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人在江湖 文 / 白沉
更新時間:2011-07-09
做完這些,林鍾憑實在沒有力氣再做別的,蕭月費了老鼻子勁兒才將他攙扶進草棚裡。()這次。林鍾憑先仔細看了看草棚,連旮旯角也不放過,這才放心躺在了裡面的草垛上。
蕭月又去田里摘西瓜。
林鍾憑囑咐道:「別動魏賀城碰過的西瓜,都是有毒的。」
蕭月聞言瞅了那幾個西瓜一眼,可不是嗎,剛才看著好好的西瓜,那瓜籐都黑了,想必西瓜裡面也不怎樣。
她離毒西瓜遠了些,摘了個看上去圓滾滾紋路清晰的大西瓜,搬到了草棚裡,直接拿手用力一拍,便將西瓜砸開了,裡面已然熟透,鮮紅的瓜瓤,漆黑的瓜子,讓兩個頂著太陽走得直冒火的人看得垂涎欲滴。
林鍾憑勉強起身吃了幾口西瓜,便又躺下去休息。蕭月覺得草棚裡實在氣悶,卻又不敢此時出去招眼。
她道:「林大哥,你說人家瓜田里死了人,瓜農會不會跟著遭殃啊?」
林鍾憑道:「我也在想這個。我們臨走前,留一行字,就說人是我們殺的,不要給那瓜農惹來官非才好。此事恐怕需得連累瓜農或報官或直接埋屍了,多留些銀錢給他吧。」
蕭月覺得可行,點點頭:「希望那瓜農怕惹事,直接悄悄將人埋了才好。這樣就不會引人注意,胤謎的人找不到我們的行蹤,我們才安全。」
因為沒有工具,她將西瓜拍的亂七八糟,吃起來很麻煩,弄得一嘴都是紅色汁水。林鍾憑看著她憨態可掬的模樣,著實覺得好笑:「瞧你吃的,一個姑娘家,一點吃相也沒有。」
蕭月不服氣的扁扁嘴:「你的吃相也沒好看到哪去,看看你滿身的西瓜汁。還大俠呢,還林大人呢!」
「果然是好利的一張嘴呀!」林鍾憑感慨。
蕭月看他雖然無力,可是歇息這一會又吃了西瓜後,精神頭倒是有了,也不困的樣子,便同他說笑起來。
蕭月道:「有你的飛刀和匕首鋒利嗎?真奇怪你那滿把的飛刀和突然冒出來的匕首是打哪來的。」她觀察林鍾憑半晌,只能看出來他那布條是從哪來的——是從他自己被掛爛的中衣上扯下來的。
林鍾憑奇道:「你居然對這個問題有興趣?」
「不行嗎?」
林鍾憑玩味的看著蕭月:「你知不知道,很多人第一次親眼看著有人被殺時,嚇得要死,甚至有些大男人都嚇得尿褲子。你看著我殺了九個人,居然不怕?」除了最初看到淮南八怪中的四個怪物死時,她驚怕過一陣兒,後來就一直很坦然。現在想想,草棚外面躺著一具身下一大灘血的死屍,而她卻和自己在這裡笑鬧,他就覺得這少女可真是……少見!
「怕啥?怕那些死人嗎?他們都是壞人,已經死了,不能再作惡了。怕你嗎?嘿嘿,你又不會殺我!」
「可是,你不覺得你坦然的樣子,很容易讓人生出疑問嗎?」
「我怕有什麼用?那會,你昏昏沉沉倒在樹下,旁邊不遠是四個大怪物的屍體,我就在那守著你,你以為我不怕?不過麼……」蕭月吃吃笑了起來,「不過只怕了一會就不怕了,專心看著你睡覺的樣子,就什麼害怕都忘了。」
林鍾憑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著:「我說丫頭,你說這話很容易引起我的誤會的。」
「別總是叫我丫頭,我又不是丫頭!」
「那叫你……黃毛丫頭?」
蕭月轉身,怒視躺在草垛上的林鍾憑。林鍾憑立刻繳械投降:「小月最好了,不會因為一句玩笑話就跟林大哥鬧翻的。」
蕭月這才笑了:「這才乖嗎。」一眨眼,又板起臉,「是誰當初騙我叫了他那麼多聲大叔啊?也不怕折了壽!」
林鍾憑訕笑一聲,不敢接話。
蕭月對他的反應很滿意,不再與她玩笑,又道:「我反正已經在四具屍體旁邊都和你笑鬧過了,如今也不怕在一具屍體旁同你這麼說話。」
林鍾憑歎息一聲:「這原本不該是你過的日子,你若沒有遇到我……」
「嗨——」蕭月揮手打斷他,「沒有遇見你,我也好不到哪去。誰知道花艷霞會對我做什麼!」
林鍾憑道:「她捨不得將你開……的,只會想些別的法子嚇唬嚇唬你。其實只要你挨過那幾日,等我偷出了名冊,綠綺樓一亂,花艷霞就再也顧不上做生意了。那時候,你反倒有可能伺機逃跑!」
蕭月想了想道:「其實我在家的時候,過得不怎麼痛快。以前我小,看著我爹欺負我娘也幫不上忙,乾著急,等我大些了,我娘又去世了。我爹很快又續絃,娶了個母老虎進來。我是爹不疼娘不愛,日子過得十分糟心。後來我嫁人了,原以為嫁了個年少多金英俊癡情的好夫婿,沒想到卻是跳入了火坑。這好不容易逃出來,也是每天都急著趕路,生怕被袁家那些護院追上!剛下山沒多久,又被賣進了綠綺樓。反而……反而和你在一起到安心。」
林鍾憑聽她說的真情實意,萬沒想到她居然如此依賴自己,半晌不語。過了會,又道:「蘇清痕居然如此不濟麼?連一個富商家裡的護院都怕?」
「怕得緊呢。在山上的時候,我們趕路趕得很急,睡覺的時候都不安穩,怕睡死了,有人追來也不知道。好在是逃出來了。」
林鍾憑道:「那個袁止朋委實是個衣冠禽獸,早先在京中,也的確有過袁家虐待媳婦的傳聞,只是沒人去告他,我又一直在忙別的案子,所以沒有注意過。聽你這麼說,我早晚要將他拿了入獄!」
蕭月笑瞇瞇的看著他:「就知道大叔俠義為懷!」
林鍾憑馬上道:「這可是你自己叫大叔的!」
「只要真的能辦了袁止朋,為那些慘死的姑娘報仇,我叫你大爺都成!」蕭月一本正經道。
林鍾憑笑道:「辦他之前,先讓他代他的傻兒子與你簽了和離書,倒時候,你就不是袁家的人了,可以嫁個喜歡的男人,好好過日子。」到時候她就可以去依賴別的男人,不用再依賴自己。他過的是刀頭舔血的生活,不太適合被小姑娘依賴!
蕭月聽了這話,既沒有做嬌羞狀,也沒有與林鍾憑玩笑,反倒是耷拉下腦袋,垂下了嘴角,悶坐在地上不吱聲。
林鍾憑道:「丫頭,你不就是被一個男人騙了一次嗎,何況人家還真心後悔了,不至於對天下男人都失去信心了吧。」
蕭月撇撇嘴:「那林大人倒是說說看,你為何這般年歲了,都不娶親呢?」
林鍾憑一怔:「我……我天天過的是刀光劍影的生活,我娶個媳婦兒做什麼?想害得人家年紀輕輕守活寡麼?」
「呸!不許瞎說,你會長命百歲的,你將來的媳婦,不會年紀輕輕就守活寡的!」
林鍾憑被她逗樂了:「小丫頭忌諱倒是不少。」蕭月道:「你別想把話題扯開,我問你,你不娶親,真的與你那小師妹沒關係?」
林鍾憑不說話了,只是望著棚頂發呆。
蕭月道:「何必做出這種樣子。既然你師妹都嫁人了,你也所幸娶一個自己中意的姑娘,從此退出六扇門,和人家恩恩愛愛雙宿雙棲過日子,豈不美哉!」
「哪那麼容易!」
「怎麼不容易?反正你又不喜歡過現在的日子。」
林鍾憑眸中閃過一絲意味不明的神色:「為何說這話,你猜的?」
「切」蕭月道,「哪裡用得著猜,是人也不喜歡這種日子啊,除非是個瘋子才喜歡。其實,江湖中人追求的也不是刀光劍影,而是快意恩仇,自由灑脫,抑或揚名立萬,或者開創門派,做一代宗師,受萬人景仰吧。」
林鍾憑道:「你倒真是出口成章。不過,你說的倒是很對。」
「我不知道你追求的是哪般,或許只是單純的懲惡揚善,或許有別的原因。我只是瞧得出來,你不願意殺人!」
「哦?」
「你殺淮南八怪的時候,我還沒瞧出來。但是剛才殺魏賀城的時候,我看得出來,你不願意殺人。但是你讓他逼得沒辦法,只能殺了他。我算是見識過那些陰險的江湖客是什麼樣德性了,你既已在江湖上行走這麼多年,這種事遇到的必定不少。林大哥,你這是何苦呢?你既然不喜歡這種日子,何不隱退了。」
林鍾憑勉力笑道:「江湖客中不只有陰險的。」
「我知道,自然也有林大哥這般光明磊落的。不然,說書先生哪來那麼多大俠的故事講給我們啊。」
林鍾憑道:「所以說,江湖有時候,還是很可愛的。」
「瞎扯!你難道會是為了這個才不退隱的?」
林鍾憑被她纏得不知該如何回答,面上一陣悵然:「丫頭,你不懂,我只是不想讓自己停下來……」一旦停下來,就會滿腦子都是她,滿腦子都是她……
蕭月還想問,卻被林鍾憑揮手打斷:「不要再問了,我很累了,想休息。」他背過身,不再理蕭月。蕭月看林鍾憑疲累,又著實不想再提起以前的傷心事,也就不勉強他了,只獨自坐在一小撮乾草上啃西瓜。啃完了西瓜她又開始發呆,也不知呆了多久,漸漸的,天邊的夕陽都斜斜照進了草棚,暖暖的,映得草棚裡紅彤彤的。蕭月忽聽得身後一聲輕若歎息,似有似無的男子聲音:「若雪……」
蕭月扔下手裡的西瓜皮,趴到林鍾憑身側,仔細去聽他叫的名字。「林大哥,你說,什麼,什麼雪……」
「我沒有殺師父……」林鍾憑似乎是情緒有些激動,這句話聲音陡然提高了些。
蕭月這下可是聽清了,十分同情的看著林鍾憑:「有人懷疑你殺自己師父嗎?哎,我就相信你吧。可是……你師妹信不信呢?」恐怕是……不信的吧。否則,他師妹為何沒跟他在一起呢?
林鍾憑的表情似乎十分痛苦。蕭月心裡不由自主就糾結起來。他生得高大結實,平素裡總是一副自得的樣子,怎麼一睡著了,就這麼讓人……讓人心疼呢。
蕭月很好心的想叫醒他,手還沒拍到他面頰上,林鍾憑忽然警醒的睜開眼,一把捏住她的手:「什麼人!」
蕭月被他捏的疼極了,痛叫道:「是我是我,你放開我。」
林鍾憑忙鬆了手:「對不住。」
蕭月揉著發紅的腕子:「你可真夠警覺的。」難怪年紀輕輕,就是名震天下的大胤第一神捕了。
林鍾憑問道:「現在什麼時辰了?」
蕭月道:「傍晚了。」
林鍾憑忙翻身坐起:「不成,我們得趕緊走了,你怎麼讓我睡了這麼久。萬一被大批高手圍攻過來,就麻煩了。」
蕭月苦著臉道:「不……不成……得再等會……」
「為何?」
「我……」蕭月的眉毛眼睛鼻子嘴巴耳朵全耷拉了下來,臉紅的像個茄子,「我……我想小解……」心裡腹誹:林鍾憑也吃了西瓜呀,還喝了好多水呢,怎麼他就沒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