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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三章 號角 文 / 意千重

    第二十三章號角

    天邊才露出一絲魚肚白,甩甩就發出一聲粗嘎的怪叫:「寬兒」隨即又搧著翅膀怪叫:「起床起床出去出去」

    寬兒歎了口氣,迅速起身穿衣梳頭,尚不及洗臉,就先將急吼吼的甩甩從屋裡提出去掛在廊下,給它添了水和稻穀後才有時間去收拾自己。

    寬兒就著井水洗了一把臉,恕兒已經從雜物間裡取出水桶和食盒來,準備去廚房取熱水和早飯。牡丹這個院子偏遠得很,離什麼地方都遠,為了避免撞上要水取飯的高峰期,一等就涼了,她們只能是盡量去早一些。

    寬兒如同往常一般,輕手輕腳地把院子門打開,撿著最重的水桶提在手裡,招呼恕兒:「咱們去得早些,看看她們準備的早飯都是些什麼,盯著點,她們總沒話可說了吧?」

    恕兒冷著臉提起食盒,突然跺了一下腳,將食盒往寬兒手裡一塞,冷笑著挽起袖子往李媽媽和蘭芝住的右廂房去:「憑什麼我們二人要伺候那兩個新來的?感情夫人將她們指派到咱們這裡來,竟然不是來伺候少夫人的,而是送兩個菩薩來給咱們供著呢」

    寬兒一看她的樣子就知道她想幹什麼,慌忙將木桶和食盒放下,上前拉住恕兒勸道:「你又要做什麼?少夫人的話你是一句也聽不進去。別的不說,她們不服氣吵起來,也是吵著少夫人,又叫旁人看笑話。」

    恕兒冷笑道:「那依你說,咱們就這樣忍氣吞聲了?你看看昨晚使壞的就是她二人,你站開你膽兒小,我不怨你,但你別來瞎摻和」

    寬兒說不過她,急得什麼似的,死死拉住她只是不放,二人拉鋸似地站在院子裡彼此都不讓步。

    左廂房的門「吱呀」一聲輕響,林媽媽髮鬢光潔,衣飾整齊地走出來,沉著臉往二人身上一掃,二人立刻鬆手站直了,小聲喊道:「媽媽,您老怎麼不多睡會兒?」

    林媽媽道:「天不早了,你二人還不趕緊去拿飯提水?」

    恕兒朝右廂房呶呶嘴:「她二人光使壞不幹活……」

    林媽媽淡淡一笑:「你們人小拿不動是不是?那拿得動多少就是多少好了。」從前她是為著牡丹以後還要在劉家過一輩子,不想多結怨,少不得忍氣吞聲,低調做人,這時候想法不一樣了,自然就不能再如同從前那般,任予任奪。

    恕兒眼珠子一轉,喜笑顏開:「知道了」她力氣有多大還不是她自己說了算。想拿誰的就拿誰的,不想拿誰的就不拿誰的,哪裡顧得了那麼多

    林媽媽目送寬兒和恕兒手牽手地離開院子後,站在廊下瞇起眼看著天邊的朝霞,輕聲道:「早霞不出門晚霞行千里,今兒想必是有雨。得讓人給這花兒搭起棚子來才好。」

    才說著,正房的門悄無聲息地打開,雨荷躡手躡腳地走出來,笑道:「媽媽起得好早。」

    甩甩吃稻穀吃到一半,一抬眼看到了雨荷,立時尖叫道:「死荷花,還不去澆花」

    雨荷瞪了甩甩一眼,「呸」了一聲,道:「忙著吃你的,你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

    甩甩拍拍翅膀,「嘎嘎」地怪笑兩聲,埋頭繼續苦幹。

    雨荷看得好笑,道:「它也是個慣會看麻衣相的,看到夫人和公子爺就不吭氣,看到少夫人就涎著臉喊牡丹真可愛,看到您不敢亂嚼,看到恕兒就假裝沒看見,偏生就愛欺負我和寬兒。」

    「這扁毛畜生和人都是一樣的,欺軟怕硬,你別看它小,心裡明白著呢。昨晚那麼大的動靜,它就拽著脖子看,一聲也不吭。」林媽媽指指正房的門,「少夫人昨夜睡得可好?還沒醒麼?」

    雨荷點頭道:「睡得好,我剛才進去看了一眼,睡得正香呢。」

    林媽媽招她過去,神色凝重地低聲道:「我估摸著,大約今早,最遲午後家裡就會有人上門來探望少夫人。夫人和公子爺定然不許少夫人單獨和家裡人說話,也會盯緊了我們,不許將昨夜的事說出來。那咱們幾個就要配合好了,一定要想法子把昨天的事情說給家裡人知道。」

    「興許李媽媽和蘭芝昨夜就得了吩咐,要叫盯緊咱們的呢。」雨荷連連點頭,二人就可能出現的情況低聲商議了一回,正要分頭行動,右廂房的門被人悄無聲息地拉開,李媽媽滿臉探究地立在門口笑道:「唷,老姐姐和雨荷姑娘這是在說什麼悄悄話呢?」

    雨荷不說話,轉身去了院子裡,取了葫蘆瓢在大水缸裡舀了隔夜水,認真地將十幾棵牡丹細細澆了一遍,又檢查牡丹昨天套上的紙袋是否還安好。

    林媽媽沉著臉道:「說什麼?不過就是說少夫人夜裡睡得不安穩,又做噩夢又發熱的,我這裡正要去上房請夫人派人去請大夫呢。還有今日只怕有雨,得給這些花搭個棚子,不然一場雨下來,這花就沒看頭了。」

    李媽媽皺起眉頭,滿臉擔憂狀:「哎呀,少夫人的身子實在是太弱了。」卻不說去主院見戚夫人請大夫。

    林媽媽也不管她,叮囑雨荷道:「我這就去上房,待到寬兒她們拿回早飯來,你無論如何一定要勸少夫人吃點東西下去才行。」

    雨荷擔憂地道:「媽媽,那您早點回來。我怕我一個人忙不過來。」

    蘭芝從李媽**身後探出頭來,笑道:「雨荷你放心,不是還有我和李媽媽麼?你忙你的,我這就進去伺候少夫人。」說著果真往正房的房門走去。

    雨荷上前攔住,冷臉諷刺道:「也不知姐姐是從哪裡學的規矩,昨夜少夫人還沒睡,你就悄無聲息地就先睡去了,我們要尋人做事也找不到。此時少夫人一夜未眠,好容易才睡著,你倒要進去伺候了?」

    蘭芝的臉色頓時變得極難看,卻找不到可以反駁的,便狡辯道:「我昨夜是跟著夫人去拿參片,回來少夫人已經睡下,所以才不敢進去伺候的。這會兒我也不知道少夫人還沒醒呀,都是伺候人的,你好好說不就是了?」

    雨荷冷笑了一聲,朝蘭芝伸出手來:「姐姐拿的參片呢?拿來我正要給少夫人煎參茶。」

    蘭芝見雨荷一改往日的憨笑諂媚狀,大清早就和自己一個釘子一個眼地對著幹,當下怒從心頭起,轉而攻擊道:「雨荷你別太把你自己當回事了夫人指派我和李媽媽來伺候少夫人,可不是讓我們來做擺設的。你把這屋子裡的事兒都把著,不許我們伺候少夫人,是什麼意思?是怕我們在少夫人面前討了好,把你比下去麼?」

    「我怕誰把我比下去呀我又不圖什麼。」雨荷譏笑道:「蘭芝姐姐要證明自己不是擺設,那就煩勞你先將參片拿出來呀。我煎了參茶,也好向少夫人替你請功。」

    蘭芝不過是隨口狡辯,又從哪裡得這參片來?李媽媽見狀,忙打圓場道:「參片不是放在茶房裡麼?都少說兩句,吵著少夫人不是耍處。」

    「誰想和她吵?」蘭芝恨道:「媽媽,你也看見了,她一清早就沒一句好話,故意挑釁來著。」

    就是故意挑釁怎麼著?叫你好看的還在後頭呢。雨荷將手裡的葫蘆瓢往地上一砸,水濺得蘭芝和李媽媽裙角上到處都是,然後回身瞪著甩甩指桑罵槐地道:「死鳥本身是個扁毛畜生,偏大早上就學人說話,學了也就學了,偏還學不好,到底就是個畜生」

    甩甩被唬得炸了毛,隨即大怒,回嘴道:「畜生畜生」

    蘭芝心疼地提著裙子怒道:「你罵誰呢」

    雨荷笑道:「罵畜生唄姐姐有何見教?不許我罵畜生麼?」

    蘭芝想和她吵,但這一吵就等於默認了自己是畜生,想不吵,又實在忍不下這口氣,當下撿起地上的葫蘆瓢,大踏步朝水缸衝去,打算也舀一瓢水來澆在雨荷身上。

    雨荷見狀,大喝道:「蘭芝那水可是少夫人特意留著澆花的,若是出了差池,十個你也賠不起」

    蘭芝冷笑:「你唬誰,不就是一瓢水麼?這府裡哪裡不是水?休要說一瓢水,就是十缸我也賠得起。」

    雨荷哂笑:「那你就試試看唄。」

    牡丹早就醒了,一直豎著耳朵聽外間的動靜,聽到鬧大了,便咳了起來。雨荷忙扔了蘭芝推門而入,倒了半杯溫水遞過去:「少夫人可是昨夜受涼了?」

    牡丹微微搖頭,低聲道:「讓她們心裡頭憋氣固然好,但你也要注意別這個時候就先吃了虧。」

    雨荷笑道:「沒事兒,奴婢心裡有數。少夫人,稍後飯送來,奴婢就讓她們進來伺候您用飯。無論如何,您都得吃點下去。」

    牡丹道:「今早這頓飯我可一點都吃不下去。」

    雨荷皺眉道:「不吃哪能行?您昨晚就沒吃了。」

    牡丹笑道:「你附耳過來。」

    二人還未說得一句話,就聽林媽媽在外間驚喜地道:「少夫人,夫人看您來啦」

    「這麼早?」牡丹知道,這個「夫人」必然不是戚夫人,而是何牡丹的親娘岑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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