    林媽媽忙答道:「這是夫人見少夫人房裡沒人伺候,體貼少夫人,賞給少夫人的,她們昨日才來,夫人不認識也是有的。」

    林媽媽這話裡有話,劉家明知牡丹房裡一直少人伺候,卻昨日才賞了人來,而且還是這樣的伺候法兒,聽著隱情就挺多的。岑夫人拖長聲音「哦」了一聲,笑道:「看著就是聰明人兒,也是極能幹的。」

    戚夫人的臉瞬時黑了,惡狠狠地瞪了李媽媽和蘭芝一眼,喝道:「下作的奴才日上三竿還沒起床,我不來你們是不是就一直睡下去啊?給我下去自領三十板子」

    那二人叫苦不迭,忙忙喊冤,又要叫雨荷給自己作證。雨荷憨笑道:「夫人饒了她們吧,她們的確是起得比較早的,蘭芝姐姐一早就教甩甩說話來著。」

    薛氏感興趣地笑道:「教了什麼?我是很久不曾看見甩甩了,還和以前一樣的聰明學得快麼?」

    甩甩拽拽地橫踱兩步,用嘴理理羽毛,拽長了脖子盡力賣弄自己剛學會的新詞句:「畜生畜生」眼瞅著雨荷朝自己比了個熟悉的動作,立即興奮起來,聲音高亢地叫道:「病秧子短命」

    眾人頓時臉色大變。

    戚夫人銀牙咬碎,氣勢萬千地指著蘭芝道:「來人呀給我把這粗鄙下作的東西拖下去,重重地打」

    蘭芝全身發涼,驚懼地睜大了眼睛:「奴婢沒有」隨即全身顫抖地瞪著雨荷,話不成句:「你陷害我你陷害我我和你有什麼冤仇,你這樣陷害我」

    雨荷眼裡含了淚,害怕地左看看戚夫人,右看看岑夫人,跪下去磕頭道:「夫人明鑒,是甩甩不懂事,亂說,蘭芝姐姐沒說過這個話。李媽媽,你快給蘭芝姐姐做個證呀。」她心裡默默念著,對不住了,蘭芝,這話你是沒當面說過,但你劉家人可說得不少,今日機會難得,自然要叫夫人知道。

    李媽媽囁嚅著嘴唇,想替蘭芝辯別,又怕把自己牽扯進去,想不辯別,又怕過後主家怪她不聰明,在何家面前丟了臉。轉瞬間心思打了幾個來回,方道:「奴婢作證,蘭芝的確沒說過這個話。」

    她這一遲疑,在岑夫人看來就是狡辯了,便強忍下心頭的憤怒,淡淡地道:「親家,罷了,何必呢。想必是這扁毛畜生太過聰明,人家說悄悄話,不注意就被它給撿著了,當不得真。我們還是先進去看看丹娘再說。」隨即換了張笑臉,揚聲喊道:「丹娘,你為何不出來迎接我們,你這孩子,又犯懶了吧?多虧你婆婆不和你計較」

    林媽媽忙上前扶著她,小聲道:「丹娘身子不妥,起不來床。」

    戚夫人被岑夫人那句「人家說悄悄話,不注意就被它給撿著了」給嗆住,想辯解卻無從說起,只得滿臉堆笑地陪著岑夫人婆媳倆進了屋。

    戚夫人才一進屋,就看到牡丹只著裡衣,披散著頭髮,光腳趿著鞋,可憐兮兮地靠在水晶簾邊,只盯著岑夫人和薛氏看,心裡不由「咯登」一下,只恐牡丹不管不顧地將昨晚的事情嚷將出來,忙搶先一步扶著牡丹,語氣親熱地嗔怪道:「這是做什麼?不舒服就不要起來了。左右都是自家人,誰還會怪你失禮不成?」邊說邊朝牡丹使眼色。

    牡丹臉上也沒做出委屈萬狀的樣子,只是淡淡地笑,有氣無力地道:「長輩們疼愛丹娘,自然不會怪責丹娘失禮。但禮不可廢,丹娘不敢仗著長輩的疼愛任性。」說著卻是累極的樣子,卻又不敢往戚夫人身上靠,只兀自撐著。

    岑夫人的心一陣揪痛,這就是自己嬌養的兒,含著怕化捧著怕摔的心肝寶貝,在家裡的時候,病著時她就最大,如今卻要拖著病體起來迎接她婆婆……當下三步並作兩步,上前扶著牡丹,道:「怎麼又不好了?哪裡不舒服?」

    牡丹淡淡一笑:「昨夜感了風寒。半夜就頭疼,這身上也疼得厲害。」

    戚夫人暗里長舒了一口氣,忙道:「媳婦莫擔心,子舒已經去接祝太醫來家了。一副藥下去,就好了。」說著慇勤地和岑夫人一左一右,將牡丹扶到床上,要她躺下。

    牡丹誠惶誠恐,僵著身子亦步亦趨。岑夫人哪裡察覺不出女兒身體的變化,心中更是憂傷,拿話來試探牡丹,問起昨日的事情,牡丹卻是垂著眼,臉色蒼白地咬緊口風,聲音雖然顫抖,卻半點不提自己的委屈。

    再一看林媽媽,眼都是濕的,只是拚命忍著,岑夫人頓時心如刀絞,這是不敢說啊都到了這個地步還不敢說也不知道劉家這母老虎平日裡是怎麼對待丹娘的。同時又恨起女兒來,怎麼到了這個地步還不敢說?這麼不爭氣有心想和牡丹說幾句悄悄話,戚夫人卻是半點迴避的意思都沒有。

    薛氏那裡也想尋了寬兒、恕兒、或是林媽媽、雨荷說話,也是被戚夫人身邊的人給盯得死死的,半點機會都沒有。眼看著暫時也是問不出什麼來,薛氏便道:「剛才我看見恕兒提著食盒,想必妹妹還沒吃早飯?你病著呢,哪裡能餓肚子?還是先吃飯再說吧。」

    眾人這才忙著張羅飯食,回身卻見食盒不見了,問起來,才見念嬌兒滿臉無奈地和薛氏身邊的大丫鬟鈴兒一起進來,訕笑道:「此處離廚房太遠,兩個小丫鬟腳程慢,已經涼了呢。奴婢已經讓人去另外取了,還請少夫人等上一等。」

    戚夫人皺眉道:「怎麼搞的?還要主子餓著肚子等?」

    念嬌兒連聲認錯。牡丹忙息事寧人:「不必麻煩,我不餓。」邊說邊滿臉痛苦地輕輕揉了手臂幾下。

    戚夫人沒注意到牡丹的小動作,只顧著遮掩飯食的問題:「不餓就不吃啦?難怪得你身子這麼弱。趕緊讓廚房重新做熱的來」

    岑夫人注意到牡丹的小動作,忙道:「是不是身上疼得厲害呀?哪裡疼?讓我看看,刮刮痧就好了。」

    牡丹忙道:「不必了吧。」

    岑夫人笑道:「怕什麼?你小時候娘可沒少給你刮。睡著,叫人拿犀角來」邊說邊去拉牡丹的衣服,牡丹趕緊拉緊衣服:「真的不必了。」

    她越是不給看,岑夫人越是想看,沉了臉道:「你強什麼?我大清早趕來看你,不就是盼你好麼?」

    牡丹垂頭不語,鬆開了手,任由岑夫人將她的衣衫輕輕拉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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