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90章 第八彈 您呼叫的主角受不在服務區 文 / 十三眼黑貓
宋觀在大山裡迷路迷了整整半月有餘,終於是背著小姑娘走出了這座山。望見武威城的城門時,宋觀真是要流淚了。他先前還誇獎過系統給的地圖簡潔明瞭相當清楚具有指示性,現在他收回這些話並且憤而要給系統打差評。尼瑪這麼坑爹的地圖還不如不畫呢,搞得他之前在林子裡瞎轉得都不知道自己在什麼鬼方位了,迷路迷到跟只追著自己尾巴打轉的小狗一樣,怎麼都走不出去,簡直崩潰。
在宋觀看來一切事情的發展都是因為系統地圖太過不靠譜,但他不知道的是其實這一回坑爹系統的地圖還真的蠻靠譜的,不靠譜的是他。誰他媽的讓他有事沒事地站在小裂谷邊兒上還掉下去結果爬上來完全走錯方向,迷路迷成這狗逼樣真的不能怪系統,唯一不幸中的萬幸是他這傻逼帶著小蘿莉,小蘿莉趴在他背上在靜靜圍觀宋觀瞎轉轉了半天之後,可以肯定這貨是迷了路,最後她依著回憶指了一條路出來,兩人終於離開了這大山。
小蘿莉姓姚,姚月予。據說起這個名字是因為她娘生她的時候是在滿月,她娘覺得她是天上桂月賜予她的寶貝,所以就給她起了名字叫月予。然她娘身子一直不怎麼好,在生下她沒多久後就去世了。她爹和她娘很恩愛,她娘離世之後,爹一直鬱鬱寡歡,在她七歲那年,她爹也去世了,她便一直由著她奶奶帶大。上個月她奶奶也離世,於是姚小姑娘就跟著鎮上的一位與父親在世時交好的一位走商的叔叔上路,依著奶奶臨終前的遺言準備去投靠她遠在臨平城的大伯。結果沒想到路上遇到了歹人,整個車隊的人基本都死了,還有一些是逃了,也不知那些勉強逃走的人入了山林之後如今是何情況,這山裡有黑熊,不知吃什麼長大的,武力值頗高,基本是那種一掌拍死一個三流武者的戰鬥力,倘若那些人遇到黑熊,估計也是凶多吉少,整個車隊的境況差不多可以用上「全軍覆沒」這個詞了。
至於小姑娘的目的地,臨平城,是個極為繁華的大城,離這裡還挺遠,騎馬那都得是半個月的行程。宋觀問小蘿莉接下來有什麼打算,小蘿莉思考了一會兒,然後表示她還沒有想好,於是宋觀趕緊見縫插針說:「要不你先跟著我走吧,我正要去武威城,你身上還有傷,我處理傷口可能不到位,而且你嗓子也受損了,我正好可以帶你去看一下大夫。」
彼時小蘿莉正在吃果子,是宋觀摘回來的野果,有些像桑葚,酸酸甜甜的,不過汁液特別飽滿。這野果好吃是好吃,但有一點不好,就是吃得時候若是不小心就會吃出滿嘴是血的即視感,非常嚇人。而姚小姑娘吃得很秀氣,所以沒有那種暴血的感覺,大概是覺得嘴唇太干,她舔了舔唇,舌尖的果汁暈染開來染得她的原本蒼白的唇色瞬間有了血色,一剎間就彷彿綴染了胭脂一般,連帶著整個人都生動起來。她拉住宋觀的衣袖,將果子塞到宋觀手裡:「哥哥你吃。」小姑娘仰起臉,她的眼睫毛很長,顏色也相當淺,是一種淺咖啡色,很漂亮。秋日的陽光是一種近乎沒有溫度的溫柔,將那淺色的睫毛映照得越發失色。姚小姑娘自那一場感冒之後,嗓子便一直啞著,這大概是感冒燒壞了嗓子的緣故,無法太過大聲地說話,她如今的聲音帶一點嘶嘶之啞音像鐵片刮在錐子上,小姑娘自己也發覺了,所以極少開口說話,多半的時候都是沉默著的,若是開口那也是壓低了聲音,低得近乎耳語,「我跟哥哥走。」
事情進展很順利,唯一讓人在離開之前有些犯難的就是那五個被捆做了麻花的大漢。宋觀問小姑娘怎麼想,小蘿莉垂了眸子,說是先暫時就這樣放著吧。這一天是他們動身出發前休息的最後一天,當天下午宋觀去溪邊捕了一條魚,回來隔著一段距離就聞到極其濃郁的血腥味。他原是以為小蘿莉出事了,想著尼瑪他都給小姑娘配備了那麼多毒藥這都能出事,臥槽什麼人這麼叼,宋觀心急如焚地跑過去,結果一看就看到地上橫著五具新鮮出爐的屍體。那五個大漢都死了,身體還熱乎著,溫熱的血液濡濕了草地,在這片漸顯秋意荒涼的地上暈出一大片血色。
小姑娘就站在那五具屍體邊上,身上還披著宋觀的那件黑色斗篷,她低頭看著那五個死去沒多久的人,那個微微低頭的動作使得她露出了頸後一段雪白的肌膚,斗篷的顏色深黑,她的臉上並沒有太多的表情,近乎於無悲無喜的表情令人恍惚有種錯覺她是一個形貌滯留在年幼時段的死神。死亡與她無關,而她只是個旁觀者。小蘿莉聽到動靜側過臉,她手裡還握著一把猶自沾著血跡的刀。
雪亮的刀鋒折射了陽光,宋觀能很清楚地看到鮮血是如何沿著珵亮的刀面一滴滴滑落,他心裡頭先涼了半截,那個小姑娘看見宋觀的時候表情終於有了變動,她丟開刀子跑過來一把抱住了宋觀的腰,將整個臉都埋進了宋觀懷裡。宋觀腿有點軟,他將手按在小姑娘的肩膀上,然後他聽見懷裡小姑娘聲音,她的聲音還是啞的:「我殺人了。」她說,「哥哥,我把他們都殺了。」她的聲音還算得上平靜,洩露了不穩情緒的是死死摟住宋觀腰的手,「他們殺了陸叔叔還有那麼多人……」小姑娘的聲音有些茫然,「我奶奶信佛,她相信命運,她說這世間所有事情總有一報還一報,作惡的人會有神來取走他們的性命,然後將他們永墮十八層地獄。可是陸叔叔死了,這些人還活著。我沒有見到神。他們去哪裡了呢,是不是馬車壞了?」她的語序其實是很混亂的,跳躍性的句子讓人抓不住重點,她拉著宋觀的衣襟,低聲說,「我把他們都殺了。哥哥,你現在是不是討厭我了。」
宋觀思維有些擴散得找不著邊際,就像是網站上看視頻那樣不負責任地隨便敲下一行行吐槽彈幕,「其實這種發展好像也挺符合小蘿莉的人設的」,「聖教在外被傳成究極邪教組織,似乎殺人不傻眼比較符合聖教在外的一貫形象」,「好像不是這樣的人設也很難擔當起一個人推動大半劇情發展的大任」「少女,聖教的未來就是屬於這樣的你」……但他是真的有點腿軟,宋觀按著姚月予的肩,聲音有些虛飄:「月予妹妹……」他頓了頓,說,「我有點暈血。」
……
沒錯,宋觀這殼子毛病多多,體重超標,臉圓得五官都擠成一坨看不清具體樣子,長相什麼都浮雲
雲,給人的唯一印象就是「臥槽好胖啊」,不僅如此還怕疼又暈血,一點都不符合魔教教主的高大上形象,說好的酷炫邪魅尼瑪全都被狗啃了,簡直讓人不能直視。
當天晚上,天上疏淡月影,暈血的宋教主正背對著那血淋淋的五具屍體在挖坑,小蘿莉蹲在一旁看了一會兒最後也下來幫忙挖坑。兩人挖好了坑,宋觀這貨因為無法直面沾滿血的屍體最後還是小蘿莉拽著屍體丟進了坑。兩人一起參與完成了挖坑埋屍的工作,但從根本上來講出發點明顯不同。宋觀是因為如果不挖坑把這些人埋進去他就渾身不舒服,他也不知道這是個什麼毛病,他自己姑且把這個分類成強迫症的一種,而小蘿莉雖然沒有說一定要讓這五個大漢曝屍荒野,但也絕對沒好心到給人埋屍,但看著宋觀挖坑挖到滿頭大汗的模樣,轉念忽然想到若是這些屍體落在外頭,那是很容易留了痕跡叫後面的人觀察到蛛絲馬跡,從而追查到她,衡量了一番,又見小胖教主那挖坑速度那麼慢,姚小姑娘就乾脆下來幫忙一起埋了。
夜裡睡覺,宋觀沒有像前幾天那樣躺在離小蘿莉不是很遠的位置上,反而是隔著火堆兩人躺的位置呈一百八十度。其實宋觀也不是特意這樣,只不過挖完坑溪水裡泡過之後累得跟條狗一樣,趴著就倒地睡了,又或許的確是有些潛意識的緣故。小姑娘背部的傷口正值癒合期,有時候癢痛地讓人晚上都睡不著,所以火堆裡加了助眠的香料。火焰燃燒,燃出一段幽幽的香氣,像是仙客來的花香,而宋觀很快睡去,可小姑娘卻一直沒有入睡。
銀白的彎月掛在天際,錦緞一般的墨色夜空裡月牙彎彎倒像是一抹不大顯眼的微痕。深夜裡始終還沒有睡去的小姑娘爬起來,輕手輕腳地走到宋觀身邊。秋日蟲鳴總是時斷時續的,不比得夏日的盛大。這個時節綠意到了盡頭,那些蟲子的鳴叫聲音也似到了盡頭,進了耳朵聽起來也不見了六月裡的喧鬧,倒像是人走茶涼的切切低語,透著一股自怨自艾的意味。夜裡唯見蟲鳴,姚小姑娘蹲□子觀察了一會兒宋觀的睡姿,然後猶豫了一下,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宋觀的臉。胖臉戳起來手感很好,她忍不住又戳了兩下,然後又伸手揉了揉,捏了捏。她就像一個剛拿到新玩具的小孩子那樣,對著宋觀非常好奇地左看看右看看,最後還摸了摸宋觀的肚皮。
其實她也不知道自己半夜起來這樣做到底是想幹嘛,然後她想起了今天死去了的五個人,她想,小胖子是不是因為那五個人和她分生了呢。手掌底下的肚皮軟綿綿,她不知道,也不能問,其實也是無需問,倘若問了的話,這個小胖子一定是會告訴她並沒有同她分生的吧。問了也是白問,所以倒不如不問。天上的秋月顯得有幾分空幽寂然,姚小姑娘坐在來,靠著小胖子。她摸了摸小胖子的肚子,然後把自己的腦袋枕了上去。腦袋底下軟綿綿的胖肚子隨著小胖子的呼吸一起一伏的,有一種讓人很安心的韻律。她本來只是想靠一靠,也許過一會兒該躺會自己的位置,她枕著小胖子柔軟的肚子,看著枯木繁星的夜景,她原本只是想靠一靠,只是沒有想到自己竟然就這樣睡去。
這一個晚上姚小姑娘睡得很是安穩,並且大概是近來幾天睡得最香甜的一個晚上。仙客來的香氣浮浮沉沉,這一晚她的夢裡沒有父親冷冰冰的臉,沒有大哥獰笑的樣子,也沒有刀光劍影鬼魅魍魎那五個男人下流言辭不堪的舉動。她曾這樣想過,倘若沒有辦法了那就死吧,袖子裡藏著冰涼涼的匕首,哪怕死了也好過受那樣的辱。那時那樣平靜,也不過是因為覺得事情已經糟糕透頂得再無回轉之地,還能怎樣糟糕呢?此刻枕著小胖子的肚子,姚月予隨著小胖子起伏的呼吸夢見了蔚藍色的湖水。夢境裡的身軀彷彿沒有了重量,她感覺自己可以在水裡自由自在地遊走,但卻不想動,於是就飄在水中央,隨著波浪隨意地起起伏伏。黃金色的陽光照射下來,穿過湖面,又落在身上,她懶洋洋地翻一個身,好像每一根血管的走向都在陽光下被曝光了。
而這個晚上宋觀是睡得蠻痛苦的,因為整個夢裡亂七八糟,他夢見自己變成了孫猴子,還是癡胖版的孫猴子,因為太能吃和天宮後勤部人員結怨最後大鬧天宮被如來鎮壓在五指山下,這見鬼的吃貨情節並不是最坑爹的,坑爹的是他被鎮壓的時候還不是肚皮朝下而是肚皮朝上,然後他就非常憤怒地在夢裡大喊你們是不是人啊,我這要是有孩子知不知道孩子都要被你們壓流產了,就不能換一個姿勢鎮壓嗎,很難受的好嗎。然後如來聽了之後哈哈哈大笑說,你有個屁孩子,肥成這個樣子你是被壓得屎快流產了吧……臥槽,什麼鬼情節,宋觀掙扎著從坑爹夢境裡醒來,結果張開眼就看見趴在自己肚皮上睡得很是香甜的小蘿莉。
宋觀:「……」難怪被夢見壓在五指山下。
再後來的事,便是宋觀帶著小蘿莉尋找出這深山老林的路徑。兩人趕到武威城是正午時分,街上人來人往,宋觀想了想先拉小蘿莉去醫館,結果到了醫館門口小蘿莉死活都不肯進去,宋觀連哄帶騙連糖葫蘆都拿出來了,但是小蘿莉就是不肯,明明之前還說得好好的,不知道為什麼臨時卻又不肯了。而宋觀道理也說了,糖也拿出來了,他見小蘿莉還是不肯,乾脆直接一把將人抱起來往醫館裡走。小蘿莉驚得「啊」了一聲,忙摟住了宋觀因為太胖而短到幾乎可以忽略的脖子。結果令宋觀完全沒有想到是,在見著大夫的時候,小蘿莉她突然猝不及防地直接抬手一手刀把人家大夫給打昏過去了。
宋觀驚呆:「你……你怎麼把大夫打暈了?!」
小姑娘摟住他的脖子不說話。
一旁的抓藥的小童也是驚呆了,半晌回過神來,「嗷」地一聲撲到昏迷的老大夫身上,淒淒切切地喊起來:「師父,師父,你醒醒啊,師父,你怎麼了啊,師父!」
宋觀簡直頭大,拋下了診金,忙趁著藥童搖晃那白鬍子大夫的片刻功夫抱著小蘿莉跑了。
到了街頭轉角的地方,宋觀將小姑娘放下,板了臉就想好好教育一下,但是小姑娘在落地的時候便仰起臉來看他,烏黑的眼睛滿是認真的神色,這樣誠懇地認錯:「
哥哥我知道錯了,你不要生氣。」
宋觀原本想說的話就頓時被噎在喉嚨裡,有些孩子就是這樣,幹壞事的時候幹得理直氣壯,做完壞事認作的時候態度非常誠懇,簡直讓人打也不是,罵也不是。宋觀噎了半天:「你要真知道錯了,那你做什麼又把大夫打暈。」
小蘿莉聞言眨了一下眼睛,然後突然伸手摟住宋觀的浴桶腰:「哥哥,我不想看大夫。」
臥槽還撒嬌!
知道觀哥最受不了就是小盆友撒嬌嗎……
宋觀簡直無力扶額:「為什麼?」
小蘿莉將臉埋在他懷裡:「哥哥,我怕。」說完這句話見宋觀沒反應,她拉住宋觀的袖子,搖了兩搖,「我們不去好不好?」
宋觀:「………………」
鑒於小姑娘怎麼都不願去醫館,估計再帶小蘿莉去一次小蘿莉也只會把大夫打昏,其實還有一個方法是強行給小蘿莉點穴把人拖進去,但這樣的話就太□□太大家長太裘長老了。宋觀想了想,最後還是放棄強行帶小姑娘去醫館看病的打算,覺得實在不行可以到時候把人帶回聖教,聖教的毒物藥物蠱物產業非常發達,別說嗓子啞了能搶救回來,就是變成啞巴都能搶救回來。這樣一想的話,也就稍微安心了一些。
除此之外還要做的事情就是本次出門聖教要求的任務了。停留在武威城的這幾日,宋觀成功地和「暗樁」同志接上了頭,對方見著宋觀非常震驚感動,熱淚盈眶的來是恨不得血濺當場以示誠心,在這樣狂熱的崇拜面前宋觀有點尷尬,不過好歹也是完成了任務,而任務成功完成這表示著他也差不多可以回聖教了。完成任務的當天晚上,宋觀和小蘿莉在客棧房間裡吃飯,宋觀在圍繞主題跑三圈和直入主題之間徘徊了一下,最終選擇了直入主題。宋觀拿著筷子,一臉鄭重地說,「我要跟你說一件大事」。小蘿莉愣了一下,宋觀說,我是聖教的,啊,對,沒錯,就是那個傳說中非常壞的「魔教」,但其實我們教一點都不壞的,外面亂說的,我們聖教團結友愛互幫互助尊老愛幼拾金不昧巴拉巴拉巴拉……還沒有等宋觀鄭重地說到最最最關鍵部分「你願意加入我們聖教麼」,一旁的燭火映照之下,小姑娘早放下筷子,一隻手托著腮,她聽著宋觀講述團結友愛大聖教,忍不住想笑,彎了彎嘴角,然後在宋觀看過來的時候,說:「哥哥那我能加入麼?」
簡直順利到不可思議,宋觀連準備好的萬一小姑娘對聖教有牴觸心理的第二套方案都能丟一邊去了,他特別高興地拍了拍小姑娘的肩膀:「你到了聖教之後,我會罩著你的,」燭光晃晃悠悠地落在人身上,明明黃黃的光,然後他腦中靈光一閃,突然想到了以前看過的古裝劇,當中一個情景入了腦,宋觀拉住小姑娘的手,「那我們義結金蘭吧,你以後就是我妹妹了,你到了哪兒,我都罩著你。」
宋觀覺得自己真機智,這樣就能抬高小蘿莉在聖教入門的身份,適當貼金,有利於日後小蘿莉競爭比較高大上的崗位,比如堂主啦護法啊什麼的,像這樣掌權的職位能更好地方便小蘿莉貫徹搞死喬家的中心思想,並且,將小姑娘籠在教主名下還能起到一定的庇護作用,除此之外,之前他扒小蘿莉衣服敷藥的事情也能揭過了,這都是哥哥純潔地給妹妹敷藥的舉措好嗎,你們要是想到別的地方去……那!一!定!是!因!為!你!們!太!齷!齪!哈哈哈哈,真是一舉多得,一石三鳥,必須要點個贊。
秋日雲淡,宋觀帶著姚小姑娘回到聖教時,比原定計劃晚了許多。天空一碧如洗,聖教所在的這座山沒有名字,宋觀曾問葛堂主這山叫什麼名字,當時葛堂主挺了挺胸,說,這山有沒有名字,此地皆在聖教名下,就不需要有名字,宋觀當時就送了葛堂主六個點「……」。古舊的青石階旁是秋日依然蔥綠的樹木,他牽著小姑娘的手,兩人還尚在山腳之下,便聽到山上敲響的鐘聲,林中驚鳥飛起,白玉的牌樓之上龍飛鳳舞地寫著「走月逆行雲」。宋觀帶著小蘿莉一直走到山頂,那一片重樓疊閣外的高牆大門前已有人等在那裡。
為首的女子做已婚打扮,面上的妝容極重,飽滿的紅唇彷彿比火焰還熾熱。她見著了宋觀便先笑起來,一顰一笑的眉梢眼角之間都帶一種成熟少婦特有的風情。宋觀這兩年還真沒有見過眼前這一位,倒是記起了一些教中傳聞,便不那麼確定地猜道:「顧長老?」
聖教裡的那幾位長老,裘長老的特殊性就不說了,這位顧長老也相當特殊,極少出現在人前,司掌蠱物,眾人提及她時多是敬畏,而且據說容顏幾十年不曾老去,是傳說中的人物。宋觀沒見過顧長老,但憑著往日裡諸人描述的形貌,直覺眼前這位就是。對面的女子笑起來:「不想幾年不見,教主竟還記得屬下。這幾年教主變化很大,倒是長高了好多。」宋觀心想哪裡哪裡,其實橫向發展更為迅猛。顧長老笑著,眼波輕轉間視線落在了宋觀身旁的小姑娘身上,嘴角揚起,又是一笑,道:「小姑娘長得可愛。」
宋觀聽到有了誇獎小蘿莉長得好看,有點高興,其心情就像是女兒被人表揚了的老爸一樣,忙拉著小蘿莉的手給顧長老介紹:「這是我在外面認的妹妹,姓姚,姚月予。」
顧長老點了點頭,「原來是叫月予。」她微微偏過了頭,手裡握著一管玉笛,指間白皙,玉笛碧綠得彷彿盈盈欲滴,顧長老笑著又道,「教主,裘長老現在正在集英堂等著你過去呢。姚小姑娘的事他已經知道了,已經著人將姚小姑娘的信息載到『弟子冊』裡。他吩咐了念夏和冬茶在門口等你,想是有什麼要緊的事情要同教主商量。」
宋觀視線往顧長老身後一飄,果真就看見青衣的長得一模一樣的那對少女。也算是熟人了,每次裘長老要抓宋觀,都是這對雙胞胎出手,導致他現在看到穿青色衣服的人就想下意識抱頭逃走。這對雙生子姐妹長得也是美人,笑起來宛若春花,但著實無法令宋觀體會到春日的和煦溫暖,只能想到裘長老面無表情的「啪」一個巴掌的威力,
每次都能疼得他這殼子自發地淚眼汪汪。
青衣的雙生子觸著宋觀的視線,便俯身朝宋觀行了個禮,兩人的動作一模一樣,聲音婉轉地宛若春日出谷的黃鶯:「教主,請。」
請什麼請,我不去行不行啊。宋觀乾巴巴地笑了兩聲:「其實也不用那麼急,我先帶月予妹妹去辦一下令牌再去見裘長老好了。」
顧長老笑道:「倒不用這樣麻煩教主。正巧我在,原本我也只是路過,瞧見念夏和冬茶等在這裡,如今我倒是比被人都要先見著教主了。」她撫了撫鬢間的玉簪,「令牌的事情哪裡至於麻煩教主呢,教主只管跟著念夏和冬茶去見裘長老,倘若教主信得過我,便將姚小姑娘交給屬下,屬下啊,定然是會幫教主照顧好的。」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宋觀實在不好拒絕,於是同小蘿莉說:「我一會兒完事了便來看你。」
宋觀同青衣的雙生子離開,聖教的大門之前,顧長老看著宋觀離開的背影,突然輕聲自語道,「今日天氣,比前些時候大概是都要好的,前些時候啊,下雨下得可算是愁死人了。」也不知話中真意是什麼,而後她握了玉笛的手背到身後,顧長老轉過身,似笑非笑地看著眼前的小姑娘。教主離開跟前,她整個人氣勢和神態都在細微處有了不一樣,似是審視的目光,眼風太過銳利落在人身上有種刀子似的疼,然不過片刻,顧長老便收回目光。她神態重又變得慵懶,又成了之前那個笑吟吟的看似無害的盛裝美人。顧長老微笑著,撫了一下鬢角垂下的碎發,開口,拖長了的音調,帶著隱隱笑意,說不上是善意還是惡意,她說:「姚小姑娘。」
小蘿莉一瞬間繃緊了身子,下意識往後退去。這是人類對於危險的本能反應,但是她的動作顯然快不過顧長老。山風寂寂,紅木的大門前,月白衣衫的女子走近了一步,她的動作舉手抬足之間都帶著一種樂感的韻律,明明是很起來很慢的動作,你能清楚地看清她每一個動作的細節,可是你偏偏就是無法避開她不緊不慢伸過來落下的手。姚小姑娘額上有冷汗下來,顧長老微微俯□,輕輕將手放在小蘿莉的肩膀上,一聲輕笑。
她臉上仍是不變的笑意,可是這樣的近距離之下看著竟透出一分詭秘。顧長老就這樣笑著,低下頭,紅唇貼著小姑娘的耳朵旁,輕聲道:「姚小姑娘?」她笑了一聲,語調像是漫不經心,就這麼輕聲道,「我倒是不知道,江湖白道裡,那百年的名門喬家,『望』字一輩最小的公子,什麼時候,竟成了一個姑娘。」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how的長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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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偷摸摸地爬回來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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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脫下褲子之前,你永遠不知道那是小姑娘還是小男生=v=